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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敏又问了一遍:“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完了完了,这女的大概是被虐上瘾了。完了。
如果可以的话,危素现在只想捂住胸口,给自己点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郑敏要报复惹……虽然手段可能不怎么高明。
☆、返魂香(10)
——“让他死!!”
危素唰地张开双眼,房间里灰蒙蒙的,像是颗粒过饱的老照片。
看样子天刚亮不久,窗外传来了鸟雀的啁啾声,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弄不清自己置身何处。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睁开了眼睛。反正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还是郑敏,她还停留在郑敏身体内。
老实说,危素一直觉得自己是属于那种比较有八卦精神的,如果不是目前这种情况,她也很乐意一边嗑瓜子一边挖掘不为人知的豪门秘辛。
而现在,她只想一切快点结束,不管出去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难题。
如果这个梦境是美好的,有着亲朋好友春花秋月的,她也许还会有几分沉溺,可惜的是,它跟“美好”一词丝毫沾不上边。
郑敏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看向四周。
危素借着她的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郑敏此刻并不是如她所想的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张欧式风格的雕花椅子,坐姿很文静,双腿斜斜并拢,一双苍白的手交叠着放在腹部。
房间里没有床,有的只是一柜柜的书,应该是书房。
看这装修风格,多半是她第一次通过梦境进入郑敏回忆的地方,她和乔炜的家,或许不能“家”来称呼它并不适合。
对于危素而言,这是一栋充满资产阶级腐朽气息的小别墅;对于郑敏而言,这只是一个存储噩梦的空间。
危素感觉脑袋有些晕沉,或许是因为郑敏并没有怎么休息,她很可能一整晚都只是坐在椅子上,间或小憩一会儿。
时间缓慢流逝,屋外的大挂钟敲了七下,几缕阳光从窗帘缝里漫了进来,总算给房间添了几分生气。
郑敏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危素觉察到她的气息有些虚弱,不知道她这尊思想者还打算坐多久。
她实在无聊透了,便研究起了郑敏的视野范围里的一切事物,借着一丝丝晕开来的光,她看见宽大的书桌上的某个小角落里,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
它躲在阴影处,屋子里的光亮并不足以让危素看清楚那个物体,但是几年行路的经验已经将她的直觉磨练得颇为灵敏。
直觉告诉她,那是个不祥的东西。
她能感受到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一楼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地沿着地板一路敲了上来,驻足在房间门口。
郑敏稍微动弹了一下,轻轻把头扭向了那边。
门半掩着,乔炜伸手一把推开,呼吸还没平复过来,微喘着问道:“怎么了敏敏,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
乔炜看上去风尘仆仆,脸色有些疲惫,显然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他身上还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三件套,像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场合。
屋子里没有开空调,不一会儿他便开始额角冒汗。
郑敏晲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乔炜顿时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耐着性子:“究竟发生什么事?”
“一件礼物,”郑敏的语气幽幽的,让危素联想到女鬼,“送给你。”
语毕,她抬起几乎透明的指尖,指了指书桌上的东西。
“什么?”乔炜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接到她的电话,匆匆忙忙大老远地从北京赶回来,而她竟然只是——要送他一件礼物?
从医院回来后,她一直很乖,做什么也都配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理取闹了,不,应该说,就算放在更遥远的从前,她也没有这样无理取闹过。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怒气。
“你会喜欢的,信我。”郑敏抬起头,冲着乔炜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好。”乔炜咬牙道。他大步流星地踏过去。
路过窗户时,乔炜顺手用力一把扯开了厚重的绣花窗帘,不知道是为了撕开房间的阴暗,还是为了用肢体语言表达愤怒。
郑敏猛地把头扭到一边,似乎是在避开那突如其来的刺眼阳光。
于是,很不幸的,危素没办法看到乔炜那边的景象。
她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否像她所想的一样。
郑敏垂下头,危素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落在她的双手上。
这双瘦骨嶙峋的手下,是她微微凹陷的小腹。
乔炜在拉开窗帘的那一刹那就后悔了。
他已经看清楚了眼前那樽大玻璃罐里的东西,只是觉得不可置信而已。
就好像有什么人扼住他的脖子,瞬间把他拉到一个虚幻之境中去,原本的世界一下子消了音,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
乔炜的脚步变得缓慢,他垂下的手不停颤抖着,想抬又抬不起来,仿佛周身的力气和血液都从脚底流走了。
最终他还是抬起了手,放在玻璃罐的封口上。
无色透明的福尔马林在阳光的渲染下,涌动着浅浅的黄。
五个月,已经成型了,小小的,孱弱的一团生命,是个男孩。
头发和指甲原本都正好好地生长着,眉眼也渐渐从模糊到清晰,突然一切都停止了。像初绽的花蕾被人从枝头掐去,刚破壳的雏鸟冻死在暴风雨里。
它不应该在这里,它应该在它母亲的子宫里安稳地睡着。
它怎么会在冰凉凉的玻璃罐子里,这实在太没道理了,乔炜想。
他重重地喘着气,良久,转过头看向郑敏,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恐怖。
他哑着嗓子问自己的妻子:“……为什么?”
郑敏也转过头去迎视他,于是危素眼帘里霍然撞入了他这么个扭曲得能吓死人的表情,头皮不由得一阵阵的发麻。
郑敏看着乔炜的表情,心头不可抑制地涌上了一阵阵报复的快意。
她根本不想回应乔炜的话。
她被淹没在这种快乐的感觉中,仿佛自己所有的怨恨与疼痛都在一瞬间得到了补偿,她恍惚间竟然觉得有些幸福。
从医院回来,她就开始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要乔炜痛,跟她一样痛,甚至比她更痛。
所以她没有起诉离婚,她选择了留在他身边,对他百依百顺,偶尔卖乖讨好,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扎破安全套,最终怀上了他的孩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什么,她把命赌上,自损三千也要做成这件事。
人们往往觉得男人要更心狠手辣,因此有所谓的“无毒不丈夫”。事实上,女人一旦走上这条路子,手下的残暴血腥往往能更胜一筹,结果也更惨烈。
大概是因为,女人除了做母亲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杀戮者。
杀鸡杀鱼杀鸭,还有土豆茄子青瓜,剁成一块块,切成一片片,整齐细致。
就像现在玻璃瓶里的那个还没睁眼的小东西一样,显然是被人细致地处理过,身躯上竟然没有一丝血污,干干净净的,好像那些将它淹没、浸泡、包围的液体,不是福尔马林,而是母亲温暖的羊水。
郑敏当真是要把它包装成一份大礼,送给他,作为一生的纪念。
乔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瞪起布满血丝的双眼,一步一步向郑敏走去,走得沉重而缓慢,身子像是随时要支撑不住了似的,晃了两下。
不了解他的人看他这副模样,也许会觉得这是头受了重创的野兽。
但是危素并不这么觉得,在她眼里,这时候的他不是脆弱的,而是在积攒着自己的怒火和悲愤,很快他就会爆发,会扑上来撕开郑敏的喉咙。
危素屏住了呼吸,她知道接下来郑敏绝不会好受,郑敏身体里的她也会连带着遭殃,但她无法预料乔炜具体会做些什么。
乔炜盯着郑敏看了一眼,只有一眼,郑敏脸上还凝结着痛苦而又快意的表情,下一秒,便被他的大掌一下子摁住脑袋,掼在了地板上。
危素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她感到欲哭无泪。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样子。
郑敏动了动,双手撑着地板,想要爬起来,乔炜已经欺身过来,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狠狠地重新摁回地上,另一只手将她的睡裙往上一掀。
危素感到下半身一凉,好像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她浑身都僵住了——事实上,她已经分不清僵住的是郑敏的身体还是她自己的意识。
她整张脸大概有四分之三都紧紧地被压在地板上,呼吸得很艰难。
有那么一秒钟,危素想起了1703天花板上的那张脸。
对,那张脸就是这样的。
她知道了,郑敏就是这样被乔炜折磨死的,就在这一次。
乔炜垂下头贴在她耳边说话,嗓音嘶哑:“没关系的敏敏,这个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一个……你以为事情都结束了是吗,你以为……”
说到后面越发的语无伦次,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发出了两声桀桀怪笑。
危素不傻,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霎时间全身心都凉透了,像是有人揭开她的脑袋灌了一盆冰水下去。
郑敏也不傻,挣扎得愈发用力,可是她原本身体就瘦小且虚弱,加上昨天刚做完了引产手术,用那点微薄的力气对抗乔炜,根本无异于蚍蜉撼树。
乔炜暂时松开了对她脖子的桎梏,他解开皮带,用它捆住了郑敏挥动的手。
郑敏试图转过头,很快乔炜又将手重新扼上她的后颈,把她摁在地上。
郑敏闷哼一声,她的脸再一次狠狠撞上地板。
一小股热流从鼻腔里涌了出来,危素觉得喉头一阵腥咸,是血的味道。
她敢保证,郑敏的鼻梁骨已经断掉了。
但现在,她既没心思同情郑敏的遭遇,也没时间怨恨乔炜的变态,她只想在乔炜对这具身体做什么之前赶快脱离这个梦境!
危素知道自己会接收到郑敏身体上的一切痛苦,她控制不了这一点,所以她咬牙忍过来了。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危素一点也不愿意跟她感同身受,这已经大大地超越她的底线了。
就算是在梦境里,她怎么可能放任自己被人……强。暴?
“郑敏,够了。”危素一字一顿地说,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只能勉强吐出这四个字来。
依旧是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危素几乎要哭出来。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一百个抗拒,却不知道怎么终止正在发生的一切。
郑敏撕心裂肺的叫声和哭喊声,乔炜絮絮叨叨神经质一般的低语声和喘息声,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嗡嗡声,在她脑袋里混乱交杂连成一片。
在这堆嘈杂中,危素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那是身后乔炜拉开裤链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危姑娘的第一次岌岌可危……
不过有我这个亲妈在,这种事情是不会花生的!
☆、返魂香(11) ' 捉小虫 '
危素剧烈地喘息着,腾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想说话,但是嗓子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她走下床,拖着软弱无力的双腿走到厨房里,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温开水下肚。
把杯子端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在颤抖,她别开眼,问道:“老鬼,我睡了多久?”
老鬼答道:“五六个小时吧。”
上次入梦睡了三十多个小时,这次竟然才这么点时间?
危素不再说话,靠在冰箱旁,草草地咽了点东西进肚子。
老鬼见她情绪不对劲,忍不住问:“怎么了,知道她全名了吗?”
“嗯,”危素把干巴巴的面包塞进嘴巴里,“郑敏。”
“在那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老鬼继续用试探性地询问道,“又挨揍了?”它尝试着用平常调侃危素的声音,让气氛不要这么凝重。
危素轻轻闭了闭眼睛,她不想再提起那种事,但她觉得自己和老鬼之间不应该有什么秘密。
她说:“我……差点被乔炜强。暴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错误,纠正道,“我被困在郑敏的身体里,她被乔炜强。暴,我醒来了。”
老鬼抓住她话里的潜台词,顿时拉高了嗓门:“她肯放你走?”
它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连连发问:“你答应了她什么?你答应了她什么?”
“她叫我杀了他,”危素垂下了脑袋,“杀了乔炜。”
老鬼不说话了。
突然她抬起脸,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老鬼,我可以不杀人的吧?诅咒总有别的办法消除的,对吗?”
她不想杀人,就算对方是乔炜这种渣滓,她也一点都不想动手。
如果没有杀过人,她的手就还是干净的,她就可以告诉自己:你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
“可是你答应了她。”老鬼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啊,她答应了郑敏。
言语有灵,从她为了脱离梦境,冲口而出答应郑敏的那一刻起,她和郑敏就相当于已经签字画押,立了字据。
除非郑敏灰飞烟灭,从此消失在轮回之中,她和她的约定才能够作废,否则乔炜必须死,如果他不死,死的就会是她自己。
她想活下去的话,郑敏和乔炜之间必须有一个要死。可一个是含痛而死的冤魂,一个是死有余辜但活生生的人,两方她都下不去手。
她不甘心,谢凭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她总有一天要洗手不干的……
如果杀过人,她以后夜里怎么能睡得着觉。
危素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把脸埋在手掌里,胡乱地揉搓了几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冷静一点。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老鬼说了一句,“不要怕。”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危素坐在桌前,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确定自己心神镇定之后,她取出铜镜,在镜子两侧摆好安息香,点燃了白蜡烛。她正打算把沾了血灰的纸片点燃,想了想,抽出把剪刀,将纸片一分为二。
有备无患,她怕这不是郑敏的血。
危素将一半纸片放在蜡烛的焰心上,烧出的灰悬浮在烛焰周围。
呼吸着室内越来越重的安息香,她压低了嗓音:“郑敏……郑敏……”
她希望自己能将郑敏唤出来,好好谈判。
可惜没过多久,纸灰就落在了桌面上,灯芯爆了一下,蜡烛就灭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安息香还散发出袅袅的诡香。
危素叹了一口气,打开了灯,道:“不是郑敏的血。”
老鬼若有所思:“那会是谁的?”
正当这时,危素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她捞过枕头上的手机,看看来电显示,是秦留歌。
危素看看屏幕上显示的只剩7%的电量,一边划到接听键,一边翻找充电器。
“喂?是我。”秦留歌说道。
“嗯,我知道。”
“事情的进度怎么样了?”
危素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棘手。”
“你想加价?……可以。”秦留歌闻言,第一反应是以为危素想抬高价格。
“不,还是按照原来的约定,我只要借用一下……那个东西。”危素说,随后语气强硬了起来,“我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屋里养着鬼妾的?”
“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最近要小心点,我觉得乔炜已经有所怀疑了,鬼妾的事情,是我请的那位私家侦探查出来的……后来乔炜把他一只手砍了给我看,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秦留歌顿了顿,“多半是死了。”
危素:“人杀的,还是鬼杀的?”
“……什么意思?”
“算了,没什么。”危素觉得秦留歌多半也不知道诅咒的事情,她灵光一闪,问,“对了,你请的那个侦探,叫什么名字?”
“吴川海,口天吴,山川的川,海洋的海。问这个做什么?”
“说不定能有些用处。”危素也没心思给她详说。
两人一时无话,秦留歌刚想张口说要挂电话,才发出一道气流声,危素便踌躇着问道:“你恨乔炜吗?你……想要他死吗?”
秦留歌抬起眼,望了望窗外,幽幽地吐出了四个字:“求之不得。”
危素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么……”
“但是,”秦留歌笑道,“我更希望他死在他最重要的人彻底消失之后。他该尝尝那种滋味。”
放下手机,危素扭过头看着桌面上剩下的那半张纸片。
她关了灯,燃起新的安息香和白蜡烛。
老鬼问:“你想找那个侦探?”
危素“嗯”了一声,擦亮了一根红头火柴。
“找他有什么意义吗?”老鬼对她的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谋划一起蓄意杀人案。”
危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