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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录:虺眼-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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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素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拿起了手机,她怕自己的右手一个力道控制不好; 就把手机给捏碎了。
  信息的发送者正是斯琴褂。
  这个与她未曾谋面的女人发来了一大段文字; “我知道你是谁; 小善跟我交代过。还有,这手机不是空号,刚才那段彩铃是特意设置的; 因为我不喜欢打电话,以后就短信联系。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接说; 不要客气,要钱。”
  ……真是一位有个性的萨满。
  危素暗道,原来司徒善并没有故意在整她; 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皱着眉头思考,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能请斯琴褂帮忙的呢?
  谢凭昨晚说了,根据线报,他们要寻找的长驱火; 如今正在乌兰布统草原上徘徊游荡。
  前几天的夜里,谢家有一个线人曾经远远地瞧见过它在废弃的野兔子洞里栖息,他偷偷折返回去,想叫多几个人来一起把长驱火给捉住。
  结果呢,等他带着人回来,哪里还找得到长驱火的影子?它离开后,曾待过的地方有方圆十米寸草不生,只余下了一片焦土。
  想起谢凭留下的那张纸条,危素脑子里灵光一闪,谢凭说他去找个当地向导来带路,那么,他找来的那位向导,收的是他的钱,必然也是为他办事。
  这不成,倘若要组一支队伍深入乌兰布统草原,她周围可不能全都是站在谢家那边的人,她自个儿也得找个同一战线的人才成。
  于是危素就给斯琴褂回了信息,请她帮忙找一位熟悉乌兰布统草原的当地向导。
  接下来的一小时,斯琴褂都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危素开始怀疑她找不到人的时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紧接着又一条信息介绍道,“这人叫吴伟江,他不是赤峰人,但在当地住了很久,乌兰布统,他熟。这人还有一点好,就是他也通些阴阳之事。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确定要人的话,直接去找他就行。”后边附了吴伟江的联系方式。
  危素看着照片上咧着嘴笑的中年男子,他面颊消瘦,额头上淌着岁月留下的一道道沟壑,黑发里掺着丝丝的白,但五官深邃立体,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招小姑娘喜欢的角儿。
  盯着这张脸,危素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摸了摸下巴。
  不对啊,她咋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呢?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算了,见到了人再说吧,说不定那时候就回忆起来了,也说不定她这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只是个错觉。
  危素问斯琴褂要收多少钱,对方回了一个小得让她颇感意外的数字,还说了句“支持支付宝转账”……
  嗯,看来萨满这一行也是紧跟着时代的步伐和经济的大潮啊。
  危素给吴伟江打了电话,言谈之间能听出对方是个爽朗热情的男人,说起话来带着点儿东北口音。
  两人很快敲定了报酬,吴伟江还热心地告诉她去草原上要带些什么东西,危素翻出纸笔一一都记下来了。
  但当吴伟江问危素目的地是哪儿的时候,危素语塞了,她怎么知道长驱火现在具体在哪个地方?谢凭也没告诉过她更具体的东西,不晓得他是不清楚呢,还是有意要瞒着她。
  她含含糊糊地回答:“你就带我们把那些沟沟岔岔的都走一走。”
  吴伟江嗬了一声,“乌兰布统虽然不大,那可也是个草原哪……算了算了,我就该知道,斯琴褂那妮子找到我,准没什么轻松差事!”顿了顿,他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这又把危素难倒了,他们还没定时间呢。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你等我通知吧。”
  刚放下电话,谢凭就推门走了进来。
  现在两人相处的状态不是很好,远远不如从前。尤其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气压非常低,危素常常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既要提防着现在的谢凭,又很难放下回忆里的他。
  她不知道谢凭是不是有跟她一样的感受,如果是,那么她心里还能宽慰一点,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难受。
  危素先发制人,“我找到向导了。”
  谢凭楞了一下,明显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危素:“带我们去乌兰布统的向导,我找到了。”
  “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一个朋友帮的忙。”
  斯琴褂自然不能算是她的朋友,甚至连朋友的朋友都算不上,但她并不打算把事情的经过说得太具体。
  她宁愿相信认识了不到半年的叶雉,相信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司徒善,甚至是去相信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斯琴褂,她也不想再去相信眼前这个叫谢凭的人。
  “……是叶雉?”谢凭脚步滞了滞。
  危素正想否认,转念一想,改口道,“这不关你的事。”她承认,她就是故意在刺他,用一种满不在乎的疏离的态度,还有尖锐的语气。
  谢凭用力闭了闭眼睛,很无奈地唤了她一声,“小素。”他望向她的眼睛,“我们之间没必要弄成这样的。”
  没必要?
  危素摇了摇头,她知道谢凭有自己的苦衷,也知道他对她满怀歉疚,但是要她轻易放下、轻易原谅的话,那么这几年来她吃的苦头算什么?
  她没办法跟谢凭一笑泯恩仇,她做不到。
  这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
  她回道,“弄成这样,也不是我的错,不是吗。”
  空气里是可怕的沉默。
  过了半晌,谢凭张了张嘴,接下来的话他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问了出口,“小素,返魂香还在你那儿,是不是?”
  危素先是一愣,然后竟然有些想要发笑,他还真的不是一个擅长找话题的人,一找就找了个让彼此都更加不痛快的。
  她晲了谢凭一眼,含讽带嘲地说,“你们谢家之前不是派人全方位无死角地盯着我么,返魂香的下落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啊,怎么倒跑来问我?”
  谢凭闻言,脸色有点难堪。
  危素摊了摊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
  说完,她立即转身回了谢小言房间,砰的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当然,是用左手关的,危素并不想再拆一次门。
  她现在都快变成左撇子了。
  事实上,危素知道返魂香的下落。
  叶雉之所以没有跟她一起来克什克腾,就是因为他要先去把返魂香安置好,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谢家人找不到或者是不敢动的地方。
  原本她应该把这东西交给谢家的,但她现在不想让他们轻轻松松就如了意,反正能拖一阵子是一阵子,她跟叶雉一样,也很好奇谢家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至于返魂香具体被放在哪里,危素也不知道,她只是之前被叶雉说服了,决定把它暂时交给叶雉,由他处置。
  她猜过刘三胖子,但又觉得叶雉不会愿意拿好朋友来冒这个险,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托给了司徒善保管,要么是放在了他们叶家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想进去得闯过七七四十九道大关什么的。
  谢家迟早会知道返魂香到底在谁那里,毕竟她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一个个排查,谢家总能锁定目标。
  不过,她觉得返魂香只要不放在身上就不会带来祸患,她把这玩意儿交给叶雉,她就安全了,叶雉再找个地方把东西收好,那他也不会惹上太多麻烦。
  虽然这么做总有种祸水东引的感觉,但危素也不愿再往下深想了。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坐在谢小言的书桌前,盯着眼前的书架愣神。
  过了会儿,危素抽出一本《汤姆·索亚历险记》,默默地翻了起来。
  实在是太久没好好读过书了,她感觉连儿童读物对她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内蒙古昼夜温差极大,但是所处的纬度高,所以到了下午将近五点的时候,天还白亮亮的,气温还不像天黑之后那样低。
  危素刚踏出房门,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见到是谢大庄的电话,她不由得楞了一下。
  接起电话,那头的谢大庄显得有些局促:“危小姐,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一下……”
  危素听他半天也没讲到重点,问:“什么事?”
  “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些事放不下,但小言快放学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能请你帮忙接她回家吗?”谢大庄说到这里,像是怕她拒绝一样,语气又急了起来,“路程很短,只有十五分钟左右,学校也很好找,你……”
  危素打断了他急促的话语,“好啊,没问题。”
  谢大庄没想到她这样爽快,口中呐呐了两下,“谢谢。”
  危素说了句“不客气”,记下谢小言的学校名字和班级,扯了件外套就跑出了门。
  危素到学校的时候,放学铃声已经响过了十来分钟。
  谢小言现在读的是三年级。危素找她所在的班级找得并不费力,因为她一眼就看到她在后门,被几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小屁孩围堵着。
  谢小言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双手环在胸前,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
  一个男生朝着她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地说道,“哑巴哑巴,不会说话!哑巴哑巴,没有妈妈!”
  谢小言咬住了下嘴唇,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另外一男一女俩小孩听了立刻哈哈大笑,那个小女孩一边笑一边鼓着掌,“编得好,我们以后天天唱给她听!”
  她伸出手去揪住谢小言柔软的小麻花辫,“你说好不好呀,谢小言?”
  头发长得跟刺猬似的小男孩斜了她一眼,“她怎么说?她是个哑巴,又不会说话。”他用力戳了戳谢小言的肩膀,“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
  谢小言往后瑟缩了一下,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她连连摇头。
  “摇什么头!”女孩狠狠地将她的辫子往下一扯。
  谢小言的脸上露出十分吃痛的表情。
  编歌谣的那个男孩立即往她身上呸了一口粘稠的唾沫。
  危素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
  不自知的恶毒有多恐怖,她算是在这几个祖国未来的花朵身上见识到了。
  她感觉自己要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江汉三又回来啦!!
谢谢南执www、山风、杜若3位小天使的营养液~

  ☆、长驱火(03)

  “你们在干什么!”
  危素怒吼一声; 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谢小言抬起头看向她,眼睛里猛地一亮; 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
  三个小崽子同时被这声暴喝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发现是个大人; 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相互之间交换了几个眼神,看样子是想直接溜了。
  危素见他们做了坏事被抓包就想开溜; 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两只手伸出去,一手捉住一个; 就跟老鹰抓小鸡仔似的; 只是右手没控制好力道; 手下的小男孩疼得一下子哭了出来,但也不敢再跑了,乖乖地立在了原地; 危素赶紧松开了手,她可不想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刺猬头见状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加快了逃离的步伐,危素动作比他更快,抬起一只腿横在他面前; 踩在走廊的墙壁上,顿时堵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了小兔崽子,这么着急着要跑,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事儿了?”危素笑了笑; 微微俯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刺猬头被她笑得发毛,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谁?”
  “你是不是,谢小言的……后妈?”女孩在旁边抖着嗓子问。
  去你娘的后妈!危素脑子里浮现出谢大庄憨厚老实的模样,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她看起来有这么沧桑吗?!
  “不是!”危素咬牙切齿地回道。
  “不是后妈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刺猬头好像顿时占了理似的,梗起脖子,反过来威胁道,“你要是敢打我,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危素一瞬间也有些不明白了,她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在这儿替谢小言出头呢?她只是一时看不顺眼就冲了过来……
  但听了这小男孩的后半句话,她怒气又蹿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行啊,叫你爸爸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你这种货色。”
  谢小言抱着书包慢慢蹭到危素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
  危素回头朝她看下去,见到小姑娘轻轻摇了摇头。
  谢小言年纪小,心软怕事,危素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了这几个小毛头,她先把腿放了下来,毕竟老这么架在墙上也挺酸的。
  她搡了搡刺猬头,将三个小孩提溜着拢成一排,让他们站在谢小言面前。
  “站好,一个个道歉。”危素抄着手站在他们后面。
  “对不起,我错了。”编歌谣的小男孩很识时务,立刻道了歉。
  “跟谁道的歉哪。”危素在他背后凉凉地说。
  “对不起,谢小言,我错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他改嘴说道。
  “谢小言,对不起,我以后也不会欺负你了,你原谅我吧!”揪谢小言辫子的小女孩早已经怕得不行,带着哭腔有样学样地道了歉。
  危素看向刺猬头,“你呢?”
  “……”刺猬头显得很不情不愿,磨叽了半晌,“对不起,谢小言。”
  “小言,”危素轻柔地唤了她一声,“你肯原谅他们吗?”
  谢小言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了,那你们可以走了。”危素立刻又换上一副冷峻的面孔,对着面前的三个小孩说道,“如果你们再欺负谢小言,我全部把你们丢到草原上喂狼去。”
  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脚底抹油地跑了。
  “你这么做,他们还是不会懂自己错在哪里。”许久没开口讲话的老鬼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危素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回道,“我不需要他们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他们只要知道以后不能再欺负谢小言就够了。”
  她又不是什么所谓的“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也不是什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孩子也八、九岁了,父母跟老师都没尽到自己的责任把他们教育好,难道她一个人今天站在这里义正言辞地说两句,那三个小孩就能立刻知错改正吗?
  她越来越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很多道理压根是讲不通的,很多人你根本没有办法去改变,有时候,强制手段还更管用一点,简单,干脆,见效快。
  老鬼语塞,不在讲话,危素便转过去,蹲下了身子,平视着谢小言的眼睛,问,“小言,他们是第一次这样欺负你吗?”
  谢小言抿着嘴,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跟爸爸讲过这些事?”
  还是摇头。
  看来谢小言是怕谢大庄担心她啊。
  这小姑娘太乖了,乖得让人心疼,其实她才九岁,完全可以任性一点。
  危素不由得叹气,“小言,答应姐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要去找爸爸帮忙。你担心跟爸爸说会给他添麻烦,对吗?其实,如果你遇到不好的事情,却不告诉爸爸,爸爸心里才会觉得非常难过,明白吗?”
  谢小言盯着危素看了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谢小言答应了自己,但危素还是觉得晚上回去之后得把今天的情况跟谢大庄说一下,再怎么说,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克什克腾,也不可能每次都站出来替谢小言出头,这种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要交给谢大庄。
  危素站起身来,低头对小姑娘弯了弯嘴角,“那我们回家吧。”
  谢小言没有迈半步,站在原地,突然一把抓住了危素的手。
  危素被吓了一跳,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谢小言双颊涌上了一点红晕,她把危素的手指一根根打开,掌心朝上摊着,然后伸出自己指尖泛着粉色的小手指,一笔一划地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谢谢”。
  那柔软而又细微的触感弄得危素的掌心麻麻痒痒的,好像一路从手心的部位传到了她的胸腔里,让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危素几乎要被这种突然涌来的温情淹没了,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过了会儿,她才伸出手摸了摸谢小言的头,“不用谢。”
  她握住她的小手,“走吧。”
  ——————
  王天佑今天很不爽。
  他像往常一样开着自己的大奔驰,在学校边上的马路等自家的宝贝儿子放学,一会儿他打算带他去下顿馆子,再去游戏城里玩射击。
  但是今天,他等到却不是往常那个神采飞扬满脸嘚瑟的帅儿子,而是一个垂头丧气蔫了吧唧的儿子,所以他很不爽。
  王天佑赶紧下车迎了上去,“怎么了儿子,不高兴呀?”他摸了摸儿子的刺猬头,一个想法突然闪过,他吃惊地问,“不会是有人欺负你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绝对不成,只有他的宝贝儿子踩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份儿,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
  孩子垂着头,小胖手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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