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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素有点傻了,怎么也想不出来叶雉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
她愣愣地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有要紧事。”叶雉想了想,回答道。
“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自荐枕席,算不算?”他说道,眉眼清越动人。
危素:“……”
这他妈哪儿学来的骚话?!
危素很想叫他滚,可她目前有点舍不得。
于是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矜持地回复道,“我考虑一下。”
☆、石脉鬼灯(09)
叶雉笑眯眯的; 想给危素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虽然不过是几天而已,但是对他而言; 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度日如年。
没想到; 他刚张开双臂,危素便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站起身来; 视线从他的肩膀上越过去,落在了门边的谢凭身上。
危素皱眉:“你怎么也来了?”
谢凭向前走了一步; 直直地盯着她,“我来找你。”
方才两人的对话谢凭都听见了; 老实说; 他现在心里的滋味不太好受。
危素扭头看了看叶雉; 又看了看谢凭,目光在两人脸上轮转了好几遍,半晌; 才迟疑着问道,“你们俩……是一起来的?”
叶雉点了点头; 谢凭则沉声回答了一个“是”字。
危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为什么感觉这俩人相处得还不错,还挺形影不离的?容她不要脸地质问一句;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是情敌来着么?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了头,“谁把你们带进来的?”
“沙月华。”谢凭回答道。
“谁?”危素一头雾水,她并不知道沙月华的全名;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穿白裙子的那个小姑娘。”叶雉在一旁补充说明。
危素“哦”了一声,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她打算迟点再去问叶雉,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那她人呢?”说到这里,危素又想起沙月华先前恼羞成怒地离开了这里,怀必是跟在她背后追上去了的,又赶紧问,“你们见过怀必了吗?”
要是双方已经见过了,按道理没有现在这么风平浪静才对吧?
出乎意料的,谢凭说道:“打过照面了。”
话音刚落,怀必就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表情别扭的沙月华。
危素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的灯火比较昏暗导致她看走了眼,她总觉得沙月华的嘴唇有点可疑的红肿……
怀必一边回过身把门闩住,一边说,“小然,我想好了。”
危素莫名其妙,“想好了什么?”
她觉得这人大概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要不然当初在内蒙古也不会直接把她催眠然后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把她带到玉龙雪山来。
“祭典的占卜结果出来以后,如果龙神不同意将大虺的封印解开,我就让他们俩立刻把你带走。”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叶雉和谢凭。
危素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感觉八竿子也打不着啊,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不是我说,你们啥时候这么熟的?”
而且还熟到背着她一起打商量了?也不问问她的意见。
“这个问题不重要,先搁在一边。”怀必摇了摇头,说,“小然,祭典就在三天后,我们得想好法子,为最坏的结果做好打算。”
老鬼在旁边怂恿道,“快!危素,你把你之前那个想法,给他们也说说。”
“呃……咳咳,”危素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一瞬间,主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沉默着等待她的下文。
“我想,能不能在占卜结果上,动点手脚?”
说完,她将期待的眼神投向了主祭人沙月华。
其实这话说出口来,危素还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做感觉跟作弊一样,总让人觉得不太光彩,但这事儿毕竟跟她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还是活着要紧。
“不行。”
让人非常意外的是,沙月华还没回应,怀必却率先开口拒绝了。
在危素看来,怀必看起来一直是将自己的性命放在首要地位的,所以当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十分惊讶。
怀必有些歉疚,“小然,对不起,小华是主祭人,如果她在这种祭神仪式上弄虚作假……我想,龙神会对她降下惩罚。”
“嗯,我很可能会遭天打雷劈的。”沙月华在旁边补充道。话的内容虽然说得吓人,但她脸上却带着一股藏不住的笑意。
东巴族一直将高山怀氏龙族作为供奉的对象,如果龙神从来没有现过身或显灵,他们中的某些人或许会暗暗质疑这种信仰,甚至怀疑龙神是不是真实存在。
但事实上,龙神并不是虚构出来的,他们的祖辈在五百年前亲眼见到过,族志上还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从那以后,族中多了一脉怀氏后裔。
所以,怀必不敢拿沙月华的性命去冒险。
听完他的解释,危素赶忙连连摆手,“那算了那算了。”
要她用别人的性命换自己的,这种事情,她还不太做得出来。
“那就先这样。”怀必颔首。
他转向谢凭和叶雉,叮嘱道,“你们两人先暂时留在这儿,等祭祀过去再根据占卜结果做决定,放心,怀家的门没有人敢随随便便闯,只是白天尽量不要出门。至于晚上,就不需要顾忌太多了,我的族人通常休息得很早。”
叶雉道了声“多谢”,突然侧过身问危素,“你睡哪间房?”
危素立刻警觉起来,“你问这干嘛?”
他垂下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我想睡你,隔壁。”他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落在颈间,危素顿时感觉自己脸上一热。
等等,她怎么觉得他刚刚话里那半秒的停顿不太对劲呢?
“……随便你,你问怀必吧,我困了。”她佯装打了个哈欠,回身上楼了。
怀必见状忍不住扬了扬眉毛,他瞟了一眼谢凭,嗯,脸色果然不佳。
他假装什么猫腻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快快地给叶雉和谢凭安排完了住宿,回头一看,沙月华还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没走呢。
“你该回家了,小华。”他看着她说,“回来之后你还没到家里看一眼,你爸爸知道的话要伤心了。”
沙月华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自己的一绺头发玩儿,“我有事要问你。”
“边走边说,我送你。”怀必从抽屉里翻找出手电筒,摁了两下,不亮,他耸了耸肩,“算了,反正这条路我们闭着眼睛也能走。”
“今晚的月光挺亮的。”沙月华晃了两下小细腿,往地上一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不用手电也可以看清路。”
说完,她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抱住他的手臂,“走吧。”
两人走出门,外头月色果然皎洁,如乳白色的轻纱,笼罩着目光可以触及的一切景物。小径旁树影摇动,残虫低鸣。
怀必问沙月华,“刚才你想问什么?”
“你不愿意让我在占卜上动手脚,也就是说,你不愿意牺牲我保全怀然的性命……”沙月华笑嘻嘻地仰起头,看着他在月色下清俊的脸庞,“那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你觉得我比她重要?”
她知道怀必对他的妹妹感情有多么深厚,所以,倘若在怀必眼里,她比怀然更重要,那她以后就完全可以昭告天下——她是怀必最重要的人了。
想想她就得意,一晚上做梦都要笑醒几回。
怀必他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没有必要做这种比较。”
“说嘛。”沙月华不依不饶地摇了摇他的手。
怀必有些无奈地微叹了一口气,他搞不懂自己怎么就突然摊上了这么个类似于“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的必死问题。
“一样,你们一样重要。”他说。
“好吧。”沙月华瞥了瞥嘴角。
她暗暗想道:一样重要,嗯,也是不错的嘛。
叶雉如愿以偿地分到了危素隔壁的房间。
见她房中还亮着烛火,他正打算抬手敲门,却被谢凭叫住了。
“叶雉,”他走过来,眼神很是认真,压低声音问,“你是真心喜欢小素吗?”
叶雉回望向他,想了想,反问道,“我表现得这么不明显么?”
谢凭:“……”
他斟酌了一番,又开了口,“我认识小素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你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左眼的事情总归会解决的,到时候,小素会回归到她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可你还要继续在外头行路,你们……不适合。”
“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叶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那她喜欢哪一类?你该不会打算说……是你自己吧?”
语毕,他用一种“你怎么这么自恋”的眼神颇为嫌弃地扫了谢凭两下。
谢凭被他一连串问话问得哑口无言,感觉快要聊不下去了。
“另外,”叶雉继续说道,“我从来没表示过自己会一直在外头行路,过这种漂泊的日子。该安定的时候,我也会安定下来。”
“你当真能安定下来吗?”谢凭冷笑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对方的什么把柄,“我听说,你跟司徒家那死去的长女有过一段,那时候,不也没安定下来吗?”
叶雉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晦暗,他的声音慢慢冷却了下来,“谁还没个过去呢,年少轻狂的事情,我需要跟你解释什么。”
他从前心性野,从来没想过要在哪儿驻足,别人是他生活里的匆匆过客,他也是别人的过客。之所以会对司徒缘始终耿耿于怀,只不过是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而她又去得那样不值罢了。
司徒善总是指责他间接害死了她姐姐,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仔细想想,竟然会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不管如何,人总归要向前看的,生命是一条片刻不息的长河,他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那潭死水里。
最重要的是,他遇见了值得的人,他想留住她。
“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谢凭语气笃定地说道,但其实他对自己的话也并不十分确信,他只是不甘示弱。
“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也不会跟你啊。”叶雉挑眉,安慰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想你做过的事,兄弟,你是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这话正好戳中痛点,谢凭顿时黑下脸来,转身离去。
叶雉笑了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残酷无情”。
前半句话他一向不置可否,后半句话可是要贯彻到底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666666的地雷~
谢谢蓝色、forget、琪琪妈的营养液~
☆、石脉鬼灯(10)
雕花木窗向屋外的夜色敞开着; 狭窄的窗台上摆放着一盏白瓷油灯,灯火如豆; 随着微微的山风摇曳。
窗户下; 绣架前,怀金芝像往常一样; 借着幽暗的灯火在底布上一针一针地刺绣着; 这幅为祭祀大典准备的绣作已经快要完成了,上头的黑龙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就能冲出布面,腾云驾雾而去。
灯火虽然略显昏暗; 却半点也不影响怀金芝施针; 她的眼睛好用得很; 黑暗中亦可如同白昼一样清晰视物。
更何况,同样的东西她已经完完整整地绣过四次,祭典十年一次; 从她十九岁开始这任务就归了她,怎么施针怎么走线; 如今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坐得久了,她的腰有些酸疼。旁的人或许会觉得她衰老得无比缓慢,但身体的真正状况是怎么样;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就算永葆青春又如何呢,她的心也早就老去了。
怀金芝放下针线,轻轻仰起头; 看向窗外。
外头四野垂黑,月亮投下清水般的辉光。
不远处的山脉就像蛰伏的巨兽,白牙燎燎,脊背嶙峋。不远不近处的怀必家,二楼还有一间屋子亮着烛火。她想起曾经在族里藏书阁内看见过的一幅泼墨画,帛面涩黯,跟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
忽而风大了起来,灯盏里的火一下子被吹灭了。
怀金芝站起来,正要拿起油灯,突然看见外头有一点萤绿晃晃悠悠地从窗前飘了过去,大概是萤火虫。
她不由得楞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时节还会有萤火虫。
她笑了笑,低头看向灯盏,发现灯油只剩浅浅一点了,便转身去柜子里取。
看见柜子里的另一个东西,怀金芝的手忍不住顿了顿。
那也是一盏灯,摸起来是石质的,触在手心里冰冰凉凉,外表朴实无华,一点都不如她手上握着的这盏常用的白瓷蟠龙灯好看顺眼。
而且,这是一盏点不亮的灯。
她从前尝试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将灯成功点燃过,后来也只好放弃了,丢在这个杂物柜子里任凭它长灰。
这种无用的东西,她早就应该丢掉的,但她始终没有。
这盏灯,是那个人送给她的。
那个人,便是沙克口中所说的,她所谓的“情郎”。
但他对自己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她也从来没想明白过。
回忆一旦开始,就刹不住车了,怀金芝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那时候,他是拉木家三兄弟里最小的一个,也是最有趣的一个,而她是怀家的次女,从小被长辈教导要稳重,是怀家两姊妹里最无趣的一个。
她跟他一块儿在族中的学塾里识字读书,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见面,虽然两人因为性子的缘由,有些不大对付,相处不来。
等到他们再长大了一些,到了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这种不对付就慢慢变味儿了,每一次不小心的触碰,每一个不慎撞上的眼神,都变得别有意味。
这盏点不燃的石头灯,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送给她的。据他说,是在山里打猎的时候迷了路,绕了半天,在一个山洞里发现的。
后来,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想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问过很多次,日后怀金芝回想起来,才恍然发觉其实每一次询问都是某种暗示和试探,他在暗示他想离开,他在试探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可惜当时她年纪小,表面上喜欢故作老成,拿捏出一副持重的模样,心思却还颇为单纯,对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并没有想太多。
她每次都跟他说,这儿挺好的,外头一定很乱,否则老祖宗也不会举族避世迁入玉龙雪山了,她对外头一点都不感兴趣。
如果怀金芝仔细回想,她或许能想起来,他眼神里跃动的火是怎么一点一点熄灭,又一点一点被失望取而代之的。
渐渐的,他不问了。
再后来,他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怀必和沙月华离开寨子到外面寻找危素之前,拉木索是整个部族里离外界最近的一个人,是某种意义上部族和外界的桥梁。
他虽然是拉木家的长子,但对主事人的位置不感兴趣,在玉龙山景区的某个角落里开了个小商店,也不算违背了祖宗“不出山门”的训诫。
在怀金芝的心上人失踪之后,大家的传言都说他是不顾祖训偷偷溜去外面了,毕竟平时他没少表现出对外头的好奇与向往。
怀金芝茶饭不思,几乎想破了脑袋,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外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这样吸引着他,于是她就跑去问拉木索。
拉木索告诉她,外头也就那样,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种奇异的小车还算有点意思,镶在绳子上,挂在半空中,能把人从山脚运到山腰或者山顶,叫做“缆车”。但是,外头人又多又乱,吵吵嚷嚷的,而且一看就心眼儿坏。
女孩儿夏天老光着大腿,裤子短得才遮住屁股,伤风败俗;男人们呢,则是要么瘦得跟条长竹竿一样,风一吹就晃三晃,要么肥头大耳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油腻,一点都不如族里的男人壮实有力。
拉木索说,还是咱们这儿好,大家伙都安安乐乐的。
怀金芝明白了,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回了家。
从那以后,她便对外面的世界百味杂陈。
有时候她是恨的,恨那个听起来并不有趣的地方带走了她唯一喜欢的人,有时候她又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她想知道那个人在被自己祖宗鄙弃的那片天地里过得怎么样。
但有一点是无比确定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踏出玉龙雪山半步。
她还记得,怀必和怀然两兄妹的祖母,她的阿姊,在仙逝之前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力气大得根本不像是一位将死之人。
那时候,姐姐喉咙里浮出轻微的气息,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嘴里迸出来,说,“金芝,往后,你就是族里的大奶奶了。”
“是,阿姊,我知道。”她说。
“……你后悔吗?”
“不后悔。”怀金芝摇了摇头。
事实上,她并不晓得阿姊指的是什么。
“金芝啊。”她温柔良善的姐姐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我在这儿呢。”
“这寨子里的人心,也不如他们说得那样好啊。”
怀金芝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