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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录:虺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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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顿住了,抬起头看她的脸,目光却有些虚无缥缈,“那算了。”
  “我用手……?”赵沿雨问。
  “不用。”凌孝图摇头,莫名有些兴趣缺缺,尽管他的躁动并没有被平复。
  他把手从她的衣服里退出来,替她整了整下摆,安抚似的摸摸她的脸:“睡吧。”
  赵沿雨点点头,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凌孝图睡意全无,直愣愣地盯着顶棚看,心里的欲望还在翻腾叫嚣。
  他低低地开口:“我去找下卫生间。”
  她背着身子,没什么反应,大概是已经重新睡回去了。
  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穿上鞋往门外走去。
  进房间之前,郭逸珣就告诉过他们厕所在哪儿,但凌孝图推开门后,看着对面青莲厢房门口的灯笼,一阵微风掠过,那朵橘黄色的光团轻轻晃动起来。
  他突然觉那像是什么东西在冲自己招手。
  鬼使神差般的,他走过去,轻轻叩响了青莲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写春梦使我脸红……
而且初审神奇地没通过,我又跑来删改了一次QAQ

  ☆、桃魅(09)

  “对付青莲……怎么样?”危素问。
  “就照着你跟我讲的那样做。”其实在危素没告诉他之前,叶雉也是这么估摸的,危素那么一说,他就更加有把握了。
  “金克木我懂,青莲是‘木’,‘金’上哪儿找去?”
  他听了危素这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头的七玄古刀,“就它。”
  “就它?”危素半信半疑,“这玩意儿,够分量吗?”
  这把短刀长三寸有余,两头开刃,刀柄暗簇簇的,看着挺古旧,好像还刻了些东西。
  危素拿过手电往上面一照,仔细分辨了一下,原来是上古瑞兽,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至于剩下的三样图式,已经模糊得辨认不出是什么了。
  “勉强能一试。”叶雉说,“春秋末年的越人欧冶子,给勾践铸了五柄宝剑,湛卢、巨阙、胜邪、鱼肠、纯钧;还给楚昭王铸了三柄名剑,龙渊、泰阿、工布。世人都说他一生只铸剑,其实他还打过一把刀。”
  他点了点七玄古刀的刀柄,“就在这儿了。”
  他说得一套一套的,危素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笑了笑,“你来头还真不小。”
  “我就当你这话是赞美吧。”叶雉听出她的试探,但没有正面回答。
  “光靠这个,还不足够吧?”好奇心害死猫是常有的事儿,危素也不追问下去,回到了正题。
  老鬼能说话的时候一开口就叫她毁掉井水,可见这一步之关键。她明白,那是要摧毁青莲的凭依。
  可话又说回来了,丫真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毁井还好说,推掉填平就是了,可怎么样才能把水源毁掉呢?
  即便把那口井推倒填平了,青莲命脉的根须还是深深地扎在地底下,能从同样深埋地下的水源处汲取所需的养分。
  思及此,危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如果水源深埋地下,青莲又何必多此一举,筑个井出来惹人注目呢。
  于是,她猛抬头,问:“那口井,也不简单吧?”
  “嗯,如果我没猜错,这一井一树,是共生关系。”叶雉道,“树是活的,井底下可能有个东西,也是活的。既然是活的,就得透气。”
  这么说来,井是开来给地下的水源通风透气的?
  危素心里突然直发毛:井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她开始天马行空地发挥想象,“这庙里就俩人,对应着一树一井,青莲既然是树,那口井,会不会跟郭逸珣有关系?”
  “不,郭逸珣就是具行尸走肉。”他解释道,“你还记得之前说的‘山生魅,魅食人’么?确切地说起来,不是食人,是食人精魄。”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发音清晰。
  “你找的郭逸珣,魂魄早就被吞了。”
  危素闻言心中一颤。她和老鬼以为用唤魂术找不到魂魄,说明郭逸珣不是没死就是魂飞魄散,却忽略了一个可能性:他们要找的人,魂魄已经被吞噬——另一种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让铜镜镜面起波动的,还有吹响古铜铃的,应该都是郭逸珣没被吞走的魂丝。毕竟,打个不好听的比方:谁保证自己吃饭能一粒米一滴菜汁都不剩下。
  “至于尸体,是青莲在操纵着——木偶戏,知道吧。”说到这,叶雉似乎起了些怒意,冷哼一声,“要不我说这些妖孽个顶个儿的都是心理变态。”
  “为什么青莲要这么做?”操纵尸体,也是要消耗精力的吧。
  “估计是想让‘迷路’上门的游客放心留下。如果这里自始至终只有它一个,会显得非常可疑,多一个人,反而能减少戒备。”
  危素不置可否,他这话虽然符合人的心理,却和事实有悖。
  她记得很清楚,初入桃源庙那天晚上,郭逸珣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坐在角落里被她发现的。如果是出于减少游客戒心的目的,这实在不太合理。
  于是她向叶雉提出自己的质疑。
  他想了想,推测道:“我看郭逸珣手上的尸斑是雾状的,应该死了还没几天,也许青莲当时恰好没来得及处理。”
  “郭逸珣明明失踪了一个多星期,你说他才死了没几天?”危素不可置信。 
  叶雉笑得颇有深意:“这你就得去问青莲了。”
  “……”危素语塞。
  她扶额,事情乱七八糟的,她目前没有更多精力去深究什么了,郭逸珣为什么比预想中多活了几天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怎么保命。
  她坐直了身子:“怎么毁掉水源?”
  “说难也不难,我们人类还挺擅长干这事儿的。”他卖关子逗她。
  “什么?”
  “污染。”
  危素还想问下去,叶雉突然冲她做了个“嘘”的嘴型,拧着眉头道:“隔壁有些不对劲。”
  危素方才全身心沉浸在谈话之中,就差没把凌孝图和赵沿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想到,叶雉倒存了心,还惦记着,分了一只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她顿时有些惭愧。
  几乎是在叶雉那句“隔壁有些不对劲”出口的同时,赵沿雨迷迷瞪瞪地睁开了双眼。
  她伸手,摸到自己身旁空荡荡的一片冰凉,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心底里渐渐漫上一股不详的感觉,她颤着声:“孝图?”
  当然没有人接她的话。
  她翻身下床,没了厚厚的被子当屏障,夜间高原的寒冷直往她衣服缝里钻,冻得她直哆嗦,才把登山靴穿好,嘴都已经微微发紫了。
  她跺着脚,把椅背上挂的羊毛围巾捞了过来,一圈圈地围在脖子上,把鼻子和嘴巴都埋了进去,试图汲取多一点暖意。
  赵沿雨刚推开房门,便遇上了过来查看的危素和叶雉。
  她遭了这一趟狠冻,这时才发现,面前的两人就跟感受不到冷似的,衣服不算厚,面色也健康自然。
  虽然疑惑,她也没心思问原因,她抓住危素的衣袖,就像抓住了救星一样,她看着两人,“我男朋友……凌孝图,他不见了!”
  叶雉和危素对视了一眼。
  危素开口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我不知道啊……之前我听到他说要去上厕所,但那时候我想睡了,就没有回答他,没想到,没想到,我一觉睡醒了,他还没有回来。”赵沿雨慌慌张张,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他是不是出事了?”
  “你先冷静一下。”危素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别自己吓自己。”
  说实话,她直觉凌孝图不会遇上什么好事儿。
  赵沿雨声音弱弱的,颤抖着:“我想去前面找他……”
  在她们说话间,叶雉已经走到了对面青莲厢房的门口,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哐哐地敲门,动静很大,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应门。
  危素走上前几步,不近不远地对叶雉说:“要不直接踹门吧。”
  也不知道是他反应快还是跟她恰好想到一块儿去了,她的“吧”字还没说出口,叶雉已经横出一脚,砰地一声踹开了青莲的房门,大步流星地踏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也是整整齐齐的,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叶雉环顾四周,更进一步地仔细观察了起来。危素见他半天没出来,觉得有些奇怪,嘱咐赵沿雨站在原地不要乱跑,便也走进了青莲的厢房。
  “有什么问题吗?”她问。
  整个房间干净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他敲打过一些看上去稍微可疑的地方,也没引动什么暗门或暗道,他摇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危素扫视了一圈,“那我们还是先去找凌孝图吧。”
  两人走出门,一看,赵沿雨她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赵沿雨眼里泪花直打转,她带着哭腔,压低了声音喊凌孝图的名字,在庙里四处打着转找他。
  明明地砖是铺得平平坦坦的,她用自己那双发软的腿走在上面,竟时不时要向前打个趔趄,险险地扶着墙才能稳住身子。
  在寺庙里好端端的,能发生什么事呢?她猜不到,可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慌,就好像这颗怦怦狂跳的心脏比她的眼睛更先一步看见了不好的事情。
  女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处在恋爱期间的尤为如此。凌孝图面对青莲时的异样,她感受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但她不怪他,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那张脸任谁见了都会这样的,毕竟美好的东西谁不喜爱,谁不想多看两眼?她没必要,也没资格责备他。
  她就告诉自己,走了就好了,再好看的脸也不能当饭吃,何况对方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
  说到底不就是个匆匆过客么,离开这里以后,生活自然会回到正轨上,再过几年,能记得的也就是曾经遇上过一个长得很美的和尚罢了。
  她都已经说服孝图留在广东找工作了,来巴朗山的前几天,他还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买房的事情……
  是啊,毫无疑问,她和他是要结婚生子白头偕老的。
  毕竟他和她只是两个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的日子,能起什么大波大澜?
  老天不会那么残忍,一定不会的。
  所以,她真不是怕孝图动歪心眼,她所害怕的,是更超乎想象的……意外。
  小跑到主殿上的时候,赵沿雨终于站稳了。
  朝着满堂的黑暗,她嗓音略哑地唤了一句:“孝图,你在这儿吗?”
  满堂烛火轰然点亮,突如其来的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半眯着酸涩的眼睛,向前走去,慢慢的,轻轻的。
  这时候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放缓了跳动,咚,咚,咚,她一步一步,踩着自己心跳的鼓点,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殿中央的木雕大佛安然静坐,造像姿势是“大庄严说法圣像”,即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膝上,右手向上屈指做环形。
  之前在云南旅行的时候见过同样姿势的金身大佛,当时凌孝图还特地查了资料告诉她,这个手势就是有名的“说法印”。
  火光在佛像的脸部一跳一跳地跃动着,白天里宝相庄严的大日如来,此刻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那一抹慈悲怜悯的微笑,似乎也变作了充满恶意的讥讽。
  终于,她找到了凌孝图……的一部分。
  他的头颅。
  双眼圆睁,死未瞑目。
  就插在佛像右手竖起的指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立场不坚定的小凌同志今天终于领了盒饭……
ps。走过路过的朋友们请留下你们的评论~
有评论我就很满足了,有收藏那我简直要炸成烟花~

  ☆、桃魅(10)

  “青莲估计是懒得再陪我们玩了。”叶雉神色有些凝重。
  “先前我把刀钉在它的太渊穴,时间长了,它伤了元气,急着食人精魄来缓解,那男的八成已经遭了毒手,”他顿了顿,“那个姓赵的女孩儿,现在不知在哪里,多半也难逃一劫。”
  危素有些急了:“那我也得去找找看!”
  她也很想跟在叶雉旁边,但不知道自己是惦记着赵沿雨的一饭之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地面对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说完了,她也不等叶雉回话,转身就往主殿的方向跑去。
  “等等!”他在后面喊了她一声。
  “你甭拦我……”她转身,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一枚莹白色的小物件在半空中向自己抛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接在手里,定睛一看——
  是个和田玉的螺纹平安扣,跟一片同样材质的玉叶子绑在一块儿,正面有个繁体的“叶”字,反面则刻了个繁复的图案。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我去取刀,待会儿在那片空地上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危素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抬眼一看,叶雉已经背过身去了,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冲自己挥了挥手:“活着过来啊。”
  “傻逼,耍什么帅。”危素咕哝了一声。
  她唇畔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要是她死了,尸体被青莲操纵了,肯定能和郭逸珣一起打得他满地找牙。
  ————————————
  凌孝图死了,死相惨不忍睹。
  这么大的刺激就摆在眼前,赵沿雨连叫都叫不出声,嘴里只是嗬嗬地喘气,连连倒退了几步,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团上,最后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晕过去呢?
  刹那间堕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晕过去了,这噩梦也就会醒来了吧。
  殿上的黄布幔帐无风自动,一会儿在地板上拂动,一会儿卷起在半空中,像张牙舞爪的鬼魅,使得烛火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赵沿雨浑身僵硬,像是被定了身一样,眼睛没有办法从佛像的右手上挪开。她的瞳孔缩小再缩小,还是倒映着凌孝图死灰的脸。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脑子里的弦因为承受不了压力,一根一根地绷断开来。
  一直含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终于从圆睁的眼睛里坠落下来了。
  泪眼模糊之间,青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赵施主,发生何事了,可有大碍?”
  赵沿雨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他身后的木雕大佛,嘴唇上下碰了好几下,才勉强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你,你,后面……”
  青莲侧过脸看了看,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颔,划出了一道完美的轮廓弧线。
  他神色泰然自若,好像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声音清清朗朗的,说出来的话却寒凉如屋外的雪:“人固有一死,还请施主节哀。”
  赵沿雨蓦地瞪大了眼睛,那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恐怖的一句话。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气力,手脚并用,狼狈地撑动身体往背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叫出声来:“你!你,不是人——”
  她并非在骂他,这句话已经不是平常时拿来泄愤的那种意义了,而是她突然发觉……青莲可能,真的不是人。
  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青莲从容不迫地朝赵沿雨走去,弯下腰,把脸凑在她面前,伸出玉雕般的一双手,动作轻柔地捧起了她的脸,就像在对待自己的情人一样。
  他睫羽微动,眼瞳里光华流转,桃花瓣一样的双唇贴上了她的鼻尖。
  她盯着他的双眼,鼻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流出,但她整个人却如同泥雕木塑,竟然没有一丝力量去反抗。
  可没过多久,青莲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将手一甩,袍角生风,赵沿雨一下子被他挥了开来,瘫软无力的身子在地上滑行了好几米,直到撞上了背后的桌椅才停了下来。
  那些桌椅跟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赵沿雨却昏死了过去。
  青莲锁着眉头,飞快地转身离去。
  赵沿雨这送到嘴里的食物,他不打算要了,现今有更要紧的事情。
  这座桃源庙,或说桃源庵,与他的命脉紧紧相连,其中有半点动静,他都能一毫不差地感受到。
  前天深夜里到来的那一男一女,他早知他们并非善类,只是仗着这儿是自己的地盘,又加上近日来实在无聊,才跟他们搞些猫逗老鼠的把戏。
  可就在刚才,他感应到那女人正往主殿这边赶来,这也许不算什么大事,可那男的……他回房去取墙壁上的那把刀了。
  那把刀钉在墙上,只能伤他分毫,倘若是钉在他的本体上……想到这,青莲不免有些慌了,脚下运力,迅疾地往后。庭赶去。
  ————————————
  主殿里边是一团团的黑暗,却又仿佛有生命一般涌动着。
  危素暗暗后悔走得匆忙,没把手电筒带上,手还是习惯性地往裤兜里一摸,结果竟然摸出了从旅馆前台买的那盒红头火柴,她吁了一口气。
  她擦亮一根火柴,就着那微弱的光,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边低唤赵沿雨的名字,可她发现这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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