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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铤而走险、让卢克忧心,她在接受神明时何尝不害怕?
越想越焦躁,西莉亚干脆呼唤侍女进来。
等擦干身体、换上了宽松的睡袍,西莉亚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反手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水珠,她便钻进了被褥:“今天我就先歇息了。”
侍女们垂头称是,命仆妇抬了木桶、清理了地面后便吹熄了烛火退出去。
窗外的天空云朵密布,今晚无星无月。
夜色黯淡,映在窗户上的烛火便分外明亮。
房中的陈设熟悉而陌生,卢克里修斯解下披风和罩衣后便踱到了小窗边。山脉的轮廓沉沉压在天际,上头又添了一层厚云,瞧着便极为压抑。他无意瞥了眼自己融在景物中的倒影,模糊的五官紧绷到极不自然,连他都不由有些失笑。
揉了揉眉心,他不由懊悔起来。
今日在西莉亚面前,他失态得厉害。更辛苦的人明明是她,他不该对她这般苛责。但他自知余怒未消,现在还不适合面对她。
明日……
念头才起来,房门突然被轻轻叩了一记。
时值午夜,北塔的仆役们也早已入睡。卢克拔下门栓拉开一条缝,朝外看了眼便僵住了。
即便来人兜着斗篷,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不等他有所反应,对方便将门缝扒得更宽,矮身穿过他的臂膀钻进了房中。
“你……”卢克看着来人将兜帽拉开,露出一头银发,显得有些气结。
西莉亚一手揪紧了斗篷的系带,同时理直气壮地分辨道:“不和你把话说清楚的话,我今晚睡不着。”
卢克垂眸哂然一笑,态度比下午缓和了许多:“今天能说的都说尽了,明日冷静下来后再谈。我……不想说不该说的话。”
“话说尽了,能做的事……还没做完。”西莉亚抿了抿唇,朝他的方向试探性地靠近,直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卢克讶然地扬了扬眉。
她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抬头低低道:“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愿意接受惩罚。”
壁炉和烛火的映照下,她的面颊微微的红,鲜艳的颜色诱人而刺目。卢克的呼吸顿时乱了一拍,但他随即恼火地辩解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并不想……”
“嘘,”西莉亚止住了他的话,她显然也极为难堪,不禁微微别开视线,“我……”见他不动,她瞪了他一眼,作势要绕过他去开门:“那我回去了……”
卢克下意识就堵在了她身前。
☆、第68章 一线天堂
四周萦绕着东方香料的气息,一伸手便能触碰到狭小空间的边界,也因此,西莉亚能确定感觉到的只有卢克。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动作。
视线受阻,这些知觉便加倍敏锐。每一丝刺激都是未知的,令心跳令呼吸一路狂奔。难熬的火从里向外烧起来,她不由紧紧咬住了嘴唇。
炽热视线里煎熬的火焰愈加嚣张地乱舞,西莉亚花了很大力气才没出声。
他在她耳边低低一声笑。
她不由有些恼,到了舌尖的埋怨出口便支离破碎:“你……你……也别盯着我……”
他含住她的耳垂,意味深长地默了片刻,才低沉地道:“是你说可以惩罚你的。”
“卢克,我……”西莉亚抽了口气,声音不自觉软下来,“我难受……”
门这一边是喘息与断断续续的絮语,另一边却是安静的、无星无月的夜。
…………
房中的壁炉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几不可闻的响动轻而易举地被炉火的声响盖过去。
隐秘不发的这一阵动静过去后,西莉亚低低喘了口气:“你……还生气吗?”
“比起你……我更气自己。”沉默片刻,卢克抱着她坐起来,“我什么都做不到,帮不到你,我对自己的无能非常生气。”
西莉亚叹息道:“你对自己太苛刻了。”顿了顿,她的声音愈加低下去:“你陪着我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卢克哂然轻笑了一声:“但对我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嗯?”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背靠着实木柜内侧,抬手便要去解眼上的丝巾。
“我也说过,我很贪心,只是陪伴你还不够……”他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靠得更近,“我还想要更多。”
西莉亚仰头吸了口气,半真半假地埋怨:“的确不少……”
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滑过,他一手托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廓呼气:“站不住?”
片刻的寂静。
而后西莉亚才声如蚊呐地坦白:“有点……”
“那就别松手。”
遮目的丝巾被带下了大半,她透过微微濡湿的乱发眯起眼看近在咫尺的面容。
光线昏暗,她只分辨得出他依稀的轮廓。但他翠绿的眼睛比往常要更迷人,里头狂乱而迷醉的波动看一眼便几乎要将人掩死。
视线再往下。
卢克在她的凝视下不由别开脸,同时微微使劲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
西莉亚不由委屈又愤愤,作势要咬他:“刚才你看了我那么久,还不许我……”
卢克默了片刻,显然在思索怎么恰如其分地找回优势。他眼里忽然就浮上星点笑意:“我没不许你看,但看过的东西……我都不会忘。”
她不由想起了他惊人的记路能力,还有……她不由耳根都红了:“谁要你记这种事了……”
…………
※
今晚之前,卢克一直很体谅她、一直主动迎合她的节奏。但这次,等柜门打开时,西莉亚连爬出去的力气都没了。
卢克披了内衫取了细麻的手巾回来,替她仔仔细细地擦拭。他又替她将衣服穿好,才将她抱出来。
刚才垫着的斗篷肯定不能再穿回去,幸而这本就是此前伪装修士时穿的那件,卢克这里还有件替代品。将西莉亚包严实后,卢克在门边将她放下来:“仆役还没起来,现在回去很安全。”
“走不动,”西莉亚直接扒住他的脖子不放,“抱我回卧室。”
卢克有些无奈地压了压眉毛。
她便瞪他:“还不是你!”
方才表白后情难自禁,他又从后……
卢克垂眸,面颊上隐约有些晕红,好像也不好意思起来。他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知道了。”
他说着便开门,将她再次抱起来,悄无声息地贴着环形的走廊墙向另一侧的卧室走去。
最后一线夜色还未离去,不止是白塔、整座橄榄山都是寂静的。最早班祈祷的神官都还没起身。
平安无事地溜回了卧室,西莉亚往被褥里一缩,将被子拉到下巴。转了转眼珠,她突然道:“之前你说的芬尼根的事……可以去办了。”
卢克点点头,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先好好休息。”
她不由又想揶揄回去,最后却只是撩了对方一眼:“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对方弯了弯眼角,悄然依言离去了。
西莉亚感觉身体很沉很沉,才闭上眼就睡了过去。她感觉自己只睡了瞬息,睁眼时外头已然钟声悠悠,到了准备晨祷的时刻。
一夜无眠后起床是件折磨人的事,但西莉亚还是强迫自己从被窝里离开,自己换上了衣服--卢克之前向来小心,但这次实在有些失控,万一留下了什么被侍女无心看到了就不妙。
不过事到如今,即便她与卢克的关系真的公之于众,也未必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西莉亚一边打理着头发一边思索起来:马歇尔服输,只要再敲打一番长老会其余神官,锡安神殿内已然没有障碍。唯一棘手的便是远在罗马的教宗,若他又要派什么枢机主教前来干涉,西莉亚虽然不怕,却不免又是一阵麻烦。
该怎样让教宗接受、又或者至少暂时忍受圣女独揽大权?
这问题也只是其次,重要的是亚门人身后那神秘的摩洛神和神使。她该怎么最大程度利用手头的条件保护自身?
神明附身时的事她之后渐渐地想起来,神明暗示过圣殿山的重要性不亚于橄榄山,甚至还指示卢克在月圆时前往圣殿山。摩洛教徒对圣城又是那样执着……
难道锡安藏着什么让神明也非拿到手不可的东西?如果这个揣测不假,这东西必然关键到足以影响神明之间的强弱局势。
西莉亚觉得自己有点想念玛丽的助力了,却不知她要什么时候才会从另一条路抵达锡安。
思索间侍女恭敬地敲门进来,见到圣女已然起身不由有些惊讶。
西莉亚也不多话:“该去晨祷了。”
平日里除了重要日子,很多长老并不会每日出席圣墓教堂的晨祷,而会选择在其余的小礼拜堂独自祈祷。但今日显然不同。
西莉亚走进圣墓教堂时大多数长老已然就位,见到她尽皆起身。
一眼看过去,马歇尔并不在。她将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落座。
晨祷后长老会众人便纷纷围拢过来,他们显然早斟酌好了言辞和发言的代表:“马歇尔大人已经决定卸去长老职务,前往乌奇萨清修。”
说话的长老说着从袖子中摸出代表神殿实权的金钥匙:“请您暂时代为保管。”
西莉亚微笑着收下了,她直入正题:“听说皇帝陛下想要追封芝诺大人?”
众长老有些难堪地对视一眼,刚才发话的代表再次开口:“的确,但教宗那里不好交代。”
“如果不是芝诺大人,我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西莉亚毫不避讳地表露了态度,“马歇尔和他空出的长老位置人选可以再议,但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圣女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长老们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让步:“是,那么教宗大人……”
西莉亚微微加深了笑弧:“直到现在,我都尚未有幸面见过教宗大人。若教宗大人对此有异议,我很愿意与他通过镜子谈一谈。”
长老们惊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圣女这是将自己与教宗摆在了同样的地位之上。之前敢于这么做的……大概也只有帝国王都的那位大主教了。
“今天起我会回到东院,如果有事就像此前那样来找我。”三言两语之间议定了大事,西莉亚当先走出圣墓教堂。
“圣女大人,”杰拉德从大门边的石柱后转出来,他客客气气地问,“能否借一步说话?”
西莉亚眯了眯眼,颔首道:“好,请您陪我走到东院罢。”
两人默默无言地行了一段,大团长抬眸看向群鸽环绕的天幕,忽然开口:“今日清晨来的消息,安插在亚门人中的摊子送信来,说是异教徒准备开春便再次进犯锡安。”
杰拉德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西莉亚:“不仅如此,我还收到了另一封信函。”
西莉亚扬了扬眉毛,无言地请大团长说下去。
“是来自那位名叫梅里的亚门王子,”杰拉德说着便蹙起了眉,显然这事觉得莫名其妙,“他想要与您再见一面。”
“理查呢?”
杰拉德无奈地笑了,他露出这神情时竟然让西莉亚想起了卢克:“梅里点名只要见您一人,”他眸光冷锐,语调严肃,“话我传到了,您准备怎么做?”
这是个棘手的选择:如果西莉亚明知亚门大军有意进犯,还与血月之夜关联密切的梅里私下见面……而这事若恰好被抓住把柄、又或者根本就是有心人设下的陷阱,即便是神明的力量,也未必镇得住叛国、背叛信仰的罪名。
可这又是个诱人的、探究摩洛神力量的机会。
西莉亚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给您答复。”
大团长蔚蓝的眼睛里便浮上些难解的笑意:“这是大事,您可以慢慢考虑。但这几日必须给出答复。”顿了顿,他蓦地压低了声音:“这虽然十分唐突,但是卢克里修斯他和您……”
西莉亚因为杰拉德话题的转变速度愣了愣:“您想说什么?”
杰拉德罕见地流露出窘迫之色,他轻咳了一声:“如果在眼下的关头,圣者突然有了子嗣……”
虽然知道大团长对她和卢克之事的态度,被这么明明白白地当面问及,西莉亚还是有点羞赧。但不自在只是一瞬,她旋即冷静了下来:“看来您对圣者选拔的过程并不清楚。”
须发斑白的大团长不由一怔忡。
西莉亚哂然一笑,大大方方地道:“所有圣者候选者,不论男女,在受训时每月都会喝一种药剂。”她在杰拉德骇然的注视中垂了垂眼睫,灰色的眸中光影晦暗,声音淡而冷:“所以请您安心,不可能发生您担心的事。”
☆、第69章 守灵之人
“那么……”杰拉德已经从震惊中平复过来。
西莉亚领会了他未出口的话,哂然笑了笑:“不,我没有告诉他。”她顿了顿,带着这自嘲的笑缓缓摇了摇头:“况且我与他之间本就不该去想这些事,提了又有什么意义?”
大团长半晌不语。
西莉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您似乎对他格外容让,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杰拉德便叹了口气,坦然答道:“他是我妹妹的孩子。”
即便是西莉亚,也不由怔了怔。圣殿骑士团中的确不乏叔侄兄弟、乃至父子相继加入的先例,但杰拉德和卢克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迥异,以至于旁人很难联想到这一层关系。
“他……没有和我提过自己的过去。”斟酌了半晌,西莉亚缓缓道。
大团长露出心知肚明的苦笑:“他是真的遵守了入团的誓言,与家中人彻底断了所有联系。”
“如果他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些事,我不会主动去探究。”西莉亚并非不好奇卢克经历了些什么,但比起贸然向旁人打听应,她宁可等待本人主动讲述。
杰拉德明白了她的态度,便没有说下去,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这一刻,他饱经风霜、线条凌厉的面庞显得温文平和:“我想说的其实只有,于我而言,那小子与亲生子无异,而是您让他快乐了起来。因此我很感谢您。”
西莉亚垂头默了片刻,她固然有些喜悦,却也觉得莫名尴尬,甚至有些心虚--她其实并没有想过与卢克的未来。生死存亡的事就已太过沉重,哪里来的余力去为更后面的事费心思?
幸而大团长似乎不打算再逗留下去:“安德鲁那小子和那群不听话的兔崽子我会好好收拾,请您尽管放心。时间不早,容我先告辞。”
“军团长那里……”虽然不清楚详情,西莉亚还是猜得出骑士团内部定然出了问题。
杰拉德却不打算多言,只简略地答道:“我会和他好好谈一谈。”语毕,他微微欠身后离去,雪白的披风随着坚实的步伐朝后扬起来,上头的鲜红十字耀眼夺目。
西莉亚便继续朝着东院踱过去。今日起得早、早饭也吃的潦草,加之身体上的倦怠依旧未褪去,她看着面前长桌上摆着的大堆文书就头疼起来。幸而大多数讲的都是日常琐事,依着长老会给出的建议批复便可。
忙到了午后,仍然没有人来向西莉亚征求意见。
这也是常态,以前整日整日地来敲定细节的神官其实也只有芝诺一人而已。
想到芝诺,西莉亚的心情不由复杂起来。虽然从没明言,但是与芝诺共事的一年里,西莉亚自觉受益匪浅。但据卢克的说法,对方似乎怀了别的心思。无法报答的救命之恩、无法确认的感情和她单纯的感激之情两相对照,只让她对芝诺的观感愈加复杂。
说到底到了最后,她都没能把对方看明白。
沉浸在思绪中,等西莉亚回过神时,叩门声已经响了好几次。
“请进。”
现身的居然是卢克。
西莉亚不自觉露出笑容来,语气却故意公事公办:“您怎么来了?”
圣城检察长很少会插手神殿的具体事务,因此在东院并不常现身。
金发青年弯了弯眼角:“我收到了一些消息。”他说着将门关上,走到西莉亚面前。他俯下身来替她将垂下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换了个语气轻声问她:“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我敲了三次门你才听见。”
西莉亚睨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吐露了实情:“我想到了芝诺大人的事。”
这是两人间小心翼翼回避的又一个敏感话题。
“你已经决定为他争取追封了?”卢克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语气与其说是疑问更像是陈述。
“嗯,十字军非常需要帝国的补给,在这事上教宗的话语权无关紧要。”西莉亚说着从睫毛下看向他,慢吞吞地道,“只是想到血月之夜的事,我还是无法释怀……”
卢克沉默半晌踱到窗边,平静地说道:“如果那时我能,我会做同样的事。”
西莉亚不由瞪他一眼,急促道:“我并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去死!”她揉揉眉心,竭力缓和语气:“我知道如果芝诺大人还活着,他……他是看不上眼圣人的追封的。可是除此以外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为我而死,而我还活得很好,我多少会感到愧疚。”
“他并不是为了让你背负一生才死的,他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卢克的语声极为笃定,倒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