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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着那双满是不解的眼睛,重复说,“我喜欢你,想做你心中的那个人。”
话音落地,瀛若却怔住了。
左右已经开了口,见她如此,他又进一步道,“这事上我不够磊落,我承认,现在郑重向你道歉,可是我现在更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心里,可有我?”
他紧紧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想错过她任何神情,期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令自己安心的答案,然而片刻后,却见她摇头说不。
“这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你没做过,那就不是你。”她很失望地说,“也是我笨,居然没有问清楚就胡乱错认,不好意思,叫你见笑了。”
秦珝心间一顿,一种巨大的失落感顿时蔓延上来,他头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他不甘心,再度问道,“你果真不喜欢我?还是你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瀛若依然摇头,“我没有喜欢谁,师父说过,现如今既在修行,便该心无旁骛,我从没有别的心思。”
她语声稍顿,冷静了一会,重又跟他道,“那时殿下太庈山下出手相帮,总归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还是该向殿下道声感谢,方才一时情急,是我不好。哦对了,还有那日私自喂翼鹿吃东西,也是我欠妥当,这件事,也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她语声认真,却叫秦珝在失落之余又生出别的预感,她不再埋怨他,却只是这样说,这是何意?莫非要与自己两清?
果然,就见她将话语稍停,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物件,道,“说来那日去紫宸宫叨扰,正是为了此物,只是没料到这一番波折,竟耽搁了这么久,今日难得见到,请殿下收回吧。”
说着将那物件置于掌心,郑重递向他。
秦珝望着她手中那枚银角,却久久不肯动作。
见他不作回应,瀛若诧异道,“殿下?”
良久,他苦笑了一下,说,“你对我失望,所以连这么个小东西也不肯留着了?”
她却摇了摇头,“殿下言重了,我说过的,我无功不受禄,说好要还给你,必定是要还给你的。”
她托着银角的双手始终不曾收回,彰示着决心,似乎要与他较劲,看谁先服输。
许久,或许不忍看她如此,秦珝终于伸手,将那枚银角拿了起来。
瀛若这才松了口气,将手收回。
天之骄子,终于尝到失败的滋味,头一次动心,头一次送女子东西,竟然都遭拒绝。
他一颗心颓落无形,半晌,才问道,“你还不回太庈,留在此处做什么?”
莫不是为了紫桓?
她哦了一声,答说,“师父说等我身子恢复好了,再回去不迟,而且这几日我正随帝尊学习心法,收获还不错。”
“是吗?”他抬眼看向她,紫桓的尊号从她口中说出,不知为何,显得尤为刺耳。
他还欲问她些什么,却忽然听身后有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这叫两人皆是一怔,循声望去,见不远处有一黛色身影。
原来是紫桓回来了。
瀛若见状眼睛一亮,忙上前迎了几步,问道,“尊上回来了?”
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切,秦珝看在眼中,心间又是一刺。
但他转瞬收起眸中失落,同紫桓打招呼道,“见过帝尊。”
紫桓微微点了下头,问道,“你们有话要说?”
秦珝淡淡道,“已经说完了。”
说着专门同瀛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养。”
瀛若点头道了声好,目中却不见半分不舍与挽留。
他心间自嘲一笑,同紫桓稍稍点头,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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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紫桓看了看瀛若,意味深长的问道,“你们一直在此说话?”
瀛若一怔,怕紫桓误会自己偷懒,忙解释说,“小仙练了一阵心法,听说有人来找,便出来了,其实也没说多久。”
他点了点头,又试着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他回来的晚,就只望见她往他手里递东西而已……所以,难免好奇。
她倒是很坦荡,如实道,“是先前太庈法会之时,殿下赠与小仙的一样东西,后来小仙反复思量,始终觉得自己不该拿,便还给殿下了,其实前几日去紫宸宫,正是为了此物。”
这样一说,紫桓终于明白了过来,原还在疑惑她为何要去紫宸宫,现在才知,是为了这个。
心间难免有些不适,秦珝居然会送她东西……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难不成要让别人抢了先吗?
而所幸她眸中清澈,不见什么繁杂心思,他仍用温和的声音问道,“时候不早,该吃午饭了,昨日的那条鱼怎么样,今日还想吃吗?”
她眼睛亮了亮,点头赞道,“味道很好,有桂花的香甜,尊上宫中的御厨手艺真是不错。”
“御厨?”紫桓一愣。
而后却笑了笑道,“你喜欢就好,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说。”
她乖乖应了声是,与他一道进了宫门。
如前一日一样,她回房后沐浴更衣,又休息了一会儿,待到起身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寒玉镯不见了。
那是南海的舅母送给自己的,极其珍贵且陪伴她多年,瀛若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记起,是方才练功觉得碍事,她摘下后搁在亭中了,后来秦珝来找她,她急匆匆的跑出去,竟把此事给忘了。
既已想起,她便赶紧回去找,好在镯子还在原处,她忙拿起戴了回去,未料出后花园的时候,余光无意瞥见有一人,扛着一只竹竿模样的东西,从宫门那里进来,又脚步匆匆的去了后院。
咦,看那背影怎么好似是帝尊?
然而他抱着竹竿做什么?而且还走得很急?
瀛若一时好奇心起,想了想,悄悄追了上去。
然而走了几步后,她不禁更加惊奇起来,因为她竟眼睁睁的看着他迈进了膳房。
这……难道帝尊还会做饭不成?
老天,她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会做饭的男人呢,更何况那人是紫桓帝尊!
她更加好奇起来,又悄悄摸摸溜到膳房窗户底下,小心往里瞧。
只见紫桓从那竹竿上解下来一条肥美的鱼——唔,看到这里瀛若才反应过来,原来那竹竿是条鱼竿——然后就见他将鱼清洗去鳞,收拾了起来。
动作虽然不甚熟练,但很有条理且不紧不慢,像极了教授她心法时的样子。见此情景,瀛若才知道,原来什么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风格,譬如帝尊,连做起这等杂事也与别人不同,处处透着一股符合身份的沉稳。
瀛若看得入了迷,没留意周遭的动静,忽听身后一声惊呼,“瀛若公主?”
她一惊,忙回头去看,却见两个宫娥一脸惊奇的望着她。
堂堂公主,还是来做客的,如此躲在窗户外面,很是不可思议吧,她能理解小宫娥们的感受,慌忙起身,正欲寻个借口搪塞一下,却忽听那厨房里头同样传来了动静。
糟糕,一定是惊动帝尊了,她紧张的回头来看,果然见紫桓立在门口看她,宽大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而手上仍拿着那条肥鱼。
眼见的确是她,紫桓不由得意外,忙问道,“瀛若,你怎么来了?饿了?”
他以为她饿的等不住了,所以主动来找吃的了?
却见她摇头说没有,又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方才见尊上抱着鱼竿来此,小仙心生好奇,想过来看看……”
顿了顿,她又笑着恭维道,“没想到尊上还会做饭,真是厉害!只是不知是谁有这么好的口福呢!”
只见紫桓一愣,而后深深望着她,却并没说什么。
倒是那两名小宫娥掩唇笑了起来,她疑惑的看去,只听那两人道,“天底下最有口福的人难道不是公主您自己吗?尊上是为了您才下厨房的呀!”
听清两人说得是什么,瀛若不禁一怔,“为,为了我?”
第25章
眼见瀛若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宫娥们解释道,“是啊; 尊上从前不常回来,御厨早就遣散了; 为了让您补身子,尊上才亲自下厨的……对了; 这鱼也是尊上亲自去月宫里钓的。”
“月宫?”
乍闻这个名字; 瀛若更加惊讶了。
却见紫桓笑了笑; 终于开口说,“月宫凝玉潭水寒,里头的鱼最好吃; 且每日食落入潭中的桂花,肉质非常清甜。”
“所以……尊上是才从月宫里回来吗?”她不敢置信的问道。
月宫离此好歹有好几个时辰的路程呢,可他们方才明明一起入的宫门啊。
紫桓没有否认; 只道,“这鱼要趁新鲜吃才好,路上不能耽搁。”
看来是真的了,瀛若忽的想起; 以他的法力; 寻常仙人要走几个时辰的路程,他一个瞬行术不就到了?
紫桓还惦记着手上的活计,见她没了问题; 便道; “稍等一会儿; 很快就好了。”重又回了厨房,两名小宫娥也跟着进去,手脚麻利的帮忙生火洗菜。
瀛若呆呆立在门口,眼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将鱼收拾好入了锅,心间仍沉浸在方才听到的话中——原来这么好吃的鱼是帝尊亲去月宫钓的,更是他亲手做的,小宫娥们说,岫极宫两千多年未曾开伙,尊上如此全是为了她……
天,她何德何能……竟叫帝尊如此对自己?
不知为何,自打她落入帝尊怀中,一切似乎就与以前不同了,她仿佛找到了另一个的师父……
不,就算师父也并没有如此关怀入微的对自己过,帝尊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简直如同自己的父母了。
她很是不懂,从前听师姐妹们的闲话听得出,又或是上一回倚明洞中相见,他明明是一个威严又至高无上的神祇,为什么近距离接触后,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是对谁都这么热心吗?还是……
余下的话连想都不敢想,不会的,她强行告诉自己,尊上有心上人的,他对清漪上仙用情至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许久许久,她一直未从恍惚中回神,然而饭菜已经做好了。
见她一直没有离开,紫桓只以为她是饿坏了,索性叫小宫娥将饭摆在了近处的亭中,招呼她道,“等急了吧,快坐。”
她心思复杂的跟着坐了过去,怔怔望着面前的饭菜,听见他说,“尝尝看,是否与昨日味道一样?”
昨日只以为那饭菜是御厨做的,所以她根本没什么负担,然今日知道这竟是出自他的手,她竟有些不敢执筷了。
不过见他满眼期待,她终于点头应了声好,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嗯,很好吃,尊上手艺真的很好。”她礼貌笑了笑,见他只是坐着,赶忙搁下碗道,“尊上也一起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是吗?”
紫桓有些意外,想说昨日不是明明都吃光了吗,但顾及她的颜面,终是什么也没说,想了想,也拿起筷子与她一同吃了起来。
千百年后,终能与她同进一餐饭,也算是终于全了他的等待。
他没有吃饭的习惯,如今执筷,全是为了陪她,所以吃得少,哪知却见她也吃得不多,一直垂着头看向碗中,胃口似乎不是那么好。
他疑惑道,“做的不好吃?”
她怔了怔,而后摇头说不是,一脸心事重重。
心里终究藏不住事儿的,瀛若琢磨了一会儿,趁四下无人,终于开口道,“小仙心中十分惶恐……”
她声如蚊讷,紫桓有些没听清,只是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不由得问道,“什么?”
她咬了咬唇,拿定了主意,抬高声音道,“小仙何德何能,得尊上如此照拂?尊上救了小仙,又为小仙度修为,现如今,居然亲手为小仙做饭……小仙十分惶恐。”
这下紫桓终于听了清楚,也终于明白她为何拘谨——原来是自己叫她感到不安了。
他虽然知道她没了记忆,凡事都需慢慢来,可对她好,却是心中克制不住的。若无那场意外,她早该是自己的妻子,这岫极宫的女主人,可是正因他那时的疏忽,叫赤魔突破了防线。悄无声息的攻入暮云州,才致使她被迫以一己之力抵挡十万赤魔,乃至最后神陨……
是的,这些年来,紫桓一直将她神陨的主因揽在自己肩上,他总是在自责,若是当时没有疏漏,亦或是提早做好防备,清漪总不会死的。
所以重又遇见她,他才忍不住要对她好,但凡能想到的利于她的,他都想办法去做,以此来弥补那份自责,与遗憾。
只是没有料到,他已是小心翼翼,却仍叫她感受到了不安……
他想了又想,将心间千言万语摁下,只是答说,“不必惶恐,我与你父君是旧识,你又是太庈弟子,见你有难,我岂会无视?两千年的修为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若能帮到你,度也就度了,至于做饭嘛……”
他语声顿了顿,前两个理由还勉强说的过去,做饭又该怎么解释?
许久也想不到一个顺理成章的,他咳了一声,索性道,“我一向有这么个爱好,只可惜过去没什么机会施展,今次难得有空,就顺道练练手而已。”
这个回答着实叫瀛若大感意外,她睁大了眼睛问道,“尊上爱好……做饭?”
堂堂帝尊居然有这等爱好?
盯着少女满含惊奇的目光,紫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了声是。
而后眼见她似乎相信,他趁机又道,“那日龙君与你师父都已向本君道过谢,因此你实在无需惶恐,好好住着便是,早日将身子调养好,不是还要与本座学心法吗?”
他机智的引出了新的话题,果然见小姑娘眼睛亮了亮。
瀛若思想一番他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分明是念在父君与师父的面子对自己照拂,自己究竟是在不安些什么……
她强压下心间那小小的心思,连连点头道,“尊上说得对,小仙一定好好珍惜此次机会。”
紫桓点了点头,将话题成功扭回饭桌上,道,“快吃吧,不然饭都凉了,我虽然手生了些,但想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瀛若此时没了什么包袱,莞尔一笑,由衷夸他道,“尊上手艺真的不错!”
明澈笑容映入眼底,犹如春风吹进心间,她重拾胃口开始认真吃饭,他在一旁默默注视,竟比她还要满足。
一顿饭吃完,她该告辞回房了,却听他忽然问道,“上回你与卉鸾起争执,是为什么来着?”
她唔了一声,答说,“是紫宸宫有一头长了翅膀的白鹿,很是温顺的样子,我见她想吃九色草又够不到,就帮了它一下,其实没喂多少,就听紫宸宫的宫娥说白鹿生性体弱,吃不得九色草,哪知我还没来及道歉,那个卉鸾就忽然出现了……”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紫桓也了然了,毕竟那日在凌霄殿上一见,就知卉鸾心机颇深,单纯的瀛若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好在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他把心思放回当下,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很喜欢那头白鹿?”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也谈不上很喜欢,就是自小生在东海,少见陆上的动物,觉得新鲜罢了。”
他哦了一声,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玄武从一边过来了,似是有事要禀报。
瀛若见状主动告退,回了房中歇息,而紫桓则与玄武入到殿中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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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若深知在岫极宫中的时间宝贵,简单歇完晌后,便赶紧练习早上的所学。
只是练了一会儿,觉得屋子里有些憋闷,效果也不甚理想,便想起紫桓先前说过的话来,他说她生于水中,更易受水的滋养。
她想了想,决定起身去亭中。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携着阵阵合欢的清香,仿佛知道她在此修习,周遭也无人打扰,静谧的园中,瀛若照着紫桓所教授的心法闭目运行内力,很快便入了状态。
体内的真气初时犹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河,乃至江流,一股力量在体内渐渐形成,甚至有奔腾之感,实在比她从前强出太多。
这是内力升腾的体现,证明她的的功法有了大进步,她不由得大感欣慰。欣喜够了,打算平息,却有些不那么得心应手。
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要奔腾而出,却找不到出口,这叫她有些心急,却发现越着急越难以控制。
她焦急了一会儿,只好试着平心静气,慢慢收回,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足足花费两刻钟,那股宏大的力量方平息下来。
她睁开眼睛,已是汗流浃背。
到底是修为不够,看来今后还是得勤加修炼才是,她叹了口气,打算起身活动一下。
哪知才出了凉亭,忽然一阵劲风扑面,身后还伴着一阵奇怪的响动,犹如巨兽在林间穿行。
她一怔,不由得想起上回那头银角兽,心间无端一阵头皮发麻,遂赶紧警惕的回头看去。
却见又是一阵响声之后,不远处的花木中果然跳出一头巨兽。
第26章
只是与上回遇见的那头骇人的银角怪不同; 今次这个巨兽,说实话还挺讨人喜欢。
那是一只背有双翼的白虎。
白虎本就罕见; 眼前的这只身材匀称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