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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官脸上哪里有半点笑容,匆匆赶来,走到了贝茜跟前,握住那凉软的小手,才长出一口气,庆幸
道:“还以为……”
贝茜不想这么快便被人发觉她离了卧房,听安娜贝尔说到处找不到人赫恩勃然大怒的消息,再看看周围仆
人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份难言中除了惊诧自然还有内疚,又听说连国王和王后也惊动了,碧眸里的眸光颤两颤,张张
嘴:“我……”
然后她就隔着人看见了飞快过来的赫恩。
一眼望过去,贝茜忽然就觉得好笑——好笑的是她自己。
什么赫恩跟女人偷偷见面……他根本不可能不喜欢她。
那黑眼瞳中失而复得的莫大欣喜,像只剩一半灵魂的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回了另一半。
只有她是他的另一半。
今生今世,再没人能让赫恩有那样的眼神。
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才知道王宫里原来有这样多的人,挤着走廊,黑压压的一片。
赫恩分开人群而来,扑面的是贝茜无比熟悉了的气息,一伸手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抱得太用力,某一刹那简直像要扼了她的呼吸。
终于又送开的时候,贝茜已是给亲了满头满脸,那唇瓣过于焦急地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轻轻地擦过去,像
风又像火。
贝茜发觉他的发梢都有些沾湿,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赫恩……”她小小声道。
她真是从来没有过这样沉重的内疚。
安娜贝尔告诉她,赫恩以为她丢了,差点将王宫的顶都掀个个儿。
而对于赫恩而言,找回贝茜之后震惶根本还没有收起的时候。当他从她口中得知她什么人也不必惊动就能
跑到会客厅来,立马意识到,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趁机离开王宫。
“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许久之后,赫恩才恢复冷静,放轻了声音问贝茜。
他并不在乎一堆的人还在跟前看着,捉了贝茜的手在唇边贴贴,感受怀里这一团紧紧依偎自己,理智才算
愿意重新守着躯壳。
“你跟陌生女人秘密地谈很多话了,是么?”贝茜回答得更小声,闹出这样大的事情非她本愿,归根到底
不过因赫恩的隐瞒生出那一点的不安全感才跑出来,任由他亲着,低头道,“我想看看你这几天都在干什
么。”
出去总不带她,问处理的什么事也含糊其辞。
维克托一听,不禁要“哎呦”一声,恨不能拍着大腿叹息,只觉白白地闹出这一桩事情:“小姐,殿下那
是在准备着跟你求……”
一口气没出完,续上一口,终究还是狠狠拍了一把大腿,脱口而出:“求婚呐!”
贝茜懵了。
她以为听错,但抬了眼环视一圈,大部分人脸上都一副早知道的表情,因着过早泄露秘密,早知道里还有
些哭笑不得。
本来要留到明天的,哪里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贝茜就去看赫恩。
赫恩脸上全然没有他人那样惋惜又好笑的表情,见她望向自己,贴近了在她额上亲一亲,认真地道:“佩
格是婚礼设计师。我想给你个难忘些的仪式,却忽略了隐瞒带给你的不安全感。”
王子仍抱着怀里珍爱的小吸血鬼,说话时撤了一只手去,在靠近心口的军装口袋里取了手帕。
手帕打开,里头抱着的赫然是拿了好几次出来、一直没能给出去的红宝石戒指。
“但仪式……是不是真那么重要?”他道。
问的是他自己。
答案在以为贝茜丢了的那一刻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没有她,还要什么仪式。他怕她没有安全感,殊不知自己在他的事情上已经是没安全感到极点,也自
私到了极点。
贝茜这样好,全世界他最喜欢的那种好,他无论如何不能放手,恨不能就关在心里头。
“伊丽莎白。”赫恩将那枚红宝石戒指放进贝茜手心里,大手包覆上去,连同她的手一并握住了,笑
道,“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活着一日,就爱你一日,一直到心脏停止跳动……”
他顿一顿:“死了也还是爱你。”
“我将永远渴望被你索取,并在每一次与你的互相触碰中获得幸福。”
“只要你……别离开我。”
赫恩翻转了贝茜握着戒指的小手,低头在那手背上轻轻亲吻,无比虔诚。
他道:
“嫁给我,好不好?”
第84章 番外一
王子殿下的婚礼空前盛大。
傍晚泛蓝翻紫的夜幕在烟花礼炮的辉映下亮如白昼,长长的红毯一直铺到城堡之外,从天而降无数的星
辉,落在手心里一看,都是泛着冰白光芒的碎钻。
更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无疑是那娇小美丽的王妃。
雪白网纱下若隐若现仍动人心魄的美貌不知要惹起多少人的艳羡,再看她一笑,更是魂也给诱去了。
唯独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赫恩要将婚礼放到傍晚举行。
但看见那盛装的金发小美人在万众瞩目下抱着花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飞扑着进了王子殿下的怀抱里,
围观群众就已经心满意足地叹息出声,哪里还顾得上心里头那点小小的疑问。
赫恩抱得美人归,简直要将贝茜宠上天,之前总是忙碌没有时间陪她,婚后借着蜜月的名头,带她去邻国
好好玩了一趟。
国王跟王后自然很喜欢贝茜,只是老父亲挤在国事中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还是偶尔会想起放权给儿子的舒心感。
儿子太优秀,也是有点烦恼的。
贝茜跟赫恩经由其中一个邻国到另一个邻国的路途中,碰巧遇上了夏洛蒂带领的大队人马。
彼时夏洛蒂骑在大马上,摘了头顶遮阳的帽子,瞧见从马车下来的这两个人,弯唇笑起来:“我的预言果
然很准啊,王妃。”
贝茜有些不好意思,往赫恩身边站了站,给他牵住手。
得知赫恩这趟带着贝茜出来无目的游玩,夏洛蒂盛情邀请两个人到海上去坐船。
“我的船比他一座宅邸还要高。”她笑出一口白牙,“不看看你会后悔的。”
“去么?”赫恩低头问贝茜,习惯性地伸了手过去,替她遮挡照到脸上的阳光。
贝茜看看他,再看看夏洛蒂,心里总归是想的,点了头。
所幸登船那日天阴阴的没什么阳光,能够站在甲板上看波光粼粼的海,一阵风吹过来,好似有小盐粒刮过
脸颊。
贝茜还是第一次看海。
她两只手抓着栏杆,举目四望,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出了神。
然后看见水手在搬运一个巨大的箱子,转头问赫恩才知道那里头装的是鱼。
赫恩见她好奇,带她下去,命人打开箱子看看。
海腥味扑面而来,有些熏着人的眼睛。
箱子里的鱼长得好丑。
尖牙差互,表皮褶皱,一双眼睛长到了头顶上,通身黑黢黢,看着就吓人。
贝茜倒没有被吓着,看了一会儿,慢慢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
不怕归不怕,但指尖碰到那黏腻腻的鱼皮时,小人儿还是一下子往后退了两步,两道细细的眉毛耷下来,
听见赫恩在旁边笑,她把手伸过去,由着他拿了手帕擦拭干净。
船上的物事对于贝茜来说实在新鲜得很,走来走去逛了很久,夏洛蒂临时有事离开,回来时都没找见人。
还是在随行侍从维克托的无声指示下,才在预先安排好让这对新婚夫妇休息的房间里看见了正熟睡的那一
个。
“怎么玩腻了?”夏洛蒂走进去问。
贝茜给搂在赫恩怀里,大概是说话声大了些,使得她眼皮一动,小脸往赫恩胸膛上蹭了蹭,差点儿醒来,
被他及时地抬手轻拍,才慢慢又沉进梦乡里。
“是玩累了。”赫恩笑着放低声音道,示意夏洛蒂在对面椅子坐下。
“带她出来这段时间,要数今天玩得最尽兴。”他垂眸看贝茜,眼里的温柔水一样安静涌着。
夏洛蒂咳嗽一声清嗓,道:“礼物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大婚的时候居然不给我发请柬,实在可恶。”
“没有发么?”赫恩道,“我怎么听回来的信使说,你太过忙碌,抽不出时间来。”
夏洛蒂眯了眼:“哪个信使?让他以后见我时小心些。”
玩笑开完,她话头一转,问:“接下来呢,到哪里去?”
“回王都。”赫恩道。
贝茜也同意。放了这么久的假,是时候回去帮老父亲处理政事,毕竟无论走得多远,他都还是王子。
赫恩跟贝茜回王都这一天,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个个拿着鲜花、水果或者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夹道相迎,好
不热闹。
待听见探路的人传消息来,说马车不久就到,道路两旁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请不要挤,谢谢。”人群里有个男人这么说。
倘若拿眼睛望过去,立马能瞧见那闭着双目、拿了盲杖的清秀男人被挤得几乎要往后退去,只能抬起一只
手格挡,说话还温温的,脾气显然已经很好了。
可惜声音太小,没能让身边的人听清。
正当又一次要被人挤得后退,身旁却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前头一直乱窜的大汉的肩膀。
这只手真是冷。
那低得不似人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皮肤上,令人突然地打个冷颤。
那大汉被抓,立马回过头来,恶声恶气:“做什么?”
他对上的是一双冷漠的灰瞳。
然后才知道,原来盲眼的清秀男人不过是个奴仆,跟着个罩了黑斗篷的主人。
主人好厉害的一双眼。明明这么看过来一丝波澜也无,大汉却背脊一凉,如刀横颈,再不敢对视,飞快道
歉,用力挣两下才挣脱肩膀上的钳制。
他不知这是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倘若按照那人从前的脾性,现在已经化作飞灰湮灭在空气中,哪里还有反
应的时间。
怀着这样一种沮丧又愤怒的情绪大汉走出两步路,蓦地脑中一根筋跳了跳,想起什么,大惊失色。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对方很眼熟,才发现是许久不见的缘故,一时想不起来,此刻赶紧回头,指着那斗
篷下面目半隐的人道:“弗、弗……”
究竟“弗”不得而知,因为他随即双目失神,再说不出话来,由着对方一个手势,木木地往旁边挤去,推
开人群径直往前,直到再也看不见。
“大人。”苏即便目不能视,也能想象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声嘈杂,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我们还
是继续赶路吧?”
被他这样恭敬称呼的男人赫然长着一张与王国前任将军一模一样的脸。
希里兰德因那大汉而感到十分不悦,此刻格外轻蔑地扫视周围人一眼,才强硬分开两旁挤着的平民要走。
走没两步,前方一个声音兴奋嚷道:“王子王妃回来了!”
人群骤然沸腾起来。
花跟小礼物一样一样抛出去,开始自然很注意安全地没有打到正行进过来的队伍里,但当看见从马车里开
了窗户望出来的贝茜的脸时,靠得近些的人们再忍不住,纷纷伸长了手将礼物递给亲卫队,让转交给王妃。
格林骑着马在最前头,怀里塞了最多的东西,哭笑不得:“够了,够了……”
架不住热情,勒着缰绳转头问贝茜要不要拿个果子去把玩。
贝茜倒是相当给面子,说一声“谢谢”,果真从车窗伸出手来拿。
“大人。”苏有些不安,想不到贝茜在这时候回王都,下意识往希里兰德身侧靠近些,“我们快些走
吧?”
希里兰德没有说话。
他仍保持着那个要分开人往前的姿势,脚步却定在了那儿,双目直直,只顾看被唤王妃的那人。
那灰瞳中泛起如烟如雾的迷茫来,又像水涡,兜兜转转,总离不开贝茜。
“大人。”苏又道。
再三催促,希里兰德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令他非常不悦,不悦更甚于被人堵住去路。
苏提在喉咙眼的一口气怕是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正跟在希里兰德身后走了几步,马车路过,恰恰好听见赫恩在车里叫了一声贝茜:“伊丽莎白。”
贝茜刚刚把眼神从车外收回,忽觉好似眼角掠过个极熟悉的人影,本能地紧张起来,想转回脸再看看,却
被赫恩一叫吸引了注意力。
等到她得了空再看,马车移动,位置已经不是那个位置,自然也看不见刚才那个身影了。
大概是错觉,她想。
希里兰德走出了王都的土地。
他这一路行得极快,再没有回头。
许久,连苏都以为他对看见的贝茜不再在意,却又在这时候听见前头的吸血鬼低声问:
“那个王妃,叫伊丽莎白?”
“……是的,大人。”
希里兰德没了下文。
风起吹动他笼在身上的黑斗篷,掀开兜帽,一头银发分明黯淡许多,再没有从前的光彩。
“她很美。”希里兰德沉默半晌,突然道。
他回头去看。
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85章 番外二
贝茜近来很爱睡觉。
当然她从前也喜欢睡觉,白天往往要裹着小被子在床上蜷缩身体做个美梦,一梦梦到暮色四合,给赫恩在
额头上亲一亲就醒了,坐起身揉揉眼睛,由着他喂点水喝,逐渐逐渐精神起来。
这种精神使她偶尔在赫恩晚上洗得香香来抱的时候变得有几分黏人,小手在那胸膛紧实的肌理上探索,很
快探着了不定的起伏,要再接再厉却不能,眼帘里物事飞快旋转间已是给放到了大床上,被赫恩诱哄着转去探
索其他不可言说的地方,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但这两天明显要安静许多。
安静是因为玩着玩着小人儿就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像现在,正跟丽塔拿了茶会的请柬在折,慢慢地就觉
得眼皮沉重,脑袋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小鸡啄米一般。
“贝茜。”丽塔一转脸看见快趴到地上去的好友,唬得一愣,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摇晃她,“你是困了
吗?”
幸而犹豫不决时王子殿下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赫恩原本只是经过,想顺带着看贝茜一眼,不料一瞧瞧见了个瞌睡包,哑然失笑,走过来俯身扶了这昏昏
欲睡的,低声问:“怎么这两天总爱犯困?”
贝茜半梦半醒间听见他的声音,本能地生出点依赖来,勉强地睁开眼,伸了手要他抱:“我想睡……”
待顺利地给搂到怀里,小脸熟门熟路地找到颈弯埋进去,飞快地入梦了。
丽塔在旁边咔嚓咔嚓地吃狗粮。
小吸血鬼的状态变化不止于嗜睡。
她这段时间虽然还很喜欢被赫恩亲,但当他呼吸炽热起来就总往旁边躲,甜言蜜语哄着,终于肯乖乖靠过
来些,却不愿意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情。
“哪里不舒服么?”赫恩问她。
贝茜只说没有。
嘴上说没有,赫恩偶然闭目养神,再睁开眼睛却瞧见她坐在床另一边,背对着自己在揉肚子。
她大概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这样的状态实在很令人担心。
赫恩是从贝茜不爱说话那阶段过来的,如今也不算太无措,拿出十成十的耐心慢慢问,终于听见小人儿低
低的一句“肚皮紧绷有些难受”。
大手覆在了软软的小肚子上,轻轻揉搓,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反逗得贝茜眼眸一弯笑起来。
赫恩带着他的王妃去了一趟王后那儿。
宁芙听儿子说明来意,有些惊讶,再听贝茜如何如何不舒服,表情便渐渐有些微妙。
“让我看看,伊丽莎白。”王后走过去对坐在椅子上的贝茜笑道,摊开掌心,等着她将手放上来,“不怕
的。”
贝茜犹豫一下,想是有些不安,但到底信任宁芙,慢慢把手伸去,同她握在一起。
宁芙引着她的手放到那连衣裙包裹的小腹,合眼不知感受什么,维持这个姿势有好一会儿。
久不见反应,赫恩上前一步:“母亲。”
“最近总爱睡觉?”宁芙问。
她问也不是为得到谁的回答,自己就先笑起来,屈膝蹲下,平视贝茜,放柔了声音道,“难怪了,要睡两
个人的觉,是得久一些。”
王后这话说得巧妙——巧妙在,当事的这对小夫妻还没反应,旁边听着的维克托与安娜贝尔对视一眼,脸
上都涌起止不住的喜色。
怀孕了!
赫恩没反应自然不是因为听不懂宁芙的话。
反而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才怔怔的,狂喜冲顶,一时连笑也忘了。
贝茜没说话。
她几乎“刷”一下白了脸,抬头去看周围人的表情,终于确认不是耳朵出错,放在肚子上的手微微颤抖
着,显然不是什么开心样子。
但周围人都很开心……维克托过来道喜的时候,她掩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