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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碟-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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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夫人微弱的声音道:“记住,你们是娘最爱的人,娘也舍不得就这样走。答应娘,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子英!”林显深深埋首在妻子的怀中,泪水纵横,低声道:“可不可以,留下来?”
    林夫人反手握住丈夫的大手,平静地微笑道:“我当年求你留下儿子时,你没有答应我,今天我也不要答应你!儿子,娘想再咬你一口,这次要让它永远永远留在你心里……”
    林熠心恸如椎,说不出一句话,只拼命点头,将林夫人的脸慢慢转向到自己的胸前。
    林夫人冰凉的嘴唇贴进他的胸膛,却久久没有咬下。
    林熠等了又等,沙哑唤道:“娘,娘?”
    林夫人毫无反应,搂着他后腰的手,无力地缓缓松落。
    一股强烈的悲恸席卷心头,林熠用尽全身的力量再次大喊道:“娘─”
    嘶哑的呼喊声,差点震破每个人的耳膜,石厅在嗡嗡震颤。然而,林夫人再也无法醒转了,嘴角含着恬静满足的笑意倚靠在爱子的怀中,呼吸已止。
    “哇─”翻江倒海的热血喷洒而出,林熠瞬间如同被抽干了魂魄,呆呆瘫坐在了地上。
    他听不到父亲呼唤妻子的声音,也听不到众人的惊呼,心被挖空,然后填满了不知名的一种东西,在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甚至抽离了悲伤,让呼吸与思维,还有这无情的天地,齐齐静固凝滞。
    命运总会和他一次次开起莫大的玩笑。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蒙昆吾收养成人,只想秉承师门教诲,除魔卫道,不负一身艺业。但偏偏成了弑师叛门的逆徒,九死一生后,反成了正道眼中罪不可赦的天下第一号魔头。
    他想追回自己挚爱的恋人,结果容若蝶险死还生,却失去了一切的记忆。
    他忽然有了父亲,竟又是背叛师门、助纣为虐的叛徒,不但心狠手辣杀死了无辜的黎仙子,更是让他与母亲失散二十二年的元凶。
    当他终于找到了母亲,可母爱的味道只在瞬息,短短的相聚,竟是以永远的诀别作为代价。
    他爱的人,伤痕累累;他恨的人,却兀自安然无恙、自在逍遥。莫非,这红尘在老天爷的眼中已全然颠倒,为何没有一个声音能告诉自己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自己到底该怎样做,才是做对?
    “我恨!”
    他猛然抬首仰天长啸,声穿云石直上九天,饱含着说不尽的愤懑与空虚,直欲撕扯开冷漠冰寒的天与地,让仙家的神、冥府的魔统统侧耳倾听,让娘亲去向黄泉的魂魄一路顺风……
    恍恍惚惚里,他的身躯朝后软倒,彻底失去知觉。
    也许,老天毕竟也有不忍心的时刻,如果,他能忘却伤痛安静地睡上一会儿,只要能够拥有他渴望的温暖,即便只是梦,又有何妨?
    青丘姥姥手疾眼快揽臂抱住林熠,林显亦快步跟进接下了妻子的遗体。
    饶是在场绝大多数都是久修魔功心坚如石之人,目睹此情此景也不禁肃然动容。石中寒偷眼环顾,发现众人尽皆聚焦在林熠母子的身上,悄悄缩身后退。
    “少公子,你这是打算去哪里?”不防身前人影一晃,凌幽如面带冷笑拦住去路,蔑然望着他问道。
    在身后,叶幽雨强大的杀气破体而出,更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石中寒心知,这里再没一个人愿意放过自己。他惶急看向乌归道,叫道:“师父,救我!”
    可惜,乌归道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飞速转念,向着林显强自笑道:“林师弟,没想到我们二十多年后终于可以重逢了!”
    林显神情专注爱抚着妻子沉睡的玉容,把她拥在怀里落寞说道:“大师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子英的死,你敢说与你全无干系?”
    乌归道一窒,笑容变得僵硬,被林显硬生生堵住了所有的话头。
     
   
第四章 截杀


    
    石品天咳嗽一声,道:“石中寒,右寒在哪里,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石中寒见大势已去,自己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反倒把心一横豁了出去,冷笑道:“想找他么,去问阎王爷吧!”
    石品天身躯微震,咬牙道:“你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我是狼崽子,那你呢?”石中寒大叫道:“你杀我爹爹,害我娘亲,你让我从小失去亲情、孤苦无依,还想让我感恩戴德认贼作父!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不正是老贼你教的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可惜功败垂成!老贼,我就算化作厉鬼也要纠缠你一生一世─”
    石品天本是杀气满面,可听着听着,居然从容自若地笑了起来,表情也越来越放松,神色里居然充满不屑与怜悯,笑呵呵问道:“你说完了么,还有什么?”
    石中寒本以为石品天会暴跳如雷,一通“他奶奶”的乱骂,甚至恼羞成怒亲自出手。可哪知对方满不在乎,连眉毛都不耸一下,不由得一阵气馁,哼了声扭头不答。
    石道廷慨然一叹道:“少公子,你全弄错了。当日在背后先出手杀人的,不是石宫主,而是令尊石补天!”
    石中寒“呸”了一声,高声叫道:“奴才,现在还来替石老贼遮羞!”
    “我还有必要骗你么?”石道廷摇摇头道:“既然你不相信,今日不妨当着众人的面明说罢。当年令尊欲对石宫主下手,是老朽与五弟亲眼所见。我左肋上还中了令尊一记”南十字星掌“,至今每到阴雨天兀自酸痛不止,难以入寐。”
    石道隼也在旁道:“少公子,他们说的没错。这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怕你接受不了。其实令堂也……”
    “骗我,你们居然还敢◇通一气来骗我!为什么就不敢承认自己是凶手?”石中寒不等石道隼说完,嘶声怒吼道:“胆小鬼!”
    他虽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自幼便相信,父亲是受了石品天这小人的算计,才含恨九泉。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事实与他知道的截然相反,自己的父母实属罪有应得。一时之间脑海里混乱一团,好似天塌地陷了一样。
    猛然胸前一麻,周身经脉已被凌幽如禁制,身子软绵绵地摔跌在地。尽管嘴里已不能言语,可血红的双目状似疯狂,像头负伤的饿狼“呜呜”悲嚎。
    蓦然身子腾空而起,又重重跌落在地,眼冒金星满嘴啃泥不说,鼻子还正正顶到石品天那双带着血迹与黑泥的大靴子,就听凌幽如在背后冷冷道:“石宫主,这小子怎么处置?”
    石品天俯首扫过石中寒,沉吟道:“他亲手杀害了白─林夫人,当然罪不可恕。不如等林教主醒转后亲自了断,老夫便不越俎代庖了。”
    凌幽如鼻子里低低地哼了声,心中思忖道:“这个老家伙,自己不愿担负上手屠亲侄的恶名,却将石中寒交到林教主的手里,不仅能借刀杀人,又做了个顺水人情。一石二鸟,好深的城府!”
    石品天微微一笑,转过脸来说道:“乌老哥,光阴荏苒岁月无情,咱们也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没想到,甫一重逢,阁下便送给石某如此厚重的一份见面大礼!
    “嘿嘿,犬子右寒确实不太成器,老哥身为长辈,踹上几脚代为教训也说得过去。可怎么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打死了呢?”
    乌归道不动声色道:“不错,令郎是我杀的。但比起阁下在逆天宫里所杀的人来,区区一个石右寒,又算得了什么?”
    石品天冷哼道:“冤有头,债有主。阁下想报仇只管冲着兄弟来,杀个后生晚辈,算个狗屁本事。”
    说到这里,他忽又嘿嘿冷笑道:“不过,我还得谢谢你啊。原本兄弟一直头疼将来天石宫传给谁好,老哥杀了右寒,正替我解决了一大难题。看在这点上,给你个机会自我了断罢!”
    乌归道蔑然一笑,问道:“林师弟,你怎么说?”
    林显漠然道:“师兄是生是死,全凭自己的造化。”
    乌归道振作精神哈哈大笑道:“好,就让老夫再来领教天石宫的高招!”他所忌惮者,只不过林显父子等二、三人而已。
    眼下林熠身心俱遭重创,昏迷过去,林显已允诺袖手旁观,而青丘姥姥看样子也并无出手的意思,余子虽众,却未必能挡住他的去路。
    石品天早有预料也不意外,阴冷笑道:“没问题,老夫对兄弟素来最是慷慨!”
    他话音刚落,身边一道身影掠出沉声喝道:“请赐教!”人随声到,刀随人走,一束凛冽绝强的光芒,势不可挡直劈乌归道,正是石左寒。
    乌归道暗自惊讶,心道:“这小子的伤势为何复原如此之快?”手中黑带斜飞,缠向断空魔刃。
    石左寒理也不理,鼓气清啸,刀若惊虹去势更急。乌归道若不变招,尽管黑带能锁住魔刃,只怕与此同时眉心也要被刀锋劈裂。
    迫不得已,他唯有身形倏地横挪,让过断空魔刃。孰知石左寒的刀法最讲究气势,一旦先声夺人,随后的攻势便如长江大河一浪推卷一浪,直至将堤岸冲垮。
    他见乌归道闪躲,手腕翻转,左手推刀,猛地刀锋回转横切对方胸前。乌归道眉头微皱,再次趋身闪避抖带回攻。
    石左寒啸音不止,断空魔刃迅猛诡异,“唰唰唰”一鼓作气又是三刀,如山岳压顶势大力沉,极尽“袭砂十三斩”之妙。
    乌归道先机尽失,全身悉数笼罩在石左寒大气磅@的夺目刀光之中,竟似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天石宫部众欢声雷动,喝采叫好声越发的响亮。
    想那石品天刚才说的明白,石右寒一死,未来天石宫之主已非石左寒莫属,除了笨蛋,谁敢不抓紧这难得的机会拼命鼓劲,大拍未来宫主的马屁?
    这当中,邙山双圣的嗓门最为响亮突兀,最后嫌鼓掌不够过瘾,索性大跺四足,扯着嗓子眼齐声喊道:“小石加油,劈他屁眼儿!”
    石品天满脸不以为然,不住指责道:“他***,这记”卷土崩云斩“老子教过多少遍了,得再快上三分才好。要是我亲自出手,这刀便削了龟儿子的脑袋!”
    话虽这么说,心里头他早就乐开了花,唯恐爱子伤势未愈,久战之下创口迸裂,又忙不迭地骂道:“左寒,悠着点,别让乌老哥太狼狈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长辈,咱们可不能忘了尊老爱幼是天石宫的传统美德!”
    石左寒心晋空明充耳不闻,一刀紧似一刀,将“袭砂十三斩”发挥得淋漓尽致,才短短三五招,头顶便冒出淡淡水雾。
    青丘姥姥怀抱林熠冷眼旁观,已看出蹊跷却不出言点破。
    需知她与乌归道激战数十回合,几乎用上十成的修为,也不过是平分秋色之局。石左寒纵是了得,也绝不可能三招五式就把乌归道杀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在故意示弱,好消耗石左寒的盘罡魔气,更激起对手的轻敌之念。
    果然,乌归道身形虽退不乱,韧劲十足。表面上他尽落下风,不过是施展退避三舍以折敌锐的伎俩,心底时刻都在盘算如何欺石左寒伤势必未全愈,只要将其生擒扣作人质,看石品天敢不放行。
    因此之故,他一任石左寒放手抢攻也不还手,只以空灵的招式周旋纠缠,耐心静候出手时机。如此二十余招,石左寒的刀势尽管依旧猛烈,但招式转换间已出现几不可察觉的凝滞,这一切,都落在了乌归道的眼里。
    只见石左寒又是一记“流沙旋光斩”劈到,他不惊反喜,错步退让,黑带幻化出五团光圈,斜斜套向石左寒的头顶。
    这招看似简单,甚至有点华而不实,却是暗藏十七式变化以虚制实、以慢打快,无论石左寒采取招架、对攻或是闪躲的方式应对,皆有厉害无比的后手招式张网以待。追根溯源,乃是昔日魔圣聂天所创专克天石宫“袭砂十三斩”的杀招之一。
    石左寒自然不晓得其中渊源,但灵台隐隐感觉不妥,无奈对方的黑带飘逸莫测,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破绽。
    他正准备不顾一切继续欺身抢攻,忽地耳畔林显传音入秘道:“穿中环,取咽喉!”
    石左寒一怔,可电光石火间已容不得细想,断空魔刃振腕斜调穿过正中的黑带光环,点向乌归道的咽喉。他的刀刚刚穿入光圈,黑带已陡然翩飞闪出一丝缝隙,让过了断空魔刃。一攻一守严丝合缝,恰如两人存心在配合表演一般。
    乌归道脸色微变,飘飞而起,酝酿许久的杀招不得不半途而废。提起左掌,淡金光晕闪烁吞吐,作势要劈石左寒的眉心。
    林显继续传音道:“不理他,刀锋上挑刺他的背心!”
    此时,石左寒与乌归道两相面对不过数尺,断空魔刃除非会拐弯,否则无论如何也刺不着对方的背心。可石左寒居然想也不想就抬刀上挑,根本不管乌归道的左掌。
    乌归道满心以为自己焚金神掌一亮,石左寒必然会抽身挥刀招架,他正可乘势旋动身形,掩袭对方右侧腋下露出的空门。
    孰知他的身形是转动过来了,可石左寒的断空魔刃却蛮不讲理,只攻不守,反倒把自己背后偌大的破绽尽数暴露在刀锋之下。
    好在他临危不乱迅速变招,左掌近乎不可思议地反手拍中刀刃,“砰”地一声借力飞弹,躲过一劫。
    当下石左寒如有神助,刀刀制先,乌归道猝不及防之下被迫得异常难受,顾此失彼。这回,他可不是故意装的,而是对方的招式每每能未卜先知般攻到他最难受的位置,令他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这倒不是林显的修为远高过自己的师兄,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两人同门数十年,对彼此的招式习惯知根知底、如数家珍,即便乌归道近年静修五大魔宫的诸般绝技,可底子里仍是魔圣聂天的传承。加之事先对此全无防备,甫一过招,便等若林显与石左寒在联手上阵,如何能不手忙脚乱?
    然而他终非常人,略一转念已醒悟到其中关键。百忙之中匆匆一眼恨恨射向林显,暗自咒骂道:“好你个林老二,明里不出手却暗地给老夫下绊,当我是傻瓜么?”
    事已至此,他再无法藏私保留实力,默运真气,脸上光晕乍闪,黑带“嗤嗤”锐响,顷刻声势遽振,招式大开大合全无花俏,迎上石左寒的断空魔刃正面硬撼。
    顿时场上风云突变,乌归道手中轻柔飘洒的黑带,灌足十成魔气,犹如惊涛裂岸雄浑无伦,几记硬拼之后,石左寒旧伤迸裂,衣衫里渗出鲜血,气息也渐渐变得急促。毕竟他的功力修为较之乌归道,犹有一段差距。
    石品天见势不妙,扬声怒骂道:“他娘的,傻呆呆都站在这里看耍猴吗?全给老子上,这又不是单打独斗的公平对决,讲个狗屁规矩!若让龟儿子逃了,咱们天石宫往后还有脸在外头混么!”
    一干天石宫部属闻言轰然应诺,人人争先恐后,个个奋勇一拥而上,等到石品天发言完毕再提刀冲过去时,竟连下刀的地方都找不着。
    他又是懊丧又是得意,嘴里喃喃骂道:“奶奶个熊,全都围上了,却教老子的刀歇着?”
    就听石头笑嘻嘻道:“宫主千金之体岂能轻易犯险,交给小的们就是了!”
    石品天想了想,深以为然道:“也是,要不然老子做这狗屁宫主干什么?”
    几句话工夫,场内激战已如火如荼地展开。
    只见天石宫的各大旗主、长老、房主人人面目狰狞,个个使足了十二万分的力气,任凭乌归道技精艺湛,也架不住众人如此穷凶极恶的疯狂围攻。
    十数招间,已有两名天石宫高手负伤抛跌而出,但乌归道的身上也挨了一刀一掌,身影渐渐被吞没在幕天席地的罡风光雾里。
    石左寒不屑参与围攻,抱刀退出站回到邙山双圣身旁,默默调息恢复。
    那边凌幽如、叶幽雨与青丘姥姥也是坐山观虎斗,又成了观战嘉宾。正看得大快人心时,青丘姥姥感到怀里微动,林熠缓缓睁开了双眼。
    青丘姥姥低声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简略叙述过一遍。
    林熠眼神空洞麻木地静静听着,对这场群殴混战漠不关心,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突听“轰”地剧震,一蓬血雨从场内迸散而出,天石宫一众高手纷纷低哼飞退,宛若退落的洪水一般散开。
    竟是乌归道故技重演,炸碎肉身元神破体飞逸。只见一道暗红色光华如电,飞速朝着东面的秘道掠去。
    场边的凌幽如蓄势已久,就等这一刻,见状袖口涤荡,射出寸寸青丝,幻作两抹疾光横空拦截。
    乌归道大损真元破灭肉身,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岂敢再让寸寸青丝纠缠上?手中青色缎带脱手飞出,交织舞动起一蓬光网,接住凌幽如的攻势。
    可那边叶幽雨的“灵宝魔兜”,一团金灿灿的炫目光华又当头罩到,若在平时,乌归道自然不至于头疼惧怕,但此刻命悬一线,哪敢多耽搁半分?
    他催动真元,右掌鼓胀如巨灵大手,砰然击中灵宝魔兜,立时元神光彩扭动黯淡,硬生生借势加速。
    “砰砰”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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