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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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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东景看了小马,小马冷笑道:“你用不着看着我,那些人还不值得我出手。”
    邓定侯目光闪动,道:“看来写信给你们的那个人,非但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对我们的行踪,也知道得很清楚。”
    丁喜道:“我们一向东游西荡,居无定处,可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的信都从来也没有送错过地方。”
    邓定侯皱起了眉,他实在猜不出这个神秘的人物是谁?
    归东景和西门胜当然也猜不出。
    丁喜笑道:“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所以你们请我喝这么多的酒,实在是浪费……”
    邓定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至少还知道一件我们不知道的事。”
    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你当然一定知道,那六个死人现在在哪里?”
    丁喜承认。
    邓定侯道:“还有那六封信。”
    丁喜道:“信也就与死人在一起。”
    邓定侯道:“在哪里?”
    丁喜道:“难道你还想去看看他们?”
    邓定侯笑了笑,道:“老江湖都知道死人有时也会泄露出一些活人不知道的秘密。”
    丁喜道:“你想要我带你去?”
    邓定侯目光炯炯,逼视着他,道:“难道你不肯?”
    丁喜笑了,道:“谁说我不肯,只不过…”邓定侯道:“不过想怎样?”
    丁喜微笑道:“我只怕我纵然肯带你们到那里去,你们也未必有胆子去。”
    邓定侯也在微笑,道:“那地方,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
    丁喜淡淡笑道:“虽不是龙漂却是虎穴。”
    邓定侯微笑道:“那里真的有虎?”
    丁喜笑道:“不但有虎,而且是饿虎。”
    邓定侯失声笑道:“饿虎岗?”
    丁喜大笑道:“不错,就是饿虎岗。”
    屋子里忽然又静了下来,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那饿虎岗是多么危险、多么可怕的地方。
    据说大江以北、黄河两岸,黑道上所有可怕的人物,几乎已全部囊集在饿虎岗。
    因为他们也正在计划组织一个联盟,以对付开花五犬旗。
    开花五犬旗下的人,若是到了那里,岂非正像是肥猪拱门,飞蛾扑火。
    西门胜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瞳孔已在收缩。
    归东景已站起来,背负着双手,不断地绕着桌子走来定去。
    邓定侯拿起杯酒,准备干杯,才发现杯子是空的。
    丁喜看着他们,悠然道:“只要三位真的敢去,我随时都可以带路。”
    归东景忽然笑了笑,道:“我们并不是不敢去,只是不必去。”
    丁喜道:“不必去?”
    归东景道:“对死人我一向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无论是男死人、女死人都是一样。”
    西门胜道:“我——”
    归东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你非但不必,也不能去。”
    西门胜道:“为什么?”
    归东景道:“因为我们这里刚接一下批重镖,明天就得启程。”
    他紧拍着西门胜的肩,笑道:“我这镖局全靠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邓定侯霍然长身而起:“我可以走,我去。”
    江湖豪杰们在押解犯人时,从来不用会脚镣和手拷。
    因为他们有种更好的工具——点穴。
    点穴的手法有轻重、部位有轻重,重的可以致人于死,轻的也可以叫人失去行动自由。
    无论是轻是重,一个人若是被人点中了穴道,那滋味总是很不好受的。
    小马现在的滋味就很不好受。
    他想骂人,却张不了口,他想挥拳,却动不了手,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绑得紧紧的,连血脉都被绑住。他整个人都将爆炸。
    邓定侯看着他微笑道:“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被人点住穴道?”
    小马咬着牙,只恨不得咬他一口。
    ——这乌龟明明知道我说不出话,问个什么鸟?
    邓定侯又笑道:“我看你一定是的,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很难受,而且很生气,等你以后习惯了,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小马简直恨不得一日把他的鼻子咬下来。
    无论什么事都不妨养成习惯,这种事一次就已嫌太多了。
    邓定侯道:“点住你们穴道的人是西门胜,你们也总该知道,他的点穴和打穴手法,可算是中原第一,别人根本解不开。”
    他忽然又笑了笑,道:“幸好我不是别人,恰巧是少林门下。”
    佛门子弟本应以慈悲为怀,讲究普渡众生,救苦救难。
    所以少林门下点穴的手法虽不高明,可是对各门各派的解穴手法却都很熟悉。
    少林本就是天下武术之宗。
    邓定侯又道:“你们一定不相信我会替你们解开穴道,因为我实在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对手,你们的手脚一松,很可能我就要遭殃了。”
    小马的确不信,一千一万个不信。
    可是就在他又想咬这乌龟一口时,邓定侯居然真的把他们的穴道解开了。
    丁喜还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小马也没有动,别人刚为他解好穴道,他显然总不能立刻就动拳头。
    但他却忍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邓定侯淡淡道:“我也没有干什么,只不过一个人闲着无聊,想找你们聊聊而已。”
    小马瞪着眼道:“你不是想我们把你的骨头拍散?”
    邓定侯笑着道:“你们是这种人?”
    小马说不出话了。
    他们的确不是这种人。
    邓定侯道:“你们是强盗,也许会杀人,也许会抢劫,但我却知道你们不会做这种食言违信、忘恩负义的事。”
    他微笑着,看着丁喜,道:“我也知道,你既然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找那死人和六封信,你就一定会带我找到。”
    小马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老小子对人的确有两套。”
    丁喜微笑道:“看来好象不止两套。”邓定侯大笑。
    现在他们是在归东景自备的马车上。
    归东景吃得不讲究,穿得不讲究,除了女人外,最讲究的就是马车。
    他用的马车,永远是最舒服、最豪华、设备最齐全的。
    邓定侯大笑着,打开了车座下的暗门,拿出了一坛酒。
    这坛酒当然是好酒。
    邓定侯拍开了泥封,就有一股强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小马立刻道:“这是泸洲的大曲。”
    他虽然不喜欢用眼睛看、用耳朵听,鼻子却很灵,尤其是对于酒。
    邓定侯道:“旅程寂寞,酒可忘忧,我们饮两杯如何?”
    小马道:“好。”丁喜道:“不好。”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我喝酒不但要人对、酒对,还得要地方对。”
    邓定侯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对你的口味?”丁喜道:“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是首家喻户晓的诗,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在曼声低吟。
    所以每个地方也几乎都有杏花村。
    这地方的杏花村是在远山前的近山脚下,是在还未被秋色染红的枫林内,是在附近全无人家的小桥流水边。
    没有杏花,甚至连一朵花都看不见。
    可是这酒家的确就叫做杏花村。
    杏花村是个小小的酒家,外面有小小的栏杆、小小的庭院,里面是小小的门户、小小的厅堂,当炉卖酒的,是个眼睛小小、鼻子小小、嘴巴小小的女人。
    只可惜这女人年纪并不小,无论谁都看得出,她最少已有六十岁。
    六十岁的女人你到处都可以看得见。
    可是六十岁的女人身上还穿着红花裙,脸上还抹着红胭脂,指甲上还涂着红红的凤仙花汁,你就很少有机会能看得见了。
    丁喜刚穿过庭院,她就从里面奔出来,象一只依人“老”小鸟一样,投入了丁喜的怀抱。
    邓定侯看得呆住了,直到丁喜替他介绍:“这就是这里的老板娘红杏花。”
    邓定侯才勉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他忽然发现这“聪明的丁喜”在选择女人这方面,实在一点也不聪明。
    丁喜道:“你听说过红杏花这名字没有?”邓定侯道:“没有。”
    他不是不会说谎,也不是不会在女人面前说谎,他不肯说谎,只不过因为这女人实在太老。
    丁喜笑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名字,也许只有两个原因。”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若不是因为你太老实,就是因为你太年青。”邓定侯道:“我…我并不太老实。”他又说了实话。
    因为在这女人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还很年青。近二十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丁喜道:“你若早生几年,你就会知道保定城附近八百里之内锋头最健的女人是谁了。”邓定侯只有苦笑。他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老太婆,以前也曾经是个颠倒众生的名女人。这位“名女人”居然还在朝他抛媚眼,居然还像个小姑娘般嘻嘻地笑。
    邓定侯忍不住问道:“这位红杏花姑娘,是你的老朋友?”
    丁喜道:“不能算老朋友。”
    邓定侯道:“是你的老相好?”
    丁喜道:“更不能算是老相好。”
    邓定侯道:“那么她究竟是你什么人?”丁喜道:“她是我的祖母。”邓定侯怔住。
    他若骑在马上,一定会一个筋斗从马上栽下去,他若正在喝酒,这口酒一定会立刻呛进他的喉咙里。
    现在他虽然并没有喝酒,也不是骑在马上,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好象已跌了七八十个筋斗,喉咙里还呛进了七八十斤酒。
    “红杏花”用一双手捧着肚子上,已笑得直不起腰。
    她哈哈的笑着,指着邓定侯,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丁喜道:“他叫做神拳小诸葛。”红杏花道:“就是五犬开花里面的一个?”
    丁喜道:“嗯。”
    红杏花忽然不笑了,反手一个耳光掴在丁喜脸上,掴得真重。丁喜却还在笑。
    红杏花又是一个耳光掴了过去,大声道:“你几时肯认这种人做朋友的?”丁喜道:“我从来也没有认过。”红杏花道:“他不是你的朋友?”丁喜道:“我也不是他的朋友。”红香花道:“你是他的什么人?”丁喜道:“犯人。”红杏花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道:“你也有被人抓住的时候?”
    丁喜叹了口气,苦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红杏花“哼”了一声,忽然一拳打在他肚子,怒骂道:“你这小王八蛋真没出息。”丁喜只有笑。
    红杏花道:“你既然已做了他的犯人,还到这里来干什么?”丁喜道:“来喝酒。”红杏花道:“滚!”
    丁喜道:“我们是来照顾你生意的,就算你是我祖母,也不能叫我滚。”
    红杏花道:“我叫你滚,只因为你是我孙子。”
    丁喜道:“为什么?”
    红杏花用眼色往里面一瞟,道:“我叫你滚,你最好就是赶快滚。”丁喜眼珠子转了转,道:“难道里面有个人是我见不得的?”红杏花道:“不是人。”丁喜道:“不是人?”红杏花道:“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
    丁喜道:“里面有什么?”红杏花道:“有一杆枪。”丁喜道:“枪?一杆什么枪?”红杏花道:“霸王枪。”
    霸王。力拔山河今气盖世。
    枪,百兵之祖是为枪。
    枪也有很多种,有红缨枪、有钩镰枪、有长枪、有短枪。有双枪、还有练子枪。这杆枪是霸王枪。
    霸王枪长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重七十三斤七两三钱。
    霸王枪的枪尖是纯钢,枪杆也是纯钢。
    霸王枪的枪尖若是刺在人身上,固然必死无疑,就算枪杆打在人身上,也得呕血五斗。
    江湖中其至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这霸王枪。
    可是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世上最霸道的七种兵器,就有一种是霸王枪。
    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霸王枪。
    现在,这杆霸王枪就摆在丁喜面前的桌子上。
    杏花村虽然又叫做不醉无归小酒家,地方却并不小,靠墙的三张桌子已拼了起来,上面铺着红毯,垫着锦墩,还缀着有鲜花。
    这杆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长的大铁枪,正摆在上面,就象是人们供奉的神祗。
    它的枪尖虽锐利,线条却是优美丽柔和的,经常被擦拭的枪杆,闪耀着缎子般的光泽,显得既尊贵,又美丽,又象是个美丽而骄傲的女神,正躺在那里等着接受人们的膜拜。
    丁喜走过去,摸了摸柔软的红毯和锦墩,嗅了嗅新摘下的花香,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杆枪日子过得简直比人还舒服。”
    红杏花瞪着他,冷冷道:“因为它的确比大多数人都有用。”
    丁喜瞪了瞪眼,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它也比我有用?”红杏花道:“哼。”
    丁喜道:“它会不会替你捶背,会不会替你端茶倒酒?”
    红杏花虽然还想板着脸,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笑的时候,一双远山般迷朦的眼睛,忽然变得令人无法想象的明亮和年青。
    在这一瞬间,连邓定侯都几乎忘记了她是个六七十岁的女人。
    丁喜拍了拍光滑的枪杆,道:“无论你日子过得多么舒服,我也不羡慕你。”
    他走回来自己替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微笑着道:“你至少没法子自己站起来自己倒杯酒喝。”
    红杏花忽又叹了口气,道:“所以它也不会为了一杯酒就做出比猪还蠢的事。”
    丁喜道:“我做了比猪还蠢的事?”
    红杏花道:“我警告过你,叫你不要进来的。”
    丁喜道:“现在我已经进来了,好象也没有出什么事。”
    红杏花又叹了口气,道:“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事,可是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丁喜道:“为什么?”
    红杏花也倒了杯酒喝下去,她喝酒的速度居然不比丁喜慢。
    一口气喝了三杯酒之后,她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杆霸王枪的主人是谁?”
    丁喜道:“我听说过。”
    红杏花道:“你说给我听听。”
    丁喜道:“霸王枪的主人姓王,也就是大王镖局的主人、“一枪擎天”王万武,据说这个人不但脾气刚烈,而且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这次联营镖局成立,他说不加入,就是不加入,甚至不惜跟他的老朋友百里长青翻脸。”
    邓定侯忽然也叹了口气,在旁边接着道:“他甚至还拍着桌子,叫百里长青滚出去。”
    丁喜笑道:“王老头子脾气之坏,早就天下闻名。可是这件事他倒没做错。”
    红杏花道:“但你却错了。”
    丁喜道:“我错了?什么地方错了?”
    红杏花道:“你说错了。”
    丁喜道:“难道这杆枪不是王万武的?”
    红杏花道:“以前是的。”
    丁喜道:“现在呢?”
    红杏花又倒了杯酒,好象想用酒塞住自己的嘴。
    难道她心里还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不危害公益,谁也没有权逼他说出来。
    丁喜还很小的时候,红杏花就常常告诉他这道理。现在他当然不敢再问。
    邓定侯却忍不住问道:“这杆枪怎么会在这里的?”
    红杏花朝他翻了个白眼,才冷冷道:“因为它的主人马上就要来了。”邓定侯道:“到这里来?来干什么?”红杏花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邓定侯道:“我是来喝酒的。”红杏花冷笑道:“你能到这里来喝酒,别人为什么不能来?”邓定侯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忽然觉得这老太婆的脾气,和那王老头子倒是天生的一对。
    他也看得出,这老太婆不愿说的话,只怕天王老子也休想叫她说出来。所以他只有坐下来喝酒。
    他们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小马为什么会一直都没有说话。小马的嘴正忙着喝酒。
    刚开封的一坛酒已经快被他喝光了,他的眼睛已经有点发直。
    邓定侯忍不住悄悄道:“你能不能劝他少喝点,别喝醉?”丁喜道:“不能。”
    邓定侯道:“你喜欢让他喝醉?”丁喜道:“不喜欢。”
    邓定侯道:“可是你也不劝他?”
    丁喜道:“他清醒的时候,我不许他喝酒,他绝不会喝,可是现在……”
    他看了看小马的眼睛,苦笑道:“现在只怕连天王老子都劝不住他了。”
    邓定侯叹了口气,也只有苦笑。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些人全都是这种连天王老子都无可奈何的脾气。
    现在第二坛酒也快被他们喝光了。
    红杏花一直手叉着腰,在旁边盯着他们,忽然道:“你们枪也看过了,酒也喝够了,现在你们总该走了吧。”
    丁喜道:“你真要赶我走?”
    红杏花冷冷道:“难道你真想看着小马在这里醉得满地乱爬?”
    丁喜还没有开口,邓定侯已站起来,笑道:“我们应该走了,再喝下去,很可能连我都会醉得满地乱爬。”
    他刚想去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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