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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血流漂橹……
神宗朱翊钧心中甚至已经开始暗暗盘算,无论来人是谁,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来的是他最亲信宠爱的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他也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内侍的声音从寝宫外战战兢兢响起。
在这种时候要唤醒一国之君的代价,最轻的也往往是自己的项上人头,但是这位内侍却不得不喊上这一声,因为他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已经知道自己的人头就要保不住了。
很快的,朱翊钧在宫娥的侍候下穿戴齐整,其实只要他不愿,大可以在榻上吩咐一声便将来人碎尸万段。
但是朱翊钧没有那么做,他要亲手处置这个践踏他最后乐土的奴才,要让他明白天子的愤怒是多么的可怕。
然而等到朱翊钧接见了来人后,便知道自己错了,来的并不是他意料中的权臣贵相,不过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
一个显然是被送来送死的小太监,甚至于朱翊钧都无法因此事迁怒司礼掌印首领太监蒋精忠御下无方,因为来人带来的消息竟然是,死礼掌印首领太监蒋精忠的死讯。
权倾天下气焰滔天的司礼掌印首领大太监,兼东厂厂督挟制锦衣卫指挥使,明朝现下朝野之中最强盛党派阉党的魁首,一代权臣蒋精忠蒋公公竟然死了,死在了一座神宗朱翊钧听都没有听过的荒山之中。
死在了他自己征调的京师神机营虎蹲炮之下,死得彻彻底底尸骨无存……
这本该是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一簇在柴薪之间冒出的危险火苗。
然而蒋精忠的死讯,却并没有给恹恹欲睡的大明天子朱翊钧带来什么刺激,就见他他厌恶的挥了挥手,左右卫士立即上前,将这个敢于打扰圣上休息胆大妄为的小太监压出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用血泪和惨叫护卫王者最后的乐土。
神宗朱翊钧斜眼瞧着那被拖走时仍捣头如蒜的小太监,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在别人眼中或许了不得,但是对于朱翊钧这个一国之君来说,蒋精忠不过是自己养的一条听话好用的狗罢了。
正因为这样一条狗可以帮他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不介意大度的让这条狗活的舒坦一些,如今既然这条狗已经死了,那么便再换一条新的就是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怎么能和他即将要进行的春秋大梦相提并论……
但是此时的朱翊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眼中的这条微不足道的狗,在他疏忽朝政的这些年,在他看不到的阴暗角落,做下了多少他无法想象的事情,这条狗又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多么庞大的狗窝,拉拢了多少孤魂野狗供其差遣。
当这只狗死去后,那些失了管辖的疯狗们,又要给天下带来多少变数。
最终万安宫的灯火熄灭了,但是整个紫禁城乃至顺天府,却因为‘这条狗’的死而沸腾了。
书信口讯在禁宫之中蔓延,终于在宫门外变成了信鸽和鹞鹰直插天际,无数达官贵人在睡梦中被这个消息惊醒,有的惶惶不安,有的欣喜若狂。
这些个得到了消息的人披甲穿衣前呼后拥,又马不停蹄的吵醒了剩下的沉睡中的人,这一夜整个天下都在颤抖着,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在兴奋……
天下乱了,原本党派之间脆弱的平衡,在一夜之间被打的粉碎,无数党魁想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剧变,成为朝堂之上新的主角。
这场势力与势力的角逐倾轧,很快就突破了朝堂的范围,各个派系的军马为了自己党派的荣辱兴衰,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然而当朝天子的耳目东厂、锦衣卫内部也正在激烈的厮杀,争夺那因为蒋精忠的死而空出来的纯金宝座。
等到神宗朱翊钧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事态已然发展到了难以挽回的境地,他这时才知道那一天死了的蒋精忠,不仅仅是自己养的一条听话的狗,还是天下罪恶祸乱之门的钥匙。
如今祸乱的大门已被开启,又有谁能够施展通天之力将其关闭。
或许前首辅宰相张居正能够,或许曾经的司礼掌印太监冯宝能够,或许……
神宗朱翊钧这时才悚然发现,曾经前呼后拥的自己,现在却真真变成了孤家寡人,于是他害怕了……他把自己锁在了后宫,锁在了万紫千红的温柔之中,再不敢去看、去听那朝堂之上野兽和野兽的嘶吼打斗。
他只是默默的希望这些野兽撕咬的累了倦了,便会自然而然的重新恢复曾经的驯服。
然而神宗朱翊钧不知道的是,当一群猛虎相互撕咬筋疲力竭的时候,原本在猛虎眼中不值一提的豺狼正在悄悄的磨砺尖牙利爪……
第二回 落樱缤纷(一)
粉红,一朵朵粉红,一片片粉红,一团团粉红,无边无际的粉红……
每逢阳春时节,当海风吹起的时候,粉红色的风暴便会降临,裹挟在其中的醉人幽香,能够征服每一双眼睛,征服每一个脚步,再精湛的画家也难以描绘其中至美,再挑剔的诗人也要在这里沉沦……
这就是扶桑伊贺谷。
樱花象征着刚劲、高雅,是东瀛扶桑国的荣誉之花,而伊贺谷则是樱花的海洋。
在伊贺谷中,漫山遍野都生着樱花,也许是樱花中绽放出了整个伊贺谷,没有这绚丽的花景,伊贺谷初代目伊贺松上未必会在此停留,也未必能顺利创立出伊贺忍流。
可是如果没有伊贺松上,没有伊贺忍流,这伊贺谷中的美景也未必能够千百年如一不被毁灭。
是以虽然伊贺谷有着整个东瀛最炫目美丽的花景,却依然遮盖不住那花海之中隐藏的凌冽锋芒。
这里从来都是花与刃的故乡。
没有了刃的守护,花将凋谢。
没有了花的指引,刃会迷茫。
手户泽白云宅曾是整个伊贺谷的骄傲,他带领着伊贺谷在当今乱世中走过了数十个寒暑,使得忍流不坠。
然而在这冰冷残酷的乱世中,没有谁会是永久强盛的,即便是那巍峨的雪山寒冰,也有被孽焰吞没的时候。
当年盛极一时的伊贺谷最优秀上忍手户泽白云宅,这个曾被其他流派称作伊贺之虎的男人,也同样有衰弱败落的一天。
于是新的雄狮,踩着往昔病虎的尸体,一步步走上了森林中高耸的王座。
当那一日猿飞日月从手户泽白云宅房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出来的时候,每一个伊贺谷忍村的村民,都似乎从那淌落在地的淋漓鲜血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伊贺谷崛起的未来。
在他们心中,战胜了最强大忍者手户泽白云宅的猿飞日月,一定会带领着他们成为扶桑最强大的忍村,成为大名们最欢迎的忍者,甚至于将曾经的竞争对手甲贺、纪伊、武藏、信浓一个个踩在脚下。
向整个天下证明了,伊贺谷才是太阳照射下最强大的流派,向主人证明他们的身躯才是主人最锋利的刀刃。
然而自从猿飞日月带领伊贺谷中众多高手离去,乘船前往明朝执行主上交待的任务,已有月余的时间了,翘首期盼的伊贺谷村民们没有等到他们期待中的荣光,直到这一日……
守候在村外的伊贺谷中忍雄日,正在正午的烈日下被烤的恹恹欲睡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们翘首期盼的英雄。
是的,替主人出征明朝的猿飞日月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似乎还有山田风太郎等另外几位伊贺谷上忍,这还不算完,眼力过人的雄日甚至还看到了跟在猿飞日月后面,绵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封赏队伍。
雄日虽然只是个中忍,但是年纪却已经不小了,现如今年近半百,早已经不堪劳顿辛苦,只能沦落得个别人瞧不上的守卫边缘职责。
但是今天的雄日突然觉得自己这份职司充满了荣光,只因为他是最先瞧见猿飞日月的,是最先瞧见主人封赏的,是伊贺谷最先露脸的一个。
雄日活了几十年,还从没有见过面前这般宏大的场景,就说是当年丰臣秀吉大人为主人立下汗马功劳,所得的封赏似乎也不如今日远甚。
瞧那远远望不到边的车马,这本该是梦中才能看到的景象,要不是走在最前的那个冷峻身影,穿的便是猿飞日月当日离开伊贺谷时的行装,雄日几乎要认为是不是自己白日做梦了。
是的,雄日激动之下竟然真的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疼痛此时都仿佛轻飘飘的。
渐渐地那支大张旗鼓的人马就要走到雄日所负责的暗哨前面。
雄日的一颗心也越跳越快,他已经在幻想着如何来向猿飞日月行礼,才会显出自己发自内心的恭敬,甚至如何才能够借着现在的机会得到旗开得胜的猿飞日月的赏识。
猿飞日月走的越来越近了,不同于出谷之时的轻简,这时的他高居在骏马之上。
那马儿的毛色是如此的华美,身躯是如此的健硕,碗大的马蹄,雪白的牙齿,如龙的白气。
雄日不禁在想,便是这样一匹骏马的价值,也抵得上他数十年奔劳搏命了吧。
猿飞日月高居马上的身形,一如当初他离开忍村时那般冷峻,只是脸上却带着一个鬼面具。
雄日这时才发现,不知是猿飞日月,就连他身边形似山田风太郎的男子,以及身后跟着的忍者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副鬼面具。
这鬼面具本是忍者在执行任务时,遮掩身份的一项重要工具,整个扶桑国的鬼面具以一种传说中的角魔为样本。
面具之上插有双角,口出凸出四根雪白獠牙,以青色和紫色最为常见,就连雄日身上都带有一副,但是这样的面具只有在行刺或者执行任务的时候,忍者才会戴在脸上遮挡面容。
平时尤其是在忍村中,是不会把面具带在脸上的,因为那样无疑会引起其他忍者的防备与敌意。
这时猿飞日月脸上带着青色的獠牙面具,高居骏马之上,让原本被喜悦充斥了的雄日,竟然产生了些许不安。
一只手已经悄悄的摸上了自己别在腰间的信号,只是如今面临着主人的赏赐,雄日是万万不敢有丝毫造次的。
只能等着那带着面具的猿飞日月驱使着胯下骏马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所设的这个藏身巧妙的暗哨,在猿飞日月这等忍术大师的眼中,简直便和毫无遮掩没什么不同。
眼见自己藏身的地方被轻易瞧破,雄日的心里非但不慌,反而安定了几分下来。
在他心中,在这天下间能够这么轻易就瞧破他精心布置的藏身处的,除了自己忍村那不世天才第一高手猿飞日月外还能有谁。
果然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来到雄日面前时,突然被来人打开,露出了面具后面,猿飞日月阴沉的面容。
雄日心中方方萌发的一丝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他满面笑容的热切和猿飞日月攀谈,猿飞日月却在没有理睬他的兴趣,重新戴上了脸上的面具,轻勒缰绳胯下的骏马又复向前走去。
雄日赔笑连连的跟在旁边,心儿其实早就已经飞到了队伍后方那一辆辆沉重的马车上去了,看那车辙的深度,马车上装着的赏赐定然不少。
说话间,雄日陪伴着猿飞日月一行人又走过了伊贺谷外的几处岗哨。
那些个本来戒心十足的忍者们,在看到了走在最前的猿飞日月以及后面的车队后,无不欢呼放行,甚至有那急不可耐的已然先一步跑回忍村报信。
即便是有那对面具产生怀疑的人,在看到了猿飞日月摘掉面具后的容貌,心中的疑虑也都被打消。
东瀛忍者诡异非常精善易容之数者甚众,自然其中也有很多擅长辨别识破易容,再精致的易容术也难以十全十美,在一位上忍的仔细审视下也定会暴露出些许破绽来。
猿飞日月等人的身份既然被确认了,那么之后的事情便简单了。
早在猿飞日月带人离开伊贺谷的那一日,伊贺谷忍村百姓的心便被点燃了,虽然不知道猿飞日月被主人派遣了什么样的任务,但是从主人这般谨慎任用上任谁都能够想象得出,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大事情。
有这样的大事,再加上伊贺谷平日立下的功劳,一定能够得到主人的大力栽培和支持,到时候伊贺谷独霸东瀛忍界的野望就再不是一纸空言了。
猿飞日月一行人被直接迎进了伊贺谷中。
整个伊贺谷都陷入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无数忍者从家中涌出,走到忍村的街道上,用自己精湛的忍术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火焰,又或者一道道激流。
埋藏在地下的好酒被村中名宿取出,毫不吝啬的拿来招待归来的勇者,以及主人派来赏赐的亲随们。
就连一些本来在村外戒备的忍者,也禁不住忍村热闹的气氛离开了岗位,跃身跳进欢乐的海洋纵情美酒。
一些个女忍者更是在歌声中翩翩起舞,紧身的忍服将她们曼妙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这些从小锻炼的女忍者一身肌肉匀称紧绷,和歌姬柔弱的舞姿又有不同,尽显野性与狂野别有一番风味。
女忍者的献舞更是将整个忍村热闹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不过这些个身形曼妙的女郎,显然一颗颗芳心都系在了忍村天才,立了大功的猿飞日月身上。
同村其他的男性忍者,虽然知道猿飞日月的厉害,却也忍不住纷纷站出来卖弄本领,希望借此能够取得佳人的青睐。
村中长老看到场面有些失控,想要靠着平日的威严,将那些个擅离职守的忍者重新赶回各自的岗位上去。
然而这样的气氛下,那平日的威严似乎也被冲淡了,非但没有把人呵斥走,反而越来越多的忍者加入到了狂欢之中。
那几名长老看了看一旁跟着猿飞日月一道前来封赏的主人亲随,终不好发怒呵斥,只得长叹一口气任得这一夜的胡闹去。
只是定时派人去敦促那守着马车的忍者,不要疏忽了主人的赏赐。
不过那些个被带来伊贺谷的马车数目颇多,马车又有些庞大难以操使,都被停在了忍村村口,离这处欢腾的露场着实有段距离。
看守马车的忍者们,遥遥听见欢声笑语,闻到酒香肉香心思如何能不起伏,早早盼着有人能来接替自己,也去狂欢一番才算不枉。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些个停放在村口的马车竟然似乎自己晃动了一下……
第二回 落樱缤纷(二)
伊贺谷忍村的狂欢还在继续着。
大醉酩酊的忍者们,心中都迫不及待的想着,这一醉过后醒来时伊贺谷将步入一个崭新的高峰,有了主人的提携再加上不世俊杰猿飞日月,伊贺谷称霸东瀛忍界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前来向主人使者以及猿飞日月敬酒的人龙排的几乎看不到头。
猿飞日月静静地坐在那里接受别人的庆贺,脸上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依然带在脸上,前来恭贺的人虽然见他这番做派稍有微词,但是毕竟猿飞日月现下是伊贺谷的领袖,又刚刚立下了大功归来,倒也没有谁敢发出抱怨。
眼看着流水似的忍者从猿飞日月以及主人使者面前走过敬酒,猿飞日月手里拿着一副酒碗却总是浅尝辄止,酒水每每沾唇而过。
正巧一名长老这时也走了过来,冲着猿飞日月笑道:“猿飞,这一次你完成了主人交待的任务,为咱们伊贺谷忍村增光不少,老夫敬你一杯。”
这位老者名叫野间阿多丸,不同于先前走过来的那些个寻常忍者,乃是伊贺谷中的一位元老上忍,曾和手户泽白云宅争过长短。
当日猿飞日月得到主人织田信长的征兆,要他前往大明朝去办一件紧要的事情,猿飞日月为表慎重,几乎将山田风太郎等伊贺谷上忍高手全都带了去。
等到猿飞日月等人离开口,这野间阿多丸便是伊贺谷中最强的忍者,可以说伊贺谷忍村能够不被趁虚而入这野间阿多丸功不可没。
先下阿多丸敬酒,就算是手户泽白云宅仍在人世,也要起身接过一饮而尽才是,但是猿飞日月却仿佛全然不知道阿多丸的身份一般。
仍是带着面具,连身子都没有站起,依旧跪坐在地上,轻轻地举起酒碗在嘴边划过。
这等做派,瞧得野间阿多丸面色发青,重重的冷哼一声,要不是忌惮主人织田信长的使者就在席间,怕是当场就要和猿飞日月翻脸。
那些个和野间阿多丸交好的村中名宿,看到猿飞日月从海外归来后,竟然像变了一个人般,如此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也在心中动怒。
猿飞日月所在的位置正是整个伊贺谷忍村沸腾的中心,这里发生的些许不愉快立马使得热闹的气氛削弱了不少。
就在阿多丸面色不定,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阿多丸爷爷,你在和谁说话啊,猿飞哥哥并没有在这里啊!”
野间阿多丸扭头一看,发现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瞪着大眼睛站在自己的身后。
认得正是本村一位战死忍者的遗孤,名字叫做日次永夜。
说起来这日次永夜也当真十分可怜,他的父亲名叫日次光明,本是伊贺谷忍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