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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无人应答,她眼角莫名开始泛潮,转而打给陈叔,“陈叔,蓝钦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陈叔诧异,“你的意思是,先生不在家?”
“嗯,不在,”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带了一点哭腔,“联系不上。”
陈叔并不知道蓝钦去检查的事,他想着,先生最近跟过去不同,每天甜蜜幸福的直奔恋爱,搞不好是出去给桑小姐买礼物弄什么惊喜,先生那么谨慎的人,总归不会出问题,他宽慰,“你别急,再等等,我联系宋女士问问。”
桑瑜又等五分钟,陈叔没回电话,她用力咬唇,直接打给宋芷玉,连打两次自动挂断,她揉着眼睛看看表,恍然想起这个时间,宋芷玉应该还在康复中心里开专家研讨会。
外面天色更暗,风雨欲来。
每天都乖乖等着她缠着她的蓝钦,像是突然消失了。
桑瑜再也熬不下去,她给蓝钦带件厚外套,一口气冲到楼下,漫无目的地在小区周围徘徊。
离家两条街的路口,蓝钦手腕上渗着血。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失焦的眼睛随意扫过,嘴唇动了动,却忘了自己戴着口罩,对方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外面走不知道看路?”骑电动车的小青年骂骂咧咧,摸了摸刮到蓝钦的车把,瞪向他,“你碰到我车了,不会道歉啊?!”
蓝钦全凭本能在挪动双腿,身上早已经脱力,简单一个拿起手机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是能力范围之外的奢侈。
天暗了,要下雨了。
他身上很冷。
小青年气不打一处来,还想指责两句,一眼瞄到他手里抓到汗湿的牛皮纸袋,印着康复中心的标志,猜到可能是个病人,皱眉摆摆手,“真晦气,算了算了,我还急着接女朋友呢。”
接女朋友。
蓝钦又挪动两步,机械地抓着袋子,他原本也是……去接小鱼的。
他胸口太疼了,不堪入目的样子不能给小鱼看到,不敢和她一起坐车,见了她,他所有心思一定会暴露无遗,被她嫌恶。
做营养师也好,什么都好,他不能失去她。
外面很冷,到处都很多人,他只想快点回到他的房间里,在她靠过摸过的地方,找一个角落就够了。
桑瑜站在傍晚越发冰凉的风里,数不清打了多少电话,她不敢走远,就绕在小区附近的各个入口,盼着能第一时间发现蓝钦。
紧握的手机蓦地响起,她手忙脚乱接听。
“小鱼,在忙吗?”孟西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桑瑜喉咙像被掐住,闭了下眼睛,这才看清来电人,不是跟蓝钦有关的,是孟西西,她嗓音沙哑,“西西。”
“下班没跟你见到面,有点不放心来问问,”孟西西笑,“幸福的小鱼,有没有跟你家雇主成功汇合?”
桑瑜一懵,“……什么?”
孟西西惊讶,“他不是去护士站接你了吗?简颜跟他碰面的,他还戴了儿科超可爱的猫咪口罩,当时你没下班,他就继续等你了,怎么,该不会没见到?”
桑瑜顿时眼前发黑,“几点的事?!”
“四点多,”孟西西回忆,“大概四点十五。”
“他还说什么了?!”
“哪有说话,他就给简颜打了一行字,问你在哪——”
桑瑜手臂开始发抖,再也没有怀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她茫然无措地往回跑,要上楼去看一看他有没有回来,如果没有,她就去康复中心查监控,不管哪里,她必须尽快把他找回来。
孟西西还在听筒里持续说着什么,桑瑜根本听不清,头顶浓云更低,逐渐有雨丝飘落,打湿她的发梢。
她一口气跑到楼门口,猛地站住。
小区里路灯亮起,白莹莹的光照下,一道清瘦的身影在她前面不远,踉跄地走到玻璃廊檐下,极其吃力地拉开单元门。
他外套上落着密密的雨点,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手在夜色下惨白刺目。
桑瑜的心脏犹如被冰冷大手狠狠攥住,不明缘由地剧痛起来,喉咙也哽得生疼,竟然发不出声,她蹭掉眼角沁出的水,快步追上去。
却没想到蓝钦比她快。
她追到门外,蓝钦已经进了电梯。
她扑到电梯边,门已经关闭上行。
她好不容易上到十六楼,家门正好被从里关上,走廊里只剩空荡。
桑瑜心上细细密密扎着刺,各种念头走马灯一样闪过眼前,去猜测四点十五到她下班之间,在蓝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手抖着拧开门锁,看到湿漉漉的脚印直通二楼,蓝钦鞋都没有换,身影在楼梯尽头弯折,露出难掩的痛苦。
“钦钦……钦钦!”
桑瑜慌忙追过去,楼梯上到一半时,蓝钦整个身体跌到工作间的门上,他用肩膀顶开,缓慢回过头,闪躲地看了她一眼。
桑瑜的眼泪瞬间涌出来。
他戴着猫咪口罩,上面凌乱着错落的水痕,眼睛里积着白蒙蒙的雾,长睫一缕缕黏着,露出的半张脸纸一样白。
跟她目光对上,他明显瑟缩地避开,拼力挤进房间,用后背撞上门。
小鱼……在家。
她……她看到他了。
撞上门的一刻,蓝钦脱力的腿再也撑不住,顺着门滑到地板上,他喘息几下,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咬牙抬起千斤重的手臂,颤栗着摸到门锁,按下。
门板不停震颤,桑瑜呼喊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蓝钦一路上想的——从此退开,满足现状,不要被她发现心意,然而在清楚看到桑瑜的脸,听到她喊他名字的声音后,轻而易举崩溃。
不够……
怎么可能够。
他想大喊,求她不要喜欢别人……
能不能试着喜欢他,虽然他很糟,但他会拼命努力……拼命努力让她开心。
他不要退,也无处可退。
小鱼已经看到他反常的样子了,他把她锁在门外,他再也回不到从前——她熟悉的,喜欢揉弄的那个钦钦。
蓝钦不自觉地把嘴角咬出血,眼睛迅速模糊,他看不到屋子里的东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凭着记忆爬到工作台边沿,蜷着身,钻到下面并不宽敞的空堂里。
他歪歪扭扭,手臂带过垂落的电源线,写字台上的电脑,画稿,硬的软的东西,牵连着纷纷掉在地上,有不少砸上他的后背。
蓝钦都没有感觉,只有一个念头在驱使。
蜷起来……躲起来……
把自己关在这里。
否则他……一定会爬去桑瑜的脚边。
敲门声还在持续,蓝钦把自己紧紧团住,胡乱咬住衣袖,口罩迅速又湿了一层,密密长长的睫毛黏答答纠缠在一起。
为什么要敲……
她喜欢别人,为什么要敲,可怜他吗?可他早就变得贪婪了,他不要可怜。
“蓝钦!蓝钦你开门!”
蓝钦耳朵里像有重锤在狠敲,轰轰声中仍听到她的哭腔。
他往角落里缩得更深。
小鱼哭了……
她会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在乎他吗?
桑瑜踹门踹得脚疼,拖鞋飞出老远,眼泪糊了一脸,开始还温柔地哄,后来急疯了,干脆开始疾言厉色,里面却全无声息。
她额头抵在门板上,艰难地去回忆那十几分钟里发生的事。
孟西西和简颜见到了蓝钦,他打字给简颜看……她没有特意跟她们提过他的伤,她们也不清楚他无法说话,是不是……她们无意间,在蓝钦面前说了什么,让他难过?
还有程迟……
程迟追着她下楼,说了那么多过份的话,蓝钦当时在哪里?会不会……
桑瑜头快爆炸,摸出手机开始给蓝钦发微信,她手腕不稳,一条的字尚未打完,屏幕上界面一跳,宋芷玉打来电话。
她总算清明了些许,意识到蓝钦此刻的状态已经趋于极端,偏向心理上的病态反应,她深吸了两口气,不想蓝钦听到通话内容,稳了稳脚步,扶着栏杆走去下面接听。
蓝钦却在确定桑瑜离开门边的那一刻起,彻彻底底掐灭了重燃的一星火光,掉进了最深的绝望里。
她走了。
不再敲门,不再喊他,不再试图进来。
没有什么在乎,她接到别人的电话,选择走开。
她烦了,不管了,放弃他了。
桑瑜不要他了。
抠着手心勉强忍耐的眼泪,终于在漆黑空洞的桌子下面肆意涌出。
蓝钦身上的衣服扯得湿漉凌乱,他动了动,身体僵得厉害,像动物那样匍匐在地上,一寸寸爬回到门口,倚着门板听。
什么也听不到。
桑瑜真的不在这里了。
从十七岁开始,刺进他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耐心破开他厚重斑驳的壳,照到他身上的那道光……抛弃他了。
蓝钦哭不出声音,嘴唇咬得血迹斑斑,贴到墙上去够门锁。
锁开了。
他后悔了,怕了……
可不可以求桑瑜不要走。
他不是一无是处的。
他……他可以的,他做任何事都可以,只要她别抛弃他。
蓝钦守着开了锁的门,桑瑜再也没有返回来,他捡起掉在门口的牛皮纸袋,颤栗着搂住。
“他身体多糟,空盒子一个!”
“他连用自己的声音,亲口对你表白都做不到!”
那男人的话刀子似的捅在蓝钦心上。
可他的身体……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已经开始好转了。
他也有过声音的,他不是天生的哑巴。
以前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并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
但是他……他真的有过。
蓝钦死寂的眼睛里透出一线微弱的亮。
他……他有声音……他能做到。
蓝钦满脸是泪的在地上挪动,腿软得没有知觉,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他爬着蹭去桌边,电脑掉在地上,他打开,找到一个深藏的文件夹。
两千多个视频文件。
他手指压不下去,点了几次才点开其中一个。
画面倏地亮起,一个异色眼瞳的十来岁少年,身穿染着果汁痕迹的上衣,端坐在镜头前,习惯地笑了一笑,嗓音清冽干净,柔润悦耳,他说:“今天天气很好,楼下的桑树结果了,我想去摘一点尝尝,被妹妹看到,泼了果汁。”
蓝钦拼命揉眼睛,想看得清晰一点,手颤抖着,提取视频的音轨,一遍遍反复听,把其中的“桑”字,截取出来。
他胸口不停起伏,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呼吸声,往下翻,点开另一个日期的视频,异色眼瞳的少年头埋在膝盖上,笑笑地说:“我想吃鱼了,但是做饭的阿姨说,爷爷不允许,她就不可以做。”
蓝钦把“鱼”字,仔细地截下。
鱼……是他的小鱼,他的,桑瑜。
他身上冷汗一层盖过一层,压榨着自己的极限,像要拼上剩余的全部希望和力气,做最后一件事。
继续点开新的视频。
少年脸上用油彩画着可怖鬼脸,对着镜头笑得眼泪直涌,“我吓到他们了!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喜欢……喜欢这样,吓到他们,就不会来笑我了。”
截取“我喜欢”。
鼠标滚轮把页面拉到下面,末尾的视频里,少年望着镜头,向往地说:“如果某天,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会对你很好的。”
他专注而认真,嗓音动听,“真的,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漆黑的房间里,蓝钦看着屏幕里年少时的自己,呛笑了一下,截下“你”。
从过去到现在,这就是他的全部。
桑瑜……
她有喜欢的人,可是,她还没有跟那人在一起,对吧?
在她要抛弃他的时候。
他还可以……预支出以后的所有勇气,把为她跳动了几年的心,亲手掏出来,一字字说给她听。
第37章 神仙·37
天黑了; 淋漓雨水不停冲刷落地窗; 街上灯火被涂成光怪陆离的模糊影子。
桑瑜蒙着泪湿的眼睛坐在台阶的最下层; 沙哑地接起电话; “奶奶……”
宋芷玉那边似乎很忙,人声噪杂,她没注意到桑瑜的异常; 干脆利落说:“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我在开会没有听到,正好想找你,上次考试你表现很好,整个护士系统里综合成绩排在第一。”
不等桑瑜出声; 宋芷玉继续交代; “中心里有一场重要培训; 去海南大概三五天的时间,综合成绩就是考量标准,前三名入选,培训合格回来后,加薪是最基本的,后续还有其他提升空间; 我考虑让你参加。”
桑瑜脑中浑浑噩噩,听不进其他话题,哽咽着插言,“蓝钦他——”
“钦钦怎么?”宋芷玉总算感觉出桑瑜语气不对; 以为两个小孩儿闹不愉快了; 笑着帮孙子解释; “你不会生他气了吧?瞒着你提前来做检查,是他不对,但他也是顾虑到自己状态太差,不愿意在你面前难堪。”
桑瑜张开唇,几乎听不懂宋芷玉的意思。
“二十几项检查从早上做到午后,他中间只吃了一点你熬的粥,”听筒里,宋芷玉的中跟鞋铮铮作响,她细心叮嘱,“他对检查阴影深,心理和身体上都很难熬,撑着去接你已经很不容易,你就别怪他了,晚上你给他做一点甜的,他喜欢。”
读懂宋芷玉究竟在说什么后,桑瑜眼眶里蓄满的泪无知无觉淌下来,被利器笔直地穿了心。
“他今天……去检查了?!”桑瑜声音嘶暗得变了调,语速越来越快,一股脑把堵得快爆炸的话倒给唯一可能了解蓝钦情况的人,“奶奶,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没见我,没坐车,像是自己走回来的,现在房间锁了门,我进不去!”
宋芷玉脚步停住,沉默两秒,语气转为冷肃,“别慌,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桑瑜语无伦次,狠掐着眉心深深呼气,才尽可能有条理地把经过说清。
她扭头望向楼上紧闭的房门,想到蓝钦目前可能的状态,牙齿咬出了淡淡血腥,“钦钦淋了雨,躲在工作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太害怕……”
“怕什么!”宋芷玉低喝,“他不至于昏倒,也没力气做伤害自己的事,我马上去查监控,至少要先确定原因在哪!”
宋芷玉雷厉风行,转眼的功夫就把四点十五之后消化内科护士站附近的监控调出,蓝钦的行动被清楚记录,进了小通道就再没了动静,直到四点过半,他才突然冲出,狼狈不堪地钻进电梯里。
两分钟后的一楼大厅,拍到他摇摇晃晃离开的身影。
宋芷玉不多废话,直接把截图发到桑瑜的手机上,问她,“我查了小通道前后门的情况,你跟程迟在步梯间时,钦钦应该一门之隔,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记不记得当时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可能刺激到他的话?”
桑瑜怔怔盯着一连串的截图。
一门之隔,说了什么?
程迟说,那大少爷身体差,是个哑巴,你不可能喜欢他。
她说,她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后来呢?
后来她还说,不管蓝钦什么样子,她就是喜欢……可钦钦的反应,一定是没有继续听吧?
收到的最后一张截图上,蓝钦戴着猫咪口罩,上面深深浅浅的水渍,额发汗湿着,窝在电梯角落里连身体都站不直。
他在乎她啊。
是有多在乎,他才会难过成这个样子。
桑瑜低头埋在臂弯里呜呜地哭,使劲儿拿袖子抹了两把脸,起身就往楼上跑。
锤子也好斧子也好,她非把那扇上了锁的门砸开不可!
“桑瑜,你去哪!”听筒里,宋芷玉听到咚咚脚步,声音格外冷肃地阻止,“你冲上去,要跟他说什么?!”
桑瑜脱口,“我说我喜——”
她蓦地顿住,两眼缓缓地眨动,压下哭腔,一字一字,“奶奶,对不起,我失职了,我作为照顾他生活,调养他身体的护士和营养师,没能恪守本分,我……喜欢上他了。”
“喜欢?”宋芷玉紧接着开口,“喜欢他长相?喜欢他温柔?还是喜欢他性格可爱依赖你?!”
桑瑜的神经被一句句问题用力拉扯。
宋芷玉肃声,“那你现在亲眼看到了,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不止身体差,心理上也缺陷明显,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极度自卑,想法悲观,脆弱敏感得不堪一击,遇到事只会藏起来!你是做医护工作的,这样的病人发作起来有多麻烦,多难沟通,你应该非常清楚!”
桑瑜像被人捂住了口鼻,无法呼吸。
宋芷玉咄咄逼人地发问:“你应该看出来了吧?蓝钦喜欢你,远超过你想象的喜欢,他感情开始的时候,你甚至还没有跟他正式认识!”
“但他的喜欢,就是这样胆怯、如履薄冰,不敢表白,不敢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