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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钦以为听错了,脚步一踉跄,脑中乱响,连接他的车都没看到,他一路朝主宅的方向跑,到门口时,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层,急喘着推开大门,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沙发上,被一堆人簇拥,娇俏甜笑,怀里抱着一只猫。
他发不出声,大门的响动也轻微,桑瑜头都没回。
她根本没有发现他。
桑瑜在门开的一瞬间,余光就转了过去,看到蓝钦出现,心再也不是自己的,全数黏到了他的身上。
呼吸,忍住,不能……前功尽弃。
她手抖着,照常给蓝家人发礼物,一样一样递出去,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亲亲在旁边蹭她,她感觉不到,很多人嘴在开合,她也听不太清,唯独蓝钦的呼吸,一下一下,全敲在她的耳朵里。
他喘得很重……
该不会……跑来的吧?!
桑瑜急疯了,几秒钟像熬了几小时,终于等到蓝家人招呼蓝钦,她舔舔唇,努力镇定地装作刚发现他,云淡风轻一笑,“钦钦,你来啦。”
蓝钦盯着她。
身上被碾过一样。
她提前回来,没有告诉他。
她在分礼物,好大一个袋子,每个人都有份,何嫂也有。
袋子越来越软,里面的东西依次被她细细白白的手拿出来递给别人,直到空了,也没有他的。
蓝钦就站在门口,定定看她几秒,心里疼得实在受不了,转身出去,又舍不得离远,靠在昏暗的外墙边微微弯下背,眼睛酸痛。
骗人的……
奶奶……书……都在骗他。
他那么艰难地照做,小鱼不理他了,眼里根本……没有他了。
蓝钦跑过来的腿有些撑不住,他朝更黑的地方躲了躲,不堪折磨地想要蹲下去,腿刚一弯,手臂就忽的被人挽住。
“钦钦。”
黑蒙蒙的黯淡里,桑瑜脸上漾着光,一双柔润的眼睛直视着他。
蓝钦生怕她走了,紧紧攥住她的手不放,唇颤了颤,用力抿住。
桑瑜在他出去的一刻就扛不住了,现下看到他这幅样子,默默把心理医生教她的那些引导法丢在地上踩了千百遍,可为了钦钦能突破,踩完还得捡起来。
她揉揉心口,把给钦钦专门准备的礼物往衣兜深处揣了揣,低声问:“你要进去吗?”
蓝钦摇头。
他不要,他讨厌那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只猫,他们都可恶,要分走小鱼。
蓝钦撑着力气,抓住她快步离开主宅的范围,往小楼走。
桑瑜不说话,一路安静跟着他。
天黑透了,月光很亮。
蓝钦长身玉立,比屏幕上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她的男人,跟她谈恋爱,是她和他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要受别人的话语影响,暗自难过受了那么多委屈。
就今晚,她非让蓝钦意识到什么才是对的。
回到小楼,门上锁,客厅灯黑着,桑瑜怕他打开顶灯会看到她的布置,泄露了她的心意,她主动按了一盏角落里的壁灯。
他背靠门,身体硌在坚硬的锁上浑然不觉,唇轻颤着。
桑瑜知道他在喊她。
她忍着不理,仰头笑盈盈说:“钦钦,我累了,想先回房间休息。”
蓝钦眼里水迹欲滴。
桑瑜揉着头发往二楼走,他追了一步停下,凄哀地看着她。
她在楼梯上回头,跟他说:“反正这几天你也没怎么和我联系,应该不太想我吧,那大概也没话和我聊。”
蓝钦心脏被捏炸,喉咙里含混着。
她走到楼梯顶端,又笑一笑,咬牙说:“感情是相互的,不可能用冷静换来热情,至少对我来说,你想要什么,就得表现出什么。”
说完,桑瑜强行收回目光,推开自己房门。
关到只剩下一条缝。
门里,桑瑜呼吸急促,抓心挠肝地默默倒数。
钦钦要是再冲不破,她就扛不住,要朝他扑上去了!
三。
楼梯传来闷重脚步声。
二。
脚步声快速逼近门口。
一。
即将关严的门板猛地被推开,蓝钦双眼通红,扑上来把她死死搂进怀里,冰凉的唇不由分说压下。
桑瑜发出“唔”的轻声。
下一刻,她天旋地转。
蓝钦哽咽着吻她,带着她向后倒退,脚步错乱间,她倒向身后柔软的大床。
他手臂扣住她腰,颤栗着亲吻,唇迅速研磨出火热,从脸颊湿润地滑下,经过耳垂,吻上她细嫩的脖颈。
第45章 神仙·45
桑瑜全身像是过了电。
嘴唇上留着他辗转后的炙烫酥麻; 撩起的暗火一路蔓延过瓷白的皮肤,在颈侧最敏感处流连升腾,又不满足地烧到锁骨。
蓝钦用力箍着她,重喘着埋在她脖颈间啄吻厮磨。
桑瑜不由自主仰起头; 微张的唇间泄露出软腻轻弱的低吟; 这声音于蓝钦来说无疑是最强烈的刺激。
他胸中甜涩胀痛同时肆虐; 想按住她深深缠吻上去,口中的累累伤痕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不能恣意。
然而冲撞的血液无处可去,他再次低头; 含住她颈侧的细腻; 连连吮吻。
桑瑜犹如陷进棉花里,手脚软得用不上力; 每根神经都叫嚣着要他要他,但仅剩一线的理智在激烈跳跃; 告诉她必须阻止蓝钦失控下去。
他的身体她了解。
好转程度还不够,需要继续调养恢复,就算不影响他的……亲密行为能力,可有害无益。
何况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急需安抚,绝对不是更进一步的好时机。
桑瑜不得不忍住冲动。
她身上被勒得太紧,想推他; 手臂抬不起来; 本能地挣动了一下。
蓝钦吓到了似的僵住; 马上欺得更近,把她压进床里,鼻息混乱地抚住她的脸,不知该怎么解释哄慰,他张了张口,难以自控地探出一点舌尖,渴求地轻轻刮过她的唇角。
桑瑜那点理智瞬间遭到重大挑战。
钦钦回到嘴唇了……是想深吻吗?
如果只是吻,那没问题的啊!
桑瑜刚压下去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钦钦在最后关头突破,勇敢冲进来抱她,她本来就应该给奖励的!
她成功说服自己,对上蓝钦溢满不安的眼睛,一把捧起他的脸颊,热情地重重吻回去,顺便——也用舌尖蹭了一下他。
“这才对,”她嗓音哑着,叫他的名字,“蓝钦。”
蓝钦呆了。
暖黄灯光下,两个人怔怔对视。
桑瑜急得要死,她都这么鼓励了,钦钦为什么还不过来吻她!要伸舌头,很深,很用力的那种!
蓝钦紧盯着她,她的唇被他磨得微微充血,红润饱满,洁白齿间隐约是湿润的舌,他喉结吃力地滑动,闭了闭眼忍耐,扑上去抱住她。
他双臂伸到她的腰背下,收拢扣到胸前,把她完全纳入怀中,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哀求地轻蹭细吻。
求求你……
别不理我。
别对我冷淡。
我哪里做错了,都会改,求你别放弃我。
他说不出话,喉咙里堵得生疼,一点气音也发不出来。
但桑瑜懂了。
感觉到他的惊惶无助,她眼眶一酸,抬臂搂住他,把泪擦到他的肩膀上,“蓝小钦,你知不知道错了?”
蓝钦用力点头,唯恐她推拒,不管不顾抱得更紧,仍然不放心,飞快扯过被子罩在身上,把自己连同怀里的人一起裹住。
桑瑜视线朦胧,咬他一口,“那我问你,错哪里了,不应该去送我?不应该频繁联系?不应该吃醋?”
蓝钦迟疑,过了半晌,鼻尖讨好地拱了拱她,慢吞吞摇头。
奶奶骗他。
百度和书都骗他。
小鱼根本不喜欢那样,他克制了,她就感觉不到他的爱,会跟他一样失落不安。
桑瑜摸摸他柔软的短发,哑声说:“钦钦,我明白你在乎我,害怕失去,所以到处小心翼翼,才会被别人随便一说就乱了分寸,不怪你。”
“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应该懂了,”她贴在他耳边,“人跟人不一样,感情跟感情也不一样,可能别人崇尚自由,在恋爱里追求私人空间,但你不是,我也不是。”
“我喜欢跟你黏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想着对方,就算是暂时分开两地,也要多联系,用各种方式告诉彼此,到底有多想念。”
被子撑出一方小小空间。
房间里的光线雾蒙蒙地透入。
视野是昏黄迷蒙的,仿佛揉着一层薄纱,桑瑜努力睁着眼,看到蓝钦白皙的耳廓染上了浓浓的红。
他在想尽办法把她搂得更牢一点。
修长双腿也没闲着,别住她的脚腕,怕她跑掉。
他越紧,桑瑜的心越落在实处。
她嘴角弯弯,享受地贴在他的心口,听他剧烈的心跳声,“蓝小钦,我知道你爱我。”
“这几天冷落你,回来不告诉你,就是要让你亲身体会,主动走出桎梏,以后不要再被外界影响,”她轻声,“我们的恋爱不需要其他人干涉,那些大道理对我根本不适用,我想要你的热情。”
蓝钦抬起头,定定凝视她。
桑瑜勾着他的脖颈,软嫩掌心轻缓抚摸,眸光流淌。
他所有勇气都是她给的。
也只能由她给。
蓝钦耳中心跳轰鸣,那些难以启齿的伤痕似乎都被抚平,他托起她的后脑,唇迫切地相贴,刚刚碰到,突然——
“咕噜。”
蓝钦简直不敢相信,他跑丢五天的胃口会回来这么快。
桑瑜听到久违的声音,愣了愣,搂住他哈哈笑出声,趁他不备,撑住他肩膀一推,翻身把他压到下面,指尖摩挲过他无暇的脸,蜻蜓点水亲一下他的鼻尖,“让你不好好吃饭,亲不到女朋友了吧。”
“走吧,”桑瑜拉他起来,“我去做,你在客厅陪我。”
蓝钦追过去缠住她的肩,在她手心写,“冰箱。”
冰箱里有现成的,你不要做。
桑瑜瞥他,“你还记得冰箱啊?谁那么不省心,一天只吃一顿饭的?”
蓝钦理亏地垂了垂眼,扯着她袖口晃晃。
桑瑜秒秒钟心软,回身揉揉他,“我们家钦钦受了好多委屈,现在女朋友回来了,怎么可以吃剩的。”
说完,她穿好拖鞋走出卧室,蓝钦一步不落地跟上。
到门口时,桑瑜忽的加快速度跑到外面,“砰”一声关上门,蓝钦毫无准备,急忙扑过去拍打几下。
三秒钟,紧闭的门松动,从外拉开。
蓝钦一步跨出去,怔在原地。
桑瑜站在楼梯中央,背着手对他甜笑,她的身边,一侧墙壁上新添了好多相框,嵌满她跟他的合影,中间坠下高低不齐的星星灯串,另一侧金属栏杆上,也从上到下,错落有致缠着小鱼形状的彩灯。
之前整个楼里都是黑的。
现在,灯串打开,光线晕黄安宁,映着相框里亲近的身影,也映着桑瑜桥一样弯弯的眼睛。
蓝钦到处烫得起火。
他紧追两步到她跟前,站在高一级台阶上俯身拥住她。
桑瑜安抚地顺顺他的背,跟他手指交扣走到楼下,蓝钦才发现,客厅里的家居风格彻底改了,之前二叔着人布置的冷色调全部替换,变成浅驼姜黄的暖色调,餐桌上铺了小格子的桌布,沙发上也多了毛茸茸的垫子。
角落里有新的花瓶,厚重灰色窗帘消失,由清新田园的小布帘取代,同样坠着暖调的星星灯。
整个小楼,尽是她亲手描画的色彩。
“小鱼……”
蓝钦的唇无声开合,默默念着她。
“听到你在喊我啦,”桑瑜时刻关注着他,轻快跳到他的面前,“不止这些,还有呢——”
蓝钦心里钝钝地划着,又被浓厚的蜜抹上。
他一秒也不愿错开眼睛,凝眸盯着她。
桑瑜神秘地眨眼,“想知道呀?不告诉你,我先去煮晚饭。”
她担心炉灶的火让蓝钦不适,贴心地关上厨房门,冰箱里冷藏的新鲜食材为数不多,冷冻里倒是有不少备用禽肉,她琢磨着也该给蓝钦适当开开荤,找出一小块猪里脊,再加两块处理干净的鸡胸肉。
肉很冰,需要拆封再解冻。
桑瑜挽起袖子,炉灶上的锅接好冷水,准备去腥去血沫,她同时用指尖提着冻肉边角去找剪刀。
厨房的门轻微一动。
她反射性说:“钦钦别进来,马上要开火了。”
蓝钦径直而入,在炉灶边快步经过,从背后抱住她,接下她手中冰凉的袋子。
后背抵在他胸前,整个人像被笼罩,桑瑜呼吸一紧,轻声说:“你干嘛呀,快出去等着。”
蓝钦摇头,把纤纤瘦瘦的人拥在双臂之间,手上灵活地拆开包装,把肉倒出,亲她额角一下,示意她指导下一步。
桑瑜指指微波炉,“放里面解冻。”
微波炉时间到,桑瑜又推他一下,“这次真的要用火了。”
蓝钦不放,拥着她去炉灶边,看她把肉放进冷水锅中,他手搭上天然气开关,低头埋在她头顶,汲取着她的气息,闭着眼拧动,打火。
微蓝火焰随之跃起。
“钦钦,”桑瑜转身捂他眼睛,“你别这么勉强。”
蓝钦依然摇头,紧搂着她,一根一根抚摸她碰过冻肉泛凉的手指。
不想永远待在厨房外面。
不想放你一个人在里面孤单的忙碌。
想在一起,无时无刻,都在一起。
火……
只要你在,我就有底气去试着克服。
桑瑜跟他商量,“那如果感觉不舒服,马上出去好不好?”
蓝钦点头,手臂收紧。
一顿饭做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临近收尾,蓝钦到底还是被女朋友无情驱赶,他抓着门边恋恋不舍看她,眼神儿无比可怜。
桑瑜不为所动,拿着汤勺朝他挥,“谁叫你偷吃的!”
蓝钦委屈,他好久没吃过肉了,小鱼又做得那么香……
他就是趁小鱼没注意,吃了特别小一口。
“特别小一口也不行,”桑瑜凶巴巴,“你这五天都没好好吃饭,今天情绪波动还那么大,必须先喝汤暖胃,再吃点粥垫底,才可以试着吃肉。”
蓝钦舔舔唇,躲到厨房门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她。
桑瑜把蓝钦亲手剁碎的鸡胸肉加调料拌匀,戴手套捏成一个个小团子,平底锅开小火刷油,把小团子摁扁,烙成圆溜溜的肉饼。
香气四溢,比之前更甚。
她不禁暗暗侧目,打量门口,准确对上一褐一灰的眸子,在灯光下宝石般满是光亮。
桑瑜抿着唇笑。
这才是她的钦钦。
对她全然依赖,对跟她有关的一切充满期待。
而她,会给他足够多的感情,填补起他受过的伤,流过的泪。
刚一关火,蓝钦马上冲进厨房,帮桑瑜把小肉饼一个个盛出摆进盘子里。
他忙碌时,桑瑜摘下围裙,贴上去抱住他的腰。
蓝钦修长五指把她细细嫩嫩的手包在掌心,爱惜地摩挲。
桑瑜额头抵在他背上,满足感无法言喻。
或许奶奶觉得蓝钦是病人,对她的所有反应都属于病态,正常的爱情,就不该过度地赖着黏着。
如果这样定义的话。
那她也是病人。
泥足深陷,患了名叫蓝钦的病。
别人的自由是有足够的私人空间,而她跟蓝钦的自由,大概就是可以无所顾忌地拥抱彼此。
蓝钦把最后一盘肉饼摆上餐桌,激动地以为可以开始吃了,桑瑜却找出两个大托盘,把盘盘碗碗依次放上去,自己端起一个小的,另一个大的给蓝钦。
“来吧钦钦,跟着女朋友走,准没错。”
桑瑜刚迈开两步,托盘就被一只冷白的手稳稳接过,她回头一看,蓝钦一手端一个,竟然毫不吃力。
“不行啦,”她又抢回来,“要上两层楼,不安全。”
蓝钦一怔,两层,那么……是阁楼?
阁楼外的露台,是整栋楼里他最不愿涉足的地方,他无数次站在那里,透过生锈的栏杆去看整个蓝家老宅,看楼下的树绿了又黄,看唯一对他好的奶奶转身离开。
但小鱼在笑着朝她伸出手。
蓝钦没有停顿,握住她的手指一起咚咚咚往上跑。
阁楼和露台连接的地方,帘子早已被人扯掉,光秃秃空了许久,而此刻……垂着薄薄的浅色布帘,被夜风扬起边角,轻柔浮荡。
蓝钦脚步放慢。
桑瑜先一步跑过去把帘子拉开,露出焕然一新的露台。
栏杆上的斑斑锈迹被新的古铜色漆光覆盖,原本爬过破落爬山虎的地方,缠着比楼梯上更亮的星星串灯,暖黄细密,晕着外面天幕月色,恍如浮动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