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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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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羊,鹰堡有那么多羊给他们吃吗?”

阿克苏说完后,焚皇没说一句话,而身边将两人对话听得真切的侍者已经快晕倒过去了。

阿克苏见焚皇没有说话,又接着说:“我说殿下,不,陛下,你搞这么大的排场,你累就不说了,搞得大家都跟着你这样累,有必要吗?算了算了,进去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克苏说完正要转身,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人,便赶紧趴在地上高声道:“恭迎苍鹰之主,焚皇陛下入城”

阿克苏刚说完,焚皇便转过头对自己的一名传令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让虎贲骑在草原上扎营,只吃自己所带的干粮,要是馋了,自己去草原上打猎。”

焚皇说完之后,转过头来看着阿克苏,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阿克苏也不表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焚皇拉马向前走去,所有官员的头都随着焚皇的方向缓缓移动,以表恭敬。

待焚皇走远之后,阿克苏的那名侍者松了一口气,看见大祭司竟还趴在地上,于是赶紧过去,刚走近却听到轻微的鼾声传来。

大祭司阿克苏在趴下喊了那嗓子之后,随后竟沉沉睡去……

那一刻,那个侍者差点嚎啕大哭起来。

第四十九回

纳昆,鹰堡,天焚殿。

天焚殿本是焚皇专程为大祭司修建作为乞神拜天的地方,天焚殿在鹰堡的东侧,是整个鹰堡内最坚固也是最高的建筑,曾经本是作为鹰堡内官员议事的地方,在纳昆王自立为皇之后,便将这里改成了大祭司专用之地,那个时候阿克苏只是风刃部落的一名普通的巫师。

整个纳昆的属地,都找不到能比鹰堡中天焚殿更高的建筑物,就连焚皇所住鹰首之城中也找不出。既要寻找一个乞神拜天的地方,那这个地方一定要非常接近天空,于是当时鹰堡内的议事殿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天焚殿最顶层,四面都没有遮挡,头顶之上虽然有遮盖的石砌房顶,可为了拜祭也在中间留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孔,在大孔的下方是巨大的石台,石台刚到普通纳昆人膝盖的位置,而石台之上摆放的是排列整齐的一具巨鹰的尸骨。

那巨鹰是当年无意之间落到了风刃部落老族长的帐篷中,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老族长从巨鹰身上的伤痕判断,暴风雪即将来临,便率了全族人立即迁移,由此躲过了一次天灾,而巨鹰却因为迁徙得不到治疗,最终死去。老族长认为这是天神派来拯救风刃部落的使者,便将巨鹰的尸骨留下,交予族中的大巫师作为乞神拜天,卜卦之用。

纳昆王称皇之后,废除了风刃部落中从前的巫师制度,改为祭司。整个纳昆之中设大祭司一名,部落之下九部各设一名从祭司。

风刃部落从前的巫师,除了担当起如同大滝皇朝的御医、下神等职责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辅佐族长处理族中大小事务,如同大滝皇朝之中的谋臣一样,但唯一不同的便是,巫师都是父子相传,没有例外,并且从赐封为巫师那天开始,便得随军征战,同时也担当军师一职。

阿克苏是一个例外,他本是一名奴隶的儿子,永远都不能翻身,但却因为天生后背就有一副星辰之图,被当时的族长称为“神使”,从此便翻了身,但因此自己的父母却遭了秧,被斩杀后切碎放在草原之上,供老鹰啄食。

那个时候族内的大巫师称,阿克苏这样的神使,只是借了那夫妻的身子而来到这个世上,那对夫妻的身体便是神用来储藏神使的容器,神使诞生在人世之后,便必须将容器由雄鹰带回天神的身边,以表尊敬。

长大后的阿克苏,虽然被认定必然成为巫师,但大巫师却不承认他能够继承成为大巫师,原因很简单,如果承认了阿克苏,那么大巫师的儿子将来面临的也只能是放逐。父子相传的制度,导致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大巫师之子不能继承父亲的职位,原因只会是他肯定为不祥之人,不祥之人,要么斩杀,要么放逐。

阿克苏晃晃悠悠地当着自己那名小巫师,一直到遇到纳昆王的那天,谁也不知道纳昆王维和会看中这个看似漫不经心,没个正经的家伙,且再称帝之后还将其推到了大祭司的位置之上。

很多人都记得,在焚皇亲自宣布阿克苏将成为纳昆大祭司之后,阿克苏竟然跳起来大声反对,若不是当时在场只有数十名焚皇的亲信,恐怕焚皇早已将阿克苏推出去乱刀砍死。

焚皇站在天焚殿的边缘,看着下面由大山峡谷分割开来的江中平原和纳昆草原,一语不发,而阿克苏坐在那石台的一侧,玩着那巨鹰的骨头,饶有兴趣地将巨鹰的骨头拼成其他奇怪的模样,还不时哈哈大笑,就如同焚皇根本就不在眼前一样。

“大祭司,很多人都告诉我,我应该杀了你,早就应该杀了你,在我宣布你成为大祭司的那一天,就该杀了你。”焚皇背对着阿克苏说,说话的声音随着烈风吹向天焚殿天台的各个角落。

阿克苏将巨鹰的骨头拼成了一头羊的形状,甚至都不抬眼去看焚皇。

阿克苏说:“那你就杀了我吧,准备用什么方法?摔死我?毒死我?还是向对付我父母那样,将我剁成肉泥,撒在草原上喂鹰?”

焚皇转过身来,走了两步,走动之时,浑身上下的青黑色铠甲互相碰撞哐当作响。

“如果我杀了你,那我便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焚皇说到这,取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石台之上,看着阿克苏摆成的那羊的形状。

“哦?是吧?”阿克苏漫不经心地回答,“干嘛不杀了我?纳昆本就缺少粮食,少我一个人还可以少个人吃粮,多好。”

焚皇将一根巨鹰的尖骨摆在那羊形的头部,道:“就算是一头羊,也必须要有攻击敌人的武器,单靠一对羊角不行,还必须要有别人看不见的利刺,只需一击,便可以将敌人刺死而你,阿克苏,就是我的利刺呀”

阿克苏很不耐烦地将那根尖骨拨弄到一边去:“别动别动,我才摆好,你懂什么?这巨鹰之骨不是你能摆弄的。”

焚皇笑道:“阿克苏,这巨鹰的骨头还剩下多少是原来的?我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你找来的其他鹰骨所代替的吧?”

焚皇说得没错,阿克苏每日把这些巨鹰骨头当玩具一样玩弄,不知道弄丢了多少,弄丢之后也不着急,去寻着其他动物的骨头代替了便行,因为这个地方除了他和焚皇之外,没有人有资格进入,所以他并不担心。

阿克苏不承认:“胡说,你懂个啥?你们这些世俗的凡人,这些都是天神的使者,巨鹰的遗骨,我卜卦全靠它了,要是丢了,那可怎么办?”

焚皇盯着阿克苏,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龙途京城逼宫政变前,那个名叫贾鞠的人来找我,让我带东西交予谋臣之后,你便告诉我让我做好登基成为皇帝的准备。那个时候,我还想,纳昆虎贲骑疾奔到京城之下,恐怕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却不知你是让我在纳昆称帝,说实话,当时我极力反对,可你却自作主张搞了个仪式,将我推上了皇位。”

阿克苏抬眼看了看焚皇,慢慢的说:“一个原本是谋臣之首,后来成为军师中郎将的家伙,不远千里来到纳昆,找你只为了让你带件东西入宫,谁都知道这其中有蹊跷,虽然话中意思是让你去参加择秀时顺道带上,可他来的地方离龙途京城根本没有纳昆这般远,是为了啥?”

焚皇点头:“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份便利行事。”

“嗯,那不就对了,稍微用用脑子就知道,再翻翻书,看看从前那些逼宫政变,有哪一次和谋臣没有关系?所以,我便让你做好登基的准备,在纳昆登基。”

“可为何你不让我带领虎贲骑杀入京城勤王?”

阿克苏皱了皱眉头:“勤个屁王那时候天义帝,也就是你爹,能活着?要是他还活着,京城被围困,你可以带兵勤王,可在宫中政变,凶多吉少,你去了又能怎样?顶多落个争夺皇位的名声,与其那样不如保存实力,在纳昆称帝,倒是来得痛快。”

阿克苏虽然话粗,但其中道理却是很明白。焚皇在意识到宫中即将有变后,举棋不定,到底应该怎么办,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阿克苏的那个封皇的仪式为他解了围。阿克苏早就寻了一群野马,派人早早地围在草原的某个地方,在封皇仪式的头几天突然放出来,在草原上狂奔,自己便如疯子一样跟着马群奔跑,边跑边喊道,野马现世是因为天下大乱,头马已死,要想野马不再践踏草原,必须选出真正的皇者等等之类的话。

谁也想不到那群野马是阿克苏早就派人千辛万苦围回来的,足足有千匹之多,耗费了多年的时间,也便是说在很多年前阿克苏便预知了天下即将大乱。

“阿克苏呀,我至今没有想明白,为何当时你要拿野马来启示呢?”

阿克苏把玩着巨鹰的骨头:“这如同那个贾鞠放出去的那个‘天下乱,银鱼当’的口号一样,只是一个噱头,没有噱头谁会相信你就是天定的那个皇者?百姓都是很愚昧的,如果得不到百姓的支持,你这个皇帝能当多久?”

焚皇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应该当皇帝,做一个纳昆王,没有那么多约束也好。”

“不当皇帝,你难道等着其他人大军直入草原,占这里的土地,把你扔进大牢之中等死?糊涂”

焚皇笑道:“我手中连玉玺都没有,这个皇帝有名无实。”

阿克苏将巨鹰的头骨塞进焚皇的手中,说:“这就是你的玉玺。”

焚皇看着手中的头骨,不明白阿克苏的意思。

“玉玺只是一个象征,就好像领兵的帅印一样,如果你手下的士兵都是自己的心腹,愿意追随你,有没有帅印无所谓,只要他们的心向着你,即便是别人拿着那帅印都没有办法号令他们。”

焚皇笑笑,将头骨放回石台之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说的是,难道我就一生呆在这草原之上?”

“你想挥师进入江中?”

焚皇严肃地点点头:“对,那是龙生之地,占不了江中那富饶之地,困在这纳昆迟早有一天羊群会啃完青草,我们会吃尽羊群。”

阿克苏坐直身子,看着焚皇问:“那我问你,你出师的名义是什么?”

“需要名义吗?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

“闭嘴”阿克苏竟突然呵斥道,如果那个侍者在旁边的话,恐怕已经晕了过去。

阿克苏呵斥完后,接着说:“各方势力都师出有名,就如同我当初用了那群野马将你推上帝位一样,你得找一个绝佳的理由,最好不止一个,否则怎么服众?出师出师,说得容易,你挥军进入江中,是很简单,但江中的那些百姓们如何看待你?”

焚皇叹气道:“这便是我来鹰堡找你的理由之一。”

“之一?”阿克苏奇怪地看着焚皇,“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吗?”

焚皇起身看着远处的江中平原道:“当然有其他的事情,因为那支虎贲鬼泣小队至今还未回来,且一点消息都没有。”

“什么虎贲鬼泣小队?”

焚皇低头看着阿克苏:“大概半月前,我派出了一支虎贲鬼泣斥候小队,前往江中平原,以要和武都城太守交易粮草为名,实则想让这支小队寻一条能够直达龙途京城的便道,这样便可以直接挥师到镇龙关之外,免除了沿途征战繁琐。”

阿克苏笑笑,没说话,又玩着那些骨头。

焚皇见阿克苏没意见,又说:“只要能夺了京城,这样才能名正言顺问我弟弟蜀南王卢成梦要那个玉玺,有了玉玺便可名正言顺开始征讨各方势力。”

“名正言顺?”阿克苏笑道,“名正言顺需要的不是理由,需要的是能蒙骗天下的谎言,你果然只懂得上阵厮杀,也不愿意让你那高贵的头颅想想这其中浅显的道理。”

焚皇问:“你不同意?”

阿克苏道:“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那反字军速战,从建州城打过佳通关,现在已到了武都城下,但迟迟没有发兵攻打京城,是为何?粮草接应不上,三十万大军吃什么?我想那宋一方肯定是打算将武都城攻下,作为据点之用,筹集粮草再攻打京城。”

阿克苏说完,也不等焚皇说话,继续说:“你刚才所言,和反字军先前所做的完全相同,这样有何意义?打一城,占一城,安抚一城,步步为营,这才是上策,你看那廖荒与贾鞠的天启军,除了与我们有过交战外,一直按兵不动,保存实力。我敢打赌,那个贾鞠自从京城一战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发兵攻打龙途京城,他可没有那个宋一方愚蠢,那可是个聪明人呢。”

焚皇点头:“与天启军数次交战,虽然表面上看他们一直在退,我们一直在进,但实际上赢的是他们呀。”

“那当然,虎贲骑离了草原,离了平地,进入山林,如何作战?他们先是屯兵在边界之上,就是为了引虎贲骑深入北陆之地,挥师一进北陆,便进了死地。”

焚皇问道:“阿克苏,当时为何你不劝我?”

阿克苏笑了笑:“如同一个被掺杂了毒药的可口果子,你想吃,我告诉你有毒,你会相信吗?不会,只得让你吃一口,中了毒,得了教训之后,我再救你,从此之后你便有了教训,不会再轻易去吃在路上捡到的来历不明的果子。”

“可死的都是虎贲骑的弟兄们呀。”焚皇惋惜地说道。

“你也知道死的是虎贲骑的弟兄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眼看就要入冬了,青草即将枯萎,羊群没有草吃,也过不了这个冬天,陛下有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焚皇摇摇头:“天灾怎么能躲得过?”

阿克苏摇摇头:“就算躲不过,可以想想其他的法子。”

焚皇忙问道:“什么法子?”

阿克苏道:“你不是想挥师入江中吗?在入冬前,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阿克苏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天焚殿平台的边缘,指着远处的江中平原的土地道:“如今江中平原生灵涂炭,除了打仗就只剩下打仗,谁打谁?如今还拥护大滝皇朝,却只想自保,独善其身的各州各城的那些傻瓜们,他们的对手便是号称有三十万之众的反字军,这样的战争持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反字军一时半会是统一不了江中平原,这是铁打的事实。”

焚皇来到阿克苏的身边,看着远处道:“你的意思是?”

“先以拯救苍生为名,挥军直下,攻打反字军老巢建州城,同时呼应如今还拥护大滝皇朝的各州各城的太守响应,不过我推断,响应者肯定寥寥无几,这样一来,我们便又有了借口,以这些人放任反字军烧杀抢掠不顾之名,逐一击破,再收复,这样一来,兵源既得到了补充,大军的粮草也能接应得上。”

焚皇寻思了一会儿道:“大祭司的意思是,步步为营,先吞掉反字军?”

“当然,首先灭掉最弱的势力。”阿克苏说。

焚皇摇头:“三十万之众,怎么会是最弱的势力?大祭司看错了吧。”

阿克苏笑笑道:“那反字军就如马屎一样,表面光滑,内中却是一团糟,除了那些归降的大滝军队,剩下的都是些普通的穷苦百姓,参军打仗最基本的目的便是吃饭,宋一方可以给他们吃的,陛下您也可以呀。”

“不过。”阿克苏又说,“据我派出的探子回报,宋一方如今日子很不好过,刚刚吃了败仗,而且这一仗似乎已经将我们牵连了进来。”

焚皇眉头凸起,问:“牵连进来?”

阿克苏点头:“你派出虎贲鬼泣小队之时,我的探子也出发了……”

阿克苏说到这,神秘地一笑,挥了挥衣袖,转身来到石台上,看着那堆被自己摆成不知道什么形状的巨鹰骨头道:“看,天神有了启示,师出有名,还不止一条理由。”

焚皇转过头看着那堆巨鹰骨头,这才发觉阿克苏还是那个阿克苏,早就将一切计划好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或者更多师出有名的理由。

如今,阿克苏所说的不止一条理由,其他的又是什么?

第五十回

蜀南小道上,两匹一黑一白的马慢慢走在山道之上,白马在前,黑马在后,黑马的马背上驮着两个巨大背篓,背篓之上盖着麻布,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黑马之上的杵门根本不知,他也不敢问走在前方不知道一个人在嘀咕什么的白甫。

一天前,白甫带杵门进了前往商地的大道之上却突然调头,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杵门认得那条路,即便是他眼睛瞎了,都认得那是回家的路——蜀南大道。

说是蜀南大道,实则只是一条从江中通往蜀南的官道,但一入了蜀南境内,这条大道便顿时消失不见,剩下的全是无数条崎岖的山路,以及山崖上的那条栈道。

出入蜀南的人,大多数都会选择那条由累死千人才修建而成的栈道,可白甫却偏偏不选,以马匹行走栈道并不安全为由,选了一条崎岖的山路晃晃悠悠地向前走,此行的目的地是去什么地方,杵门根本就不知道,且自己马匹上那两筐东西都是在入蜀南前一天早晨,他醒来后,才发觉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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