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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水谣-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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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微瑕扶着穆清坐稳了,见其面色苍白,转了转眸子,忙支起其余的窗柩,又敞开了正门。
  微风徐来,屋内的气息不再凝滞,穆清胸口好受了许多。轻轻拍着前胸,穆清拉住了柳微瑕,轻声道:“陪我坐会儿。”
  柳微瑕应了,坐在穆清身边。去岁的桃花酿一共三大坛,送至各府前她皆亲自尝过,并无问题。
  思忖了一番,柳微瑕问道:“姊姊面色着实可怕,不若请陆先生来瞧一瞧?”
  穆清白着脸摇首:“不必了。大抵是中了暑气,歇歇便好。”
  这时海棠拿着团扇进了花厅,亦被穆清灰白的面色骇住了:“夫人。。。。。。”窒了一瞬,海棠忽而转身对青衿吩咐道,“快,快去寻陆先生。”
  一手支颐,一手抚过胸前,穆清忽而想到了什么。这些时日因记挂宋修远,她过得有些浑噩,于自己身上的细微变化皆未放在心上。
  但是闻酒作呕却给了她一个警醒,她虽不擅酒,却喜酒香。从前在华蓥,她见过初孕妇人的模样,眼下桩桩件件的事情加诸一块儿,她。。。。。。
  抬首看向海棠,穆清一时有些无措,糯糯开口:“姑姑,我。。。。。。”
  海棠恢复了神色,素日里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起了一点点的光亮,躬身道:“夫人不必担忧。”
  陆离很快便到了府上,果然替穆清诊出了喜脉。
  看着陆离写下的安胎方子,穆清仍有些不可置信。
  忽而有些释然,却又有一些酸涩,她矫情地想,若是宋修远知晓了她的孕信,会是何种心绪?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会不会盛满了漫天的星辰?
  但是眼下他却远在北境,忙着保家卫国,不知何时才能与她通信。
  穆清敛起眸子,一手抚过小腹,从今日起的□□个月,在她身上的这个位置,便会有一个孩子陪着她一起应对京城的风风雨雨。若宋修远不回来,还有这个孩子与她一起等着他凯旋。
  思及此,那些许的酸涩又化作充盈的暖意,萦绕心间。
  唇角微翘,穆清喃喃,这是她与宋修远的骨血啊。
  

  ☆、军情

  陆离走后,柳微瑕忙不迭将带来的酒皆收了起来,交给海棠,心有余悸道:“差一点儿,我就要害了我的小侄儿!从今日起,姊姊切记听陆先生的叮嘱,不可沾酒。”
  穆清嘴角噙笑,看着她站在自己身前吩咐下头的仆妇们,该注意什么,又不能做什么。离京小半年,穆清的确有许多事情不知晓,譬如陆离归府、入太医院,譬如东宫与宣王府的党争局势,再譬如昔日跳脱的柳微瑕如今竟已有了七八分王府主母的模样,甚至在吩咐侯府仆役的时候,眼角余风中带出了一丝她自个儿也没留意到的凌厉。
  察觉到穆清兴味的目光,柳微瑕面色微红,娓娓道:“。。。。。。我跟着刘嬷嬷学的。”
  穆清但笑不语。
  柳微瑕的面上浮现了一分羞恼,论理她尚未生养,不会知晓这么多琐事。奈何宣王府里的人盯她盯得紧,月前她早膳喝牛乳时呕了声,刘嬷嬷竟欢喜地认为王妃有孕,当即重重吩咐了下去。
  自然,不过一场空欢喜。
  穆清却拉住了她的手:“幸而有你,方才。。。。。。我一人都不知该怎么办。”
  知晓孕信的时候,穆清的满心满眼全是欢喜,再则是一股子无措。纵然她在华蓥见过初孕妇人的模样,但到底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于后头的调养身子之法亦只知晓个大概。
  穆清知晓即便此刻身边没有柳微瑕,海棠亦会替她吩咐好一切。但若说到点子上,海棠与刘嬷嬷委实是一样的。海棠敬重她扶持她,不过因她是宋修远的夫人;海棠替她打点府中的一切,亦不过因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唯有柳微瑕,留在此处,真真正正替她着想。
  柳微瑕似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叮嘱道:“我听阿瑾说如今东宫仍盯着侯府,眼下姊姊有孕,需更加小心。”
  穆清含笑应下:“妹子有心了。”
  实则经历了去岁的中秋宫宴,明安帝对东宫早有疑心。再以当今京中的动静而言,东宫不可能再掳她出府,亦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府里头安插细作。阴谋诡计她尚不怕,心底担忧的唯有她有心无力的朝堂局势与无任何消息的北境战场。
  ***************
  北地边境无任何战报,京畿的百姓们议了几日便渐渐歇了。中秋将至,坊间又说起了去岁中秋宫宴的旧闻。
  许是感知到了母亲心底对父亲的牵挂伤神,不忍再惹母亲为自己伤身,穆清肚子里的小娃娃甚是安分。穆清本也是通透之人,思忖着与其在府中无用地担忧,不如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了,这一月内便时时告诫自己不可胡思乱想。
  柳微瑕亦不时来府中走动,离开后将宣王妃的余威留在了镇威侯府,那些掩在暗处盯梢的幺蛾子们不敢扬出水花,倒也省得穆清再费心神周旋。
  将士征战在外,按例中秋宫宴由东宫太子妃操办,诸事去繁从简。然自去岁八月周墨被幽禁于偃月行宫后,东宫太子妃之位一直空置至今。故而今年的中秋宫宴仍由薛后主持,设在了昭庆殿。薛后边上原本阖该属于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今年坐着宣王妃柳微瑕。
  两年前偃月行宫的中秋宴上,柳微瑕的邀月酌出尽风采,太尉之女好美酒擅制酒的名声亦传遍了京城。彼时柳微瑕人微言轻,京中贵女大多对她这个癖好嗤之以鼻。而时过境迁,昔日太尉府上的小娘子摇身一变成了宣王府受尽疼宠的王妃,且薛后闲暇时亦高高兴兴地收了柳微瑕孝敬的佳酿,如此,柳微瑕的酒方子亦成了佳话。
  今年的中秋宫宴上,柳微瑕又制出了好酒。去岁重阳的金菊花,并着稍许蜂蜜,金菊的清香与花雕的醇厚兼而有之,入口遂有淡淡的苦涩,却最终化作淡淡的菊香,唇齿留香。上好的金菊有延年益寿之效,故而姜怀瑾为之取名寿客饮。
  在座的主府女眷皆分了一杯品赏,而到穆清手上的又是一盏温茶。穆清抿着清茶,看着薛后身侧的柳微瑕游刃有余地与各府女眷周旋。似感知到了穆清的目光,柳微瑕趁众人不在意,朝她娇俏一笑。
  穆清垂首看着手中的清茶,自然知晓这是柳微瑕的手笔。嗅着殿中的酒香,穆清虽略喲遗憾,却也觉得暖心。
  看着殿中的女眷们把酒言谈,柳微瑕略松了口气。端起案上的酒盏,只是方才还觉得清雅的酒香,此时放在近处嗅着,却莫名刺鼻得很,酒味自鼻端直冲胸臆。
  略微有些气窒,柳微瑕不动声色以袖掩杯,在诸位夫人的面前佯作喝下了酒。放下酒盏后,胸口的窒闷感依旧,柳微瑕将杯盏放得远了些,决心今夜再也不碰酒了。
  然身子愈发不适,小腹亦有隐隐坠痛之感。忍了片刻,柳微瑕侧身悄声与薛后通禀了声,便提前离了席。方走出昭庆殿,柳微瑕眼前发黑,骤然昏死过去。
  。。。。。。
  穆清注意到了柳微瑕的面色,心底有些不放心,宴罢后在昭庆殿外问了几个当值的宫人。一番询问,方才知晓柳微瑕已被送至清宁宫偏殿。
  穆清看了眼天上的皎月,估摸着时辰尚未到酉时三刻。
  正思忖着是否去清宁宫探望柳微瑕,这时突然有一位宫人匆匆从昭庆殿内追了出来,见到穆清,躬身行礼:“见过莫夫人。”
  穆清认出了这是清宁宫的卷耳姑姑,遂颔首应了:“姑姑寻妾何事?”
  “殿下吩咐,请夫人往清宁宫中走一趟。”
  薛后?穆清颔首应了,心中却忽生疑窦。柳微瑕病倒在清宁宫中,这个时候薛后竟还有心召见她?
  清宁宫外,穆清见到了柳微瑕的母亲陆夫人,匆匆见礼后,穆清便跟着卷耳入了内殿。
  薛后正坐在殿中上首处,听着陆离细细禀明柳微瑕的情况,见穆清来了,却并未令她回避。
  穆清站在殿内一角,颔首听着,方才知晓柳微瑕竟也有孕了。抬首轻抚过自己的小腹,穆清心底升起了双重的欢喜。
  不多时,陆离便退了出来。行至穆清身侧,陆离微微抬首,偷觑了穆清一眼,在薛后看不见的地方朝她颔首,神色古怪。
  只是穆清无暇顾及他掩在眸中的用意,便敛眸行至殿中,朝着薛后行跪拜礼:“妾莫氏阿谣,见过殿下。”
  薛后神情温润,应道:“夫人有孕在身,不必行此大礼。坐到吾身边来吧。”
  未几,殿外的内侍朗声唱到:“太子殿下到——”
  穆清抬首望了薛后一眼,薛后朝她微微颔首,眸中带笑。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福寿安康。”姜怀信入内,朝着薛后行跪拜之礼。
  穆清起身朝着姜怀信躬身行礼:“妾见过殿下。”
  姜怀信看着穆清,神情清冷。不及穆清站直身子,姜怀信躬身禀道:“儿臣夜访母后,乃为了北境边防之事。”
  穆清心头一窒。
  “北境边防乃军中大事,自有你父皇定夺,太子手上可有镇威侯的消息?镇威侯夫人亦在这儿,太子亲自告诉她便好。”薛后淡淡应道。适才宴罢她便得了姜怀信的消息,道有要事禀明,她当即料到事关北境边防。思忖着这数月里穆清应忧心不已,她便将穆清召进了清宁宫。
  姜怀信又望了穆清一眼,神色复杂。穆清垂首敛眸,心头似有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双手不受控制地绞着衣袖。宋修远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均能从战场全身而退,无恙凯旋,此番。。。。。。应也是如此吧?可想到今次不同以往的境况,凉国来势汹汹,直接破除了边境军防。。。。。。穆清的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双手轻颤。
  “适才——”
  “宣王殿下到——”
  话未出口便被殿外的内侍打断,姜怀信微不可见地蹙起眉头。
  “宣。”柳微瑕仍在偏殿躺着,薛后丝毫不奇怪姜怀瑾会亲自前来,淡淡吩咐了声。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皇兄。”见到殿中的穆清,姜怀瑾又朝着她微微躬身,“莫夫人。”
  姜怀信冷冷地朝姜怀瑾颔首回礼,唇间溢出二字:“四皇弟。”
  穆清起身,强自镇定地对着姜怀瑾躬身行礼:“妾见过宣王殿下。”
  尚未等姜怀瑾开口,姜怀信朗声道:“四皇弟,莫让弟妹久等了。”
  姜怀瑾看了眼殿中数人,见薛后朝他微微颔首,遂开口对姜怀信道:“适才臣弟在殿外见到了陆太医,道内子已无大碍,眼下正在偏殿歇着。既如此,臣弟便不去打扰,不若与母后皇兄叙叙话。”
  薛后颔首笑应:“也好。不过回了宣王府,你可得好生养着王妃,不可再让她饮酒了。”
  姜怀瑾应下。
  姜怀信瞥了姜怀瑾一眼,见其神色平和,压下心中的不悦,复又转过身子对着薛后禀道:“启禀母后,适才儿臣接到周翰将军递回的北境军报,道镇威侯数月前率精兵一万先大军而行,入河北道定州后踪迹全无。”
  闻言穆清心中大惊,双唇轻启,却不知该说什么。
  “周将军命一千军士留于定州搜寻镇威侯与其麾下军士,然一月过去,未果。”姜怀信续道,“定州多高山,地势诡谲,毒物丛生,多有野兽出没。周将军疑心镇威侯于深山内中了敌军埋伏,致使尸骨无存。”
  薛后亦被镇威侯失利的消息所慑,一时无言。
  看了眼面色惨白的穆清,姜怀信续道:“以前线军报分析,凉国此次不费分毫力气便破了北境防线,儿臣恐我夏朝大军中混入敌国细作。”
  姜怀信话音方落,姜怀瑾开口道:“尚无实据,皇兄不可仅凭周将军的一面之词妄——”
  然而未等姜怀瑾说完,一直站在穆清身后的青衿忽然大声惊呼:“公主!公主!”
  听了姜怀信所言,穆清仿若被抽去了大半力气,立即昏死在青衿怀里,浑身软得不像话。青衿发急,抱着穆清跪倒在地,殷殷恳切道:“二位殿下莫说了,公主有了身子,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啊!”说着,又抖着手轻拍穆清的双颊:“公主?快醒醒啊。”
  薛后见此情状,立即吩咐卷耳:“快传太医!将陆太医追回来!”言罢,她又看着殿中两个长身玉立的儿子,皱眉道:“还有何想说的?去兴庆殿寻你们父皇说个痛快吧。”
  

  ☆、画眉

  北风猎猎,挟风带雪,天地间似只剩了一片苍茫的雪色。
  穆清静静站在这片雪域之中,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血色。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赤红衣衫,薄如蝉翼,她却丝毫未觉得冷。
  四下静得蹊跷,穆清心中不安,试探着向前迈出步子。
  不知向前行了多久,皓白的雪原上倏地多了一串血迹。穆清心中一凛,向四周望去,殷红的血迹却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涌来,汇集在脚边——那与身上衣衫一模一样的颜色,令她一时难以辨别何处是染了血的雪地,何处又是自己的裙摆。
  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跑去。
  这片地方太过诡谲,她迷蒙地在脑中思量,却不知这到底是何处。
  “镇威侯数月前率精兵一万先大军而行,入河北道定州后踪迹全无。”
  清凌凌的男声在脑中响起。是了,宋修远率军一万入定州,中了敌军埋伏,失去下落。
  穆清抬首往上看去,在隐约的雪雾中依稀看见了高耸入云的峭壁。据传定州地势诡谲,地势诡谲,毒物丛生,多有野兽出没。不知为何,她认定眼下她所在的天堑,便是当日宋修远领兵所入的深山。
  周遭飘来浓浓的血腥之气,逼得穆清喘不过气来。她倏地回头,只见适才还空无一人的雪原转瞬便尸横遍野。
  穆清愣在了原处。
  这道天堑。。。。。。分明就是万人尸坑!这是劫后的战场,染了鲜血的旌旗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脚边遍布残肢断臂,原处甚至还有残兵被挂在竖地的□□上。
  胃里有如翻江倒海之势,穆清捂住了嘴,却呕不出任何秽物。
  又落雪了。
  隔着飞雪,隔着重重尸首,穆清看见远处的高地有个白袍玄甲的身影。那人双膝跪地,一手持枪,至死都向着夏都郢城的方向。
  “周将军疑心镇威侯于深山内中了敌军埋伏,致使尸骨无存。”那道男声又在脑中响起。
  不会是宋修远,穆清定定地告诉自己,跪在那儿的人不会是宋修远。只是心中的疑虑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穆清提了口气,抬脚跨过面前的尸首,一步一步地朝那玄甲将军行去。
  行得愈近,心底愈发不安。盔甲尽损,血染白袍。。。那道身影,她太熟悉了。
  双颊濡湿,穆清抬首拭去泪水,却有更多的涌出眼眶。她想细细分辨眼前的人,隔着迷蒙的水雾,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眉眼。
  心头发急,穆清在男人的面前跪了下来,仰面伸手去触碰他的面颊,宽额浓眉,鼻梁英挺。。。。。。穆清咬着双唇,颤着手去触碰男人的眼角,指间一片粗粝,那儿有一道疤。。。。。。
  “哇——”再也忍不住,穆清扑倒在男人身前,放声痛哭。
  。。。。。。
  一颗心被提到了高处,却倏地在半空中被放了下来。
  再睁眼,遍地尸骸的雪原消失殆尽,入眼处全是一抹茜色的窗帷。
  穆清回过神来,喟叹出声。幸而,只是梦一场。
  “公主醒了?”
  穆清闻声望去,见是青衿坐在床沿,熬红了一双眼。
  “这是。。。。。。我在何处?”
  青衿扶着穆清坐起,在她腰后放置了一个软垫,应道:“先前公主昏在了清宁宫正殿,皇后殿下便腾了一间屋子出来,吩咐您好好休养,待好些了再回府。”
  说着,青衿从床头端起药碗,递给穆清:“陆太医道公主动了胎气,需好好静养。公主先把药喝了吧。”
  穆清接过瓷碗,药汤温热。她开口问道:“现在是何时辰了?”
  “快到寅时了。”
  穆清颔首,默默呷着药。
  青衿见穆清不说话了,亦默不作声,唯恐出言不慎徒惹穆清伤心。
  喝了药,穆清又躺下身子,只是思虑繁杂,难以入眠。仿若只要闭上双眸,方才梦里的景象又会重现,真实得不可思议。前夜太子的话不停在耳边回响,宋修远生死不明,真的。。。。。。凶多吉少了么?
  伸手抚过小腹,穆清忽然想起了什么,掀起床帏问道:“宣王妃在何处?”
  青衿坐直了身子,盯着愣了会儿,方缓缓道:“婢子听清宁宫里的嬷嬷说殿下一直未醒,眼下应仍在清宁宫的西偏殿。唔,宣王殿下亦在西偏殿。”
  穆清仰面凝视着头顶的茜色窗帘,思虑一番,吩咐道:“明日宣王妃醒后唤我一声,我要去见她。”
  青衿糯糯应了。
  实则穆清要见的,不是柳微瑕,而是姜怀瑾。前夜在殿中,她太过殷切,才致使初闻姜怀信所言后便气血攻心,昏厥在场。眼下历了那一场梦,心底已然奔溃过一回,她反倒能沉下心来,细细思索在正殿中发生的一切。
  正如姜怀瑾所言,宋修远与那一万精兵究竟如何,此时不过是周翰的一面之词。且姜怀信为何将这些军报禀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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