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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将军身手彪悍,能以一敌百,民间流传不少她单枪匹马奋勇杀敌的英勇事迹。
圆脸商人觉得奋勇杀敌是好事,但没必要单枪匹马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一敌百太危险,着实没必要。上一次,深入西戎时,就险些把三东家都搭进去了,圆脸商人对席香孤军作战的行事,实在是有些不敢苟同的。
第097章
陈令给桂州送了物资,自然也往幽州了。且因幽州战事吃紧,兵部又从其他州郡调了兵马支援幽州,陈令往那边送去的物资远比桂州要多,并且是他亲自送去的。
他没有厚此薄彼,席香这才算放了心。
为此,圆脸商人心疼得像是从他身上割了肉一般,抹着眼睛哭嚎着走的:“兢兢业业攒了十几年的家业,一朝就让三东家败完了。”
可嚎归嚎,圆脸商人也知道,如今大梁国库不盈,若没有永安堂供应的物资,大梁军队没有后勤补给,早晚有一天会被西戎的铁骑越过城墙踏进大梁的疆土肆掠横行。
到时候别说是家业,连国都将不保。
先有国才有家,三东家给军队供应物资,是对的。
圆脸商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众人还沉浸在物资充足的喜悦中,便听前方探子来报,又有几股西戎军队打马而来了。
喜悦霎时褪去,杨老大和穆康双双沉下脸,各自扛起件称手的兵器,就率兵出城去了。
还是老把戏。
那几股西戎军见大梁军出城迎战了,意思意思地打杀了几下,带头的将领便下令撤了。
偏偏大梁军还不能追上去。
因为谁都不知道追上去,会不会有埋伏等着他们。
杨老大和穆康只能郁郁而归。
回到城中,手中兵器还没撒下,斥候会报,刚退走的那几股西戎铁骑又折回来了。
“杀他娘老子的!”杨老大暴喝了一句,转身杀气腾腾地又出城去了。
穆康这几年里上阵杀敌数次历经生死,性子倒比以前沉稳多了,眼见杨老大气性被激起,担心他会冲动行事,当即也追了上去,喊道:“老大哥等我,我同你一道走。”
这一回,他们出了城门,还没和人交锋,对方就急急退了。
跟窝老鼠似的,完全叫人摸不着他们一点。
杨老大双目怒瞪,显然气得不轻,索性就下令让众人原地待命,不回了。
他倒要看看,西戎蛮子什么时候又蹿出来!
但这一日,直至暮色微沉,西戎都再没半点动静。
气得杨老大直骂娘。
他手底下的兵也满腹牢骚,只碍于席香下了令不许过多抱怨以免动摇军心,才闭嘴没过多言说。
这无疑是在打一场攻心战。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输了一半。
而局势明显是对大梁这边不利的。
幽州战事已起,一旦失守,与幽州相邻的乐州、雍州也将面临与桂州相同困境。
而在这等压力下,还要应付西戎时不时的骚扰,要比手握重兵的西戎王更能沉得住气,显然是很难的。
席香为此一连数夜都没睡好觉。而其他人包括陈瑜在内,也没好到哪里。
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不敢松懈半分。唯有心大的穆瑛,还能吃得进睡得着。
在会上商议应敌对策时,看席香陈瑜等人每日眉目不展,她还忍不住开口劝慰了几句:“阿姐,世子爷,其实你们不必太着急,横竖咱们现在动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着急上火,反而容易让你失了冷静,影响判断局势和决策。反正最糟糕的后果不就是战死嘛,书上说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个死,能战死那总比老死病死要荣光多了。”
这显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了。席香为一军主帅,肩上担着的责任重大,若真战死了,于寻常将士而言,那是为国捐躯光荣,于席香而言,却是耻辱。
穆康拉了拉穆瑛,示意她闭嘴。
穆瑛小声咕哝道:“反正幽州有庄老爷子在,至少目前情况还不算太糟的嘛,没必要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压力。”
她这话倒是戳中了众人的心理。确实,幽州有庄大将军守着,不说能退敌,但守住幽州应该没问题的。
众人都如是想,还真就被穆瑛劝得暗暗松了口气。
殊不知,此时幽州正面临西戎又一次大规模的进攻,纵使从其他州郡调了兵,又有陈令着人运送大批物资,战况却依然不容乐观。
与桂州这边小打小闹的游击战不同,幽州那边是实打实的攻城战。
西戎每一次进攻,都铆足了劲头,想要一举攻破幽州城防。
幽州地形一川平地,想要守城远比桂州要艰难,纵有被人奉为战神的庄鸿曦在,在西戎如此来势猛烈的进攻下,也难免有些军心不稳。
守城的将领士兵们都十分清楚一旦幽州城破,大梁半壁江山都将改姓。
“大将军,不对啊!人数不对!”
幽州城楼上,一名浑身污血的将领神色惊慌地看着城楼下源源不断架云梯、推战车进攻的西戎军队。
在战鼓声声中,他的说话声愈发显得气弱无力:“铁骑正面冲锋,盾兵掩护步兵弓兵左右两翼围困进攻,端看如此架势,西戎至少有三十万人马。”
庄鸿曦肃容不语,朝前走了一步,低头俯瞰城下交战士兵。却见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击他额心。
“将军危险!”那将领惊呼出声,想要替他挡下那支羽箭,然动作却慢了一些。
好在庄鸿曦反应极快,一侧头,一抬手,箭矢在离他一寸处时,停住了。
空手接羽箭。
大将军还是大将军。
这等定力与敏锐,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将领心下叹服。
庄鸿曦目光朝着羽箭来的方向,落在西戎军队的某一处,目光沉了下来。
那将领是跟在庄鸿曦身边多年的副将,也顺着庄鸿曦的目光望去,瞳孔登时一缩,脱口道:“赤努?”
可他不是驻守在桂州城外吗?
这个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将领面色瞬间惨白,喃喃道:“三十万……这是驻守在桂州城外的那三十万兵马……”
西戎王率兵驻守在桂州城外怕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幽州。
“是我大意了。”庄鸿曦摇了下头。
桂州那边每日都有信鸽递送军情,桂州情况反常,他却没往深处想。
“大将军那我们?”将领等着庄鸿曦发令,庄鸿曦却忽然问了一句:“庄词何在?”
“小将军与辛副将一道率兵上阵了。”将领低了头。
庄词要雪前耻,在幽州这几年,全然没有一个高门出身的架子,但凡有事,他都是第一个冲上前的。
上阵杀敌这等关乎生死的事,也不例外。
谁都拦不住。
“也好,年轻人是该多历练。”庄鸿曦似是叹了口气,可转瞬间又沉声下令:“点三千铁骑,五千步兵,两千弓兵,随我从东城门走,绕后去会一会老朋友。”
他说着转身步下城楼,副将正要跟上,又见他忽然回头:“此战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你们务必守住幽州!”
那将领肃容应了一声:“是!”但猛然又醒悟,大将军这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们守城他自己带兵出城?
可才带一万兵马,哪能敌得过西戎三十万?
这不明摆着是有去无回吗?
他想跟上,但军令如山,他才踏出一步,便有两名庄鸿曦身边的近卫侧身拦住了他:“将军,如今您肩上责任重大,望三思而后行。”
“……”将领动了动唇,红着眼眶,低低骂了声:“娘的。”
庄鸿曦率一万兵马,自东城门而去。
人少,引起的声响便不大。
这一万人马悄无声息的绕后,突袭西戎营地,火烧粮草,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攻陷西戎营地后,紧接着,又继续西戎后备军。
原本无懈可击的西戎军阵,顷刻就乱了。
西戎后方军阵一乱,连带前头攻城的先锋军也一并没了章法。
西戎军被大梁军前后夹击,短暂地陷入慌乱中,战场局势便瞬间扭转过来。
“老匹夫,多年不见,你怎的也耍起阴招来了?”西戎王着实不察向来只打正面战的庄鸿曦会一改作风,也打起这等迂回战来。
他吃了这一闷亏,心下大怒,索性下令调转马头,率着他的铁骑亲兵,转而去打庄鸿曦这一万兵马了。
“活捉大梁主帅者,赏金千两!”西戎王振臂高呼。
原本追随在他身后的铁骑兵,不过须臾便都策马扬鞭越过他,马蹄踢踏尘烟飞起,这一队铁甲骑兵气如长虹,顷刻便涌向了后方。
至于前方攻城的优势不再,西戎王甚至都不放在心上。
若是擒住庄鸿曦,拿下幽州,那是迟早的事。
这一战,足足打了两天两夜。
消息到桂州时,战事已停。
双方均有损伤,大梁军身为守城方,本身就占据一定优势,因而伤亡比起西戎还轻一些。
西戎足足折了三名将领、五万兵以及营地的粮草物资烧没一半。
“你说什么?三十五万西戎军围攻幽州?”
桂州军营里,从信鸽带来的军报里得知这一消息后,众将领俱是一震。
“城外还驻扎着三十万西戎军队,他们哪里来的三十五万兵马?”杨老大不信,从穆瑛手里夺过那一纸军报,自己低头看。
“赤努……他不是一直率兵在城外守着吗?什么时候跑到幽州去了?”杨老大喃喃自语。情况显然已经明了。
城外驻守的西戎军之所以打游击战,始终不跟他们正面交战,是为掩护西戎王率大军撤离,转攻幽州。
众人都沉默不语。
而去侦查敌情的几名斥候,在这一日,直至夜色微沉,仍未见有消息回报。如此情况,那几名斥候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而西戎也难得的在这一日毫无动静,安静得有些反常。
杨老大忍不住向席香提出了趁眼下西戎王率兵进攻幽州,不如转守为攻,领兵出城进攻驻扎在桂州城外的西戎军的建议。
既然有三十五万西戎军在幽州,杨老大笃定此时城外的西戎军绝不超五万人。
陈瑜却道不妥。
他们只需要守住桂州,哪怕此时城外的西戎军不足五万,也没必要去攻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更何况,城外到底还有多少西戎军,谁也不知道。万一远不止五万呢?
这么缩手缩脚的,来打哪门子的仗!碍于陈瑜身份,杨老大把话憋着没骂出口,只转头问席香:“席将军,你怎么看?”
这时,信鸽又从幽州送来了急报。
席香拆开来看,她一目十行,不过眨眼间便阅完。
“说了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
席香攥着那一纸军报,神情看不出悲喜,一字一句的道:“幽州守住了。”
众人顿松了口气。
“但——”席香垂下眼,轻声道:“大将军走了。”
第098章
大将军走了?
众人一时没领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直到陈瑜失手摔了手里的兵书,众人才回过神来,失声惊呼:“怎么会?”
席香面沉如水,“大将军率一万兵马绕后烧了西戎营地粮草,又攻其后备军,乱了西戎军阵,赤奴放弃攻城,亲自率兵掉头追击。大将军及三百将士不愿为俘虏,自刎于幽州城外东南方向五十里出的高坡上。”
众人都沉默下来。
这一战,西戎王率军三十五万进攻幽州,若无意外,幽州是守不住的。
大将军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换幽州。
若是换了别人率兵绕后突袭,赤努绝不会舍弃幽州,掉头去追击。
在赤努眼里,活捉庄鸿曦的价值远大于攻下幽州。
而在庄鸿曦眼里,幽州却远大于他的性命。
庄鸿曦战死的消息很快传回汴梁。
满朝文武哗然,震惊有之,悲恸有之,惶惑不安亦有之。大将军走了,以后大梁的江山由谁来守?
皇帝和庄鸿曦感情深厚,更是泪洒朝会,泣不成声。散朝后,抖着手写了悼词及追封庄鸿曦为镇国公,赐谥忠武,行国丧之礼天下吏人服丧二十七日的旨意,命礼部昭告于众。
很快,民间也知道了镇国大将军为国捐躯的消息,万民哀恸,不等礼部宣告皇帝的旨意,大街小巷在一夜之间都挂了白,百姓们皆自发穿素服戴起孝来。
十天后,庄词运棺回汴梁。
从城外十里的离别亭到大将军府,这一段官道,都跪满了人,恸哭声不绝于耳。
皇帝和赵歆及朝臣也都一身素服,候在了大将军府门前。
运棺的队伍渐行渐近,还未至将军府门前,皇帝与赵歆便已跪下了。他身后一堆人,见状也都哗啦啦跪倒一片。
庄鸿曦这一生,行事磊落坦荡,无愧于心亦不负于国,对得起他生前的风光无限,亦当得起身后的极尽哀荣。
大梁朝开国至今两百余年,不管是皇帝抑或是朝臣,能担得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字的,仅他一人而已。
大梁举国服丧,西戎王也敬他这位对手风骨,竟也宣告停战七日,让庄鸿曦走得安心。
停战七日的这期间,桂州这边,众人尚沉浸在悲恸中时,杨老大瞒着席香,趁夜领着他手底下的两万兵马,出城去进攻驻扎在城外的西戎营地。
杨老大以为西戎大军都撤去幽州,此时桂州城外的西戎军人数不过万人,他带兵潜行,接近西戎营地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空无一人?
杨老大心中才闪过此念头,便听有人忽地惊呼道:“我们遭埋伏了!”
话音一落,便见四面八方涌现一批批火把,闪烁围了过来。
杨老大喊撤退已然来不及,西戎军已经将他们包围,且夜色深沉,他们压根不知西戎军人数有多少。
困境难逃,杨老大亦点燃了手里的火把,扔向他最近的一个帐篷,扬声高喊:“兄弟们,随我杀!誓死守我大梁江山,替大将军及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们报仇!”
帐篷被点燃,瞬间点亮了周围一片。
士兵也都有样学样,点燃火把烧向西戎帐篷粮草。
在这一片光火中,双方终于正面厮杀起来。
“誓死守我大梁江山,替大将军及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们报仇!”
“杀!”
……
席香接到消息,带兵前去支援时,杨老大的兵马折损已经过半。
留守在桂州埋伏的西戎军将领是莫里。他几次和席香交战都吃了亏,如今又见她带兵前来支援,纵然自己手上有五万兵马,也有些心虚。当下便不欲纠缠,下令撤退。
席香自然没追上去。
这一战,杨老大带去的两万人,死八千,伤五千,余下七千人,多多少少也受了些许轻伤。
最重要的是,他未经席香首肯,便贸然带兵出城,不仅是犯了军律,还直接影响到了桂州守军的军心。
原本因庄鸿曦战死而低迷的士气,愈发颓丧,甚至于军中还传出了“反正迟早都守不住桂州不如弃城撤退”的言论。
如此局势,对杨老大的处置就尤为显得为难。
杨老大的行为,按军律当斩。
杨老大和军中将士感情深厚,真要按律处置,席香必然会在将士们心中落一个不近人情的形象,对她心生隔阂不满,这无异于是在雪上加霜。
可若不处置或是从宽处置,日后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杨老大,又当如何?
军纪不能乱,不能开这个头。
席香不顾军中将士求情,在次日,当着众将士的面,亲自端了杯酒送杨老大上路了。
让他留个全尸,已经给足体面了。
杨老大对此毫无怨言,坦然接过席香递过来的那碗酒,一饮而尽。
“我愧对大将军的栽培,亦愧对因我冲动而死的八千兄弟们,黄泉路上再同他们道个歉!”杨老大豪气干云,望着汴梁的方向,至死都没眨过眼。
桂州失利的消息送到汴梁时,正是庄词运棺回汴梁这日。皇帝在将军府跪了足足一个时辰,刚站起身准备回宫,信差便送来了急报。
他本就心情悲恸,拆了急报看完,走惊怒交加,气急之下,只觉有股腥甜涌上喉咙,一口血随后吐了出来。
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幸而离他最近的赵歆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将军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这一倒下,就躺了足足一天一夜才醒。
辅政大臣们没敢再拿政务的事让他担忧,皇帝给他们放的权利一直很大,朝中事务他们自行商定后拟成文书上呈御批,只因这两年皇帝年岁渐大,他们才将手上的权利又逐渐退给皇帝,让皇帝自行定策。若有不妥,再上书提建议。
如今皇帝龙体抱恙,为了让他安心静养,几位辅政大臣便又自行处理政务,去太清殿面见皇帝时,就捡了几桩重要的事告诉他。
譬如,批了兵部调遣桂州四万兵马到幽州支援的折子。
皇帝原本精神恍惚,一听到这,顿时理智回笼,朝几位辅政大臣急道:“调五万人支援幽州,桂州守军便不足三万,若西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