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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第3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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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蒯越率先出言道:“为今之计当派兵东入汝南。”
    袁术点点头,又看向郎将纪灵,问道:“现在能够马上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纪灵想也没想道:“南阳有兵五万,可抽调三万人。这些兵卒虽然不如孙将军麾下骁勇善战,却也在荆南历练半载,远胜曹操、周喁之兵。”
    袁术紧紧皱起眉头,三万人,无法占到压倒性优势,一旦久战,繁华豫州,就会变成一片废墟,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说道:“太少了,还是把台调回来吧……”
    别驾刘先急急劝道:“将军不可孙豫州万万不能轻动,否则前面所做努力,将会功亏一篑。”
    刘先不提还好,一提袁术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次窜起,喝道:“勤王失败,那也全是袁绍的责任”
    “将军……”刘先还要再劝,遥领交州苍梧太守蔡瑁提前开口道:“不调孙将军,先不说兵力捉襟见肘,两个战场,以十万计的大军,粮秣从哪里来?今年以豫、荆两州供应孙将军征讨董卓都已大感吃力,今豫州陷入战乱,仅以荆州一地支援两个战场,无异于天方夜谭。”
    “……”刘先哑然,他作为众吏之长,自然清楚荆州粮仓的粮食存量几何。蔡瑁之言一点不假,荆州确实无力供给两个战场。
    袁术目视堂下诸人,见无人再有疑义,当下说道:“非孤不热衷于勤王,实是袁绍逼人太甚。命孙将军尽快回返,讨平曹操、周喁二贼子。”
    “……”刘虞子刘和、鲜于恢相视而叹。勤王如今看来,难矣,只希望己方不要卷入二袁纷争才好。可惜,这明显属于奢望,袁术怎么可能放着数千幽州突骑不用。两人若是敢有半点迟疑,轻者软禁,重者死亡,绝非夸张之语,袁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陷于南阳泥潭,当真是身不由己啊……
    凉州,北地郡,治所富平。
    盖勋年过五旬,本就睡浅,兼且心有事,批公至深夜才睡去,而天尚未大亮便转醒。盖勋侧头凝视着昏暗睡得正香的枕边人马昭,眼满是温柔。每次自己熬夜批公,案上必有粥糜,虽然自己总是说这些事由奴婢去做就好,让她先去休息,可是她从来不听,不管多晚,只要回到榻前,总有一只手搭载他的身上,为他宽衣。
    盖勋伸出手,轻轻抚着妻子脸上的一道道皱纹,马昭年轻时以才女之名闻于右扶风,遂被其祖马融所重,除才华外,她的姿色同样堪为国色。当马融亲口说欲以马昭妻之,盖勋欣喜难耐,自谓一介边鄙之人,居然能娶到如此佳人,感谢上苍待他不薄。一晃,三十多年了,妻子容色渐衰,他却从未想过纳妾。有妻如此,他别无他求。
    曾经,他也感慨过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只是,盖俊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让他的心变得极为矛盾,一方面,看到儿子年纪轻轻即取得其他人一生难及的成就,身为父亲,自然是感到自豪,然而,盖俊同样做了很多错事,正在走向威胁的边缘……
    盖勋长长叹一口气,收拾心情,下榻走入隔壁书房,点燃飞燕铜灯,跪坐蒲席翻阅一封封牍,这些牍都是由长史张既批过的,他最终决定是然是否。
    这个张既便是早年盖勋任左冯翊时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少年,恰好和女儿盖缭同年,若非盖缭心系杨阿若,盖勋就把女儿许配给他了,由此可知对他的欣赏之意。
    平三年(公元86年),盖勋举时年刚满弱冠的张既为孝廉,张既入宫为郎,后在弘农、京兆尹出任县长,去年弃官返家,盖勋听说后,第一时间把他招入麾下,授予长史之职。至于原北地长史、安定梁阀子弟梁固,为政有方,功劳颇多,当时盖俊正好任命农都尉、北地名士王邑为并州定襄太守,便拜他为农都尉,代替王邑管理北地屯田事宜。
    不知不觉间,天际放亮,盖勋放下笔,起身走走,放松筋骨。
    这时,马昭业已醒来,开始忙前忙后为丈夫准备早餐,两人对坐默默享用餐饭。饭后,马昭为他倒一杯清水,以为顺肠,轻声笑道:“小鹤儿和阿若今天会到吧?”
    “是啊,今天到。”盖勋目光一凝,手指下意识摩擦着杯壁,意味深长地道。
    同榻数十载,马昭可谓世上最了解盖勋的人,这绝不是即将见到女儿、女婿该有的表情,其必是有事,不由问道:“府君,怎么了?”
    “没事。”盖勋对马昭笑笑……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家传噩耗
    第三百一十三章家传噩耗
    凉州,北地郡。
    一辆奢华的马车在数十名铁甲骑士的护卫下向南而行,车窗敞开,露出一个童子的容颜,他两三岁大小,头自然垂后,梳理得整整齐齐,稀眉亮眸,唇红齿白,宛若璧人,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抱入怀中疼爱一番。
    幼童好奇心很强,世界万物在他眼中皆神秘而有趣,不停指着某些寻常之物大喊大叫。而拥着他的母亲,年约二十五六,虽是端坐,却挡不住她的好身量,足有七尺,与普通男子相仿佛,容貌亦是千里挑一。这是当然的了,丑母亲怎会生出如此可爱的娃娃。
    女子身边则为她的丈夫,此刻他正闭目养神,看不出实际年纪,盖因他有着一张比其妻更加艳丽三分的绝世容颜,若非颌下淡须,九成九的人会认为他是一名美艳女郎。相信他如果此时睁开双眸,会更添几分神采。
    没错,这对夫妇即是杨阿若、盖缭,童子自然就是他们的爱子杨基。
    盖缭时而倾听儿子的话语,时而含住儿子的小拳头,母子俩玩的不亦乐乎,半晌,她眼睛微微眯起,对杨阿若道:“杨郎,此次父亲召我们一家到富平,除了想念我们,当还有其他目的吧……”
    “……”杨阿若点点头,丈人盖勋绝不是那种以私废公的人,鹰扬中郎将驻地到富平相距数百里,快马也要一日时间,坐车更慢,杨阿若很难想象丈人会因想念女儿、外孙,特意把他们叫去富平。
    盖缭一边把渐渐向下滑的儿子抱正,一边说道:“让我猜猜,是为了阿兄吧。”提到盖俊,她不满地撇撇嘴,抱怨道:“阿父、阿母眼中只有阿兄,从来不关心我……”
    杨阿若苦笑着摇摇头,自动忽略掉后面一句话,不过妻子前面所言应该不差,此行多半与妻兄盖俊有关。不久前,盖俊成功收复帝都雒阳,丈人大感欣慰,然而之后盖俊便驻足不前,似乎已经满足所取得的成果,又引得丈人大为不满。
    杨阿若隐隐担心接下来会生的事情,妻子盖缭聪慧过人,显然也察觉到了,甚至可能比他看得更远。这绝非夸张之语,杨阿若有自知之明,盖缭少时遍览诸兵史典籍,比他这个十八岁前还是文盲的人高明太多了。杨阿若有时不禁想,盖缭若是男儿身,他的成就也许及不上乃兄,但肯定会在盖胤之上。
    盖缭摆弄着膝上如瓷娃娃一般的小人,看似漫不经心地道:“站在阿兄这一边,还是站在阿父这一边,杨郎,你会如何选择呢?……”
    杨阿若一阵头疼,他宁愿在战场上挨十刀、挨十矛,也不想面临这种选择,只好大打太极拳,“事情未必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也许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盖缭哼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是啊夺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随之,夫妇陷入沉默。
    “阿母、阿父,快看、快看,那是……”杨基指着车窗外五彩斑斓的世界尖叫。
    马车顺着官道飞驰,中午停于驿站小歇半个时辰,而后继续上路,最终在日落前抵达北地郡治所富平。
    盖勋隅中至郡府,主要工作仍然是批公文,忙到午后,遂升郡朝。汉代刺史初时只有监督之权,西汉末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光武帝中兴汉室后,刺史地位得到大幅提升,但犹不及州牧权厚。太守自由度极高,郡中吏民视其为君,乃有郡朝之称。
    汉代郡佐吏繁多,大郡千人,小郡两百,北地郡以前丧土九成,寄居左冯翊,佐吏一度只有百余人,后来盖俊驱逐先零,收复旧土,聚羌人、流民屯田,使北地郡一跃成为边地富郡,至此,佐吏人数开始急膨胀,如今已有四百余人。
    盖勋高坐主位,听取堂下众吏禀报郡内政事,不时回头对盖泓低语,后者频频点头,沾墨挥毫。盖泓字伯深,年三十余,姿容中庸,他是盖勋兄盖冲长子,曾与弟盖洄盖仲深同游太学数载,之后随盖俊迎亲车队一同返家,目前两人皆在北地郡任职,泓为门下书佐,洄为金曹掾。金曹主货币盐铁事,看似弟在兄上,其实不然。如果把金曹掾比作掌管国库的九卿大司农,门下书佐则类似常伴君主左右的侍中,两者谈不上谁高谁低。
    除开二人外,另有二十余名盖氏子弟效命北地郡,遍及军、政系统。
    长史张既位于盖勋下手,正襟安坐,神情肃穆,到底是当过两任县长的人,虽年不过二十五,身上却有一番威严气魄,再也不是得知盖俊当前便会拘谨不安的少年。
    张既见诸人相继闭口,抱拳道:“府君,今年以来,我郡……”张既忽而顿住,目光扫向从旁门进入大堂的盖氏家仆。
    盖氏家仆快来到盖勋身后,俯身耳语。盖勋斜飞入鬓的剑眉向上一挑,挥手示意他退下,对张既道:“德容,你接着说……”
    张既情知盖勋家中定然有事,长话短说,以最快的度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盖勋点点头,说道:“此事你拿主意就好。大家还有何议?”
    诸吏哪会不知趣,皆言无事。
    盖勋道声散朝,在数百人起立长揖中,由旁门离开,径直返回官舍。与他坚定而稳健的步伐相比,他的内心,则很不平静。
    前年,即中平六年(公元189年),时任京兆尹的他被盖俊骗入军中,裹挟而走,一方面固然是带有强迫性质,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他心甘情愿,他若不想,以他刚烈性格,绝不会向儿子屈服。当时他之所以肯弃官与盖俊一同北上,便是看到董卓入京后,毒杀太后,废立天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欲伐之以正天下。
    两年过去了,当时对他作出种种保证的盖俊,而今却只顾争权夺利,占据三河(河内、河东、河南)他能够勉强理解,毕竟成功收复帝都雒阳,将董卓压回关中。然而盖俊大好局面下,并无西征之意,更有甚者,已过河准备返回并州,他书信中的解释是今年连续动兵,士卒疲惫,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盖勋看罢冷冷一笑,何以士卒疲惫?还不是用兵冀州所致,翻越重重险阻的恒山,先后激战韩馥、公孙瓒,盖勋相信其难度绝不会下于进军关中,对垒董卓。换句话说,盖俊根本就无意拯救天子,振奋社稷。
    至于他说最迟明年末,必入关中讨伐董卓……
    盖勋被骗怕了,不敢再相信他的话。
    盖勋目前得到的最新消息是,盖俊正在河内巡视,不日返回并州,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孙坚则在弘农同董卓血战连天……他此次唤来杨阿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想让他率军入左冯翊,将盖俊强行拉入战争的泥潭。
    杨阿若会同意吗……
    两人一个是鹰扬中郎将,主北地军事,一个是北地太守,掌文武大权,盖俊在任时自然是以北地太守为,可其实两者属于平级。因两人有着特殊的关系,杨阿若素来以恭敬,遇事多俯领命。
    不过,要他背着盖俊出兵,很难很难……
    毕竟,他是被盖俊拔于微末之中,又一力支持他与盖缭之间堪称曲折的感情,对杨阿若来说,盖俊对他不啻恩同再造。
    盖勋心中无甚把握,但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逼迫杨阿若出兵……
    杨基伸出肉肉的莲藕小手,捧着马昭的脸颊,大眼睛一眨一眨,奶声奶气道:“外祖母,你想我了吗?”
    马昭用力亲了杨基粉嫩的脸蛋一口,笑道:“这世上啊,外祖母最想的就是我的乖乖小外孙。”
    “我也最想最想外祖母。”杨基不甘示弱,回亲马昭一口,咯咯乐道。
    “哎呦呦,我这小外孙啊,嘴巴可甜死人了,长大后还了得?不知要偷走多少女郎之心。”马昭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嘴甜随我……”盖缭一旁得意洋洋道,却不想惹来母亲马昭的白眼。盖缭脸一拉,又道:“嘴甜随我,相貌俊美即可,千万不要长得和他父亲一般模样,无端惹来许多麻烦。”
    杨阿若苦笑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自己心知肚明。”盖缭轻轻哼了一声。杨阿若姿容无双,体若白璧,艳逾妇人,引得北地乃至左冯翊、安定、河东仕女倾慕万分,时有女郎乘车数百里至屯田区鹰扬中郎将府外,为的只是见上杨阿若一面,盖缭为其妻,又怎会不打翻醋坛子。
    这是北地人所共知的事情,马昭自无不知之理,笑而不语,逗弄外孙。
    杨阿若再度苦笑道:“妇人欲见,我有何法?又非我让她们来的。”
    “都是你这张脸惹得祸,哪天趁你睡觉,在你脸上划一刀,看还有谁来再观美男子。”盖缭气鼓鼓道。
    “小鹤儿,不得放肆。”马昭板脸低喝道。盖俊从小对她不加以约束,只有无尽无尽的溺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送给她,遂养成其刁蛮的个性。世间女子,哪有像她这般对丈夫讲话的,自古夫为妻纲,盖缭堪称无礼之极。
    盖缭嘟囔两声,一脸不服。
    杨阿若笑笑,也不生气,两人间闺房之乐颇多,此,亦是其一。
    三人交谈着近来琐事,杨基,则没过多久就在马昭的臂弯睡着,当今时代,坐马车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一天下来,成年人尚且感到疲惫,何况三岁大的小童。
    马昭将他小心翼翼递给随身十数载的贴心婢女,让她送其入寝室榻上安睡。婢女抱着杨基刚刚行出门,就看到盖勋迎面而来,此间行不得礼,只得垂以示恭敬。
    盖勋用食指侧方轻轻刮了刮外孙的小脸,满脸笑意,随后脱履进入厅中。
    “丈人、阿父……”杨阿若、盖缭急忙起身行礼。
    “不用多礼。”盖勋微微颔,刚刚坐到妻子马昭身旁,盖缭立刻像归巢的小鸡般扑来,环住他的手臂连连撒娇。
    盖勋素知女儿性格惫懒,呵斥全无用处,推两下推不开,便由着她,问二人道:“你二人吃过饭了吗?”
    杨阿若答道:“午时在驿站食过。”
    盖勋点点头,转谓妻子马昭道:“太阳快落山了,命人准备晚饭吧。”
    马昭称好,随即出门。
    盖勋又对盖缭道:“小鹤儿,你也和你阿母一起去。”
    “不。”盖缭拨浪鼓似的摇头,她见到父亲的面马上缠上来,就是为了不被支开。
    盖勋沉下脸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盖缭还真不听,死活不肯离开。
    盖勋无奈地摇摇头,心明盖缭恐怕已经猜出自己的意图,不再理她,对杨阿若道:“伯阳可知我此次为何唤你前来?”
    杨阿若干笑道:“丰无知。”平日众人或言杨中郎、或言杨伯阳、或言杨阿若,其本名丰,则很少有人知道。
    女婿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盖勋单刀直入道:“今年以来,董卓连败,损兵折将,龟缩关中,颓势已毕露无疑。今孙豫州将数万众入弘农,大战弥天,势成胶着,长安兵力空虚,我有意派兵南下左冯翊,直驱雒阳,营救天子。伯丰意下如何?”
    杨阿若低头佯装思考,而后面有难色道:“北地兵马算上屯田兵亦不过两万之数,出兵的话,至多万人……”
    盖勋目光炯炯有神,斩钉截铁道:“万人足矣。”
    杨阿若认为盖勋过于想当然了,解释道:“我军固然精锐,可人数太少,可能连左冯翊也突破不了。”
    “这些你不用管,你只需说,你是否听我命令,将兵勤王。”盖勋面无表情道。他自不是想当然耳。他当过左冯翊、京兆尹,故吏遍布两地,南下当会获助良多。且,他没有天真到以为一万人就可打下长安,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将盖俊拉下水。
    “这个……”盖勋目光过于锐利,杨阿若心虚的避开,下意识瞥一眼妻子盖缭,后者和盖勋一般,同样面无表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房中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有若实质。
    也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为形势所逼,杨阿若光洁无暇的额上布满细密汗珠。
    “……”盖缭心疼丈夫,却有口难言。
    盖勋则不慌不忙,颜色始终,然而他越是这样,带给杨阿若的压力就越大。
    就在杨阿若即将绷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嚎哭之声由远而近。房中三人皆是一惊,起身往外望去,只见监奴带着一名中年人行来,中年人身穿缟素,头戴白绢,手持白幡,哭泣无度。
    盖勋定睛细看,这人竟是母亲曹氏的管家,心中立觉不妙,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阵阵眩晕袭来,立之不稳,身形摇晃,幸得杨阿若、盖缭在旁,第一时间扶住他。
    盖勋奋力挣开两人,迈过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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