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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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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凤歌强忍跳起来夺门而出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只是、只是亲了两下,又没、没有……嘶……”
  话说太急,扯得唇上一阵浅细刺疼,她赶忙以指压住下唇,秀颜通红地强调:“我醒来时分明衣衫齐整!你你你……别想讹我!”
  好歹她也算是医家弟子,对于有没有“怎么样”还是有大致认知的。
  傅凛淡淡哼了哼,“‘只是亲了两下’,就不算轻薄了?”
  “那、那你可以反抗啊!再怎么说……再怎么说,你力气都比我大!”叶凤歌知道自己这话亏心得很,简直像个吃干抹净后不想认账的浪荡纨绔。
  可她脑子乱得很,又被傅凛这样步步紧逼,除了话赶话地勉强顽抗,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谁说我没反抗?”傅凛颊上的浅绯转为酡红,轻咳两声后抬眼望着顶上横梁,半真半假地咕囔道,“不然你以为你唇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叶凤歌听得眼睛瞪直了,压在下唇的食指顿时像被火烧。
  原来,自己喝醉以后,竟是这么禽兽的吗?
  说真的,她就只想得起自己亲了傅凛两下,旁的事全记不得。傅凛含这含糊糊几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昨夜她怕是兽性大发了。
  叶凤歌羞耻且尴尬地沉吟半晌后,转过红脸看向傅凛,满脸堆起粉饰太平的僵笑。
  “你看,是这样啊,”她试图摆出“语重心长”的嘴脸,“你不是常说你是大人了吗?大人之间……这样的事,嗯哼,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的,是吧?”
  大缙人在男女之事上的风气并不算十分保守,合则聚不合则散之事常有。
  心神大乱之下,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似乎还是头一回,她将自己与傅凛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
  不是“姐姐”与“弟弟”,不是“医患”,不是没有男女之别的“伙伴”。
  傅凛不轻不重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大人了不起?大人就可以随随便便亲了人不认账?”
  话虽强硬,倒没有多大怒气,半点不像个昨夜才被强迫轻薄了的受害者。
  “是,我这……酒后失德,亲了亲小嘴儿,或许还、还摸了摸小手?”被他蹙眉瞪视,叶凤歌连忙心虚赔上谦恭自省的笑,自己都不知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末了只能讪讪摸摸鼻子,小声道,“好吧,是、是很过分了。”
  她实在不敢问昨夜亲了他之后自己还做了些什么,竟让他摆出一副叫她必须要负责的姿态。
  见她开始放弃顽抗,傅凛满意地哼了哼,藏住眼底的偷笑,严肃道:“你好好把早饭吃了,再认真想一想,咱俩这事该如何收场。”
  “这……”叶凤歌脑中嗡嗡的,看向他的目光难得有些无助。
  她哪儿知道怎么收场?
  昨日师父让她决定是去是留,她脑子本来就有些不够用了,这会儿傅凛也来凑热闹……这到底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局面!
  傅凛凶凶冷冷瞟她一眼,拿过手边的巾子斯文端方地拭了嘴角,缓缓站起身来。
  “晚些你将药送到书楼来,到时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
  昨夜那记亲吻后,傅凛出去吹了好半晌的冷风。
  在冷风中平复了那股子躁动后,再回来时,叶凤歌已兀自酣甜入梦。
  他去梢间拧了巾子来,亲手替她净了面,便挤在她身畔,靠坐在软榻边沿,像以往他每次发病昏迷时叶凤歌做过的那样,安静地守了她整夜。
  他想,一开始总是叶凤歌护在他的身前,余生,该换他来护着她了。
  再之后的整夜,傅凛几乎是通夜未眠。
  他一直没忘记,是因着老太君请妙逢时替他诊治天生的寒症,妙逢时才会让叶凤歌留下侍药。
  也就是说,若他好了,叶凤歌就会被师门召回,或许还会被另行派往别处。
  只要一想到叶凤歌会像从前护着他那样,将另一个人护在身后,温柔浅笑,热络打闹,他心里就泛酸发苦疼,由内而外的难受。
  所以他对喝药这件事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虽有时也会担心不遵医嘱喝药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相比之下,他更怕“叶凤歌会离开”。
  以往他不是十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今似乎有些懂了。
  自上回从临川将叶凤歌接回来后,他就意识到,虽叶凤歌一向将他纵着惯着,可她的心思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若想凭这个就让她愿意永远留下,那是不够的。
  起先他是想过该徐徐图之,润物细无声地对她好,慢慢成为她喜欢的样子,让她离不开、舍不下,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
  可昨日妙逢时前脚一走,叶凤歌后脚便将自己灌到大醉酩酊。
  傅凛虽不知妙逢时对叶凤歌说了什么,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非常危急的信号。
  再不打破僵局,或许她真的就要走了。
  而要打破僵局,横亘在他与叶凤歌之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她拿他当弟弟看待,似乎根本没想过两人可以有别的可能。
  是了,傅五爷在这件事上最悲哀之处就在于,他在叶凤歌的心里,连“候选”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早饭时他半哄半骗地诈她,就是为了让她面对一个事实,他不是她的弟弟。
  顺子一路惊讶地看着自家五爷噙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进了书楼,从最顶层的小黑屋子里抱出一盒子零件下来。
  将顺子留在书楼门口侯,傅凛在底楼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坐下,一边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那些零碎的小物件,紧张又期待的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
  他了解叶凤歌,就如叶凤歌熟知他的脾性是一样的。
  毕竟这七年来,他们都在看着彼此。
  他知她时常漫不经心,若非事到临头,许多事想不明白的她就懒得再想,宁愿就那么含含糊糊拖到没得拖时再说。
  可一旦事情真到了迫在眉睫,必须要有个结果的时候,她那时灵时不灵的脑子也会被迫飞快转动,决断之间极其痛快利落。
  所以先前他步步紧逼,不给她装疯卖傻、蒙混过关的余地;在将她搅和得心神大乱后,便留她自己独处。
  在这一张一弛之下,以叶凤歌的性子来说,等到待会儿她推门而入时,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僵局都算是打破了。
  至少,她再也没法扯着那劳什子“姐弟”的幌子,半点机会也不给他。
  ****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叶凤歌端着药推门而入。
  傅凛面前放着个初具雏形的木雕宝船模子,此刻正拿一根桅杆状的小零件在往船头比划。
  一副“我很忙,并没有在等谁”的样子。
  叶凤歌红着脸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书桌的一角。
  “你想好了吗?”傅凛头也不抬地问。
  “想了一个时辰,就想通一件事。”
  这语气与傅凛预想的完全不同。
  傅凛长指一顿,预感不妙地抬起头来,“哪件?”
  叶凤歌双手撑在书桌边沿,两颊飘着淡红,眼神却是无比笃定的,“有个混账崽子,早就在偷偷‘暗算’我了,对吧?”
  “什么……”傅凛噎住了。
  才不过一个时辰,这家伙不单酒醒了,还突然醍醐灌顶?!
  “昨夜的事不过是你借题发挥,对吧?”叶凤歌红着脸哼哼一笑,居高临下的目光正正直视着他,“你叫我帮你种小白菜时,打的主意就是要让我明白,自己种的小白菜,是可以吃的,对吧?”
  方才叶凤歌在房中瞪着那盘白灼菜心想了好一会儿,脑中的某个关窍突然就通了。
  她猛地想起自己去临川之前,在后山药圃与尹笑萍的对话。
  也正是从临川回来之后,傅凛才对“小白菜”心心念念起来的。
  所以,无论有没有昨夜她的“酒后轻薄”,这混账崽子早晚也会找到其他的由头,逼她不得不去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
  小心思被戳穿的傅凛俊颜薄红,紧声问道:“所以,你要吃吗?”
  叶凤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倏地旋身背对着他,看向紧闭的门扉。
  “若我说不吃……”
  在她旋身背过去的瞬间,傅凛手中的木雕小桅杆已惊慌滑落。
  他忙不迭地站起来,绕过桌案走过去,自身后将她紧紧拥住。
  叶凤歌僵了僵,原就绯红的双颊立时炸红,却并未挣扎。
  傅凛惊疑不定地从后端详着她侧脸的酡红。
  静默僵持半晌后,矜秀的玉面浅浅扬起笑弧,“你总是欺负我。”
  他的脖颈渐渐低垂,直到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才停。
  环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渐渐收紧,像小孩子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礼物。
  “若你说不吃……”炙热薄唇开合间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后,惹得她双肩一缩,后背便密密贴上他的怀抱。
  傅凛得意又满足地笑开,白玉般的脸早已红得不像话。
  “若你敢说不吃,你的小白菜,可要自己蹦进你嘴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正在积极修复更新时间,争取减少重写次数,力求不再修仙更新,感谢大家耐心等待和呵护~~~周末快乐~!


第三十四章 
  明明是幽幽冷冷的初冬,书房内有一颗怦怦的少年心却炙烈如阳炭烹灼。
  傅凛将怀中的叶凤歌圈得愈发紧密,正想再说什么,却被她反手以掌心遮住了眼睛。
  这个动作似乎指向某种不太美妙的转折,傅凛周身发僵,臂弯扣得死紧,指尖渐趋微凉。
  先时还躁动到按不住的那颗心瞬间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僵悬在胸腔半中。
  许是察觉到他的惶惑僵直,叶凤歌的嗓音比任何时候都要轻软。
  “傅凛。”
  傅凛喉头被某种恐慌堵得死紧,想应她一句都发不出声来。
  好在叶凤歌似乎也没有打算等他回应,自顾自喃喃轻声地接着又道:“我知道,我要说的话未必是你想听的,可若是不说,我……”
  傅凛密密长长的墨睫轻轻挠过她温热的掌心,喉间滚了滚,艰难挤出涩然哑音:“……嗯,你说。”
  他不想听,但他又强令自己必须得听。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是大人对大人说的。
  ****
  掌心那求饶似的颤颤触感让叶凤歌心软得一塌糊涂,明明傅凛只是拿下颌虚抵在她的肩头,她却觉右肩有如千斤重。
  她怔怔然望着紧闭的门扉,眼尾渐起淡淡水光闪烁。
  先前那短短一个时辰里,她想了许多。
  昨日她对师父说不想放下傅凛接受师门召回时,与此刻的心境根本不是一码事。
  至少昨日在面对师父时,她心中更多还是将傅凛当做没有男女之别的伙伴。
  师父问她还回得去吗,那时她并不确知傅凛对自己的心意,对师父表态想要留下来,只是因为这里让她心安,让她有归属之感。
  这是她自童稚时遭逢被父母丢出家门后,一直横亘在心底的期盼与渴望,于她来说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师父对她没有半点责怪,也正是因为体谅她年少时的遭遇,知晓她心中有结,因此她想留下来的念头虽不够磊落也不算正确,但到底还能说一句情有可原。
  但从今早宿醉醒来后,自她开始以“男女”的角度去审视、衡量自己与傅凛之事的那刻起,她就真正走上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毕竟,当年她被派到这里来之前,是照师门规矩在祖师爷画像前叩过头,背过《妙手弟子规》的。
  ——目中惟见患者之疾之苦,不以男女之殊之异相待……
  ——心间无杂念,眼底无尘垢。
  此刻想来,真是字字打脸。
  她终究没能守住医家药门该有的操守。
  事到如今,即便她最终没能与傅凛在一起,也再无资格做回妙手一脉的弟子了。
  这是代价,也是报应,她敢作敢当。
  来书楼的路上她就在想,她本是阴差阳错拜入妙手一脉,又被师门外派多年,根本从无其他同门那般明确、坚定的悬壶济世之心。
  她没太大的志向,心底真正想要的,不过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凡生活。
  若她与傅凛只是寻常相识,在得知自己被这样一个好儿郎放在心上,以她的性子,大约是会不管不顾地应下了。
  可这是傅凛,她没法子不管不顾。
  她不打算去问傅凛是几时对她起了心思,更不会刨根究底追问他究竟喜欢她什么。
  因为她明白,这七年来两人之间牵绊太深,各种情由复杂交织,他未必理得清楚这份感情究竟是真正的男女之情,抑或只是习惯。
  就连她自己一时也说不清,自己之所以不想离开这里,究竟是因为傅凛这个人,还是仅仅因为,这里的所有一切七年来带给她的安心与归属之感。
  “我这会儿乱得很,没法立刻答你什么,”她眼帘轻垂,故作轻松地低笑一声,“若我说,我还没想好该不该吞下这棵小白菜,是不是很过分?”
  傅凛沉默了半晌,才像松了一口气似地,徐徐在她耳畔轻道:“是,很过分。”
  “先前你那句话倒是说对了,我总是欺负你的。”
  叶凤歌敛好芜杂纷乱的思绪,漾起满脸写意的笑容,缓缓放开遮在他眼前的手,在他怀中转了个身。
  盈盈潋滟的笑眸一瞬不瞬地觑着他。
  傅凛忐忑又期许的目光与她胶着,警惕地抿紧了唇,不敢在她的要求明朗之前贸然开口应承什么。
  叶凤歌弯起了笑眼,认真道:“毕竟你我不是寻常相识,从前我当真没有用看待寻常男子的眼光看待过你。有时候,两个人做伙伴、做家人,或许很合拍很亲密,却未必就正正好好适合结成一对爱侣。”
  “所以?”
  “所以,可否请小白菜先别急着蹦,容我再好生想想?”
  叶凤歌等了片刻,见他迟迟不表态,便软声笑道:“或许这样的要求矫情又欺负人,就看五爷给不给欺负吧。”
  她承认自己太过大意,之前明明已察觉傅凛对自己有些怪怪的,却一直没深想,今日他突然借题发挥掀了底牌,实在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即便她能抛开医家弟子的操守,可毕竟一惯拿傅凛当弟弟看待,如今突然问她要不要将弟弟变成伴侣,她着实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光是要迈过心上那道坎,就得费一番功夫。
  傅凛那颗悬了半晌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他低下头,伸手碰了碰她的指尖,唇角缓缓上扬,“本就没指望你立刻答应什么。只要你愿意去想,不再拿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就很好了。”
  原以为要花很多心思说服他让步等待,万没料到他会如此痛快地委曲求全,叶凤歌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这对你是……好像不太公平……”
  心生歉疚,叶凤歌讪讪咬住了自己的唇角。
  下一瞬,傅凛探出手来,修长的食指触上她的唇畔,将她可怜的唇角从贝齿的蹂。躏下解救出来。
  “没问你要公平,我只要一个机会,被你当做寻常男子看待的机会,”傅凛垂眸与她四目相对,唇角淡淡噙笑,“你慢慢想,好好想。爷惯着你,就再给你欺负这一回。”
  ****
  虽说叶凤歌在许多事上总是漫不经心,不被逼到没余地就懒得多费脑子,可她骨子里终究是个重诺的实诚性子。
  既答应要以看待寻常男子的心态,去衡量自己与傅凛是否合适,她在与傅凛的相处中自就有了许多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细致与深思。
  两人一道从书楼出来已过午时,照例一同回北院吃午饭。
  当阿娆将丰盛的午饭摆在小厅餐桌上后,叶凤歌看着四只烤鸡腿和两条葱烧鱼,七年来头一次感到心虚气弱。
  以往叶凤歌从来没想过,为何大家明知傅凛口味清淡,食量也并不算很大,可每当他与自己一道用饭时,桌上从来不缺这类大鱼大肉的菜色——
  分量还不小。
  许是这会儿心态不同,再看着这些,便不由地深想了一层。
  “你又不爱吃这些,便是偶尔想尝尝,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分量,”叶凤歌神情尴尬地落座,“往后还是叫小厨房不必……”
  傅凛从容地拿起筷子,瞥她一眼:“你以为,当初我为何会急着问老太君要那两间铺子?”
  那时这宅子里的衣食用度全靠临川傅宅按月拨过来,都是有定数的。
  叶凤歌贪爱肉食,食量又不小,那时顾忌着傅凛手头只出不进,任他怎么说都不敢当真撒开了吃;只有在每次拿图样去绣坊换了钱回来,大半交给宿大娘后,才会拉着傅凛作陪,摆上一桌子大鱼大肉打个牙祭。
  叶凤歌惊讶地抬起头,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又指了指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傅凛骄骄矜矜地点了头,飘忽的眼神里藏了些许小得意。没法子,家里有个能吃又不敢吃的人,总要赚很多钱,才能让她没有顾忌地敞开吃啊。
  叶凤歌低下头,默默地挟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口中,眼眶发烫,又有些想笑。
  是说那年傅凛为何忽然就心意坚决地打算从商了。
  原来,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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