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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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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末了,傅凛放下筷子,瞥了一眼叶凤歌碗中还剩大半的饭,恹恹轻笑:“委屈你了,连吃饭也跟我吃不到一块儿。”
  这略显生分的说辞让叶凤歌眼眶一烫,胸口堵了好半晌的闷气终于压不住了。
  她重重将筷子拍在桌上,抬头瞪向傅凛,眸中闪着委屈的水光:“你个混账小王八!”
  被这兜头一句给骂懵了,傅凛傻眼道:“我怎么了?”
  “你那么聪明,会看不出我为什么没胃口?有事说事,阴阳怪气找饭菜的茬,算什么好汉!”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汉。”傅凛垂眸,自嘲轻哼。
  叶凤歌红着眼眶瞪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要去南院温泉,”傅凛扬睫,笑得恍惚又故意,“你,一起去吗?”
  这显而易见的回避态度彻底激怒了叶凤歌。
  她抬起手背,重重抹去夺眶而出的泪珠,咬牙道:“不说拉倒,我要是再死皮赖脸多问你半个字,我就跟你姓!”
  说完,起身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出了小厅。
  傅凛坐在椅子上,定定望着已空无一人的门口,眼底划过不知所措的痛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方张,谈恋爱嘛,不免要小作怡情。吵吵小架,再拉拉小手,接着亲亲小嘴儿,也就雨过天晴啦~~


第四十九章 
  气冲冲抹着眼泪回到房中后,叶凤歌扑在外间软榻上,抓过一个锦垫猛捶了好几下。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矫情的一面。
  要知道,她以往还被傅凛当面甩门关在外头呢,那时虽也生气,心中却绝没有此时这般软弱的委屈。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竟被气得抹着眼泪跑回房来砸垫子出气,实在是丢脸。
  可此时此刻,除了这种幼稚无聊的举动,她也不知该如何排遣怄到胸腔发痛的那股酸楚心火。
  自傍晚从药圃回来,门房小僮、前院的小丫头,还有宿大娘,对她的态度都是带了些许客套的小心翼翼,仿佛一夕之间就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了。
  众人突如其来的生分本就叫她惶惶不安,傅凛竟还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委屈你了,连吃饭也跟我吃不到一块儿”——
  等翻过年后,她和他同桌共食就整八年了!
  两人吃饭的口味本就大相径庭,这又不是今日才有的事,忽然话说成这样……他几个意思?!
  待那原本绵蓬蓬的锦垫快要被她捶扁,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这才踢掉鞋子,抱着那锦垫贴墙坐着,红着眼眶思来想去。
  越想越摸不着头脑,越摸不着头脑,心中就越是光火。
  “屡教不改的蚌壳精!”
  她压着哭腔喃声骂了一句,两手一合将那锦垫挤成奇怪的形状。
  “一有事就知道闭着嘴生闷气,你不说,鬼知道你在气什么啊。”
  抬起手背揉了揉被眼泪浸到酸疼的眼眶,使劲瞪着眼前黑漆漆、空荡荡的所在,又难过又心疼地喋喋嘀咕。
  仿佛那个屡教不改的蚌壳精就站在面前垂着脑袋听训。
  自说自话片刻后,叶凤歌渐渐缓过了先前那阵突然高涨的气性,屈膝将那锦垫放在膝头,将半边脸颊无力地贴在锦垫上。
  今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和她有关的事。
  或许,傅凛突然叫闵肃去临川,着急忙慌将三姑娘傅淳请到桐山来,也是因为同样的事。
  但想想前院那小丫头,还有宿大娘的态度,显然是傅凛吩咐过要瞒着她。
  若她能像以往那样忍下气性,不依不饶地追着傅凛追问,或许最终还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可她这会儿细一思量,才惊觉自己如今已做不到从前那样镇定自持、一味忍让了。
  这大约就是师兄说过的,当两人之间的关系改变,看待对方的心境也会不同?
  老实说,她不太喜欢如今这个别扭易怒的自己,才有这么丁点儿风吹草动就炸毛抹眼泪……
  活像个没出息的作精。
  她扁着嘴哼了哼,抬手轻轻揪着自己的发顶。
  ****
  洗了把脸定下心神后,叶凤歌重新出了房门,走到院中朝主屋那头打量了一下。
  廊下的灯笼都亮着,屋里却黑漆漆,想来傅凛是当真去南院温泉池了。
  叶凤歌想了想,转身往小厨房那头去,半道就遇到了正要回北院的阿娆与另一名小丫头。
  两个小姑娘瞧见她,双双有种慌了手脚的忙乱。
  叶凤歌走过去揽住阿娆的肩将她拖走,口中对另一名小丫头道:“忙你的去,就当没瞧见我。”
  小丫头如蒙大赦地猛点头,对同伴阿娆歉意地吐了吐舌头,很没义气地拎了裙摆噔噔噔就跑路了,干脆得很。
  “凤姐儿,你别难为我……”阿娆哭丧着脸,小声求饶。
  叶凤歌毫不心软地将她拖到院墙角的无人处,压着嗓音道:“大家这么熟了,绕弯子没意思的。来,跟姐说说,今日究竟出什么事了?”
  墙根下黑乎乎的,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在扶疏花木的掩映下,被遮得严严实实。
  阿娆小小声声嘀咕道:“可是,五爷说了不许在你跟前……”
  “得,懂了,”叶凤歌松了手,做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语气失落至极,“你我七、八年的交情都是假的,你平日里嘴甜面乖的模样都是哄鬼呢,说到底我就是个外人。”
  “瞎说!谁拿你当外人了!”阿娆心中气急,扑身抱住她的手臂。
  叶凤歌淡声哼笑:“既是自己人,有什么话说不得。”
  阿娆抱紧她的手臂,哼哼唧唧犹豫半晌后,才讷讷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大早表少爷来找五爷,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五爷发了好大气,将表少爷、表小姐关在东院不许出门,还去小工坊拎了几个人出来打了板子,后来那几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之后又叫宿大娘传令,若有人在叶凤歌面前乱说话,就全部打了丢出去。
  “……也没讲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不许在你面前提。眼见着五爷气得那样狠,没谁敢多问一句,就连宿大娘都不敢问。反正今日大伙儿是被五爷吓了个结实,都不知该怎么跟你说话才对了。”
  叶凤歌蹙眉,随手拍拍阿娆的肩:“我说怎么下午一回来,个个见我都怪糟糟的。”
  那尹华茂究竟跟傅凛说了些什么?
  问过阿娆,得知三姑娘傅淳今夜暂住在西院,叶凤歌本想去西院找傅淳再问一问。
  哪知傅凛像是早有预料,特意将闵肃留在了西院。
  叶凤歌才摸到西院门口就被闵肃挡了回来,只能蔫蔫地回了北院。
  ****
  南院,温泉池。
  傅凛浸在温泉池中,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周身由内而外的冷。
  他与叶凤歌,方才算是吵架吗?
  他不知道。
  早上尹华茂莫名其妙地跑来找他,说叶凤歌留在他身边,只不过是为了旁观、记录他的心病。
  他毫不犹豫地叫闵肃去请了傅淳来,坚持让傅淳带走尹家姐弟,并处置了在背后胡乱说叶凤歌不好的工坊匠人,一则是为叶凤歌出气,二则是想将事情压住。
  他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对于自己的心病,他许多年前就察觉到了,也在想法子克服心中魔障。
  他并不想带着那些梦魇般的阴影渡过一生。
  可有些事,自己知道,跟别人知道,是不一样的。
  若是旁人,他根本不在乎。可为什么偏偏是叶凤歌?
  他多希望自己在叶凤歌眼里,始终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儿郎。
  对于尹华茂说的那个蓝皮册子,他不敢去向叶凤歌证实。
  若那蓝皮册子确有其事,不过就是坐实了叶凤歌留下来的原因不是为着对他有什么情意与不舍,只不过是背负着师门的责任,不得已留下来罢了。
  当他知道叶凤歌留下来的缘故竟可能是因为这个,便不由自主地生出许多揣测。
  会忍不住去想,这七年,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看着他?是同情、怜悯,还是冷静地等着,看傅凛什么时候会彻底疯掉?
  会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就是叶凤歌没有拒绝他的亲近示好,却又迟迟不肯松口答应与他在一起的根源?
  傅凛眸心黯了黯,最终还是抿紧了唇,沉默而徐缓地从温泉池中站起身来。
  他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可叶凤歌一直没有来找他。
  这让他渐渐开始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想见她,却又不敢。
  毕竟,他不确定自己此时若见到她,会说什么,做什么。
  脑中一团乱,有许多可怕的念头正在不受控地疯狂翻涌。
  ****
  隔日一大早,傅淳将尹家姐弟带出了宅子,由宿大娘领着去了后山药圃,暂时安顿在负责看守药圃的刘大娘家。
  而傅凛则一直没有露面。
  中午顺子神色焦灼地来找叶凤歌,说傅凛自昨夜回房后便一直没有出来,今日早上中午送饭菜和汤药去,他也不肯开门。
  顺子无计可施,只得来请叶凤歌去劝劝。
  叶凤歌心中虽怄着气,可听说傅凛这样胡乱来,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跟着顺子一道,匆忙跑到主屋寝房敲门。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傅凛到底还是将门打开,飞快地将饭菜与汤药接进去,又将门关上了。
  这是叶凤歌第二回被傅凛关在门外。
  上一回,她大概还能猜到是什么缘故,这回却完全不明所以,这真是要将她气炸,照着门板狠狠踹了两脚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在各个院子里没头苍蝇似地乱转了一个下午后,叶凤歌回到北院已是黄昏。
  傅凛长身立在北院拱门下,一袭靛蓝披风衬得他的面色愈发苍白。
  因傅凛挡在拱门正中,北院的众人也没谁敢上去请他让路,只能惴惴停驻在四下,不知所措地偷偷打量着他的动静。
  他的周身像竖着冰冷的四壁围墙,双眸始终望着拱门之外,似乎将周遭所有的人与事都隔绝开了。
  叶凤歌远远一抬眼,正与他四目相接。
  见他先前还凝滞空茫的目光瞬间变得委屈又拧巴,叶凤歌满心里火气更旺,视而不见地走过去,抬手将他拨开些。
  “别挡着道。”
  傅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底有心浮气躁的困惑与迷茫,还有些许艰难抉择间的痛苦纠结。
  “我想了通夜,今日又想了一整日,”傅凛顿住,无力地垂下眼睫,嗓音微哑,“有件事若不问你,它就会变成我的另一个心魔。”
  叶凤歌心中一惊,正色柔声:“什么事?”
  “算了,我还没想好,”傅凛虚弱一笑,“这几日……你先去西院,什么都别问,行不行?有些事我还得再想想。”
  此言一出,叶凤歌除了震惊地瞪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下近前的所有人也都震惊了,频频拿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逡巡。
  傅凛垂眸避开叶凤歌的视线,喉头滚了好几滚:“你在这里,我心中烦乱,什么都想不明白的。”
  叶凤歌彻底僵住了,感觉有阵阵刺骨寒气从脚底直往上蹿。
  她的师父说过,傅凛心中的症结有些棘手,“妙手一脉”目前所有的医案陈例都没有可供参考的诊治之法,只能在他出现症状时尽量避免让他接触会使他不安、反常的人、事、物。
  因此这些年叶凤歌总是时时留心,尽量不让他接触会使他反常、不安、难受的东西,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竟成了使他难受不安的源头。
  心中像是有细细针尖划过,浅浅的,却疼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行,我躲远些,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你慢慢想。”
  傅凛握住她的手腕顿时收紧了,围住周身的无形冰墙兀地生出了刺:“你什么意思?”
  叶凤歌重重一挥手,用力甩开他的钳制,眼尾有热烫的薄泪沁出:“我只是客居在此的侍药,旁的事本也不该我管。”
  师兄说得对,当两人关系不同后,抛开师门职责的束缚,没了从前那份医者之心作为包容的基石,许多从前不会与他计较的事,就会变得无法忍受。
  如今面对他如此明显的排距,她心中大痛,只想将这痛加倍还回去。
  冷漠的说辞像一把锐利的冰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傅凛绷紧的心弦彻底割断。
  傅凛冷眼决绝,咬牙狠声:“叶凤歌,没有你给的药,本公子不会死。若你……”
  狠话到底还是只说得出一半,即便是心中煎熬的此时,他也说不出放她走的话来。
  他的话虽只说了一半,旁人听来只觉云山雾罩,叶凤歌的面色还是唰地白了。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叫她莫名其妙,怎么就一路置着气,闹到这么僵的地步来了?
  或许,非但傅凛需要好好想想,她也需要。
  ****
  翌日天色蒙蒙亮,一夜没睡的叶凤歌简单收拾了小包袱,就去找了管事宿大娘。
  “宿大娘,许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惹得五爷动了气,”叶凤歌冷静地对宿大娘道,“他说不想见我。为免得大家为难,我就先出去避避,待两个月后再替他送新的丸药上来。若到时五爷还是不想见我,那之后就由别的人再送药来就是了。”
  昨日傍晚傅凛让叶凤歌搬去西院的事,宿大娘已听说了。
  她是不知这俩年轻人怎么就置上这样大一口气来的,不过叶凤歌本就是客居的侍药,是去是留也不是宿大娘管得了的。
  宿大娘叹了口气:“我听你这意思是……”
  “五爷如今情形大好,对宅子里的人也早不像往年那样防备,其实有我没我都一样了,”叶凤歌对宿大娘笑笑,眼底却并无笑意,“若两个月之后他仍旧不愿见,我之后就不再来了。”
  宿大娘一时没了主意,只得迟疑着应下。
  顺子从旁人口中得了叶凤歌要走的消息,当即惊慌失措地跑到回北院,一路奔到寝房外头。
  承恩忙不迭拦住他:“爷还没起,你这是闹腾什么?”
  “可是,凤姐儿要走了呀,”顺子喘着气,慌张道,“毕竟五爷与凤姐儿自来要好,便是五爷生气要赶走她,这过了一夜或许气消改主意了呢?”
  他总觉得,若等凤姐儿走了以后五爷才知道这事,那一定会翻天。
  承恩觉得顺子的话有些道理,正犹豫着,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很用力地扯开。
  傅凛寒着苍白的脸,捏紧门扉的指尖微颤:“什么要走?走去哪儿?”
  顺子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讪讪退后半步,抬眼偷觑着他。
  “凤姐儿同宿大娘说,既五爷不想看到她,为免大家为难,她这就走了。我过来时她正拎着包袱在中庭和大伙儿道别……”
  傅凛猛地推开顺子,拔腿就往中庭跑去。
  顺子和承恩都傻了眼。
  傅五爷走路从来慢条斯理,这还是他俩头一回见他用跑的。
  ****
  叶凤歌正疲于应付众人的依依惜别,满脸挂着恍惚的苦笑。
  她实在没法向大家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傅凛什么也不肯说,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的。
  “五、五爷……”
  原本围着叶凤歌的一堆人中有人瞥见傅凛跌跌撞撞跑来,顿时瞠目结舌。
  傅凛拨开人群冲到叶凤歌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会死的,”他浑身发抖,喃声颤颤,“你若走了,我一定会死的。”
  “你这又是……”叶凤歌疑惑极了,使劲推他,却发现完全推不开。
  她抬眼一望,惊见傅凛唇色红得异样,两颊也泛着高热时才会有的那种深红,便也顾不上其他,抬手贴在他的额上。
  “你若当真死了,也是被自己作死的!”叶凤歌眼眶一酸,生气的吼完,又赶忙对身旁的众人道,“还看热闹?赶紧帮着将五爷送回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头痛的我,先躺尸了。大家晚安。


第五十章 
  昨夜傅凛从温泉池回来时头发湿搭搭的,却也没心思管,就那么自顾自地躲回房中,屈膝缩在黑漆漆的柜子里坐了一夜。
  再加上方才又被顺子那句“凤姐儿要走了”吓得心魂俱裂,身上这高热说起就起了。
  被叶凤歌一吼,众人才瞧清傅凛面上异样的潮红,赶忙七手八脚围上来要帮忙将傅凛送回寝房去,场面立时陷入混乱。
  傅凛抗拒地避开了旁人的搀扶,长臂一展揽住叶凤歌的肩头,将她死死扣在自己的臂弯中,仍谁劝也不肯撒手。
  他这阵子跟着闵肃练拳脚倒还真不是白给的,力气较从前明显大了许多,叶凤歌挣得额角沁出薄汗也没将他甩脱。
  “凤歌,我难受,你管管我,”他浑身打着颤,在她耳畔弱弱哀求,“别把我丢给旁人。”
  见他这般模样,叶凤歌一时也硬不下心肠再与他置气,软了声气哄道:“那你听话,先回房躺好,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再说。”
  “好。”傅凛模糊低应,乖乖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留下,无论是出于同情,怜悯,或者只是为了完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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