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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众人笑的颇有几分尴尬的唐离迎上前去,边揉着鼻子,边低声说道。
“告诉你个好消息”,咯咯一笑,李腾蛟左右扫视了一圈,吓得那些下人们赶紧闭住嘴巴后,她才转过头来低声道:“听爹爹刚才说,你的家人今天已进入京畿道境内,最多后日,就可到长安了”。
“我的家人!”,闻言,大吃一惊的唐离愕然一愣道。
见唐离神色急变,李腾蛟却是会错了意,脆笑着说道:“唐离你莫担心,这事爹爹亲点了尚书省一个四品左丞往金州操办,你家人一路行来,舟车驿递,沿路享受地都是五品官员供奉,受不了苦的,家人团聚,这回你该高兴了吧!”,一句说完,他又跟了一句:“爹娘在等我,我先走了”,随后便又跑转回府门,花灯下照耀下,她那调皮的三丫髻悠悠荡荡,晃个不停……
'长安 第九十三章 科试一》
第九十三章科试一》
上元夜后第二日,皇帝因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乃摆驾华清宫,由此本拟第三日对唐离的召见也自然取消。
而在第三日,唐夫人并蝈蝈二人果如李腾蛟所言,顺利到京。只是还不等唐离欢喜,遂又马上与翟琰等人送走了往山南西道赴任的王缙,这已经是吏部规定的最后时间了。
亲人远来、良朋远贬,一天之内经历这样两件事情,使唐离心中的欢喜大打了一个折扣,同时也对他也对古代士人常年感叹的“宦海险恶”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家人到京,唐离再次婉拒了相府借予别宅的好意,而是将母亲并蝈蝈二人一并安置在自己所居的小院中。
时间一天天流逝,过了上元节,重新上衙的礼部官员已开始准备今科试举,而聚集长安的士子们也已全情投入其中,一年一度的朝廷抡才大典即将开始。
上元节后,手上事情闲置下来后的唐离也是鲜有出门,终日埋书房,做着考试之前的准备,别的且不说,单是《五经》便需重加温习,其它韵书也需留心翻阅,此来长安为的就是一个目标,眼见考试将近,他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近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草木鸟兽之名”,肃静的小院儿中,声声朗朗的诵经声传来。经过前些日子地喧嚣之后,此时的唐离重新沉浸于这些经典之中,心底别有另一番宁静。
“少爷,少爷”,不用说,如今能以这种方式称呼唐离的仅有蝈蝈一人,半载时光不见。这个昔日的小丫头如初春抽条的柳枝一般,猛的蹿高了一截。三丫髻下的那张脸也更增添了几分清秀,只看她这身条长相,即便是在长安,也实实算得是一个美女了。
见书几后少爷地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蝈蝈脸上没来由的一红,低头露出几分羞态地同时,竟是忘了开口说话。
“昨日那件衫子挺漂亮。你怎么不穿了?”,放下手中。对于蝈蝈,他还真不曾把她当作一个丫鬟。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那些衣衫都是李小姐府上置备的,所以……”,沉默了片刻后,才见她猛然抬头问道:“少爷。你真要娶李小姐为妻吗?”。
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唐离也是心烦,李林甫动这么大干戈,把自己家人接来长安,这几日相国夫人又是频频宴请母亲,其中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只怕一等科举放榜,成婚的事儿也就该摆上桌面来谈了。
每一想到结婚这两个字,唐离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金州刺史府月儿湖畔的那个白衣女子,而那份婚约,随着眼前中进士越来越成为可能,也重新清晰无比的于脑海中反复出现。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那位红颜薄命地郑家小姐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感情,但背信弃义的事情本身,唐离的确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他不讨厌李腾蛟。甚至说还有许多欢喜。但真要将现在的她与婚姻联系在一起……仅仅只是想到这里,唐离已忍不住嘴角扯出丝丝笑意。现在跟她成亲,无论怎么想,都有一种小孩“过家家”的感觉……
摇摇头不再多想,反正所有这一切都要等科试之后才谈的上,别看自己现在似乎是个香饽饽,但一旦真个落第,只怕就没一人肯嫁他。
见唐离那神色,蝈蝈猛然醒悟过来,捧着手中一叠叠折纸上前一步道:“少爷,这是今天收进的行卷,咱们没开院门,这都是从门缝里塞进来地。”
“恩,还是放老地方吧!”,看着窗下短短两三日时间就已堆积半璧的行卷及名刺,唐离还真是有几分无奈,上元过后第三日,在王缙动身南下的同时,在江南巡查学政达半年之久的知贡举、礼部侍郎贺知章老大人返抵长安。
随后,在接待行卷士子时,这位老大人不仅给予唐离的风仪才学极高的评价,更是对《唐诗评鉴》交口称赞,这也便罢了,随后他更带回同在江南漫游地李青莲对《唐诗评鉴》的看法,其实倒也简单,不过是“深得我心”四字而已,但也就是这四字,彻底平息了长安士子们长达数月的争论。
前时,王摩诘对《唐诗评鉴》的高调评价早已传出,但因为都是口口相传,并不见如隐士一般的诗佛本人出面坐实其事,所以众士子还不免半信半疑,及至贺老大人还京,亲口说出这话后,历时三月之久的争辩正式尘埃落定。
少年成名,本就是名诗人的知贡举贺知章,毫无疑问是当今诗坛的真正主盟人,而李太白及王摩诘则是士子心目中的精神领袖,如今这三人一体称赞《唐诗评鉴》,且评价还都是这样高,顿时使前些时日的争论在一夜之间出现了东风压倒西风地局面。
原本细看过《唐诗评鉴》,对唐离持肯定赞赏态度地士子如今说的愈理直气壮,而原本就没怎么看过这本书地士子此时却是怀着另一种心情,开始仔细的阅读此书,而当他们真正能够静下心时,纵然对书中部分观点不同意,但对这本书的整体却不能不赞声“好”字。
从《唐诗评鉴》最初散时,众口一辞的嘲笑;再到随后两方观点的僵持和争辩;而后到如今尘埃落定的一体称赞,在这前后数月的时光中,唐离在众士子心中的形象也由一个“不自量力的狂生”,变为如今地“诗评名家”。
虽然仍有许多士子对唐离作诗的本领不屑一顾。但却再没有多少人对他评诗的眼光置疑。自大唐立朝百余年来,诗坛历来是由最负盛名的诗人兼任最高层次的诗评人,但唐离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惯例,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并不依靠诗作,而是借助对名家诗作地品评,登上了诗坛的最高峰。
随着贺知章地回归京城。唐离在诗作评论方面的权威地位被正式确立,而由此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这如雪片一般飞来的行卷。
眼见科试之期将至,那些乡贡生们干谒、行卷的活动趋于了最**,无数士子都渴望能得到这个刚刚上位的诗坛“评论大家”一言之赞,以为扬名,所以道政坊这个原本僻静的小院儿中一时间聚集了无数穿着圆领团衫地士子,初时,唐离还开门迎见。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才觉纵然一天换为三天来用,他也不可能在科试之前与这些人都一一相见。
更为麻烦的是,每一个前来的士子,无论诗作如何,都指着他能说出几句盛赞的话语,只让唐离苦恼不堪,若是不说。来人为了前程,不惜放下士子的矜持纠缠不休;但若真个要说,面对质量只是平平的诗作,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如此纠缠了一日后,口干舌躁、疲惫不堪的唐离遂正式决定封门,当晚。那张“科试将近、谢绝拜客”地招贴就已贴在了院门之外,然而,敲门声虽然少了许多,但门缝间塞进的行卷及名刺却是如同泛滥的洪水一般,怎么堵也堵不住。
知道唐离在温习课业,蝈蝈将那些行卷并名刺放好之后,便不再打扰,转身自去了。
再次瞅了瞅那些行卷,淡淡一笑的唐离复又转过身来,埋书几。片刻功夫后。书房中清朗的诵经声复又响起:“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此后近半月时光,唐离早间起身梳洗后,便自往书房温习课业,唐夫人也知此事要紧,每日起身后,更搬了一张胡凳就此守在书房前,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而一日三餐,身体并不曾大好的唐老夫人也不再让蝈蝈动手,而是自己操持着去做,任唐离百般劝说,依然如故。
这其间,李腾蛟龙倒是多次来过,但每次也只是透过书房地门缝向内窥看许久后,才又嘟着嘴怏怏离去。
………………………………
这是一个清冷的黎明,启明星犹自高挂,四野犹是一片黑暗寂静时,道政坊这个灯火通明的小院中,却是闹腾腾的纷扰不休。
两柱香功夫后,团衫打扮的唐离正欲跨马而行时,却听院外车马辚辚之声传来,随后不久,晃荡着三丫髻的李腾蛟跳下了她那辆葱油淄车。
“唐离,要考试了,快走吧!”,进了院子,李腾蛟向唐夫人行了一礼后,就去拉唐离的衣袖。
二月时节,地处北方的长安依然严寒不已,尤其是黎明时分更是寒意逼人,唐离见李腾蛟脸上冻出一片嫣红,双脚也如兔子般蹦跳不已,心下一动,轻笑道:“这冷的天儿,你跑出来做什么?”。
“送你去礼部应试呀!”,捧着手呵气,站不稳当的李腾蛟含糊说道:“都等好久了,快点考,考完咱们玩儿去,最近大慈恩寺热闹地很,有和尚在讲猴子还有猪地故事,引来了许多玩百戏的,听小翠说,还有波斯胡在玩绳技呢!我问爹爹了,礼部试今天就能考完,咱们明天就去!”,一句话说完,她又看向旁边地唐夫人及蝈蝈等人,咯咯笑道:“明天咱们都去啊!热闹的很。”
“我这些日子忙的很,你自己去便是了!”,接过蝈蝈手中的竹篮,准备动身的唐离随意笑着接口说了一句道。
“等着你一起呐!要不不好玩儿”,伸出手去帮唐离合提着竹篮,李腾蛟迭声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快走,快走!”。
“就在城里,儿子下午考完就回。外边天寒,阿娘还宜早回房才是!”,笑着向母亲说了一句,唐离给蝈蝈丢过一个眼色,转身出院门去了。
只是当他堪堪将要跨上马车时,却听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头阿三已是跑近身前,衣衫不整的他来到唐离身前,仰起大头等了片刻后,才翘起拇指,口中结舌说道:“才……才子……中……”。
随手将竹蓝放在车中,微笑着的唐离蹲下身子替阿三整理好衣衫,摸了摸他的头后,转身上车而去。
唐朝科举考试进场时间约为后世的六点,而士子们需要到达的时间就更早,等唐离过了皇城来到礼部衙门前硕大的空场时,早见此地已是灯笼盏盏,人影晃动之间怕不下二三千数。
“给,这是垫胡凳的旃檀、这是中午的食料、这是一套笔墨砚台……”,淄车停稳之后,李腾蛟借着风灯的光亮,就在车后翻扒起来,随后一件件物事出现在唐离面前,及至最后,她拉出一件大氅时,口中道:“这是火貂皮的,又轻便又暖活。”,话刚说完,她已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道:“这是昨晚偷我爹爹的,他今天要用肯定找不着……”。
正在李腾蛟笑个不停时,蓦听不远处三声惊闻锣声响起,唐离掀帘看去时,却见适才平静的空场如同被疾风刮过的水面,陡然浪涛翻滚,随着一声“吱呀”巨响,礼部大门开启的同时,本岁科试正式开场……
'长安 第九十四章 定婚
第九十四章定婚
长安大慈恩寺
时令已是三月初,虽微风吹拂中仍有几分料峭寒意,但树梢花枝处朵朵待放的花苞却在刻意的透露出春的气息。
自当日科举试毕,至今已有十二日功夫了,难得今日天气晴好,唐离遂陪着母亲来到大慈恩寺中消散游玩。
自去岁大慈恩寺开讲《西游释厄传》以来,这座大唐第一佛家丛林愈的热闹不堪,日日人群川流不息,也正是这巨大的人气,吸引得山门处聚集起许多商贩并百戏艺人,而这些艺人们的表演又吸引来更多的人前往,益增人气。
就如同今日,纵然不是年节,但大慈恩寺外也是人头涌涌,在这密集的人群中,不时有百戏艺人的鸣锣声远远传来。
“阿娘,这边人多,且慢着些走!”,初春的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大慈恩寺山门外的广场中,唐离搀扶着母亲,小心前行。
“看,姨娘,快看,前边有人立竿子了,这是要玩竿技!咱们快些走。”,只看这晃晃悠悠的三丫髻,不消说,这丫头定然是李腾蛟无疑了,学着唐离的样子在另一边搀扶住唐夫人,她的眼睛猛的一亮,指着前方人群处竖起的那只长竿道。
感觉到右臂处传来的大力,唐夫人被拖着向前疾走了两步,微微一笑道:“这孩子,还真是个急性儿人!”。一句说完,扭头间见儿子正要开口说话,她随即摇头制止。
看到这一幕,唐离也只能将刚要出口的责备话语重又吞回肚去,笑着向阿娘露出一个无奈地笑意,说起来,自母亲到京这近月功夫以来。她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童心性的丫头了,平日待她也是慈爱的紧。展到如今,竟是连说也不让说一句了。
“人家相府小姐的身份,能如此待你,还要怎的?就凭她喊我一声‘姨娘’,阿离,你要是敢欺负她,娘可不依你”。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唐夫人满带笑意的扭头看了举着左手如孩子般惊叫不已地李腾蛟一眼后,侧身对唐离道。
“阿娘说的是,儿子记住了!”,向母亲一笑答应,揉着鼻子地唐离抬头向前方看去。
身轻足捷胜男子,绕竿四面争先锋。纤腰女儿不动容,戴行直舞一曲终。
唐离顺着李腾蛟手指看去时。只见前方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此时已竖起了一根高逾两丈的长竿,那长竿顶部又交叉伸出四只横木,随着一声鸣锣奏响,就见有四个身穿青黄绿紫的稚龄少女如矫健的猿猴般,徒手缘竿而上。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们挽做一团的髻上,使她们地色愈金黄,却原来,这四个稚龄少女竟是远自波斯而来的金胡人。
随着锣声动作,四个不同衣衫的稚龄少女不过片刻工夫已经爬到长竿顶端,随即于那四支横木上各自站定。
高达五米的半空,这四个少女于横木上凭空而立,风儿吹动她们的衣襟,飘飘欲举,实在是有一种刺激的美感。
“啊!”。在四人站于横竿的那一刻。唐夫人并后面牵着阿三的蝈蝈,如同场中许多观者一般。高叫着出一声惊呼来。
四女站定,鸣锣声停,随即场中却有一声翠笛响起,听他这曲调,分明健舞之中地“剑器舞”。
笛声一起,四女当即各扣腰间,抬臂处,手中已是各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软体舞剑,随后,四女若合音节,竟是跳起了剑器舞。
离地五米左右的横木上,这四个才**岁的波斯胡女衣四色衣,脚踏音节,持剑而舞,其动作当真是俯仰来去、赴节如飞,混似在平地一般,看到眼前这惊险的一幕,唐离又感惊奇,心下也是为她们捏一把汗,正在他看得目不转睛之时,却听身边母亲口中出一声轻吟。
唐离扭头看去时,只见母亲脸色惊白,忙扶着她转过身去不再看那舞蹈。
“阿弥陀佛!为娘眼晕的紧,实是不能再看了!”,转过身来,停了片刻后,唐夫人才吁出一口气,双掌合什道。
“不说阿娘,便是儿子看着也眼晕地紧!”,正在唐离说话的当口儿,旁边李腾蛟猛然的吸气声及随后的高声喝彩响起。
扭头又看了看满脸紧张神色,目不转睛的蝈蝈及阿三,轻搀着母亲的唐离一笑道:“且让他们在这里看竿戏,儿子陪着母亲到寺里去走走。”
跟正掩口惊呼的蝈蝈交代了一声,唐离随着母亲向大慈恩寺内走去。
“开元年间,你亡父曾来帝京吏部选调,回去后就说这长安是黄金之城,天下第一等繁华所在,今日为娘亲见,才算信了这话真是半点不假,不说其它,就是刚才那竿技,便是在襄州也断然见不着的”,轻轻拍了拍了儿子搀着自己的手,唐夫人满怀唏嘘道:“那次你亡父回家之后,还多次念说,若是能来长安谋一任职差,纵然是九品青衣,也不枉做官一回了。可怜他命薄,不过总算阿离你争气,能有一日成就他这遗愿。”
唐代官员多有“恋阙”情结。宁可于长安六部做个从五品员外郎,也不愿到地方出任四品刺史,这本是风俗如此。听母亲说的伤情,唐离呵呵一笑道:“托阿娘吉言,儿子若是今科得中,无论好歹,就谋个长安地职司,平日有暇,就陪着母亲逛遍这帝京繁华所在。”
“你今科得中,娘倒是不怀疑”,听儿子说地孝顺。唐夫人又一拍他地手道:“这次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