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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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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卑微的认知,发脾气是需要本钱的。就好像刘寡·妇一怒之下可在清晨打算离家,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财力可支撑她生活;而阿平可胡乱发火摔东西,不过是仗着家人对他包容。
  一番只有我自己明白的怒火撒出来之后,整个屋子里都变得沉寂无声。


第67章 温泉池边遭袭

  阿平定看了我一会后就垂了眸,以为他是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拍了拍他肩膀也缓和了语气道:“刚我那也不是在骂你,就是教你这么个理,知道吗?”
  但没料他突然站了起来,也拂开了我的手,转身就走。
  等人走出了门,把门甩得乒乓响我才反应过来,那刚压下去的火也蹭蹭直往上冒。然而当那火上升到顶点时,我突然用手覆盖了双眼,有股酸涩在向外冲。
  往后而倒,闭着眼,闭着眼就能不让懦弱因为情绪的波澜而涌出来。怒极之后是很浓很浓的无力感,我在责怪阿平发脾气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因为心中的烦躁而对他发了一顿脾气?关键是,没有人能懂我,没有人……
  平复下来就开始反思,我不该把在木叔那边积压的情绪冲着阿平撒!他两次摔东西都是为了我,前一次是刘寡·妇要休我,后一次是找不到我。
  至于那些属于我个人的情绪,就更不该了。已经过了五年多,还有什么过不去呢?没了自由收起性子,熬一熬就过去了,回头想也不是多大的难事,而我的适应能力其实还不错。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内心里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又冒出来了?
  答案很快就有了:从我这颗心逐渐落在阿平身上起。我以为自己是在宠着呵护着阿平,其实反过来是我享受在这个过程中,是我被阿平宠着、保护着。
  从床上撑起了身目光盯着敞开的房门只一瞬,就咬牙起身,同时又叹气,我这真的是自作自受,本来阿牛那事还烦着呢,现在又捅了这么一个娄子还得去收拾。
  脚伤肯定是又加重了,每走一步都觉有根筋在牵动着疼。可是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阿平的人,连佛房都去看了,都找不到他的人,现在就只剩下刘寡·妇那间屋。仔细回忆当时阿平离开时的脚步声,应该不是往刘寡·妇屋里走的,而且他也不是生气了会去找娘的那种性格。但我还是敲响了刘寡·妇的房门,顿了顿扬声而询:“婆婆,晚饭您想吃点什么?”
  “不吃。”
  听见清清冷冷的拒绝传出后,我又道:“那我给阿平熬些粥吧,您要是饿了就出来吃。”
  “要吃你们吃去,我不吃。”
  我已经得到了答案,阿平并不在她屋内。转身时眉宇蹙起,一步一步走往前屋,心里悔的没边了,那臭小子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吧?
  之前有过先例的,还带了我一块走的。这娘俩怎么都热衷于离家出走呢?
  再一次确定阿平并不在屋内后,我犹豫着要不要和刘寡·妇提出门的事,深思过后还是决定暂不管她了,免得知道阿平不知所踪了又起风波。
  没有更好的去处,我能想到的寻找方向还是上回的那个温泉。虽然只去过一次,因为“印象”深刻而对原路还是记得很清楚,就是我那脚越走越痛。
  我这纯粹是自作自受啊,心里各种懊悔与哀叹。一会若在温泉那边找到了阿平,还得想好措辞怎么哄劝他,低头认错那是肯定的了。也暗中磨了磨牙,心里打算着假如他还犯倔就直接把人拖进水中、“就地正法”……
  一瘸一拐忍着痛终于赶到温泉边,上回来还是满目的黄花而今都只剩下伶仃的几朵,基本上就光秃秃的竿子竖在那。我也没心情来欣赏美景,环略四周竟不见阿平的身影。
  到这刻我心沉到了谷底,一个几乎从不出门的人能去的地方有限,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地方他不止来过一次,所以在来时的路上我几乎是笃定了阿平在这里。可事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他不在!那他离开了家能去哪?是一怒之下胡乱暴走,还是他另有别的去处而我却不知道。
  强令自己镇定,这时候着急一点用都没,天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人那么将会变得更困难。
  想到这我扯开嗓子喊:“阿平,你在吗?”
  仅希望他是跑来了躲在哪个角落里而不知,我边喊边穿梭在黄花杆中间,后来喊的喉咙都干了四下都没动静。喘了口气,又想起那个山洞,觉得可能性很大。
  正要抬步,突听水中传来一声异动,我惊转回头目光落向水面,果真看到有不寻常的涟漪在温泉边出现。心中一动,阿平莫不会又像上回一样藏在温泉里吧?
  顿觉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么热的天你躲在温泉里就不觉得热吗?脚步轻移,朝那涟漪走去,走近了便看到热气缭绕里有一只手扣在岸边的石头上,心头一松,总算找到他了。
  不由想起路上那最后的打算,这是提供我机会将他“就地正法”吗?
  来到跟前,我蹲下身准备伸指去点一下他那攀在岸边的手,手指刚伸出就忽然顿住了。
  这只手……不是阿平的手!
  与阿平夫妻半年,对他那白皙而修长的手一直都很垂涎羡慕,眼下这只手却明显要黑,而且骨节分明,甚至还带了伤痕。
  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就想退开,但反应已经慢了,脚上一紧,刚好是我那只拐伤了的脚踝,只觉一阵揪心的疼袭来,下一瞬一股猛力将我往前一拽,生生被拖进了水中。
  猝不及防里我被呛了一口水,但同时出自本能地挣扎,深知这一刻但凡消极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所以横冲直撞地试图浮出水面,而头上明显有一只掌在将我往下压,在水中也感觉不到脚疼了,奋力踹踢,拼命扑打。
  求生不用教,这是人类的本能。感觉压着我头的那股力变弱时,我用尽全身力量抬脚而踢,成功将那桎梏我的人给踢开而我也乘机浮出了水面。
  也来不及抹脸上的水,只模糊看到热雾中一个黑影就转身而游,一下蹿出去十多米听着身后并没有追来的声音时才回过头去看。却发现那黑影正在奋力往岸上爬,心道不好,此人不会是想先上岸来个守株待兔吧。
  移转视线,一咬牙朝着另一边的岸快速游去,边游边回头察看那边动向。等我游到岸边时那人已经爬上了岸,心中焦急无比,若他这会过来肯定能先一步赶到来阻绝我。
  但我的忧虑并没发生,在我不敢鲁莽上岸的同时观察到那人爬到岸上后就趴伏在那不动了。这是什么情况?我略一迟疑决定先上岸再说,水里终究是弱势的,上岸后地阔辽广,跑起来也方便。
  费力撑着岸边爬上去后我也喘息的不行,脚上的一只布鞋也掉在了水中,再看那处一丈之外,那黑影依旧趴伏在那一动不动。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想都没想爬起身就往黄花田里狂奔,但跑出一段路又想起阿平还没找到,立即转了方向往山洞位置而跑。
  依着记忆寻找山脚下的灌木丛,过了三月那些树丛好似长得越加茂盛了,加上天已经蒙黑,一时间难以辨认上次阿平是从那处钻进山洞的。
  我压着嗓音喊:“阿平,你在吗?”
  回应我的不是空寂无声,而是身后沉重踏来的脚步声。回过头便见灰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在靠近,此人身高与体型和阿平有些相似,可当近了时我立即意识到不是阿平,脑中立刻想及刚才那个温泉中偷袭我的人,脚已经先于大脑支配开跑了。
  但为时已晚,只感到后颈处劲风袭来,下一瞬就被后面一股重力给扑倒了,也顾不上有多疼,我能做的就是用力去蹬,拼命挣扎。
  原本这只是出自本能的一种抵抗,但没料一声闷哼后那桎梏我的力量就消失了,我立即想乘机爬起来逃走,可只爬到一半就又摔倒了。
  心头一凉,我那只脚已经痛到麻木没知觉了。
  臆想中会再出现的袭击并没有,我回过头,只见昏暗里那个人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到底什么事啊?我就是跑来温泉边找阿平而已,无缘无故就被人给袭击了,更糟乱的是眼下我想逃离都没能力。
  不过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来袭击我?还有,他不是被我踢了几脚就给踢晕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见那身影还伏在那不动,并且空气中隐约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不由沉了沉,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此处是山脚下,地上必然有滚石,万一我一脚踢在了对方头上或者把人给踢撞在石头上……各种可能性在心底直冒,也越来越感不安。尤其是回想刚才,这个人攀在岸上的手骨上有伤,在拽我进水后自己爬上岸也是趴伏在岸边一动不动,这是不合常理的!
  如果这人真因某个原因袭击我,当下就会来岸边堵我,也由不得我从温泉池旁跑开了。


第68章 我是兰

  念头翻转过无数,最终被这个人万一死了的可能打败,不管什么时代,杀人一定是犯法的,古有衙门牢房,现有监狱。而我一辈子连鸡都没敢杀的人,不敢想象自己那几脚会杀死一个人。壮着胆靠近,一咬牙我伸手把人给翻过了身,然后全身僵直怔愣住。
  夏天是最容易天有不测风云的季节,突然就下起了大雨,庆幸的是我找到了那个山洞,并且把袭击我的人也一同拖进来了。
  不是因为人死了我想湮灭证据,恰恰是因为这个人还留着一口气在。
  山洞里并没有找到阿平,虽然很着急,可这时候我却没法赶回去察看阿平有否回家。除了我的脚伤严重到没法走路,刚才把人拖进来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
  洞外的雨点十分大,伴随着雷鸣轰隆,这应该是一场阵雨,不会持续太久。鼻间闻着潮湿的土气里夹杂的血腥味,心绪繁杂。
  已经确定了,这个人还没有死;也确定了,这个人确实是被我给踢晕的。
  倒不是我有多神勇一脚就能把一个七尺男儿给踢翻而且还踢晕,而是他本来就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我把人拖进洞的时候看到他的胸口有一支断箭,从后插进背部箭矢从胸前冒出,而背后的箭尾应该是被他给折断了。
  很大可能是我在踢蹬中踢到了他的伤处,从而使他痛晕过去。
  把人拖进山洞的原因,除了怕他真的死了,还有一个特殊而且令我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感到不安的理由。
  当我掀开这个人看见他的脸面时,以为是自己迷了眼。随之脑中闪过四个字:怎么可能?
  直到这刻我仍然反复在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遇上他?五年半,我从不能接受现实到被迫适应环境,最初还想或许这只是庄周一梦,一觉醒来便什么都没发生,可事实证明要么我从未从这个梦里醒来,要么就是我脱离了原来的梦。如此平稳度过每一日,心也逐渐平静不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可我没想到会有一天平稳的人生再次被现实打破。
  古时的衣装,古时的发型,却生了一张与陆锋一模一样的脸……
  陆锋,是我无法碰触的记忆。一闭上眼,百转千回,人生最大的无奈不是失去爱情,人生最大的无奈是……你连想把守候埋进光阴的一丝机会都没有。
  两个时空的人,我拿什么来守候?又凭什么再去企望?
  可是而今这个不可能却变成了可能,另外,有一个事我直到这时才发现,对那个世界的记忆竟然变得很模糊了,只囫囵记得一些事一些人,而其中陆锋是必然不可能遗忘的那个人,因为,我们曾经相爱四年,从大学校园到踏上社会,所有纯真情感都付出在了对方身上。
  敛转思绪到眼前,没法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与我一样重生或者穿越来到这个时代的陆锋,还是只是长得与陆锋相似的人?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我都不能让他死。
  深吸了一口气,尝试靠近。洞中漆黑看不到他伤势如何,但探过他的鼻息能感觉到很微弱,无论如何应该先把那箭矢拔出来吧。但我不敢轻易动手,不仅因为不懂医术,更主要的是我不懂药理,没法开了外挂似的走出山洞就能找到治伤的草药。
  所以,任何莽撞的举动所造成的后果,都只会是比现在更糟,甚至可能导致他伤重死亡。
  踌躇再三我还是没有擅自行动,这时洞外的雨声停了,挑开灌木丛,果然见雨停了下来。回头又看了眼,咬了咬牙,一头钻出了山洞。
  但只冲走出两步就跌在了地上,我忘记自己的脚伤了。意识到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我要如何救他,而是我能不能走路。环顾四周,锁定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艰难爬到树下撑着起身,折了两根粗树枝当作拐杖,然而我只缓慢走到温泉附近就顿住。
  炎炎夏日,一场大雨之后头顶便乌云散去,明月当空,空气变得清爽。可此刻我整个人从头到脚的发凉,温泉边蹲着一个人,月光将其轮廓照得清晰之极,正是我此趟来温泉边要寻找的阿平,可我刚刚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把他给忘了。
  只过一瞬痛楚便涌上了心头,全身湿漉、头发散乱、狼狈落魄,是我想到能够用来形容他的词汇。第一次我不敢靠近他,因为痛楚之后就是深浓愧疚,是我把他气跑的,而他果然在温泉这边,可我却在过去的一个多时辰里满心满眼都是别人,却将他忘了。
  长时间靠一只脚支撑着必有力竭时,腿一软便是一个趔趄,幸而有两根树桠当拐杖,否则我肯定又得摔倒了。可是发出不小的动静,却没引起那边阿平的注意,他依旧蹲在温泉岸边,手里依稀可见抓着什么,身影看起来不止孤单,还令人难过。
  等我拄着树桠走过去,终于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时,眼睛顿然酸涩无比,拼命忍也没忍住有泪滚出了眼眶。阿平的手上,抓着的是我之前掉在温泉中的一只鞋。
  扔了树桠我单膝而跪在地上,颤着手去轻拍他的肩膀,到这刻才发觉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而我的动作也没引来他的注意,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忽而有种巨大的恐惧迎面袭来,在半年的相处里我不止一次深思为何外界会对阿平给以“傻子”的称号,我所认识的他绝然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有他自己的领域和别人无法企及的智慧,如果真要定义原因,我推测过最大的可能不是心智不全,而是受某种影响而自闭。
  而自闭的人最怕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出不来,眼前的阿平种种迹象都像及了。
  我一把将他拽进自己怀中紧紧抱住,唇凑到他的耳边,“阿平,是我。白天是我错了,不该对你迁怒的,你跑出房一会我就出来找你了,可我找不到你,我找遍了咱们家每一间屋子都没找到你,后来想你可能跑来这里了。”
  感觉不到他有任何反应,心沉至谷底。手不禁抓紧了他的衣襟,难过之极地道:“阿平,我是兰,你不要不理我。”
  就在我声落时明显感觉他的身体颤动了下,我立即转过眸,见他缓缓抬起了眼,目光定泱泱地落在我脸上,毫无焦距,见他如此心疼的同时又有了希翼,尝试再次轻唤:“阿平?”
  可他依旧无动于衷,连眼珠都不会转,沉思刚才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反应,忽而清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兰。”果然,他的眼睛眨动了下,感慨莫千,居然能够引起他反应的竟是我的“兰”字。
  阿平的手指抚在了我的脸上,擒起一滴泪放到嘴边轻吮,顿住,眼睫轻颤,“兰?”
  我将他的手放到嘴边轻啄,如是肯定:“是的,我是兰,你的兰。”
  终于那双我一直认为是最明亮幽黑此时却黯淡无光的眼,渐渐有了生动,紧随着他的脸上露出惊怕,反过来抱紧我,像害怕失去最心爱之物的孩子。环抱的力量紧到使我感觉生疼,可我没有一点想要阻止的意思,只听他还带着颤意的声音在耳边说:“你去了哪里?我看到水里有你的鞋,以为……”
  剩余的话沉埋在了我脖颈里,听不清,但我知道那意思。
  他在水中看见了我的一只鞋,就以为我在水中,他身上湿漉漉的甚至还在滴着水,不是淋了雨就是下温泉找我了。可是他没有找到,怎么可能找到呢?我早就上岸了啊。
  一边轻抚他的背一边安慰:“阿平,我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在岸边滑了一下,鞋子掉水里了,后来看着要下雨就找地方躲雨去了,我真没事,你别怕。”
  终于,掌下安抚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相对的怀抱没有那么紧,我得以喘息。
  喘了几口气后乘着这机会把要说的话立即对他说:“阿平,白天是我不对。你两次发脾气摔东西都是因为我,我不该以那般口吻和你说话的,以至于把你气跑了,现在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阿平把头从我脖颈间抬起,匆匆看我一眼又垂了眸,过了片刻才轻声说:“我以后不发脾气也不摔东西了。”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你看着我。”等他听话地抬起眸后,才认真地道:“不要压抑天性,也不要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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