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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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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木叔?这次陪着阿平来京城这么多天都还没见过他呢,是不是阿平考试回来了?刚要抬脚而迈,却听木叔突然压低声道:“公子暂时还不能回来,你先把夫人请进来吧。”
  “夫人若问起公子要如何答?”
  “这还要我教你吗?”
  心头一跳,当机立断转身而走,阿平迟迟不回肯定有问题。走出去一段路便先掩藏起自己,等见柳明的身影经过后才朝反方向而行。向人询问科考位置,但并不顺利,问了一路终于找到时已近傍晚,而黑色大木门是紧闭的。
  找了路边一摊贩询问:“大哥,请问考生是在这里面吗?”
  摊贩将我看了看后道:“考生都已经退场了啊。”
  退场了?是我找过来的时间晚了?我顺口问了句:“是何时退场的?”
  “昨天下午就见书生们一个个从里头出来了。”
  我怔了下,“大哥,你确定是昨天?那有考生是今天离场的吗?”
  摊贩估计没生意打算收摊了,被我问得有些烦,语气不太好地道:“我没事要骗你作什么?这扇门从大早上起就一直是关着的,自是到昨晚那些书生全走光了。”
  “那能在哪能看到考生名单?”
  摊贩随手一指,“哎呀,我要收摊了,自个去看吧。”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是一面墙,不过在墙上贴了张很大的纸。走近过去便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名字排列有序,不太认为阿平会骗我,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那堆名字里寻起来。等在一角落里寻到“刘平”两字时,暗松了口气。
  刚刚真的怕阿平根本就没来考试,这些日子都是在糊弄我呢。确定了考生中有他,便想何故明明昨日已经考完却迟迟不归,最主要的,他为什么让柳明回来与我撒谎说要加试?
  回想之前木叔严斥柳明的话,忽然间有个念头闪入脑中——难道阿平的祖父也在京城?或者,他真正的家在这里?
  原本我,以为他祖父是个将军,那自是在边疆镇守。可我忽略了两个重要的点:一是他祖父年事已高,很可能已经从战场上退下来了;二是将军也是朝臣,即使丰功伟绩建造将军府似乎也没有在边防城守处造的例子,多半都还是在京城之内。
  所以阿平极可能是……瞒着我回家去了?
  天色渐暗,我拖着脚步离开了考场,但在街上绕了几圈都没找到正确回去的路。身上并无银两,就是想入住客栈都不能,走得实在累了找了个光亮处坐下。
  京城到底不一样,比起那日阿平带我去的小镇不仅大,而且华丽许多,到了夜里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很多,而对面这座酒楼里也热闹异常。
  不由想起白天里那假和尚为我算的那一卦,说我有富贵相,若以我前半生的命运来看必然与“富贵”二字沾不上半点边,而今唯一能搭上关系的就是阿平吧。他祖父在京城的住所定然是个大宅子,哪怕他父亲早逝,在他祖父的庇护下也可享一世荣华了。如此看来,岂不是我高攀了他?难怪他的乳母刘寡·妇始终不待见我,因为我只是个乡野村妇而已。
  “夫人?”一声询问打断了我的自嘲,抬起头首先看到一油光闪亮的脑门,再定睛一看竟是白天那算命和尚。我移转过眸,看那酒楼门前的牌匾,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三字不正是——迎风楼?居然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和尚似乎也很意外,他说:“白日里我虽算有一卦会可能再遇夫人,却没想这么快就又再见面了。不过夫人何以一人独自坐在此处?”
  所为何事自不便与他说,想了下厚着脸皮要求:“能否借我一些银两?”
  和尚问:“住店?”
  此人洞察力倒是敏锐,我也不隐瞒:“确实想入住客栈,可与家人一时走散身上没带银两。若你方便就先借我一些,我可把这串珠子先抵押在你这。”
  全身上下也就星月菩提是值钱的,还是看他跟春大娘花了二两银子买的情况下,否则真拿不出什么可抵押的东西。和尚眼珠子转了一圈,笑嘻嘻地道:“夫人赶紧把珠串收起来吧,与人方便是与己方便,难得与夫人有缘一天里能碰上两次,喏,这是五两银子,先拿去住店用吧,夫人不妨入住迎风楼旁边的来福客栈。”
  我接过银子还是将星月菩提递给了和尚,丢下一句:“明日我会来你摊子上赎的,你不要弄丢了。”便转身离开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我并没有去和尚推荐的来福客栈,而是多走了一条街走进一家看着门面相对较大的,名叫疾风客栈。
  开了一个单人间,只需登记一下名字付了房钱便可入住。房间是在二楼,环境还行,一张大木床一张桌子,外加两张椅子,比较喜欢它的窗户,打开来便可看到街道。
  和尚给了我五两银子并不少,付了房钱下来还多余不少,便找小二点了两道菜和一壶茶。
  茶先上来,坐在窗边自斟自饮,苦涩的茶水在唇齿之间漾开,犹如我此刻的心境。门再被从外面推开时以为是小二送菜进来,便头也没回地吩咐:“就放桌上吧。”
  没听见回应,我回转过头来,目光沉凝。
  对视了良久嘴角勾出一个浅嘲的弧度:“刚从考场出来?”
  黑眸沉了沉,大步向我走过来,到了身边站定后低头盯着茶壶,“媳妇,我找了你很久。”
  “很久?有比我等得久吗?”
  手上一紧,握着茶杯的手被他抓住了,“兰,你在气我吗?是我不好,一出考场听说你这两天重病不起就急着赶回去,却没料还没进门就听柳明汇报说你不见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着急……”
  “好了。”我打断了他,“阿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抬起眸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你是想将我金屋藏娇吗?”


第118章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问题是我一直盘转在脑子里的,虽然安排给我的那所房子称不上什么金屋,但阿平这行为却有这意思。若说以前我能从他这双眼睛里看到很多情绪,此刻却只见一片黑白,深不见底。他摇头,语气坚定:“不是。”
  “那么你来解释为何明明昨天就考完了,却让柳明回来说要加试?”在这件事上我不想拖泥带水,发生了问题必须快刀斩乱麻地解决。
  他的眸光闪了下,并没有迟疑就答了我:“昨夜出考场祖父就让人过来了,怕你多想让柳明回来称加试一场,想等我回来了再跟你解释的,但没想到你会先一步知晓。”
  我讽笑着摇头:“我哪里有什么先见之明,还不是你授意了木叔来透露的?只是你没想到我会在听见后立即转身离开吧。”
  脑子虽不算聪明但也不是太愚笨,木叔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是绝然不可能在明知道我就在门外马车里时还背着我训斥柳明那些话,这个道理我转身走时就想明白了,木叔本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阿平俯下身来抱住我,“我知道瞒不过你,其实也不想瞒,但若昨日被你知道我去祖父那边了,你肯定夜里会胡思乱想。有意让木叔先回来给你透个风的,哪料到等我匆匆赶回来时却听说你不见了,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将你这两日重病给瞒得死死的。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懊恼和害怕,在这京城你人生地不熟又身无分文……”
  “阿平,”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这些你不用告诉我了,先坐下吧。”
  过程大致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些细节要问清楚。等他走至对面才看清一身装着,一袭藏青布袍不是眼熟,而就是我给他做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迎风楼前一算卦和尚给的指引,柳明认识他,称你白日曾在他摊前算过一卦。”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了星月菩提递过来,“我将你这条珠串给赎回来了。”
  没有急着去接,蹙起眉问:“他如何知道我在这家客栈的?”
  “他并不知,只说你问他借了五两银子住店。我挨家客栈一一问过去的,问到这家时辰与外貌都吻合,可是你登记的名字却胡乱写了张月。”
  开房时掌柜的说要做个登记,反正这时代也没什么身份凭证的,便随手写了个名字上去。只是阿平不知,这随手而写的名字,其实也是我。
  “媳妇?”许是见我不作声,阿平语气乖怜地开口征询。
  我轻哼了声拿过星月,却仍板着脸道:“你现在厉害了,对我也开始学会耍心机了。”
  “我错了,保证以后再不!”
  他这认错速度倒是迅速,可细数过来当真是劣迹斑斑,前有痴傻一事相瞒,后有其身份隐忍不提,包括刘寡·妇根本不是他生母等等诸类事,而今关于科考一事也加以隐瞒。转念而想又不是,他并没瞒我科考,瞒的其实是他祖父那边的事。
  心中不由叹气,这才是根本问题所在。阿平这祖父远比刘寡·妇棘手得多,最主要的,是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却对阿平产生威慑不敢不从。而科考的这个赌约,恐怕是阿平拼力说服才换来的,至昨日三场会试都已结束,难怪他祖父会唤他回去盘问情形了。
  这傻小子一个人将所有的压力都背负在肩上,不想让我有一点担忧故而命令柳明回来跟我谎称加试。单就这份心思,让我如何还能怪得下去?
  所以在看他扑闪着眼忐忑地把脸凑过来时,心就已经软了。
  “媳妇,我过关了吗?”阿平小心翼翼地问。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闷闷地道:“下不为例。”他一听立即神色松了,极诚恳地点头:“再也不会了,这次我是真吃到苦头了,好怕找不着你,更怕……”
  见他欲言又止我随问了句:“更怕什么?”
  结果他得寸进尺地拉了椅子坐到面前,拿额头抵着我说:“更怕你不要我,自个儿走了。”
  受不住这种类似撒娇的口吻,拿手把他的脸推远,他却还硬要往我跟前凑,于是一来一往的后果是——他的脸被挤变形,蠢萌蠢萌的样子,惹得我再是绷不住笑了起来。
  面前那傻瓜也咧开嘴跟着乐:“媳妇,你终于笑了。”
  用鼻子哼气:“以后你尽管气我,看我怎么治你!”他扒开我的手,把头往我颈窝里拱了拱后再抬起脸来说:“怎么治我都行,只要别像今天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看这情形应当是真的吓到他了吧,在这件事上我确实也有不对。这里毕竟不像乡野之地走多远都不会迷失方向,一时任性不告而别回过头就吃到苦头了,若非撞见那算卦和尚今晚很可能就得露宿街头,那阿平若是整整一夜都找不到我估计会疯吧。
  正念转间突然他坐直身体,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把我给看懵了:“怎么了?”
  他收了笑,嘴角紧抿了道:“你的脸色如此差,分明病还没好全。木叔和柳明实在可恶,居然将你生病一事瞒我,若非我回去住处闻见院中的药味,还一直以为你好好的。”
  可以看得出来他眉间有怒色,是真的在生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他们应该也是不想扰你考试才有意隐瞒吧,但后来不也给我请了郎中来看,并且找了人照料我嘛。”
  “你不提还好,提了更加恼怒。若非柳明糊涂请来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婆子将你的珠串和药偷走,你又岂会大病之后身体还虚时出门去寻?”
  “若不出来这趟就不会认识那算命和尚,不会有之前和尚的接济,而你也找不着我啦。”
  阿平被我堵得没话说了,这可能就叫阴差阳错与因果循环,最终也不是什么坏事。
  肚子适时咕噜而叫,不单单是我的,还有他的。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了同一句话:“你没吃饭?”我朝门处看了眼,嘀咕着说:“奇怪,跟店小二点了两个菜的,怎么到这时都没送来?”却闻阿平心虚地回应:“来找你之前我吩咐了外面谁都不准来打扰。”
  我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赶苍蝇似的摆摆手,“还不去传唤,肚子饿死啦。”
  之前病得全无胃口,可现在有他在身边了心情自然也好了,顿觉饿意难忍。只看见阿平往外面走了一趟,回来时店小二就跟在后边,手上还举着一托盘。看着接二连三的菜放上桌,我忍不住道:“这些并不是我点的菜啊。”
  店小二机灵回话:“是公子来寻小娘子时就吩咐了做在厨房的。”
  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阿平,他这是有先见之明预感到我会饿肚子,还是早有把握能劝服我而预先准备了饭菜?反正也已经被他软磨着消了气,就不去计较那些了。
  等见店小二第三趟往里上菜时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到底点了多少菜?”
  阿平一脸无辜状,“没点多少。”
  这还叫没点多少?满满一桌的菜都快连碗都没地放了,可上都上了,总不能退回去吧,只得道:“你去把木叔和柳明叫进来一块吃吧。”否则两个人哪吃得了这许多。
  可他眨了眨眼却道:“刚才我出去时让他们回去了。”
  “……”我无语凝咽,唯有举筷。
  吃到中途阿平见我始终不开口,有意打破沉寂了道:“媳妇,好像是有些点多了啊。”
  “谁点的谁负责吃完。”我头也不抬地怼了回去。
  他默了默,轻声应:“知道了。”过了一会却又拿手肘碰了下我,“媳妇,我其实就是觉得你生病时不在你身边,感到内疚想为你好好补一顿。”
  我放下筷子抬起眸,瞧那黑瞳仁里一片真挚,终是改了口:“吃不完打包,明早带回去。”
  他先是面露一喜,随即又怔愣而问:“明天?媳妇,你不跟我回去吗?”
  抬手在他脑门敲了一下,“这间房我已经付了钱,现在回去不就浪费了这银子?”见他欲张口说话,直接堵了回去:“别跟我说什么不在乎这点房费,你就算不缺银子,但也不是这么花的。更何况你手上的银两不还都是取之家中,非你所挣取?”
  这回他无话可说了,歪着头想了一会才憋出一句:“还是媳妇的话有道理。”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而道:“阿平,跟你说真的。你若想掌握主权不被动,首先必须得有自理能力,做到无需依靠谁自己也立得住脚。到那时,自是无人能左右你的决定。”包括你的祖父,我在心中默默添上这句。
  十八岁的阿平确实成长很快,已经超越了这个年龄的心智,但还不够,他如果想要有主动权就必得继续成长。而往往,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19章 我一定能中会元

  阿平没有作声,眸光渐渐沉淀下来,似天空中有一星子坠落。
  我看着会有些心疼,其实就我而言是希望阿平可以保持初心,然而现实不容许。话题太沉重,我推了一下他问:“吃饱了没?”见他乌闪着眼朝我点头又道:“你去问问店小二看有没有热水能送上来。”
  他看了看我,“你想沐浴?”
  到底是交心的人儿,话不满也能猜出我意思。没多一会儿,阿平就与店小二一块搬了个大木桶进房,再提了几桶热水上来,原本还有点凉意的房间被热气蒸腾得暖了起来。
  虽然换了个地方,时间往后推移,等阿平回来帮我洗澡的这个心愿到底还是实现了。
  泡在木桶里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透着舒服,身后有阿平在为我洗头。在这件事上他很执着,问老郎中特意取了皂角说是能够润发的,还别说我的发质确实变得越来越好了。
  记得有次他在为我洗头时说我的头发长得很长了,我便生念剪短一些,当时他听了坚决反对,不许我胡乱剪头发。可是头发太长的话不单是梳头麻烦,洗头也很不方便,另外发尾也会因平衡不到营养而分叉干枯。
  可阿平还是一口咬定不准我剪头发,称洗头发的事就交给他,于是每次洗澡他都会先为我洗头,似乎对这一头乌发有着莫名的钟爱。
  我将头半靠在木桶边缘问:“阿平,你这次会试要何时才能放榜?”
  “三日以内。”
  “那你去看成绩时带上我。”
  等了一会没听见回应,我也不回头看他,只轻声询问:“不可以吗?”
  抽气声从头顶传来,阿平立即回道:“不是的,媳妇你别误会。你要跟我一起去看榜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只是怕万一没中会元就输了与祖父作的赌了。”
  “既是赌博,自会有输赢。难道输了你就当真要听从你祖父的舍下我?”
  “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赢了自是最好,输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再想其它办法。”虽如此劝慰阿平,可其实我心里头也一点底都没。诸多考生中阿平要独中会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怀疑他没这能力,而是谁能保证这一众考生内没有杰出人才呢?另外,他们考的是四书五经、策论之类的,评分标准肯定都在于考官,故而考的不单单是学识还要是否能迎合考官的心思。
  能感觉得到阿平是紧张的,夜里他紧紧锁抱着我却长久都呼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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