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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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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了悟的,却总还生侥幸之念,又顾念你并没真正下暗手便不了了之,却没想这次你变本加厉,连一心已诚待你的兰都不惜下毒手。你以为杀了兰,便可造成我与王叔之间的仇恨,从而乱了这局势为你家族复仇吗?”
  燕七一个踉跄,想要扶住什么却扶了个空,人跌坐在了地上。头沉埋而下,像是被抓了现行后的仓惶狼狈之态,可是当他下一瞬抬起头来时我却心头一震,那双原本漆亮的眼睛此时被惊痛填满,“公子,你从未信任过我。”
  阿平松开我走下地,一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有信任过你,将你从西城小院费尽心思接到宫中,难道还不是对你信任?可是你回报了我什么?”
  “你那是为了她!”忽而燕七怒指向我,他从地上爬起来吼:“你要我进宫是为了保护她,是,我是有对那个人做过手脚,可也只是小惩大诫,并没有真正做黑手,否则我有那么多次机会又岂会放过!”
  说着他又怒瞪向我:“是你!是你挑拨我和公子之间关系的是不是?那件事也是你告诉公子的是不是?你对我早就心存戒备,这次你出事便把这脏水泼到我头上来,意图离间我跟公子的关系,你……”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出自阿平的掌,将燕七的脸打偏了,也让他终于止住了对我的喝骂。阿平走近一步逼视着他,“你当我是瞎还是傻?兰从未提过你半个字,到这时你却还要中伤她?燕七,你知不知道,我既可以救你,就也可以——杀你!”


第204章 奸细(3)

  哐当一下,我的心头像是有什么重物被砸落。看着燕七脸上的表情从怒意绝然到绝望,也不由感到难过,这件事我与阿平虽没有沟通过,但是当那日推断出身边有奸细时我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是燕七,只有他身怀仇恨,也只有他有这动机。
  燕七垂下了头,说话也变得无力:“那现在是要杀我吗?”
  阿平是背对着我的,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从他起伏的身体可判断此时他的情绪很激动,我怕他当真一怒之下就下了指令,急忙开口而唤:“阿平,你先过来。”
  阿平顿了顿,回转过身来看我,眸中一片沉郁,我朝他摇了摇头。今日他若当真对燕七下了杀令,它日必当后悔。哪怕燕七当真有心挑起祸端来慰藉他胡家的亡魂,可毕竟都未成事,我也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了。
  只听阿平冷沉了语调低道:“你走吧,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我心头一宽,他到底还是对燕七不忍,放了一条生路。而燕七闻言后却惨然而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突然跪倒在阿平的脚边连磕三个头,每一个头都极其响亮,等他再抬起头时额头都已经磕破了在流血,他目光平视前方口中一字一句道:“公子,这是小七给你磕的最后三个头了,从今往后你多保重。”
  说完他起了身不拖泥带水地拉开门而走,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我凝着阿平的背影,会感到有些担心。燕七是他救回来的,从安顿到引为知己的过程中他付出了真心,然而真心不但没有得到回报,反而从背后狠扎了一刀,这痛想必也就只有他能体会。但是我认为放走燕七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杀戮带来的只有是痛苦,阿平会后悔的。
  燕七的离开,表面像无风的柳絮,但我知道在阿平心中刺下了一个深印。他变得少言寡语,也不再有笑容,我无从劝慰起,只能暗暗担心着他。
  而在燕七离开的当天晚上长宁就来问我了,问他七哥去了哪里?我不想骗小孩子,只说燕七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长宁很失落,他打从来到我身边后就一直是跟着燕七的,看着他垂头丧气地走出去时我忽而怔忡,若当真仇恨迷了一个人的心智,还会教导别人从仇恨里走出来吗?
  长宁,长久安宁……
  夜深人静时,有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放大,更何况朱高煦那大嗓门是如此的聒噪,自是把所有人都给吵醒了。阿平先披了外衣走出去察看,门一拉开就听见院中传来打架声,我不由好奇他在跟谁打,还是这深更半夜的。
  待我穿戴好走至门边,看见与朱高煦打在一起的竟然是锦衣卫中的一人,两人武功相当,见招拆招一时间竟不分胜负。周边各个屋子都有人走出来在观望,也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但等朱棣从屋内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身穿的白色中衣上明显的鲜红血迹格外刺目。立即有人跑上了前急声询问:“元帅,你受伤了?”朱棣没有回应,目光沉凝于场间的争斗,面色沉寒,我不禁疑惑莫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突闻朱棣扬声高喝:“住手!”朱高煦正打得起劲,闻言顿时一愕,“父亲,你确定要我住手?”话在问着,手上却依旧没停,是故锦衣卫也没有停下来。
  “木冰,住手。”阿平轻扬了声命令。
  立即见眼前一闪,木叔已经跳进了场中央,也没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见两人在霎那间被分开了。锦衣卫不属于军事管制,直接隶属于阿平的部下,所以当他一开口木叔就得令阻止了这场争斗。看那朱高煦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时怔愣,似没想通自己怎么就被格开了。
  不过听见朱棣沉声而唤时还是迅速跑了过去,面露焦急而询:“父亲,你的伤要紧不要紧?”但听朱棣蹙眉征询:“你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有些懵,他俩的对话令人完全琢磨不着头脑。随后听朱高煦道:“我听见你那边发生状况就跑了出来,他被我给抓了个正着,想要把人先拿下了再审问,倒没想武功还不弱。”
  这名锦衣卫我有些印象,当初被派到银杏村的几名锦衣卫中有他。听朱高煦那番话虽然没头没脑的,可联系朱棣胸口处的伤就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时局面变得胶着,燕军将领纷纷面露怒色,更有冲动者欲上前来抓木冰。木叔站在场中央,面色凝重地向朱棣叩首并道:“王爷,这其中必有隐情,能否请容属下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再作定夺?”
  有人质疑木叔的身份:“你算是老几,容你在这说话?”
  木叔不卑不亢而回:“锦衣卫统领木修。”
  锦衣卫之名想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木叔话落之后那个质疑的人就闭嘴了。阿平走前一步对朱棣提议:“王叔,你不如先让军医处理下伤口。”
  此话提醒了众人,立即有人急喊胡军医前来,又把朱棣给让到了前厅坐下。在胡军医去解朱棣衣裳时阿平下意识地挡住了我视线,我也没动,自知此时当该避嫌,但心系事情原委不想在房中坐等消息传达。等阿平再让开时,那处朱棣已然穿回了衣物,坐在椅子里脸色略显苍白,应是失血过多所致。
  没用安排,场上诸人有条一致地站成两排,一排站在左侧为燕军将领,一排则锦衣卫诸人包括木叔,而阿平与我站在门边。
  “平儿。”朱棣出声唤阿平,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便是再度将燕军与朝廷兵掀起风浪,所以必须由两位主事人共同处置。此举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提高阿平的权威信。
  不过阿平穿走上前,我却不便再跟过去,待他走出几步就剩我一人独站在原位显得特别突兀。正要移步到锦衣卫那一堆中去,却觉臂上一紧,未及反应已经被拽往了旁边,一扭头就见朱高煦像个二傻子似地冲我露出一排白牙。
  不用说,我被他给拽到了燕军将领里头了,别人的目光我不至于在乎,可当阿平回过头来找我时目光扫至这处,就不禁心虚起来。尽管他很快就移开了,但我却就是觉得心里没底。
  沉滞的气氛被朱棣打破:“煦儿,现在你出来说说具体情况吧。”
  朱高煦被点名了走到场中央,还清了清嗓子才道:“回父亲,具体情况大致就是我刚才所讲的,我听见你屋里传出动静便跑出来了,然后就逮住了他。”
  换阿平浅声而令:“木冰,你来说。”
  木冰并无推托,走上前便恭声而回:“属下起夜回来,刚路过燕王爷门口,就被小朱将军从后偷袭了。当时我并不知所为何事,只当小朱将军有意与我过招便默应了,不料是有人行刺王爷才知事情不对。”
  “那你说自己起夜,有谁可作证?”阿平又问。
  木冰想了想摇头,老实而答:“没人。”
  我想来也应该是,这时候正直夜半,所有人都应当入睡了,谁还可能没睡?顿时身边窃窃私语,我听不太清但大致能猜到,至少朱棣的部下对木冰的话有所质疑。
  能够理解,都说口说无凭,若木冰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证据光只是用言语说说确实不能让人信服。朱棣受伤已经是事实,怎会如此巧的在他被行刺时木冰会从门前经过?
  却听一道略粗的嗓音开口:“我可以作证。”
  众人吃惊,因为开口说话的这人竟是朱能将军。他走前一步朝朱棣拱了拱手后道:“元帅,俺老朱不说假话。今夜闹肚子不是很舒服,夜里起夜了好多趟,刚才俺也正蹲在茅厕上,听见隔壁确实来了一人。”
  朱能为人直爽,跟将领们没什么位阶之分,故而有人便问了:“那老朱你怎么确定蹲你茅厕隔壁的就是他呢?”朱能把眼睛一瞪,“当我老朱没眼睛啊,能看到脚啊。”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至了木冰的脚上,他穿的是双黑色布靴,在列的锦衣卫们都是穿此种靴子的,包括他们的衣装配备都是统一的。但是木冰的那双鞋很旧,旧到脚趾处都已经破洞了,别的或许还能伪装,但这鞋子没法装。
  所以朱能在茅厕看到的那个人就一定是木冰,这已毋庸置疑。
  朱能也说了:“俺老朱只能说出看见的事实,至于他有没有行刺元帅就不得而知了。”
  理在于此,不过其实朱能已经为木冰证实了清白,因为没有人会在行刺之前先去一趟茅厕吧。当然会有人认死理地会说:可能刚好在行刺途中尿急了呢?
  对于此种辩法委实可以不用理会了,但当下的问题是,木冰既然不是刺杀的凶手,那么究竟是谁夜刺朱棣,甚至还将他给刺伤了?朱棣的功夫未见得很高,但一般人也是近不得身的,难道当时他正睡得熟?可一般像他这种长期在外行军打仗的人,夜间入睡应不至于睡得太死,会保持一个敏锐的警惕性才是。
  就在这时,阿平突然道:“这个人还在这里。”


第205章 奸细(4)

  就在这时,阿平突然道:“这个人还在这里。”
  朱棣随后便扬声下令:“传令下去,在场诸人不得擅离,若有违者当奸细论处杀无赦。”
  此令一下,虽然大家都很震惊,可立即就执行了下去,很快从门内到门外都被统统严防,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只一转念就明白阿平那话的意思了。朱棣被人行刺,而木冰起夜回来时刚好撞上,但却没有发现那行刺者踪迹,唯一的可能是此人藏进了某个房中。
  我下意识地就环转四下而询,这些人里到底会是谁在这样的深夜去行刺朱棣?之前城守对我下毒是受了北元奸细的命令,而庆安只是个枪靶子,后来判断为燕七,但现在他已经走了,那么这个动手的人又是谁?还是,其实燕七根本不是奸细,而是另有其人?
  正自冥思中,听见朱棣开口:“当我察觉到身边有异状时只来得及避开要害部位,从轮廓判断应该体型瘦削,身高中等。”
  话一落,几个魁梧大汉顿时神色一缓,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几人被排除在外了。
  紧接着朱棣又道:“刺中我的是一把短刃,握刀柄的手不大。”
  大家全都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没有低头,而是再次环视四下,发现有些人看见自己的大掌后就变得轻松起来。而其中只有个别人没有低头,木叔是其一,木冰也没有,还有站在后排的绿荷,神色一直懵懂估计是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回转眸间对上阿平的目光,发现他与我一样也在暗中观察各人的反应,视线交汇了一瞬他才收回并问朱棣:“王叔可还记得那刺客有其余特征?”
  朱棣想了想,道:“刺客有中我一拳在右肩处,不出意外应当是留下了伤。”
  阿平闻言朝木叔使了个眼色,木叔立即会意了下令:“所有锦衣卫都除开上衣露出右肩。”锦衣卫们都对木叔的话很是服从,二话没说都在开始脱衣服了。朱高煦本是站在场中间的,突然神经质地跑回来伸手欲来蒙我的眼睛,被我给避让而开了。阿平就在那处呢,此举不引起他醋坛子才怪。
  我稍稍背转过身,避开了那处惹人尴尬的脱衣场景。
  而这边朱能也吆喝了一众将领把衣服扯开了露出肩膀来检查,我只得再避转向另一边,却听身后有人在质询:“他为什么不脱衣服检查啊?”
  还好有朱高煦立即挡了回去:“你脱你的,管那么宽作什么?”
  对方声音变小了,但仍然在嘀咕:“不是让都脱了外衣嘛。”朱高煦故意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他把我身边靠得近的男人都给赶远了些,才用手肘戳了戳小声道:“诶,这情况于你不妙啊。”
  还用他说,我有眼睛看到有耳朵听到呢。暗恼阿平与朱棣两人,怎么就查刺客查到要让所有人脱衣服了呢?不过有朱高煦挡在身边总算是没人再来挤兑我,也不知如此有没有验到右肩受伤之人。正自冥思中,突听一声扬问:“为何他不脱衣?”
  心头一跳,以为说得是我,还等着朱高煦再为我挡话,因为听嗓音那质询的人好像是朱能,他俩关系好,没准能应付过去。可等了一会发现气氛不对,空间静谧的有些诡异,缓缓回过头,视线环扫而过都是一片打了赤膊的男人,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显然刚才那句质问不是针对我,因为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阿平都没落在我这,而是看向我正对面的某一处。那是在场唯一与我一般没有扯开衣服露出肩膀的绿荷,至于原因,我自是清楚,可在场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一道道目光都射向了绿荷,别说是她,就是换成是我也会感到不自在,而她本也是一个木讷的人,此时眼神躲闪明显的惶恐不安尽显于表。
  心里头有预感这种情况下恐怕是瞒不住女子身份了,包括我也一样,倒不担心会有人逼迫我当众脱衣服受检,别说是阿平,就连朱棣也不会同意,只要他们不赞成就没人敢。
  我担心的是一旦我和绿荷的女子身份暴露出来,对阿平的名声会有影响。军营是男人的天下,这寸领域容不得女人涉足,哪怕阿平是以皇太孙的身份,哪怕是全军副帅,也会被人在暗地里说成出来行军打仗还带女人,将战争视同儿戏,那这许多时间建立的威信都将扫地,努力成就出来的一切都会白费。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扬声而言:“我来检查她吧。”也不看其他人,目光凝向坐在上首位置的两人,恳切征询:“能否让我到旁屋去对她作检查?”
  朱棣眸光流转而至,这是他自受伤后第一次正视我,沉顿一瞬,他点头:“可以。”而阿平自不用说,即使在这个场合里,他也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于是我旁若无人的走向绿荷,抓住她的手臂往侧门走,要做到无视也不可能,但只能任由那些投注在我俩身上的目光在背后灼烧。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别人会有所疑虑,但是朱棣与阿平都同意我俩去侧屋检察,便没有人敢再有异议。
  一进到门内就先将门给关上了,绿荷忐忑地唤了我一声:“主子。”我安抚地拍了拍她肩,“无碍,你只管除了外衣让我看一眼……”我的话声顿落下来,因为,看到了绿荷脸上一闪而过又极力掩饰的痛意。
  目光落至自己手上,刚刚拍打的绿荷肩膀,正是右肩。
  脑中极速闪过什么,我的眼睛一点点眯起轻轻吟唤:“绿荷。”她没有如往常般应我,甚至连那常常懵懂的神色都从脸上褪去了,面无表情目光清冷,霎时间使我生出一股寒意。
  出于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反应过来立即转身欲跑,同时也张口要大喊,但是颈间一股酸疼从一点迅速蔓延,嗓音卡在了喉咙里,身体也在逐渐失去知觉……
  我能作出的最后反应是目光敛转,看到一只不算白皙、皮肤也不够细腻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刺进了我的脖子。
  以为闭上眼的一瞬就会意识湮灭,可是却发现还残余了一点知觉,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垂倒被绿荷从旁扶住而没有直接重摔在地上。到这时候我自不会再天真的以为她是怕我摔疼,而是重摔于地上发出的声响会引来外面的注意,别人可能听不出,但是一众锦衣卫还有木叔这般的高手在,敏觉度非比常人。
  只静窒了一瞬绿荷就放轻了动作将我往某个方向带,心说这侧屋并没有窗,她带不走我的,至多是将我藏在哪里。这个侧屋并没有柜子,除了桌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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