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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阁主料定了她会心软下不去手?而三日后又唯恐自己透漏什么信息,使得楚卿尘警觉起来,有所防备?
所以,他们要提前动手了!
她抬眼看看天色,楚卿尘说过,他会去去就来,还要给她带回桃花醉。
她心慌起来,那种预感愈来愈强烈,慌里慌张地跑回院子里,有些跌跌撞撞,寻到默儿,一把拉起她的手:“默儿,告诉我户部在哪里?”
默儿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地比划,大概意思好像是楚卿尘不让她四处胡乱走动。
“我有急事!”诺雅焦灼地催促,紧捉默儿的手微微使力,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凉:“不能耽误了。”
默儿固执地摇头。
“楚卿尘他可能会有危险!”诺雅急得犹如热锅蚂蚁,只能坦言相告。
默儿一愣,疑惑地看她。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有人想要杀他!”
默儿见她斩钉截铁,也顿时焦急起来,伸手指指东面。
诺雅转身就走,被默儿从身后一把拽住了。
她心急火燎,因此口气有些冲:“事不宜迟,你拽着我做什么?”
默儿松开手,焦灼地比划两下,见诺雅一脸莫名其妙,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竹哨,放在唇边,使劲吹响,立即有一青衣侍卫轻飘地落在了院子里。
默儿伸手指指那人,诺雅知道那人一定是楚卿尘的暗卫,急声解释道:“楚卿尘有危险,我必须要马上赶到户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青衣人不敢怠慢,一声呼哨,立即有“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院子门口。青衣人道声“得罪”,一把抄起林诺雅稳稳地落在马背之上,然后一抖马缰,骏马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
诺雅心急如焚,只盼着楚卿尘千万不要迈出那户部的大门半步,只要杀手有所忌惮,就不会冒然出手。
虽然楚卿尘身边有武功高强的暗卫随身保护,但是杀手暗杀的手段千千万万,防不胜防,楚卿尘未必就能逃得过。
上午的时候,自己还曾心心念念,想着用楚卿尘的性命换取自己和天煞的活路,可是一旦当她得知楚卿尘即将面临危险,她又感到极度地恐慌,暗暗祈祷,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了记忆,直觉,那是很虚无的东西,是自己大惊小怪也说不定。
青衣人的骑术很好,带着她在大街上策马狂奔,数次有惊无险,径直拐过十字街口,户部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门口石狮雄踞,士兵林立,门前人来人往,一片平和,并无纷乱。诺雅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真是自己多虑了。
正巧楚卿尘从户部出来,转身同身后相送的官员道别说话,听蹄声如雨点般急促,见是诺雅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委实惊喜,冲着她微微一笑。
几个顽童正在户部门口的空地上玩竹蜻蜓,惊叫欢呼着将竹蜻蜓飞得极高,相互指点比试,乐此不疲。
青衣人这时候已经放缓了速度,准备勒缰下马。诺雅放下心来,也冲着楚卿尘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怎么会冒失地出现在这里。
楚卿尘同官员匆匆道别以后,就径直向着她走过来,诺雅翻身下马,也落落大方地向着他走过去。
玩耍的孩童们一阵欢呼,手里的竹蜻蜓同时振翅旋转着飞起来,迅疾地冲上最高处,然后缓缓地飘落下来,嬉闹着去抢。唯独一个竹蜻蜓偏离了它们的轨迹,径直向着楚卿尘面门处飞去,闪烁着光影,旋转的速度不减反增。
楚卿尘丝毫不以为意,还向着那群调皮的孩子笑了笑。
诺雅却没来由地心里一紧,盯着那竹蜻蜓,觉察不对,顿时心胆俱裂,惊呼一声:“小心!”
楚卿尘没有防备,马上的青衣人却是受了诺雅的感染,始终全副戒备,听她一声惊呼,顿时警惕起来,手腕一翻,一道寒光就向着那竹蜻蜓而去。那竹蜻蜓因为是旋转降落,所以速度不及那青衣人发出的暗器,后发而先至,短兵相交,正中竹蜻蜓扇翅之处。
也许,不应该叫它竹蜻蜓,它绝对不是竹子做的,扇翅薄而锋利,与那暗器相接的时候,发出“乒”的一声脆响,分明就是铁铸。而且,那竹蜻蜓贯注了极大的内力,又因为旋转的势头,将其中蕴含的内力极大化,青衣人的暗器竟然奈何它不得,反而被削为两半。
竹蜻蜓仅仅只是略微偏离了方向,继续向着楚卿尘咽喉之处旋转过去。
楚卿尘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向后急退三步,不敢硬拼,伸出手中笛子,顺着那竹蜻蜓的走势拨转两下,将它击落。
还未喘气定睛,四面就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七八个蒙面黑衣人,举剑向着楚卿尘的方向进攻过来。
跟随在他身后严阵以待的风驰长鞭一伸,向着其中一人席卷而去,却是扑了一个空,那人瞬间化成了空气。
隐身术!风驰见多识广,不由暗暗心惊,这类术法可以说是神出鬼没,利用遁术与心理战术,可以杀敌于出其不意,是最为上乘的暗杀之术。
他镇定心神,以免被对方所惑,手中长鞭犹如游龙,将楚卿尘跟前舞得密不透风。
楚卿尘的暗卫也在风驰出手的那一瞬间现身出来,加入厮杀之中,两方几乎势均力敌。只是对方并不硬攻,而是倏忽间的神出鬼没,令他们感到防不胜防,心中无端而生草木皆兵的惊恐。
楚卿尘当先不放心的是诺雅,她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因此身形一晃,脱离了暗卫的保护圈,飞身跃至诺雅跟前,将她护在身后:“小心些。”
诺雅摇摇头:“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户部门口的侍卫一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有人敢当街刺杀当朝皇子,这还了得?纵然不敌,也举起手里长枪,虚张声势地围拢过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片混乱中,遭殃的是那群在这里嬉闹的孩子,顿时被惊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待到终于反应过来,哭爹叫娘,惊慌地四处奔逃。
☆、第三十章 侏儒杀手
一个戴虎头帽的孩子好像是被吓到了,站在厮杀的人群里呆若木鸡,碍了别人的手脚,被黑衣蒙面人飞起一脚,径直踢飞出去。
孩子身子骤然腾空,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楚卿尘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伸出双臂去接那半空中的孩子。
诺雅猛然间就想起竹园门口合欢树上刻着的那道印痕,距地不过三尺高。
她惊呼一声:“不要!”
楚卿尘的手已经摸到了孩子的衣服。那孩子扭头对着他阴森森地笑了,露出黄白的牙,然后伸出一只树皮一样的手爪,就向着他的胸前抓去。他的指甲很长,呈现诡异的青紫色,闪现着死亡的光泽。
楚卿尘缩回手已经是来不及,听到诺雅的提醒,已经有了防备,身子向后一扬,那人的爪带着凌厉的劲风,堪堪贴着他的胸前,擦破他的衣服,袭击过去,有惊无险,吓出一身冷汗。
楚卿尘一个漂亮的凌空后翻,双腿旋踢,将那孩童毫不留情地踢飞出去。
他站起身,还未站定身形,适才那孩童已经像一个皮球一样弹了回来,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再次向着他步步紧逼。
事情发生得极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黑衣杀手们与那孩童配合得默契,进攻突然就变得凌厉与频繁起来,位置瞬息万变,身形诡异,缠住几名暗卫,使其脱身不得。
诺雅这时候已经看清,那人哪里是什么孩童,只是一个矮小的侏儒罢了。他的身手很好,而且身子柔韧性好,弹跳力佳,像一只巨大的青蛙一样跳跃着与楚卿尘对招,出招狠辣,神出鬼没,攻击角度与众不同,而且擅于使力打力。
楚卿尘尚文,武功虽是得名师指点,但仅得皮毛,相较起百里九等人,不算太好。所以面对着侏儒的凌厉进攻,诺雅看得出来,他并非对手,胜败只在十招之内。
果然,那侏儒一刀削断了楚卿尘手中笛子,俄尔力道瞬间爆发,双腿幻化出无穷尽的幻影来,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一脚重重地踢在他左肩之上,楚卿尘不敌而踉跄后退。
那侏儒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乘胜追击,弹跳起来,挥起手中匕首,就向着楚卿尘心口处刺了过去,迅疾如电。如今的楚卿尘手无寸铁,下盘不稳,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眼看那柄雪亮的匕首离楚卿尘前胸愈逼愈近,近在咫尺。
诺雅几乎是想也未想,就足尖一点,脚下凌波微步,以惊人的速度冲过去,将楚卿尘猛然扑倒在地,在地上连接翻滚了几圈,躲过杀手的步步紧逼,方才停下。
这厢,已经有大批官兵从户部涌出来,以多治少,风驰暂时得以脱身,一跃上前接住了侏儒的招,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鞭影里,手中的长鞭正好克住了侏儒的长处,如影随形。
“风紧,扯呼!”侏儒叫嚷一声,那些黑衣杀手眼看大势已去,失去了刺杀的最佳良机,一个遁身,有两三人轻易就从那些士兵手底下一晃而逃脱了,其余人尽数被毙剑下。
侏儒急于脱身,却被风驰缠住,奈何不得,明显有些焦躁,急得吱哇乱叫。
青衣人并不急着追赶穷寇,而是上前,截断了那侏儒的退路。擒贼擒王,既然他敢于发号施令,那么,他肯定就是这次刺杀事件的头领,绝对不能放行。
其他暗卫也立即心领神会,或者追逃,或者加入战斗圈,各有分工,将侏儒围困其中。
高手过招,高下立现,侏儒在风驰与青衣暗卫齐心协力的围攻之下,手忙脚乱,顿时手无招架之力,被风驰长鞭卷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脖颈间已经压上了青衣暗卫的长剑,插翅难逃。
侏儒被活擒,知道不会有生还的希望,心一横,舌尖一裹,咬破了藏在牙齿中间的毒药。风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侏儒抽搐两下,双眼翻白,立即七孔流血而亡。
事情发生不过只是一刹那的功夫,这厢楚卿尘和诺雅已经被士兵搀扶着费力地站了起来。
那士兵染了一手的血,惊讶地指着诺雅的后背:“你你你。。。。。。”
他不识得诺雅,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了半晌,方才焦急地道:“你受伤了!”
诺雅这才感觉到后背有些火烧火燎地疼,伸手向后摸,果然一手温热的鲜血。
“嘶”她忍不住呼痛:“奶奶个熊猫的,匕首这么快,都没有感觉到疼。”
她自己不以为意,却吓坏了楚卿尘,一把握住她的手,心疼得指尖直颤:“你怎么这么傻?”
“一点皮外伤,换你半条命,怎么都值了。”
“大夫,大夫,赶紧叫大夫!”楚卿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迭声地喊:“匕首上面是否有毒?”
赶紧细心检查了伤口处,还好,流出的血是正常的鲜红,只是伤口有三寸余长,皮肉狰狞外翻,血涌如注。
诺雅的脸也因为失血或者疼痛苍白了起来。
“我身上已经有两种剧毒,尤其是剔骨香听说可以抵抗微毒,一般的毒药只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无碍。”诺雅轻描淡写地道。
却把楚卿尘急得乱了方寸,手足无措。
“主子,要不回府吧?”风驰建议:“府上大夫总比这里的野郎中强上许多,也好调理一下。”
楚卿尘不过是略一犹豫,就忙不迭地点点头。
风驰不敢耽搁,赶紧将马车赶到近前,楚倾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诺雅坐进车厢里,也顾不得处理残局,一同上了马车,连声催促。
风驰知道自家主子心思,快马加鞭,又尽量将马车赶得平稳,以免诺雅吃痛。
诺雅强自蹙眉啮齿忍着痛楚,能感觉到后背有热烫的鲜血在沿着脊梁蜿蜒而下。
“诺雅,我先帮你把血止住。”
车上刀伤药和包扎用的东西一应俱全。楚倾尘打开抽屉一股脑地倒出来,对她急切道。
诺雅失血,头有些晕晕沉沉,脸色也苍白如纸,坐在车厢里摇摇欲坠,乖乖地点头答应,吃力地趴在车厢的长绒地毯上,微微一笑:“谢谢。”
楚倾尘拿着药瓶的手一颤:“你非要跟我这样客气吗?”
诺雅半合拢了眼睛,有气无力地道:“虱子多了不觉痒,老是麻烦你,时日一久,逐渐成了习惯,是不应该再客气了。”
楚倾尘小心翼翼地褪下她染血的衣领,露出白皙瘦削的后背,上面绽开的伤口,向外翻开,仍旧血流不止。
“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楚倾尘用帕子沾水轻轻地划过她的肌肤,拭去上面的血迹,看到她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白皙如玉的指尖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嘴角微微抽搐。
他知道,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疤都是她的过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充满着黑色的磨难。也许,真的,就如百里九所说,若是她恢复了以往的记忆,于她而言,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一直以来,自己的确是太自私了,如何就能忍心伤害这样一位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女人?
殷红的血不断地冒出来,带些诺雅身体的温度,沾染到他的指尖之上,使他的心紧紧地缩起来,愧疚与自责令他感到犹如针扎。
他颤抖着手拔开药瓶瓶塞,另外换了干净的帕子,均匀地撒上刀疮药粉,然后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之上。
诺雅痛得皱了皱眉,轻吟一声,微弱地几不可闻。
“是不是很痛?”楚卿尘手情不自禁地一抖,关切地问:“你暂且忍一忍,马上就会好的。”
“还好,最初的时候火辣辣的,如今有些清凉,很舒服。”诺雅的声音很低,似乎梦呓一般轻声呢喃。
“这样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痛呢?难道你是铁打的吗?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可千万不要再犯傻了。”
诺雅乖巧地“嗯”了一声:“没有下次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灰败的颜色,楚卿尘直觉,她的话答非所问,与自己并非一样的意思,却仍旧劝说道:“下次遇到危险记得躲得远远的。”
诺雅不说话,竟然是已经趴着昏睡过去。下巴支起在手背之上,双眉依旧是蹙得很紧,绾成一个疙瘩。使他觉得,她不是痛,而是这种痛楚勾起了她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诺雅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拨到耳后,轻轻地抚摸她如缎一样顺滑的秀发,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你今天先后救了我三次,我都没有跟你说一个‘谢’字。因为我觉得,若是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做,能够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牺牲,那是一种幸运。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甘之如饴。”
诺雅不回应他,依旧昏睡,睫毛轻颤,不胜娇弱,惹人垂怜。
楚卿尘把头靠在车厢之上,满心的疲惫和矛盾。半晌方才启唇,望着她纯净的颜,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由衷道:“诺雅,对不起。”
☆、第三十一章 百里九,你不是人
将军府。
今日是秦宠儿扶正的日子,没有她心心念念向往的十里红妆与宾客盈门的排场。
终于夙愿得偿的秦宠儿坐在自己锦年阁的房间里,对着铜镜描黛点绛,身上是全新的凤冠霞帔。皇上御赐的正统装束服饰整齐地叠放在床上。
婆子将串了红枣与桂圆花生的红绳系在她的裙角之上,讨好地念唱:“情投意合,早生贵子,福寿绵长。”
梳头的全福婆子手持玉梳篦着玫瑰头油,将她一头秀发慢慢地梳理齐整,也碎碎叨叨地念:“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白头偕老,三梳梳到子孙满堂。。。。。。”
同样的唱词,秦宠儿已经满怀憧憬地听过一次,这次听起来格外刺耳。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将妆台上的簪环首饰,胭脂香粉尽数扫落在地上,勃然大怒:“滚!都给我滚!”
两个婆子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自家主子发这样的脾气。她一向喜怒无常,婆子们都习惯了,相互使了个眼色,静悄地退出房间,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声,将房间的门合拢了。
秦宠儿盯着菱花镜里满脸狰狞的自己,讥讽一笑:“早生贵子,子孙满堂?就连个下贱的婆子竟然都敢这样嘲讽我?”
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子孙满堂吗?
昨夜将要就寝的时候,浑身酒气的百里九面色铁青地闯进锦年阁,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秦宠儿的心“怦怦”直跳,低下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明天,我们大婚,你准备一下。”
秦宠儿一愣,愕然抬头:“明天?这么仓促?”
百里九点头:“对,就是明天。”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来得及通知我的亲朋好友,府里也没有提前准备宴席。。。。。。”秦宠儿有点手忙脚乱。
“你父亲那里,我已经让管家送过口信去了,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百里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凭什么?说好了要风风光光地重新来过的?”
秦宠儿一千一万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