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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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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至言望住谢清豫的脸道:“陛下说,赐婚之事,是你的请求。”
  谢清豫心里一跳,想起那时皇帝陛下确实说过可以帮陆至言物色一门好的亲事。
  她没有否认,尽管她从来没有这么请求过建和帝。
  陆至言却不轻不重说:“我不信。”
  “你不会那么做。”
  陆至言语声微弱,语气格外笃定,而谢清豫一味闭口不言。
  两个人相对静默片刻。
  陆至言说:“豫儿,我信你,所以,你也要信我。”
  “不要。”谢清豫垂着眼,小声道,“别折腾,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别这样。”
  好半天,陆至言开口:“说点开心的事吧。”
  谢清豫眼睛望着床沿,鼻子泛酸:“我该回去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没出息,不敢和他这样独处,也不敢和他高高兴兴说话。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她一个人都可以在他面前说个不停。
  谢清豫又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
  陆至言没有应,而是伸过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他语速缓慢,字字句句对谢清豫说:“你希望我好,我心里明白,可是豫儿,当初我活着,也是想看你好……”
  陆至言声音低下去很多,一句话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悲伤,毫无征兆扑向谢清豫。她用力咬唇,竭力克制住奔涌而来的哭意,一颗心满满当当说不出的难受。
  谢清豫思绪变得混乱,胡乱点一点头:“我们都要好好的。”
  陆至言声音仍旧低低的说:“豫儿,你该信我。”
  谢清豫心软道:“没有不信你。”
  “嗯……”陆至言说,“你相信我,一定,会去接你回家,带你回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低到快要听不清楚,大约伤口疼得太难受,他有些熬不住了。谢清豫没有抬头,一双眼睛大睁着,滚滚的泪水落下来。
  陆至言昏睡过去,没有看到她流泪的样子。谢清豫匆匆擦干了泪,动作很轻从陆至言掌心抽回手来,帮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陆云绣人就在院子里面,谢清豫和她说过几句话,之后乘马车离开陆府。回王府的路上,她脑袋都是混沌的,脑海里翻滚着陆至言最后那句话,又有哭的冲动。
  他怎么能这样子?怎么好这样子?
  谢清豫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生出动摇,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当真该信他……
  可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谢清豫心里没有底,总觉得,那也许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是在彼此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的这种治愈。
  ~
  今天姨妈疼又低烧,难受了一天,只码出来这么多,大家见谅
  晚安QAQ


第33章 事在人为
  谢清豫自这一日离开陆府,一直隐忍着没有去看过他。
  她再见陆至言,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冯嫆从临近生产的两个月,再到生下慕慕之后的一个多月都几乎没有出府。她在府里确实待得闷了,索性邀上谢清豫,趁着谢泽休沐的日子,一起去骑马踏青。
  清明已过,春末夏初的季节,天气凉爽宜人,十分适合出游。心知如此,可谢清豫对这种事有些提不起劲,便想要拒绝冯嫆的邀请。
  但杜氏听说这件事却分外的赞同,希望女儿能出门散散心的想法没有多加掩饰。谢清豫感觉到自己娘亲担心,也意识到自己在府里闷得太久,终究是答应下来。
  他们出门这天,艳阳高照、暖风徐徐,是连续数日阴雨之后的久违好天气。谢清豫和自己哥哥嫂嫂一道骑马出门,说笑中到得城郊,气氛轻松闲适。
  太久没有到外面好好看看,入目皆是绿树红花、绿草茵茵,那样的生机勃勃让她恍然有种真正是到了这般时节的实感。或是因天气太好,这天成群结伴出游的人很多,城郊异常热闹。
  谢清豫猝不及防见到陆至言便在这儿。彼时她坐在马背上,四处乱看,偏偏一眼在人群中发现他,眼睛都直了。幸好戴着帷帽,不至于叫人轻易发现她的失态。
  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陆至言也注意到他们一行。谢清豫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微微停留,继而移开看向旁边的谢泽。仿佛因确认过身份,他走过去和不远处的陆云绣说了些什么,姐弟两个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谢泽和冯嫆慢一拍才发现陆至言和陆云绣,也有些诧异在这里碰到他们。谢清豫已经收回视线,听到自己哥哥凑过来小声的说:“豫儿,真的是巧合,我没有和陆兄说过我们今天出门踏青的事。”
  其实谢清豫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哪怕真的那么一回事,她也没关系了。因而,在谢泽解释过自己无辜之后,她点一点头:“不要紧。”这个回答,反叫谢泽眼底划过错愕。
  谢清豫三人翻身下马,陆至言和陆云绣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几个人互相问好,谢泽关心的问陆至言:“陆兄身体如今可是无恙了?”
  陆至言因为出言顶撞建和帝而受罚停职这件事,暗地里早已传开。
  这样的事,瞒也是不可能瞒的。
  谢清豫今天在这里见到他会感到惊讶,主要是在意他的身体。他当时伤成什么样子,她亲眼见过,这才过去半个月,不知他身上的伤有没有好全、是不是要紧。
  “已经不碍事了。”陆至言颔首,平缓道,“多谢世子关心。”
  谢清豫没有摘下帷帽,她躲在帷帽后,多观察两眼他的模样,感觉不是在逞强。
  尽管陆至言脸色有点儿苍白,可是看起来精神不错,衣冠济楚,人物轩昂,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有如日月的清朗气质。那件事,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陆云绣在旁边笑说:“瞧他在府里无事可做,正巧书院的学生要来踏青,人手有些不够,便叫他一块儿来帮忙。正巧出来走一走,别是整日闷在房间里难受。”
  话音方才落下,远处传来一阵孩童欢快的笑声。谢清豫朝那边看过去,看到一群男孩女孩正追逐着玩蹴鞠,个个脸上有笑,兴致高涨且活力十足。
  他们往孩童的方向走过去。
  谢泽和陆至言在前,陆云绣、冯嫆和谢清豫在后。
  冯嫆好奇问起书院的事,陆云绣便与她细细说得起来。谢清豫在旁边安静的听她们聊天,没有插话也没有开口。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一并传入耳中。
  谢泽和陆至言有意放慢脚步等她们三个,因而他们始终只保持几步的距离。哪怕谢清豫没有刻意去看他,眼角余光总晃过他的背影,以致于她脑海里不时浮现他受伤的样子。
  谢清豫禁不住神游。那么严重的伤,半个月想要好透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大约是他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所以下地也不碍事,只须小心磕碰即可。
  “豫儿,豫儿,要一起去放风筝吗?”
  冯嫆的声音把正在乱七八糟想事的谢清豫的思绪拉回来。
  陆云绣略带着探究朝她看过来一眼:“正准备带学生去放风筝,要不要一起?”
  意识到自己走神,谢清豫多少不好意思。
  她摘下帷帽,对陆云绣和冯嫆微微而笑,却摇摇头拒绝:“你们去吧,我想去那边坐会儿。”她看向不远处一棵树干粗壮的杏子树,示意自己想要去那里休息。
  陆云绣脸上意外又不意外的表情,她轻轻叹气,没头没脑出声问:“郡主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很像一个人?”
  谢清豫一时不甚明白,反问:“有吗?”
  陆云绣却笑笑没有说下去。
  因为谢清豫这么说了,陆云绣和冯嫆都未勉强。
  有丫鬟仆从在,冯嫆吩咐他们照顾好谢清豫,和谢泽、陆云绣、陆至言走开了。
  错过了花开的季节,此时树上树下都不见杏花的踪影,繁茂枝叶之间倒有许多小小的果子。春絮和夏果检查过周围,又收拾妥当,谢清豫才在树荫底下坐下来。
  她抱膝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孩童们嬉戏追逐玩闹,暗自琢磨陆云绣说她很像一个人这种乍听之下没有缘由的话。不到一刻钟,陆至言折回来,也没有说什么,径自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谢清豫扭头看一看他,默默收回视线,却回想起自己反问时陆云绣的表情。恍惚中,她领悟到陆云绣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说……她现在这样很像陆至言?
  说得准确一点,是指曾经沉默至极、什么都藏在心里的陆至言。
  有吗?谢清豫皱一皱眉,又在心里反问一句。
  虽然陆至言同样在树底下坐下来,但谢清豫没有想避开的心思。他们没有交流,各自沉默中坐在那儿,但她丝毫不觉得尴尬或不自在。
  记得春絮老家村口那一棵紫荆树,也记得他们在树下,两个人凑做一堆,陆至言手把手教她编草蚂蚱。那时天气比现在稍冷些,却春风和煦,花香阵阵,充满美妙的感觉。
  只是一年前的事,回想起来,竟觉得久远。
  谢清豫也从没有想过,他们再一次并排坐在树底下,会是现在这样一个情况。
  如此看来,陆云绣一番话不无道理。
  说不定,那个时候的陆至言和她此时此刻的心境相差无几。
  “你背上的伤好点儿了吗?”
  谢清豫一句话令陆至言侧过脸看向她,他点一点头:“在服药,不过不碍事。”
  好半天,谢清豫才说:“那就好。”
  陆至言又轻点一下头,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
  他们坐得一阵,有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总角小姑娘跑过来他们面前。小姑娘一人捧着一束新鲜洁白的栀子花,举到谢清豫和陆至言眼前,却又不甚确定般回头朝远处看去。
  谢清豫顺着她们的视线,很容易看到用手势鼓励她们的陆云绣,姑且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垂下眼看她们手里的东西,栀子花馥郁的香气钻入鼻尖。
  得到鼓励的其中一个小姑娘冲谢清豫脆生生道:“小姐姐,送给你。”
  另一个小姑娘也跟着对陆至言说:“小哥哥,送给你。”
  谢清豫看到她们明亮的眼睛里些许不安,便笑一笑说:“谢谢。”
  她伸手接过花,余光瞥见旁边的人没有动作,由不得认真看了一眼陆至言。
  约莫她的这一眼起了效,陆至言伸手接过花,低声道:“谢谢。”
  两个小姑娘牵着手,脸上也笑起来。
  “要开心呀!”
  跑开之前,她们对谢清豫和陆至言丢下了这么几个字。
  小姑娘方才走开,把花拿到鼻子前嗅嗅的谢清豫面前忽然伸出来一只宽大手掌。
  她眉心微动,陆至言已经把她手里那束花抽走。
  谢清豫忍不住出声:“喂——”
  陆至言却深深的皱眉道:“庭前佳树名栀子,试结同心寄谢娘。这么不吉利。”
  是《离鸾》里面的两句。
  谢清豫醒悟过来他口中的不吉利,扑哧一笑:“你倒信这个。”
  从陆至言手里把花拿了回来,谢清豫将它们何为一束,随即收敛脸上笑意。
  她认认真真说:“我不信的。”
  陆至言一双眼睛,眸光炙热看着谢清豫。
  她被看得低头,咬唇小声问:“事在人为,对不对?”
  陆至言闻言,嘴角弯弯,颔首道:“对。”
  谢清豫想了一下说:“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做什么。”
  陆至言没有直面她的话,反问:“这是信我了?”
  谢清豫说:“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陆至言听过她的话,叹一口气,无奈般道:“果然不吉利。”手里的一束栀子全部被抽走,谢清豫一愣,身旁的人已经站起身说:“埋了做花肥也罢。”
  谢清豫:“……”
  诶?这人如今怎么这样?
  谢清豫到回府都没能从陆至言口中问出什么话来,只是感觉到,他好似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成竹在胸、格外有把握。其间缘由,她来不及想个通透,长安城里又发生一件大事。
  四月廿九,一个细雨朦胧的清早,谢清豫正在陪杜氏用早膳,有丫鬟满脸惊慌闯进来。片刻之后,她们皆被突来的消息震惊了,立刻换衣服进宫去。
  谢清豫在殿外守得约莫一个时辰,建和帝的近侍太监从殿内脚步匆匆出来,低声请她进去。她悄悄的看看自己的娘亲,暗自深吸一气,跟在太监身后往殿内去。
  建和帝脸色惨白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绣龙纹的锦被,床榻旁围着数名严阵以待的御医。太子谢昭、皇后娘娘,此时亦在殿内。
  谢清豫与他们见过礼,皇后娘娘红通通的眼,艰难维持气度,点头示意她上前。
  她不由自主脚步很轻行至榻边,喊一声:“陛下……”
  床榻上的躺着人手动一动,半睁开眼,哑声道:“豫儿来了。”
  谢清豫连忙握住建和帝的手回答:“是,陛下。”
  在谢清豫的印象中,眼前的人从来都是身体康健。哪怕先前他曾与自己说出该服老了、身体不行之类的话,她也未往心里去,更不会想他竟会这般倒下。
  今日一早,她正同自己娘亲早膳时,得知建和帝在勤政殿昏倒的消息。慌忙进宫的路上,尽管说得十分隐晦,却隐约省得,情况大约很不妙。
  彼时尚无实感,只是感到不可置信,但此时握着他略有些枯瘦的手掌,谢清豫才发觉这个人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高大强健。见他说话费力,她眼底泛起潮湿之意,不由怯怯喊了一声:“皇伯伯……”
  从殿内出来,谢清豫眼眶泛红,心里闷堵。她难受,既为建和帝的身体状况,也为他在这个时候依然惦念着要和她说的那一句“豫儿,委屈你了”。
  和亲之事她纵然不情愿,也承受一些逼迫与压力,可要说记恨这个人,是绝对没有的。说到底,她懂得他们身处的位置不同,而这个人自有他的难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场雨越下越大。
  谢清豫看到外面茫茫的雨落下来,一颗心也如同被雨浇了个透。
  傍晚时分,已经停雨一个多时辰,天空仍乌压压的,空气里透着几分凉意。
  殿内殿外从早晨起的一种压抑的气氛有增无减。
  至天将黑未黑之际。
  随着太监尖利细长的声音,群臣齐齐跪拜殿外,低首痛哭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建和二十四年,四月廿九,酉时两刻。
  建和帝薨,举国大丧。
  谢清豫自己说不明白,但心里清楚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对她造成一些冲击。她从未想过它会来得如此突然、急切,不给人任何准备,残酷而又无情。
  按照原本的安排,端午之后,她该随和亲队伍一齐上路,离开长安,离开大晋,去到她不曾去过的南诏。皇帝陛下仙逝,却使得这个安排无法按照计划的进行。
  先帝逝世,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率群臣与后宫妃嫔为先帝守灵。
  谢清豫作为睿王之女、永宁公主,亦在其列。
  到底国不可一日无君。七日之后,太子谢昭在群臣的拥戴之下,平稳顺利登基。待到先帝出殡,葬入皇陵,则改国号为嘉平,是为嘉平元年。
  直至此时,长安城内外都十分的平静。
  但在其后一个看似普通的中午,城中一条繁华街道发生的一件事传入宫中。
  作者有话要说:  离鸾:比喻与配偶分开的人。
  ~
  离鸾
  唐彦谦
  闻道离鸾思故乡,也知情愿嫁王昌。
  尘埃一别杨朱路,风月三年宋玉墙。
  下疾不成双点泪,断多难到九回肠。
  庭前佳树名栀子,试结同心寄谢娘。
  ~
  dbq,我忘记了我就是传说中的flag狂魔QAQ
  只写了这么多,说好的六千没有了,给大家发红包谢罪


第34章 梦
  一个稀松平常、与往常无异的中午,两名外族人在长安城中繁华街道的一间酒楼大堂喝酒吃饭。一对以卖艺为生的父女演奏过几曲,如常笑脸与客人讨赏。
  走到外族人这一桌时,本欲绕过去,却被叫住。父女两个人不得已过去,长相标致的女儿却遭外族人调戏羞辱。当是时,父亲为保护女儿挺身而出,反叫人掀翻在地,顿时吐血昏迷过去。
  正巧这会儿几名府衙捕快来酒楼吃饭,见状自然上前询问情况。外族人看到官府的人出面,态度却较之前变得加更蛮横嚣张,目中无人。至此,两方冲突愈演愈烈,最终府衙捕快将这两个外族人制伏并关进大牢。
  这一日,新帝谢昭得知的,便是这件事。在他得到消息的同一时间,早已恢复真实身份的三皇子亦晓得了此事。他当即入宫面见谢昭,并且要求谢昭立刻放人。
  勤政殿内。
  年轻新帝坐在龙案后,好脾气望向阶下的南诏三皇子。
  “事情原委而今尚未查明,岂有随便放人的道理?”谢昭宽慰般道,“若这件事只是误会一场,届时自然是会放人的,还请三皇子稍安勿躁。”
  南诏三皇子脸上一抹讥讽笑意:“我南诏臣民向来本分,岂会做那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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