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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二老爷急匆匆地去找纪老太太,过了半晌之后才回来,而且眉头还是皱着的。
“爹爹,怎么了?是关于姚氏?”纪晓棠就问纪二老爷。
“老爷,你是不想带她们去京城?老太太不肯答应是不是?”纪二太太也问。
纪二老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纪二太太和纪晓棠都猜对了。
“姚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祖母待她有些奇怪?”纪晓棠就在榻边坐了下来,她和纪二太太都不知道的,可是纪二老爷明显是知道。
“晓棠,你不要问了,都是过去的事。”纪二老爷很少有事情会瞒着纪晓棠,可对于这件事却并不肯说。不过,他将话说完之后,似乎觉得有些太敷衍,还是补充了一句。“长辈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追问了。”
“哦,我知道了。”纪晓棠觑着纪二老爷的神色,就不再问,转身出去了。
等纪晓棠走后,纪二太太就打量着纪二老爷。
“老爷,不能跟晓棠说,跟我说说总成吧。这要把人带进京去,我总得知道些根底。”
纪二太太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即便纪二老爷不想提这件事,却也不能不告诉纪二太太。
“……你当时应该也听说了一些……”纪二老爷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跟纪二太太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
“原来是她!”纪二太太恍然大悟,“这确实是有些……”
“我就说的是,可老太太……”纪二老爷叹气,“这件事,老太太是打定了主意。我看老太太不仅是想帮姚氏。”
纪二老爷的话点到即止。并没有说透,但是纪二太太却明白了。
“不过,若论道理来说,还真是很对不住……”
“哎,我也并不是说……”纪二老爷摇头,心中有些无奈,就想着果然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烦扰。“罢了。我已经尽力了。只是到了京中,后宅之中,只怕还得需你多多调停。”
“老爷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纪二太太点头应承。
……
隆庆八年十月,纪家终于离开清远,踏上了进京的旅途。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寒。车中并没有燃火盆。只有一个小小的红泥炭炉,上面吊着一只银壶。壶里烧着水,如此虽是坐在车里,也可以随时喝上热茶,红泥小炉的炭火也将车厢烘的微微有些暖意。
纪晓棠穿着妆花通袖夹袄、马面裙。外面还披了件大红的团花披风,脚上却是合脚又舒适暖和的鹿皮小靴,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无论如何不准她骑马。所以她也只能坐在车里。
坐在车里,虽不如在马背上那样开阔自在。但是听着外面的风声、车声、马声、人声,也颇有一番意趣。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纪晓棠轻声地吟诵起那首著名的《兵车行》来,总觉得此刻的情境特别相宜。
她们一家,终于还是离开了清远。
回想自己一家离开清远的情形,纪晓棠的脸上就显出暖暖的笑意来。
为了避免扰民,秦震定下的出发时间是黎明之前,意思是要悄悄的走。而纪家自然得跟秦震一同出发。
等纪家的车马行走在清远的街道上,纪晓棠看到了令她震撼的一幕。
天还没亮,可是街道两侧却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群一直排到了清远的北城门。清远人、包括暂时住在清远的灾民倾城而出,他们送的不是靖安亲王,而是被他们视为救命恩人、如同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的纪家人。
纪二老爷也被这一幕震撼了,他红了眼圈,却只吩咐下去,让车马尽量快行。
因为天气寒冷,他不想让这老老少少的人在外面忍受风寒。
等出了城,纪二老爷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他特意告诉纪晓棠要记住刚才的事。
纪二老爷告诉纪晓棠,刚才她所看到的,就是民心。
纪晓棠点头,她记住了纪二老爷的话,也将她这天清晨所看到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以后,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她始终心怀此刻。她不曾辜负此刻,此刻也不曾辜负过她。
这样回想着,纪晓棠莫名地觉得车厢里都暖了些。
因为要长途赶路,普通的马车太过颠簸,秦震特意拨了几两马车给纪家的人,纪晓棠坐的就是其中之一。这车厢比普通的车厢要宽敞,也更加舒适平稳。
锦儿和绣儿都在车中服侍。
另外的两辆马车,一辆坐了纪老太太和纪晓芸,纪老太太还将顾雪儿也带在了身边,另外一辆里坐的则是纪二老爷、纪二太太还有长生。
姚氏母子三人坐的是纪家的马车。他们虽有自己的马车,却更不适合长途赶路。姚氏母子还带了几个从人,都跟在纪家的车队中。
虽然家中人都反对,纪老太太还是带了这些人一同进京。
在这件事上,纪二老爷是做出了让步,因为要照顾纪老太太的情绪。
纪晓棠也知道,纪老太太能够答应进京是多么的不容易。纪老太爷活着的时候,纪老太太曾经跟随往京城去过一次,她很不习惯京城的生活,用她自己的话,几乎丢了半条命。
而且,京城里还有纪大老爷一家。
纪老太太并不愿意见到纪大老爷一家,更加不愿意跟她的长子生活在一起,而且她也丝毫不掩饰这一点。
关于这件事,纪晓棠知道纪二老爷不会跟她讲,就悄悄去问了纪二太太。纪二太太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大致告诉给了纪晓棠。
但是显然的,还有很多事。是纪二太太也不知道的。
“到了京城,只怕还有的磨呢。”纪晓棠自言自语道。
这还仅仅是家事。
除了这些家事,更重要、也更加凶险的,就是身家性命攸关的那些政事了。
谢怀瑾也在车队当中,等到了京城,只怕谢怀瑾就不能跟她们住在一起了。谢怀瑾那样,着实让人放心不下。这件事。她还得再仔细筹谋筹谋。
“晓棠,晓棠……”纪晓棠正想着,就听见车窗外有人叫她。
纪晓棠伸手将车帘掀开一些。就看见了纪三老爷的笑脸。
“晓棠,我带了东西给你吃。”纪三老爷骑在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的紧紧实实的小包袱来递给纪晓棠。
“是什么好东西?”纪晓棠一边问,一边也不用丫头。自己伸出手,将包袱接了过来。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绝对是好东西,别告诉你爹娘。”纪三老爷神秘兮兮地一笑,随即就拨转马头往后面去了。
纪三老爷不一起进京,他会一路送一家人到任安城。跟纪三老爷一同来送行的。还有祁佑年。祁佑年正在整兵,离往蜀中开拔还有几天的时间,他是特意抽出工夫来送行。
祁佑年带了兵马。就在队伍的最后头,纪三老爷刚才应该就是跟祁佑年在一起。
“姑娘快看看。三老爷送了什么东西来,闻着挺香。”锦儿在旁笑着说道。
纪晓棠的目光这才落到手中的包袱上,果然闻着有些香。
“应该是吃的东西……”纪晓棠猜道,一面将包袱打开。
外面是绸布,里面却是用油纸包裹,等将油纸打开,里面赫然是四只烤的金黄的肥麻雀!
纪晓棠忍不住笑了。
“小叔可真是!”也就是她,小时候就吃过纪三老爷弄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才会一眼就认出来,若是换了别的深闺中的姑娘,只怕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
烤麻雀,貌似是乡村野孩子才会吃的东西,然而纪晓棠却知道,烤麻雀是非常好吃的。
“去将长生带过来。”纪晓棠将烤麻雀又包好了,一面吩咐锦儿和绣儿。
长生长了这么大,却因为纪三老爷时常不在家,根本就没吃过这样的野味。
锦儿和绣儿出去,一会的工夫,果然带了长生来。
“姐姐!”长生进了车厢,就扑进纪晓棠的怀里,“姐姐不让人去接我,我也要过来的。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坐。”
“你舍得爹娘了?”纪晓棠就笑。
长生嘿嘿地笑:“我想姐姐了。”
等在这时间长了,就会想爹娘了。
纪晓棠就将油纸包拿出来,在长生面前晃了晃。
“好香,是什么?”长生的眼睛立刻就被油纸包给吸引住了,仰起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纪晓棠。
“小叔送来的,好吃的。”纪晓棠就笑,让长生挨着她坐好了,这才将油纸包拆开。
“这是烤麻雀,小叔给咱们送来的。”纪晓棠就道,一面就拆了麻雀肉喂给长生。
长生吃了一口,立刻哦了一声,眼睛睁的更大了,还亮亮的。
“真好吃!”长生赞叹道,看着纪晓棠手里的烤麻雀,“姐姐,长生还要吃。”
“好!”纪晓棠笑。
吃了两口,长生就等不及纪晓棠拆肉给他,而是自己伸出小手。纪晓棠就递了只烤麻雀给长生,自己也拿起一只,慢慢地吃了起来。
味道还是依旧既往地好。
一会的工夫,姐弟两人就将四只烤麻雀给吃光了。长生吃的小嘴油乎乎地,很是意犹未尽。他仰着肉呼呼地包子脸,期待地看纪晓棠。
纪晓棠帮长生将手和嘴都擦干净了,又轻轻地捏了捏长生的脸蛋。
“等一会我告诉小叔,再给咱们送两只来。……虽然好吃,也不能多吃,爹爹教咱们的养生道理,可是不能忘的。”
“嗯。”长生点头,对于纪三老爷即将送来烤麻雀满怀期待。
“还有,这件事不能告诉爹娘知道。不然,小叔会挨数落。”纪晓棠又故意压低声音,笑着对长生祝福。
“嗯!”这次,长生重重地点头,“我和小叔、姐姐是一国的,我不做叛徒。”
纪晓棠就被逗笑了。
很快,姐弟俩就又吃到了烤麻雀,这一次,是祁佑年送来的。
……
这天傍晚,车队接近任安城。秦震下令,为了避免扰民,车队并不进城,就在城外的螺女山下安营扎寨,打算夜宿于此,明天一早继续启程赶路。
护卫兵丁们就在山下扎营,秦震、纪家一众人等则往山上来。他们夜里会留宿在庙内。
吃过了素斋,各自安歇。
纪家人在庙内占了一个单独的小院,纪晓棠吩咐小丫头们铺设被褥,自己却带着锦儿和绣儿从角门出来,直奔后山。
出了角门,还没走多远,迎面就遇见了秦震。
纪晓棠心中微微吃惊,面上却是丝毫不露。
“可是凑巧,原来晓棠跟我想到了一处。”秦震笑道,夕阳西下,彩霞满山,确实是极好的景致。
“在车子坐的久了,正好这个时候走走,疏散疏散筋骨。且这螺女山的晚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看到。”纪晓棠就道。
“此地虽好,可更有佳处。”秦震就邀请纪晓棠到一边的亭子里坐下,“晓棠还没去过京城吧。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游西山,西山的暮鼓晨钟,可是京城八大景之一。这里虽好,若说雄伟壮丽,却是大大不如了。”
“自然不敢比京中的盛景,不过,晓棠走到哪里,也不敢忘记家乡的山水。”纪晓棠就道。
秦震笑着点头。
“对于晓棠来说,这里自然不是别处可比的。晓棠此刻,可还记得天上的岁月?”
纪晓棠就是微微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此地是螺女山、螺女庙,秦震的话,指的是她被民间传说是螺女转世的事。
“王爷取笑了。”
“哈哈。”秦震就哈哈笑了起来,“虽是民间传说,我却有些信。”
他这样说着,目光就凝注在纪晓棠的身上,似乎真的信了纪晓棠是螺女转世,想要从纪晓棠身上看出些端倪来。
在秦震的目光下,纪晓棠坦然自若。
“子不语怪力乱神。”
秦震的目光就柔和了些,却依旧不离纪晓棠。他站起身,走到纪晓棠的身侧。
“我小的时候,曾经希望,能有一位仙女来到我的身边,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她总能陪着我,听我说不能说给人听的话……”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王的建议
秦震小的时候,应该是住在皇宫里的。作为尊贵的小皇子,他的身边应该仆从如云,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人陪伴和服侍。他要说话给人听,只怕太多的人抢着上前要做他的仙女。
可听秦震语气中寥落的意味,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尊贵的小皇子,也有孤独和无助的时候吗?
“那后来呢,王爷的愿望达成了没有?”
“后来,她死了。”秦震低沉的声音,缓缓地道。
纪晓棠的心中就是一动,她抬起头来,正看进秦震黑漆漆不见底的眸子里。那双眸子看似平静无波,可在平静的表面下却翻涌着骇人的漩涡。
惊涛骇浪!
纪晓棠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下来,然而这种沉默却一点儿也没有难堪的意味,相反的,秦震似乎很喜欢这种沉默。
这种沉默,代表了一种默契。
秦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人前表露这样的情绪了,然而在纪晓棠面前却是如此的自然。因此,他纵容自己沉浸其中的时间略长。
这个对秦震自己略长的时间,实际上,不过转瞬即逝。他特意打听了纪晓棠的动向,来此等候纪晓棠,还有别的更加重要的话,要跟纪晓棠说。
“晓棠,我现在有些后悔将你们带进京城。”秦震的话,有些突然。
“王爷,这话怎么说?”纪晓棠就问。
“在清远,我能处处维护于你。可是到了京城……。我即便身为亲王,也有许多掣肘。而你们……,晓棠,想没想过住到王府中来?只有你们身在王府,我才能护的你们周全。”秦震这样说话,目光幽幽地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一笑。
“王爷若后悔,现在就可以放我们回去清远。”
“可是。回到清远。你们也并不安全。”秦震似乎有些纠结地道。
“王爷要我们进京,肯定是权衡清楚了,我们到了京城。总比在清远要安全。既然如此,王爷还有什么可后悔的?”纪晓棠目光流转,“至于王爷要我们住进王府,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只要晓棠愿意。这于情于理,就大大地说的过去!”秦震这句话答的很快。显然是早有准备,就等着纪晓棠这句话。
纪晓棠慢慢垂下眼帘,秦震的意思,她当然听明白了。
他们这次进京。只怕在许多有心人的眼睛里,已经将他们看做是靖安亲王的附庸。有人会巴结他们,有人不敢动他们。同时也会有人看他们不顺眼。
秦震会护着他们,但是在京城。秦震是不能像在清远那样一手遮天。而且,在很多事情上,秦震还需要避嫌。
这就是秦震所说的掣肘,不能护他们周全。
如果让秦震抛开一些顾忌,甚至就是明摆着偏心维护他们,与他们一身一体,那只有一条路可走。秦震正是在婉转地向纪晓棠暗示这条路。
如此想来,他先前那番关于小时候的话,也绝不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而是事先就想好了,是为了打动她。
然而,怜惜这种感情,除了自己的家人,纪晓棠就只给了两个人,她并不打算将这种感情再分出一丝来给秦震。
秦震所建议的这条路,却并不是纪晓棠所想选择的。
纪家自有纪家的骨气,纪晓棠也有她做人的原则。
“王爷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纪家若如此还不能在京城立足,也就辜负了王爷的一番眷顾和维护了。”纪晓棠淡淡一笑,语气云淡风轻却掩饰不住态度的坚定和自信。“还请王爷放宽心,拭目以待。”
只要秦震遵守承诺,纪家就是纪家,那么其余的事情,纪家人自然有本事料理。
纪家与秦震,与其说是依附,不如说是合作。
在与秦震相识之初,纪晓棠就处处向秦震摆明了这一点。
所谓聪明人一点就透,纪晓棠无需多说,秦震也就明白了她的态度。纪晓棠的态度,就是纪家的态度,对于这一点,秦震也是没有任何疑惑的。
这样被拒绝,如果对方不是纪晓棠,那么可以肯定,顷刻之间,纪家就会陨落。但是,因为拒绝的人是纪晓棠,秦震丝毫没有恼怒。
目标没有达成,以他的身份来说尊贵的提亲被毫不犹豫地拒绝,秦震并不是不沮丧的。
然而,比沮丧更强烈的,是欣赏。
秦震很欣赏纪晓棠,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女孩子了。
“晓棠,如果你是我的小仙女就好了。”秦震轻声说道。如果纪晓棠早一点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将她当做自己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