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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推演,苏可想独善其身的念头只怕是不能了。她是舟公子的人,推给福瑞当了外甥女,福瑞是侯爷的人,那么她也是侯爷的人了。
宫里嬷嬷教导过,当不知怎么走的时候,就选一条别人走过的路。而一旦走上去了,就不要再惦记别的路。
苏可已经难下贼船,亲戚“认”了,就再也否定不了了。
好在侯爷在府里虽然势单力薄,但终归是侯爷,是一家之主。他离家七年,权利自然旁落。可一旦娶亲,中馈就要交还侯爷夫人来管。他回家了,福瑞就有了底气,那么外院的烂摊子想必也要规整。权利的重心回握,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
苏可转了圈眼睛。这敢情好,现在成了侯爷的人,往后府里怎么变天,大势已定,她是早早站好队了。
“我既已上了工,就会在这里好好干活。”苏可将福瑞家的送出库房小院的门,身份有了归属,心就踏实了,保证道,“您尽管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不会给您家、给舟公子、乃至给侯爷惹任何麻烦的。”
福瑞家的听着很受用,拍着苏可的手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苏可回身望着乱糟糟的院子,面对这个她即将安身立命的地方,不由给自己鼓了鼓劲。
好好干活,好好狗腿,早晋升,多挣钱。
董妈妈这时已经带了六个粗使婆子过来,指着苏可介绍:“这是可儿姑娘,往后刘婆子的差事就由她来当。”
公中库房的钥匙有两套,三太太那里有一套,董妈妈手里有一套。苏可每日早起在董妈妈这里点卯,凡是来库房领东西的人都会带着单子和对牌,对牌交给董妈妈,苏可就拿着单子,领了钥匙前去库里取东西。董妈妈总揽账目,苏可只管物品。月底清点盘算,三个月一次盘点,年底封账。
董妈妈将这些大致上的琐碎告诉了苏可,然后便被三太太的一个丫头叫走了。
苏可挨个问了遍六个粗使婆子的称呼,然后问她们对从前的库房摆设可有什么印象。
王宝贵家的搓着手上前,“我们虽然都是分在这院子里的,但从前刘婆子在这里都是她一个人管。来人领东西了,她就叫上我们几个去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我们也是记不得多真切了。”
有多不真切,苏可不知道,她们六个婆子在这院里待了很长时候,就算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该记得七七八八。
苏可笑问王宝贵家的,“那您记得最真切的是什么?”
“这……我就记得这屋里有去年宫里赏下来的绫罗绸缎,那间屋有南边送上来的网纱。五月节的时候老夫人换了屋里的窗纱,就是从那间屋里取的。”王宝贵家的指了指东厢房和西厢房旁边的耳房。
苏可吃了一惊,“绫罗绸缎、布匹网纱难道不放在一起吗?”
王宝贵家的摇摇头,“刘婆子在时,所有填进来的东西只按时间先后顺序存放,府里拿东西也向来是说,前年供上来的纱、去年赏下来的缎。刘婆子的记性还是很好的,只说什么时候入库的,东西就能给找出来。”
找出来是找出来,利索不利索就另说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整理东西的方法,苏可对刘婆子的做法既不赞同也不贬毁。刘婆子能在库房一待多年,虽然是仗着董妈妈亲家的面子,但也确实有好记性。只是按入库时间记东西,需要在府里待的时间长,记得哪一年从什么地方进来什么东西。
苏可初来乍到,还按刘婆子的方法摆放东西是肯定不行的。
“几位妈妈都是老人了,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东西都不清楚。但既然我是两眼一抹黑,几位妈妈对库里的东西也不甚清楚,那咱们何不齐心协力把东西归置出来。辛苦这一回,往后再来领东西,咱们就便宜了。可好?”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都落在了王宝贵家的身上。
王宝贵家的站出来笑道:“全听姑娘的。”
苏可对她们的服帖感到很欣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帮忙总比对着干要好。眼看已经中午,苏可询问午饭的事情。王宝贵家的说午饭都在东北角的大厨房里吃,每天轮一个人在库房当值,其他人吃完回来再换当值的人去吃。
“既是这样,那妈妈们去吃吧,今日就由我当值。往后的再挨个轮。”苏可笑意盈盈,推着几个婆子出门。婆子们忙说不敢,但苏可的态度很坚决,一番推让无果,婆子们便结伴而去。
想要融入她们的圈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硬挤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效果,不如顺其自然。她第一天上任,总要给她们适应的工夫,背地里嚼嚼舌头也是能舒缓情绪的嘛。
苏可想得很开,又因为心情紧张也不饿,于是开始每个屋子细细的逛。
所有屋子的门锁都给撬坏了,除了摆放大家具的屋子里没怎么动,其他屋的货架都是一个叠着一个倒下的。苏可上前去扶了一下货架,花了大力气也没抬起来分毫。
推肯定比扶要省力,且货架摆的近,推倒一个就能带累一片。但这连番倒下的货架加上上面摆放的东西,倾倒之势肯定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刘婆子摧毁了一个屋没被发觉,难道连着推了十个屋都没人发觉吗?
这么疑点重重,不知道三太太在老夫人那里要怎么巧言瞒过去。
苏可瘪瘪嘴,提着裙子又转了转。
虽说没吃饭,但脑袋瓜还算好使。这随意的转转,苏可便总结出公中的库房都有哪几类的东西。
首先是一眼扫过去便能瞧见的各种成匹的绫罗绸缎,织锦、花绫、纱、罗、绢、缂丝、单丝罗不计其数,有苏可叫得出名字的,也有很多根本就没见过的。
其次是碗盏器皿。那些贵重的都成套摆在小匣子里,然后小匣子再码放在大箱子里,摔碎的没有多少。单看过去,碎掉的里值钱的似乎有几只青花的和汝窑的东西,应是花觚瓷瓶一类。其他有碎有没碎的,都是些灯盏烛台香炉等日用之物。
再有就是茶叶香料、各类药材、笔墨纸张、蜡烛灯油。
然后桌围、椅搭、坐褥、毡席、门帘、痰盒、脚踏、手炉脚炉、掸子扫帚、灯笼花扎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苏可从来没有管过库房,看着这些东西,头皮便开始发紧。也难怪刘婆子要按照入库时间的先后来找东西,如若不是第一开始就整理好,像她这样半路出家再全部整理,当真是一项大工程。
好在苏可是个勤快人,有股子迎头而上的劲头。见王宝贵家的带着婆子们吃饭回来,便让她们先将前后院子里摆放的花盆石料等物都移到一边,把院子最大限度的空出来。
“妈妈们先整理院子,我速速去吃饭,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收拾库房。”苏可吩咐好,上前又拉住了王宝贵家的手,“烦妈妈一趟,我不认得大厨房,能不能给我引引路。”
王宝贵家的见不用干活,自然是肯的,带着苏可去了大厨房。
后宅的大厨房位于整个侯府的东北角,苏可去时,府里各路人等都吃得差不多走人了,只剩下一堆厨娘们正在吃饭。苏可问王宝贵家的哪个是专给下人们做饭的,王宝贵家的指着一个穿墨绿袄裙的妇人说:“是丁二媳妇。”
苏可让王宝贵家的将丁二媳妇叫过来,微福了福,“丁嫂子好,我是新来的库房管事,叫我苏可就行了。”
丁二媳妇忙哦了一声,“就是可儿姑娘吧,刚听她们提起了。”
苏可挑了下眉,心说真的在背后嘀咕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苏可笑道:“我今日刚来,想请库房的几个妈妈吃顿薄酒,要劳烦嫂子在晚晌给我们做几个菜。就是不知府里的规矩是怎样的,银钱要怎样算?”
其实苏可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没钱,否则直接将钱拿过来,让丁二媳妇看着做不是更好。
奈何没钱。
丁二媳妇似乎也能明白苏可的意思,转转眼珠问:“不知要请几个人?”
董妈妈加六个婆子,再算上自己,统共八个人。苏可报了数,丁二媳妇伸出手来给苏可比划了个五。苏可一怔,挤了笑意出来,“好的,那就麻烦丁嫂子给准备一桌,今日库房离不开人,明早我会拿钱过来的。”
丁二媳妇点头允了。
苏可却肉疼起来。一桌席面要五百文,真心不贵。可问题是她只有五百文啊。
☆、第012章 各人各有思量
“其实姑娘不必请这个客的。”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王宝贵家的同苏可摊牌,“我们几个来库房的时间都不长,在刘婆子手底下光吃闷亏了,所以恨不得姑娘进来将刘婆子挤走。要说请董妈妈,那是三太太那边的人,姑娘就是山珍海味也不能收了她的心。”
这话乍一听上去让人很受用,好像一颗心全向着苏可。但苏可好歹在宫里行走了九年,还在醉香阁那种全靠嘴皮子过活的地方待了半年,所以王宝贵家的这几句话根本不能打动她。
背后嚼前任管事的坏话,大忌。
背后嚼现任顶头管事的坏话,大大忌。
很多时候,表忠心不一定要用言语,实际行动其实更能深入人心。
苏可认为讨好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库房后麻溜利索地干活。现在说这几句漂亮话顶什么用呢?她刚才和丁二媳妇敲定傍晚那顿饭的时候,王宝贵家的怎么不说拦着?
苏可闷闷地心疼,五百文钱啊,她只有这五百文,还想省着些过完两个月,谁知进府第一天就花光了。不过该花的也必须得花,倘若进府就是打杂的,这钱可以省。舟公子和福瑞家的一谋划,她直接进府就是个小管事,那这钱就万万省不得了。
“你们体恤我是你们的心意,我请你们吃杯薄酒是我的心意,两不相干。”苏可可会说漂亮话了呢,不过心里肉疼,面上还要掬着笑,好累。
所以比起精神上的累,苏可更喜欢体力上的累,简单,粗暴,在不用动脑子只需要往外不停搬东西的时候,苏可觉得最放松。
这一放松就放松了两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里,苏可带着六个婆子将东厢房带耳房的三间大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搬到了院里,按照她之前划分的不同种类,堆在院子的不同地方。然后七个人开始打水清扫,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呛得人嗓子眼儿直冒烟。
好容易三间屋子终于通透明亮,天色也不早了。
苏可让婆子们将院子里所有怕潮的东西按着分类先堆进东厢房,剩余的东西用防水的油布蒙住。王宝贵家的带着两个婆子去厨房提菜,苏可带着一个不怎么说话、名叫岳婆子的去三太太那里寻董妈妈。
董妈妈听了苏可的来意,半点推辞也没有,跟着一道回了库房小院。
收拾出来的东厢房里,八个人围在一张八仙桌上,十荤四素外带一坛子陈酿,大家吃得都挺开心的。
至少面子上都过得去。
只有苏可,一边敬着酒一边暗暗盘算。这一桌的东西,有鸡有鱼还有酒,绝对不止五百文。丁二媳妇可是跟她明码标价的,明日若想多要,她是掏空了也没有的。
钱,钱,钱,她都快钻钱眼儿里了。
苏可晃晃头,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好好吃完这一顿,后面几天还有的累。扯着这么多关系进的府,头桩差事必须办得漂亮才行。
一顿酒吃到了酉末,侯府的规矩是戌初时分落钥,大家看着时辰差不多,赶忙收拾东西。董妈妈挨个屋子上锁,又简单看了下院里被油布蒙住的东西,然后张罗着众人出小院,一道大锁将库房关闭。
苏可来时拎着的包袱被福瑞家的带走了,此时只能回福家去。
前院东角门上的婆子倒是认识苏可,快锁门了将苏可放出去。苏可看角门咣当一锁,心里纳闷,都落钥了,那她拿了包袱还怎么回来?不回来,今日她住哪?福家吗?
结果福瑞家的还真就这么说了。
“既然是我们的‘外甥女’,又不是主子跟前伺候的,没道理不跟着我们一起住。我下午的时候就给姑娘收拾好了,姑娘别嫌弃就好。”福瑞家的将苏可领到西厢去,里外两间,屋里一应物品都是齐全的。
苏可要推辞,福瑞家的连忙拿话堵住,“是舟公子吩咐的。”
苏可被这句话噎得无力还嘴,道了句“麻烦您一家了”,人就蔫了下来。
福瑞家的以为她是喝醉了酒不舒服,让她赶紧休息,自己就关上门出去了。不多时再来敲门,只听屋里咚的一声,推开门一瞧,苏可直愣愣站在那里,身下的杌子已经给带翻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
苏可煞白着一张脸,拼命摇头,“晚上吃酒有些过了,不碍事的。妈妈过来是为了……”
福瑞家的不疑有他,将手里端着的汤碗往苏可跟前一推,“是醒酒汤,喝了好睡觉的。”
苏可接过来咕咚咕咚就喝,福瑞家的看她乖顺模样,嘴角的笑意就浓了起来,“还有件事要跟姑娘说,晚晌姑娘在库房里请几个婆子吃的酒席,是侯爷安排的,只道是给姑娘接风洗尘。姑娘记着些,明日就不用去给厨房拿钱了。”
“还惊动了侯爷,真是过意不去。”苏可的声音很生硬,笑容也勉强。
福瑞家的只当她累了,也不再说什么,这回是真的走了。
苏可坐在杌子上,逞强的心一落下来,鼻子突然酸酸的。她刚刚是真的害怕,一瞬的揪心,呼吸都窒住了。
害怕什么呢?
害怕这整件事情都是阴谋,她想了许多虑了许多,其实都是白算计,兴许舟公子就是想将她圈养起来。如果刚刚推门进来的是舟公子,她能逃哪里去呢?她的推脱挣扎可否有用?
苏可抬手抹了把眼泪,咬着嘴唇坐了半晌,长长呼了口气,转身睡去了。
那边福瑞家的端着空碗去了前院,福瑞正说着四爷的事情,见自家婆娘来了,便住了嘴。上座的邵令航转着拇指上白玉扳指,抬眼问:“她喝了?”
福瑞家的回:“喝了,不过看样子还是挺难受的。”
邵令航哼了一声,“厨房也是实在,见了银子就给好酒。那陈酿喝下去当然要醉。”
福瑞家的心里纳罕,人家厨房还不是见侯爷的奶娘亲自去厨房吱声才不敢怠慢,换做旁人,那陈酿是轻易能开封的?
“行了,我也回了。”邵令航起身便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回身望了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福瑞家的心里打鼓,“侯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福瑞也揣摩不透,“觉着一万两打了水漂不痛快,所以过后想着法再把人弄回来?”
“那直接明说不得了,还费这周章?”福瑞家的摇头,也不知其所以然,只道:“在老夫人那里时吓得我后背一层冷汗,谁曾想可儿和老夫人还有贵妃有这等交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福瑞却笑了,“怎么不可貌相?那模样仔细去瞧,府里三太太四太太都比不过。你道宫里贵妃为什么肯将她放出来?还不是怕她入了皇帝的眼今后抢了风头。我跟你说,往后小心伺候着,侯爷肯挂心留意,把人往咱身边放,这心里头就揣着了。现在是侯爷自己挖坑自己跳,非整出个‘舟公子’出来,回头绷不住了,迟早得夜里过来。”
“这要是出了事……”福瑞家的有些慌。
“出什么事?出了事也是侯爷的。真整出一男半女来,府里就热闹了。如今我这个管家是被架空了的,三房四房不抽手,我在府里行走都艰难。这位姑奶奶也算是咱们的贵人了,通天不能,却能通侯爷的心坎儿。”福瑞顿了顿,“不过眼下这境况……侯爷也太沉稳了些。看来要适时敲敲边鼓才行。”
两口子一言一语盘算着,苏可全然不知,在房里呼呼大睡。
之后的三天,苏可生生累脱了一层皮,腿走肿了不说,嗓子都哑了。
三天的时间里,苏可带着六个婆子将库房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归置在一起。一边造册,一边摆放。虽是个大工程,整理好后却非常有成就感。
现如今每一处的东西都分出了上中下三个等级,若是来领东西,按来人和所需用处,只管往相同等级的东西里去找。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避免了她因为进府时间短不知道东西来龙去脉的缺点。
第五天早上,苏可带着自己整理好的名册亲自呈给了三太太,“这是库里现有东西的全部盘点,太太可以让董妈妈拿去对账,对不上的,那些损坏损毁的东西我都留着呢,太太可以随时派人去清点。”
本是交待五天,苏可却用四天将库房收拾出来了。
三太太没料着她能这么快,震惊之余除了压下满心的疑惑,面上也是止不住的赞赏,甚至去老夫人那里请安时还特意夸了夸。老夫人很给面子,着人赏了两匹尺头和一吊钱给苏可。
见这架势,三太太在人后不免对董妈妈说:“福瑞在侯府当了二十年管家,从来没有荐过人,如今不知哪冒出来的外甥女,干活能耐,和宫里有交情,还很得老夫人的喜欢。这个人必须要小心。刘婆子的事太过蹊跷,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