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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西京明确听到了赵姬的笑声,好听得好像黄鹂初鸣,老军走过去想要干涉。却被她轻飘飘望了一眼,身经百战的老油条顿时有些茫然,按规矩是要训斥这个女学子的。可是她笑得太好看,眼睛又迷人,他实在是训不下口去。白栋摆摆手,他能理解赵姬。也能理解老军的犹豫。
甘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当然是救我娘了,老婆我可以再娶,娘只有一个’。
杜明更是干脆‘要看是哪个娘,生我的要先救,若是我爹的那些小妾就算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赵姬的答案显示了天下第一美女大方的强大自信心‘如果掉到水里的妻子是我,丈夫一定会先来救我的;如果是别的女人,我以为他该先去救母亲。。。。。’
木西京则在反问‘她们中有人会水麽?’
这道让后世无数男人为之咬牙切齿的题目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答案。白栋要看得其实是人心,这些学子能不能秉承本心回答。是可以从答题的方式方法和语气中看出来的,只要真诚,就是满分。
两道莫名其妙的题目过后,后面的题目才开始逐渐变得像样了。
‘马之于马厩,正如人之于。。。。。一,牛棚。二,马车。三,房屋。四,农庄,五,木楼。请从五个答案中选择出正确的那个。’
自然不是牛棚马车,农庄似乎也不对,可究竟是房屋还是木楼呢?似乎都说得通,可正确答案却偏偏只有一个?
像这样看似简单,实则困难无比的题目完全就是后世坑爹的智商测试题,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过?就连一向从容美丽的赵姬也犯了难,小贝齿跟笔杆子似乎有仇,咬啊咬啊,看得多少士子直了眼,无形中越发增加了考试的难度。
而且这样的题目还不只一道,一道更比一道坑人。
‘一个岔路口分别通向诚实国和说谎国,现在来了两个人,已知一个是诚实国的,一个是说谎国的,诚实国的人永远说真话,说谎国的人永远说谎话。现在要你去说谎国,但不知应该走哪条路,需要问这两个人,请问应该怎么问?注意,你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哪一个是诚实国的人,想取巧直接问诚实国的人就不要想了。。。。。。’
“天啊,诗书经史上没教过这样的题目啊,我的头要裂开了!”
别说是一般士子,就连几位列师都大感头疼,终于等到发下题目,可以看到这小子都出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题了,结果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老颜俭和孟珂研究了好久,才算答出了前几题,目前正在琢磨这诚实国和说谎国的问题,颜老夫子汗都下来了,这才是春初的天气啊。
甘升这次彻底傻眼,直接放弃;木西京和赵姬都在低头苦思;苦酒望着白栋直叹气;草儿眼中都是小星星。。。。。
最从容的就是无颛了,此刻正挥笔如飞,解答着这道难题—‘本题当分两步破之:一,先问两人哪条路可以到达你的国家,则两人必然都指向诚实国;二,再问两人哪条路不能到达你的国家,则两人必然都指向说谎国。如此便可知晓前往说谎国的道路。。。。。。’
这道题看似简单,其实是一个逻辑判断题,与学识阅历无关,只与判断力和智商关联,白栋这次考试就是要考察学生的智商和潜力,智商不够还是算了,凤鸣书院不欢迎你,该干嘛干嘛去。
无颛显然是参考学子中智商最高的一个,所以第一个答完了道题目,赵姬随后完成,再后就是木京,草儿也很快,可苦酒就不成了,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她是个情商很高的人。智商却是短板。
这种题能答就是能答,答不出想破了脑袋也没用,很多答不出的学子也只能无奈摇头。跳过去开始看下一题。
题目变化万千,或是考察本心、或是考察良心、或是考察智商情商、甚至还有看似极难,其实却非常简单,就是要考察学子质朴天性的,当真是花样百出、不一而足。最受折磨的还不是这些参赛士子,而是各位列师,他们个个学识渊博、若是在论辩台上都能口若悬河。可说到做这种坑爹的题目却未必比得上草儿。老颜俭和孟珂屡受打击,虽然最后也能勉强完成,却觉颜面大失。开始越看白栋越不顺眼。
到了最后一题总算是考察经义了,题目是‘用一句话陈述百家之利和百家之弊,不得超过五十个字。’
这次就轮到无颛这种天才傻眼了,他擅长的是数学和逻辑题。说到百家经义就是个棒槌。越国王室出身是不错,可他才多大王室就崩溃了?在治学之道上有短板啊。
木西京则是松了口气,笔下如有神助—‘百家之争,善完百家,此之利也;令列国无从,士子分派,此之弊也,若得相融。则天下大悦。’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最快做完这一题的,当抬头看向赵姬时。却发现人家早已收笔,正在放落翠袖,遮住了那一抹雪白的手腕。
“时间到,交卷!请列位学子明日到书院前看榜,若是能在榜上看到你的名字,那么恭喜你,你就是书院的学子了。我们将会根据学子的经济状况决定如何收取入学费用,家世豪富者,学费会很贵;家世贫寒者,可以免费入学并得到书院给予的‘奖学金’,有意见的可以保留,不能反对!”
***
令学子们痛苦万分的考试结束后,白栋准备静悄悄地拉上老婆溜走,却被老颜俭一把拽住,几位学宗更是围了上来,个个脸色不善。
“各位列师,本院长还得回家阅卷。。。。。。”
白栋在提醒这些家伙,我是副院长,你们可是列师。书院又给房子又给钱,服从上级领导就是你们的天职。老颜俭哪管你什么副院长不副院长,劈手抓住他道:“小子,这些稀奇古怪的题目,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呃。。。。。。实在是小子苦思冥想出来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罢?书院需要的是最有潜力的学生,可不是只会背诵诗书春秋、百家经义的书呆子,就算你们要反对,我也会坚持的!
老颜俭死死地瞪了他半晌,忽然放声大笑:“哪个说不好了?说真的,刚看到你的题目时,我老人家掐死你的心都有,可真正潜心这些题目中后,却发现这些题另辟蹊径,考得不是学识阅历,而是天生才具。妙极、妙极!学问差不是问题,最怕是个笨蛋啊?你这套题目选出的都是聪明人,我老人家可不是迂腐之辈,当然希望学生越是聪明越好了。。。。。。你小子啊,每每都有惊人之举,却每每都似不无道理,也不知你是个什么样的怪胎。。。。。。对了,你对赵亢说的那个‘知见障’似乎很有道理,百家诸子并无一人提出过,难道也是从你恩师鬼谷子处学来的?”
“颜老差了,这类见识却非可以学到的东西,应是要靠自身感悟才是。”
就算到了后世也有一种奇怪的现象,越是学历高、社会地位高的人,越会对佛道理论感兴趣,就是因为佛家和道家的理论包含了极大的智慧,没有体悟的人会以为只是‘嘴炮’,真正有了体悟的,才会明白其中的大智慧,尤其佛家学说更是如此。当然这是说佛家和道家,并非是说引诱人烧香磕头的佛教和道教,一为理论学说,一为世俗宗教,需要仔细分辨、万万不可混淆。
“不错,正是要感悟,我也因此更为佩服白子了,真不知你以弱冠之年,是如何悟出这样的大道理?知见障啊,知见障。。。。。。此障不破,怕是难得大进!白子看似在说赵亢,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提醒我等?”
慎道一脸严肃地望着白栋,拼命地用手捋胡子,他的胡子本来就不多了,而且已经花白。白栋真担心会被他全都捋掉。
“原来你小子还有如此心思?”
被慎道这一提醒,老颜俭等人也变得严肃起来,几个家伙围着白栋上看下看。看的人心里发毛,最可怕的是漆雕邈,这位学宗向来都是游侠儿的作派,每当遇到了什么难题,就会将剑鞘捏得‘嘎吱吱’做响,据说因此已经换过好几副了,文家要破知见障。他这个文武双全的家伙就更为迫切。
“各位不愧是当代学宗,否则小子随便一说,又如何能引动各位的心思呢?不错。要破此障,需得用心静坐,方有参悟的可能,各位还是快些去参悟吧。苦酒在等我。我要回家阅卷。。。。。。”
白栋转头就跑,别等这帮家伙醒悟过来,抓住自己问个没完没了就麻烦了。后世佛家的东西自己所知不多,忽悠普通人还成,忽悠这几位就比较困难了一些,所以是离开他们越远越好,越久越好,这样才显得高人神秘。据说当年世尊就是如此做的,经常喜欢拈花一笑。神秘到了极点。
“你跑什么?出这样稀奇古怪的题目,只怕那些学宗会怪你,难道就不怕我会怪你麽?”苦酒考的不好,所以现在看到白栋就有气,想咬他,就像初次洞房时一样。
白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肩膀,瞪眼看着苦酒:“你的老公如此辛苦,你还要怪我麽?”
“我会不会落榜?那样是很没有面子的。我不管,杨朱先生都说我是个好学生,如今先生去招募那些‘班主司’了,你就趁他不在欺负我?就一句话,告诉我会不会被淘汰!”
“会,你的卷子我看了,完全不行。如果你不被淘汰,就是对其他学子不公平。”
“你说过的,天下就没有什么是公平的,追求公平的人不适合凤鸣书院。现在又对我说公平?”苦酒越听越是气苦,现在已经不只是想想而已,开始张开鲜红的小嘴儿,露出白生生的一口贝齿,可惜就是太美丽了,怎么看都不像老妖婆,吓不住人的。
“他们又不是我的老婆,我会告诉他们真话?这个世上是没有绝对的公平,可对于我的家人而言,就是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外面没有,咱家里有啊。。。。。。所以他们可以不讲公平,你要讲,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我还是不明白,你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题目,究竟是要找一群什么样的学生啊?太奇怪了。”
“凤鸣书院第一批学子都要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我只会招收一百人,他们是我最优良的种子。有了他们,日后书院会有一千、三千、乃至上万名学子,要远远超过号称拥有三千弟子的孔夫子。而且这些学子都会是干才,给我十年时间,他们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娘亲和白龙爷,因为我不想他们担心,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这个世上现在没有公平,以后也不会有,战乱和死亡、贵族和黎民组成了这个畸形的世界,我很想改变它,绝对的公平不可能,难道相对的公平也不行麽?可是我很怕,怕我的力量不够,所以我需要帮手。。。。。。”
他严肃的表情让苦酒也紧张起来,不觉压低了声音道:“君上是你的三哥,老秦人是你的后盾,我的夫君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你怎么可能会怕?”
“天下最了不起的人?你真这样以为麽?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寄生在老秦国,就像一只牛身上的跳蚤,现在我让这头牛很开心,它就对我好得很,可若是有一天它不开心了,那又会如何?你的夫君是人,不是神仙,被人一刀砍下来,我的脑袋也一样会掉的。到了某些时候,兄弟之情未必靠得住,君臣之交可能就是个笑话,伴君如伴虎啊。。。。。。虽然三哥是我见过最讲义气、最有人情味儿的老虎,可他毕竟还是只老虎。最靠得住的也不是一般的学生,而是那些真正与先生血脉相融、同思想、共理念的学生,若是我有五千名这样的学生,日后能够影响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老秦了!”
苦酒忽然打了个哆嗦,明明是在车厢里坐着,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偏偏就有股子冷风钻进了衣领,她一把抓住白栋:“夫君想太多了,君上待你如兄弟,嬴家视你为恩人,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可安渡此生,苦酒。。。。。。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些我都知道,可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如何能够不为家人、为后世子孙做打算?而且影响这个世界,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它,真的是一件非常有乐趣的事情。放心吧,别被我吓住了,这件事或许非常困难、或许要用去几十年的时间,可你的老公又有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了?”
白栋轻轻笑道:“你就不必去学院了,做好我的贤内助就好,帮我照顾好家族生意、孝敬娘亲,才是最为重要的。在我的眼中,书院可未必比得上白家庄重要。”
第两百六十四章【玉奴易贰叁】第三更
玉奴把身体弓得像猫一样,脚步也是轻灵无比,已经回到栎阳宫两个时辰了,他还是不敢面见太夫人。那件事太夫人一定是知道了,却偏偏不肯主动找他来问,他该怎么做,主动去见太夫人麽?这次让她老人家丢了面子,屁股一定会被打成烂泥的。。。。。。
不是每个娇柔如女子的男人都有景监那样的能力和好运,他们其中倒有九成九最终沦为贵族和贵妇人的玩物,那怕他这个玩物更为出类拔萃、甚至有一手让太夫人交口称赞的按压手法,他也还是个玩物。现在太夫人要他去参加书院的考试,说若是被录取进书院,日后就会给他个前程,也让那些平日里私下议论他的内侍们知道太夫人是有眼力的;这看上去是他的人生际遇到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太夫人要证明她自己才是真的。
他的运气似乎不错,凤鸣书院并没有因为他是出身宫帷而拒绝他,居然给了一个考试的资格,可惜他自己太不争气,早在第一轮就被白左更画出的那个圆淘汰了。天可怜见,他居然说那个圆是宫中的八角水井,结果白栋给他的批语是‘奴才色彩太重,除了宫帷,你还能想到别的麽?”
还不如直接就被拒绝考试呢,现在让太夫人充满希望又失望,不被打死也是个半死的下场。。。。。。玉奴围着这眼八角水井已经转了八个圈儿,望着波光粼粼的井水。美目含泪,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跳下去。
“玉奴,你围着那口水井已经绕了多少个圈子了?本夫人都被你转的眼晕。还不快停下来?这位是频阳夫人,过来见礼罢。”
熟悉的声音入耳,玉奴身子一颤,转头看去,只见国夫人笑吟吟地抱着小公子站在面前,她身旁那位眉眼温柔的女子可不正是白左更的妻子频阳夫人麽?苦酒对他笑了笑:“君上封了我做这个频阳夫人,怎想竟然劳动了太夫人特意赏赐家父?这次我是来拜谢太夫人的。对了。听家父说有位年轻俊美的内侍官去了家中,一身都是和气的样子,应该就是你罢?你辛苦了。这块玉佩就赐于你,也莫让你白白走了一趟。”
真是块好玉啊,在日光下透出温润光泽,估计还是块暖玉;就这样送给我了?都说白左更富可敌国。看来果是不假。玉奴脑中飞速转动,忽然几步冲到苦酒面前,也不去接玉,扑通一声跪下:“玉奴不敢受赏,只求国夫人救我,频阳夫人救我。。。。。。”
苦酒微微皱眉,这家伙生的是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好不动人。巴巴地看着她,眼泪好像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让她还真是有些心软;卜戎异却是不吃这一套,冷哼道:“玉奴,频阳夫人好心赏你玉佩,你却如此无礼,就不怕本夫人惩罚你麽?”
玉奴当然怕,而且还怕的要命,连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可他还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就这样趴伏在苦酒脚下:“频阳夫人,求求您,帮玉奴在白左更面前说几句好话吧。。。。。。太夫人看得起奴才,才亲自为奴才出了保书,让奴才去书院考试。可是奴才不争气啊,若是书院不收,奴才会被太夫人活活打死的。。。。。。”
这个时代与后世的辫子朝不同,不只是士子有风骨,就是普通黎民也一样是有骨头的,老秦人更没有孬种,哪怕是雍郿那些老贵族家中的奴隶,也绝不肯自称奴才。他却一口一个奴才,显然是怕到了极点,要抓住苦酒这根救命稻草,却让卜戎异十分厌恶:“呸,打死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最好,当本夫人不知道你做过的龌龊事麽?”
“姐姐,算了吧,一个大男人长成这个样子,也是他的不幸,这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在老秦军营卖唱为生时,苦酒也见过这类美男,多半都是将主们带着身边消遣的玩意儿,生不知为何生、死不知何处死,过了今天没明天。玉奴还算是其中际遇好的,可这次丢了太夫人的脸面,只怕他真的会生不如死。
苦酒猜也猜得到骊姜的心思,老寡妇突然没了男人,自然就会宠爱身边这个漂亮的男宠,可就算以太夫人的权势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若是玉奴能在书院挂个凤鸣学子的名头,太夫人的面上就好看多了,史官就是要记上一笔,也多半是夸奖太夫人能够慧眼识珠。
书院是有教无类,并没有嫌弃玉奴的出身,结果他自己却不争气被淘汰了,这事如果被骊姜知道,如何会饶过了他?想到军营中死去的那些男子,每每都是被拉到乱葬岗喂了野狗的下场,苦酒不觉有些心软。
“妹妹,你还真要管这个腌臜东西的事情,就不怕污了你的洁名麽?”因为是好姐妹,卜戎异才为苦酒感到不值。
“姐姐忘记了苦酒也是可怜人出身麽?不过是苦酒的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