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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岁的老家伙了,突然说他要喝奶,不给就不吃饭!骊姜怎么哄都不行,只好找来最好的羊奶和牛奶给他,结果在鼻子下过一过就给扔了,呆呆地望着老婆前胸,说是要喝人奶!当时在场的内侍算是倒了大霉,若不是范强帮着求情,只怕是一个也活不成,就这还都被割去了舌头,免得泄露国之机密。
骊姜被看得粉面羞红,倒是想给你这个老东西喝,我也得有啊?没办法,不给他喝他就含着手指头撒娇,哼哼唧唧的比神兽貔貅更会卖萌,只好找几个奶水多的女人,直接喝是不行的,国夫人会喝醋,当着他的面挤出来热了,再放些饴糖进去,这才算安生。
要是白栋在,自然就知道老赢连快不行了,老年痴呆已经非常严重。这时需要的就是疗养休息,还要做一些针对性的恢复活动,如此或许还能多活个半年一年;老秦的医官却哪里懂,诊断不出病症,只说是元气虚弱导致了外邪入侵,尽开些温补的方子,结果是越补人就越疯。
现在老赢连每天都会定时去探望跳蚤姑娘,人一疯就有理,做事可以百无禁忌,他现在就看这位有着绝世容颜的姑娘顺眼;老人家也没有过多的渴望,就想每天多看几眼,边看还边指给范强说,你看人家的皮肤多好,跟熟鸡蛋似的,骊姜就不行了,又老又黄,你说是不是?
范强只能苦笑。老秦要面子啊,跳蚤算是有救驾之功,若是弃而不顾会被各国耻笑,结果就在君上的坚持下给弄进了宫里,如今每天都有医官在看顾,伤口还在渗血不止,人也昏迷过去了,这会儿是无法抬人出去的,否则跳蚤固然要死,君上也得疯,现在每天看一眼美人儿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这个关节骊姜也知道,所以不敢随意移动跳蚤,每天只能以醋洗面,有时怒火上涌,就找个内侍过来打上几十鞭子出气;如今栎阳宫每天都有人哀哀痛哭,听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这才几天啊,就抽死七八个倒霉蛋了,天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如今是人人自危,都等着上天开眼,派个天使来拯救自己。
白栋就是在这个关口上一脚踏进了栎华宫。出来接他的是范强,走了没几步,就觉出气氛不对,正想问明是怎么一回事,忽见十几个黑影迎面扑来,心里顿时一惊,却见范强只是含怒喝骂,十几个人影到面前就纷纷矮了半截,这才松了口气。
“五大夫,您是清溪高徒、咱老秦盖世的英才,救命啊!也只有您能救咱们这些可怜人了。”
眼前男男女女跪了一地,都是栎阳宫中的内侍,见到白栋就仿佛见到了大救星,哭得哭、叫得叫,怎一个惨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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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添加法律】
庭燎中已经换上了白栋新近发明的豆油,比用薪禾可明亮多了;这算是君臣私人会面,除了范强在旁,就是赢连和骊姜,其实国夫人没有老家伙说的那样不堪,混血儿特有的柔嫩肤色在灯光下显示出一种牛奶般的颜色,就是略微有些透黄,也是仿佛美玉一般,灯下看老美人儿,连白栋都感觉是种视觉享受。
“清溪高徒、咱老秦的英才,了不起啊!这才刚入宫,就有人求你救命了?范强,跪地求救的都是哪些人?都给我记下名字,一个个打断了腿、割去了舌头才好!”
“夫人息怒。。。。。。”
白栋笑吟吟走前一步:“那些人不懂事,夫人国色天姿,仁慈宽厚,但凡被夫人处罚的,必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听了不该听的事,这是自己找死,如何怪得了夫人?那些人跪地求命,更是愚蠢之极,须知真正能救他们的,唯夫人与君上耳,臣下何德何能,敢说能救这帮蠢人?君上您说是麽?”
“我要喝奶,香香的。。。。。。”赢连呆呆地望着白栋,口水都出来了,忽然又看看范强:“喝完奶你带我去看跳蚤姑娘,她有绝世的容颜。”
范强苦笑:“君上,您今天已经喝过了奶,也看过了跳蚤姑娘,明天才可再去的。”
“哦。。。。。。”
“你看看,你们看看!这还成何体统!”
一听到跳蚤这个名字,骊姜的眼睛就会发红,像只嫉妒到发狂的兔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子,本夫人正要召你入宫,你倒来的好。当日君上创裂高热,卫无害也无法医治,唯独你妙手能医,可见高明。君上这是得了什么怪病,你可有方法医治麽?再这样下去,大秦体统尽失,还有何面目列于各国之间?”
这哪里是什么怪病?分明就是年龄大了,患上了老年痴呆,不过这种话是无法出口的,痴呆不就是疯子?敢‘污构’老秦国君患了疯病。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了。
“回夫人,这种病臣下曾听家师说过,名为‘阿耳次海默病’,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就会做出种种不可思议之事。比如君上要喝奶、要去见那位跳蚤姑娘,都是因为病情发作。失去了辨认自己行为的能力。夫人和范公请想。君上的病况可是如此?”
“什么阿。。。。。。耳朵海没有病?”
“夫人,不是阿耳朵海没有病,是阿耳次海默病,君上如今病况还不算十分严重,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人老了,总难免患上各种奇怪病症。君上也不能例外啊。”
“这还不算严重,若是严重又会如何?”
“不分敌我、不辨亲人,不知冷暖、不拒恶污。。。。。。臣下不好多言,怕夫人会担心。”
这还叫不好多言?骊姜也算是女中豪杰。却听得面色惨白:“小子,你可有医治的方法,别说你没有!”
“是真的没有,就算夫人砍了我的头也是没有。不过要延缓君上的病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该如何做,才能延缓君上的病情呢?”
“关键是引导君上多做思考,越是耗费心力的难事,对君上的病情便越有帮助。例如夫人可多与君上说话,能引起激烈争论才好,因为争论可让人心力活跃;另外臣下会为君上制作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也是极费心力的东西。此外少食荤膻,多吃些青菜豆腐,尤其双手要常常活动,十指关节动得越多越好,若能做到这些,君上每天清醒的时间会变长,若是上天佑庇,或者会就此痊愈也不一定。”
老年痴呆症放在现代也是几乎无解的绝症,所谓‘痊愈’其实也就是通过各种恢复方法,让老人在去世前保持更长的‘清醒’时间,赢连所剩不过半年阳寿,在这半年内让他变得清醒一些,也就算是治疗成功了。
“现在臣下要试着唤醒君上,若有失当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丝麻绳捆绑的鹅卵石,这东西遇刺归家后就制出来了,随时都带在身上;李敌曾问他为何要制做这种顽童戏耍之物,白栋只说日后或有大用,没想到今天也能派上用场。
“君上,跳蚤姑娘要我问你,这块小石是从左手摆到右手,还是从右手摆到了左手呢?”
走到赢连身旁,将鹅卵石垂在他双目前,轻轻左右摆动,白栋的声音低沉且充满了魅惑,一只手摆动石头,另一手放在背后指了指正在燃烧的庭燎,然后伸出两个指头,范强心领神会,立即熄灭了其中两架,室中光线顿时变得阴暗了许多。骊姜很是好奇地望着白栋,不明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了。
“跳蚤姑娘问我。。。。。。”
就像这室中的火光一样,老赢连的目光也是忽明忽暗,两只瞳孔跟着石头摆来摆去:“左边还是右边?左、右,右、左。。。。。。”
“看不清楚麽?困了、乏了,就该睡了,闭上眼睛吧,想想当年那位公子连,那是一位盖世英雄啊。。。。。。他的运气可真好,遇到了一位又美丽、又有担当的女子,是她与君相遇相知,为君孤身归秦,安抚雍都,迎君归国。。。。。。还记得与魏候之约麽?当年的公子连是何等英雄,就连魏武侯也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呢。。。。。。”
赢连双眼随着鹅卵石的摆动渐渐无神,缓缓合拢,可白栋的每一句话却都深入他耳中,勾起无数过往的回忆。骊姜美目转动,双眼中已是饱含泪水,趁着白栋和范强不备,迅速擦去了,国人眼中的盖世英雌绝不会在臣子面前展现软弱的一面,绝不!
白栋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浑厚,从公子连离魏入秦,夺宫复位开始。一直讲述到河西之战、秦魏和谈,忽然对范强摆了下手,范强立即将熄灭的庭燎燃起,室中光明大放,迅速收起鹅卵石,大喝一声:“君上还不醒来麽?莫要忘了你还欠臣下一笔旧债、一个承诺呢!”
“小子,你怎么来了?”
赢连猛然睁开双眼,双目中褪尽懵懂,返还清明,看看身旁老妻。看看正对他微笑的白栋和范强,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这些天,寡人都做了什么?骊姜你告诉我,寡人似乎不记得了。”
“君上还说呢,你。。。。。。”
骊姜刚要开口。就见白栋冲自己一阵挤眉弄眼,一只手还藏在身下连连摆动。连忙住了口。心中有些懊恼:“这小子居然敢指挥本夫人,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他的手段当真神奇,多少国医都治不好君上,却被他晃几下小石头、讲个故事就治好了?这小子还是忠心的,故事中将本夫人夸得好舒服,真想多听几遍。不过那笔旧债是什么?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君前讨债?”
“君上不过大梦一场,又何必追问梦中之事呢?”白栋笑着看了老赢连夫妻一眼:“臣下这次前来,是请君上与夫人履行当日之约。所欠臣下的那个承诺,是到了兑现之时。。。。。。”
“你所说的旧债,就是当日以五万钱换取的那个承诺?”
“正是,这个承诺并非只为臣下一己之私,实在利国利民、更利君上夫人,否则臣下也没有胆量君前讨债了。”
“好啊,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说出来听听罢。”那一段马屁故事还是让骊姜心中大畅,越看白栋越是顺眼,而且提到这个承诺,也让她十分好奇。
“回君上、夫人,天下律法,无不是重刑轻民,我老秦尤甚。臣观山东诸国,尚有沿习周时八成六约而调民规,可我老秦却因获爵晚于诸侯,又受西戎影响较深,就是这八成六约,也很少得到推行效法,其害之深,最伤经济根本;所以臣下想讨一个承诺,我这个客卿也该为老秦做些事情了,希望君上能够允许臣下制定几项与经济相关、却不会违反老秦民俗,动摇老秦根本的法规。这几项法规在制定实施的初期,或许会被人误解、引来朝野议论,君上要承诺给臣下足够的信任,因为法规一旦实施,为老秦带来的好处可谓巨大、影响可谓深远,定成后世之传说也。。。。。。”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还什么影响深远、后世传说?你这是要变法麽?寡人对变法并不陌生,当年开初租、废殉葬,正是寡人与上大夫所为,小子,你可知变法之惨烈凶险?寡人当年不过是恢复穆公旧制,其中稍做变动就引来朝野哗然,你区区一个五大夫也敢起这个念头?这个承诺是寡人欠你的,自然不会赖账,可是变一国之法关系太大,寡人现在不敢给!”
赢连现在非常清醒,可不是那个叫着要喝奶要看跳蚤姑娘的老年痴呆患者了。
“君上,臣下不傻。变法如此艰巨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人去做吧,臣下只是要添设两个与经济相关的法规,不会改变老秦原有法度,所以只叫做添法,非为变法。”
“添法?你小子总是有好多花样。。。。。。说说看吧,你要添的是什么法?如果真如你所说,寡人是会考虑的。”
“回君上,臣下要添加的这两条法令,正是普天下众商家渴盼之法,一曰《商标法》,一曰《发明专利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商标与专利法】
法律的变化分数种,建立新法、法律解释、添加、变更、修改法律,其中最‘温柔’的莫过于添加法律。这是在现有的法律框架中完善旧法或提出新观点,且白栋提出的只是关系经济发展和科学技术繁荣的《商标法》和《发明专利法》,这不会触及旧式奴隶主和大地主的根本利益,甚至会受到他们的热烈欢迎,可谓毫无风险之‘微量变法’,是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五马六马分尸什么的。触动法律、就是触动上层建筑,再如何谨慎小心都不为过,毕竟还拖着一大家子呢,比不得卫鞅一人孑立,来去自如。
什么是商标?这小子总是提出一些新名词,让英明的大秦国君和夫人陷入迷惘,还有那个什么发明专利,隐约可以猜到那是一种极大的利益,这是要给谁呢?万万不能再被这小子坑了。
“君上,臣下初入栎阳时,就对关市极为失望。您能够想象吗,饭肆店家,就在门前摆放一只大碗,药店就撒上一地残药渣子,苦酒您是知道的,她家当初是出售豆腐,实在不知该摆放些什么,干脆就只能空着。。。。。。老秦的关市太缺乏色彩了!如何能利商业交往、为老秦带来丰厚的赋税?所以必须有商标!臣下要拟定的《商标法》将保证两大利益,第一,是商家的利益,但凡在国府注册商标的商户,就对商标享有了专属权,例如某家做的酒是最出名的,他就可以注册一个好听的名字做为商标。以后他家的酒坛上就有了与众不同的标志。可以让购买者轻易分辨。加强与同业者的竞争力,获得巨大利益;第二,是要保护老秦国府的利益,每一个注册商标者都必须向国府缴纳额外金钱,而且是每年如此,一但断缴,就会失去国府保护,多年养成的商标还会流标。最后被他人抢去,所以说商标法一开,我老秦就等于多了一项额外收入。”
虽然白栋的新鲜名词层出不穷,赢连和骊姜还是勉强听懂了,骊姜目光闪动着道:“听起来似乎不错,小子,那发明专利又是什么?”
“所谓发明,是指开前人所未开,例如臣下的‘壮面法’还有大名鼎鼎的公输般,当年创制石磨、锁钥、攻城之械。这就属于开前人所未开之明;只可惜有些得到了奖赏,有些则无一文勉励。纵有奖赏,也只在一时,非在一世,这样如何能够鼓励后人多多发明创造,惠国惠民呢?臣下以为,今后但凡有此等发明者,国府应给于奖励,则我老秦会出现十个、百个、甚至更多个公输般,君上,天下未必没有人才,只是缺乏奖励人才的机制啊!”
“天下未必没有人才,只是缺乏奖励人才的机制?小子,你说来说去,鼓励的无非是奇技淫巧之徒,公输般大能,又岂是一般巧匠可比,何谈出现成百上千个?还有国库予以奖励,你当为我老秦国库还有多少盈余,这个钱你出麽?”
“国府的奖励只是象征性的,而后发明者要取得专利权,还要向国府申请并缴纳费用,君上与夫人可以放心,他们会踊跃缴纳这个费用的,因为《发明专利法》中会规定缴纳者将获得或三五年、或十年八年不等的‘专利权’,有了这个权利,他们就可以将专利或转让或授权开发,从商家处获得巨额报酬,而这些报酬,还要有一成上缴国府;国府则保证该项专利不受非法侵夺,任何人敢予侵犯,都将被重重处罚,或者课以重金罚款、或者课以刑罚。如此一来,则国家保护专利人,专利人以专利谋财,转而回馈国家。。。。。。臣下可以预测,那些坐拥庞大财富的老贵族世家也将卷入这个循环过程中,他们的钱财将会通过这种合理合法的方式,最终流入我大秦禀库!所以此法与《商标法》一样,都是既利商家世族,又利发明人才,最终却是利我老秦的大好事!君上与夫人不可不察啊。”
“你小子是个滑头,这两样法规既然如此好,为何到今天才提出呢?”
骊姜笑吟吟地望着白栋:“还不老实交代,是不是为了你那些笔啊、墨啊,或者是你又要搞出什么新东西了吧?”
“笔墨是夫人都见过的,谈不上什么发明,最多也只是将前人之物改良而已,不过在《发明专利法》中,臣下也会对这类改良做一个界定,一样会有权利保护,君上和夫人还有两成利润呢,这也是保护两位啊?至于臣下发明的新东西,现在还不能说,得要保密,否则被夫人抢去了发明权,臣下的损失就太大了。。。。。。”
“小子,你敢耍笑本夫人?”
“回夫人,小子不是耍笑。是告诉夫人发明不易,利益极大,纵是夫人来问,小子也万万不会透露;君上和夫人如以国法相加,小子无奈之下或会献上发明,不过这个发明目前还在初期,今后还要做许多改良工作,小子既已献上,那就不会过问了,最后损失巨大的只怕还是老秦;还有,君上和夫人若以权相逼,这两部法规也就没有成立的意义了,小子立即放弃就是。。。。。。”
骊姜其实就是随口一问,白栋这完全就是借题发挥了,不过极有分寸,臣下改成了小子,关系套得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