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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已被蝗虫啃空,急忙去救于事无补,可梁州情况还没有糟到那样,蝗虫如今正陆陆续续从北方往这里飞来,只要在梁州堵住去势,蝗虫必不能南下。
戴执他们已经决定在梁州拦截蝗虫,和它们死磕到底了。
这一场“恶仗”一直进行到天色将明,所有人都累摊在大坑旁的地上,双臂沉重的像是灌了石头,腰背更是直不起来。
“哈哈哈哈,痛快!”
“痛快!”
天亮了,自然有官衙来人计算灭蝗数量,并做好后勤工作,京中来的“官老爷们”都已经累得骑不得马了,梁州府衙的差吏们见势不好,赶紧套了几辆驴车,将这些官员们给乱七八糟的抬了上去。
只有那些禁卫军还尚有余力,自行爬上了马,不过也速度极慢地控着缰,不紧不慢地跟在驴车之后,好生生的马走的比驴还慢。
躺在驴车上,从京中来灭蝗的官员们虽然身体已经疲累至极,可精神却还在亢奋着,仍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昨夜灭蝗之事。
说着说着,众人便开始夸奖起田匡来,直夸得田匡满脸通红,声如蚊呐般说道:“小子,小子那是一时红了眼,其实论胆色,我还没第一个上去扑虫的那个汉子强……”
“哎,哪里是胆色强,那是有原因的。”
靠坐在车厢里的戴执带着笑摇头,“那汉子是我让江主簿找来的,不光我们这里,每一处篝火燃起之处都放了两三个这样的人,一旦局面真的僵了,至少还有敢上去打蝗虫的。”
“啊?可看他口音架势,明明是本地人啊!”
不明所以的人纷纷发问。
戴执也无意瞒着他们,在颠簸的驴车中将原因娓娓道来。
原来梁州刚刚闹蝗灾的时候,蝗虫吃光庄稼和青苗之后,又象洪水一样涌进村庄,连窗户纸,房檐草都吃光了。此地有一户人家,白天大人们出去忙活庄稼,把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放在了家里,蝗虫袭来这个村子的时,这户人家的大人们见势不好就往回跑,回来时老远就听见孩子哭叫,进屋一看,屋里到处是蝗虫,孩子脸上、身上都爬满了,等他们抱起孩子,孩子的脸和耳朵都被蝗虫咬烂了,鲜血直流,如果晚来了一步,恐怕就要活活流血流死,真可谓是死里逃生。
可即便如此,这孩子原本长得白净可爱,如今也是满脸坑洼,鼻子也落下了毛病。
这一家人恨蝗虫恨的要死,朝中还没下令灭蝗时,孩子的父亲就已经把田里的蝗虫一把火都烧了,每天举着火把四处灭蝗。
“……那不是什么‘义士’,而是已经结下了深仇浑然不怕‘报应’之人……”戴执眼神中有些惆怅之色,复又看向田匡。
“所以,你和那个禁卫,都很好。”
戴执是个情感很内敛的人,夸奖人的时候,总说:“你很好”,当他夸谁“很好”时,那多半是非常欣赏那个人了。
田匡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原来所谓的“血气上涌”也有可能是事先安排,他睁着眼,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由着驴车将他们拉回了梁州府衙。
到了梁州府,梁州通判却已经等候多时了,待看到戴执一露面,连忙如释重负地凑上前去,在他耳边附耳轻言。
“戴侍郎,江主簿探到的消息,似乎有人在民间煽动不利朝廷的言论,弄出一个‘天道宗’来,四处传言杀蝗有罪,背后却有其他人在装神弄鬼。”
戴执心中一凛,知道这消息绝不是江主簿才刚刚探来,而是那位老成的主簿并不确定朝廷灭蝗的决心如何,一直观望到现在,才敢说出真相。
此人是细心如发又有大器量的人,如此慎重之下方敢说出口的真相,必定是绝非小事,更有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戴执此时已经累到站立都需要人搀扶,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疲惫懈怠之意,反倒一拉那通判的手,轻声道:
“此地不是说话之地,你要说什么……”
通判了然地点了点头,领着戴执去了一偏僻的角落,左右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方才面如沉水地开口。
“戴侍郎,是粮商。”
粮商?!
***
刘氏皇陵。
刘凌此时正在宗庙内祭祀生母,不远处的流风公主按照姑墨国的习俗,将一身华丽至极的丝袍烧于庙前,是为“烧葬”。
姑墨国的女子一旦早逝,家人是要将她生前所有的衣衫全部烧掉陪葬的,其他亲戚朋友也会准备一件漂亮的衣衫为她随葬,当年宫中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更不会知道“烧葬”的习俗,自然没有人为她做过什么祭祀的举动。
刘凌虽博闻强记,可对于这些西域小国的习俗也毫不知情,听闻还有这种习俗时,他情绪低落了一整天。
狄氏去世时,她仅有的几件衣衫被来收殓的宫人一扫而空,首饰和值钱的东西也被宋娘子拿去打点,希望能让她走的时候干净体面一点。
她是穿着一身中衣去的,裹着一条已经洗到发白滑丝的丝被。
如今刘凌已经富有四海,便是将内库里所有的丝帛拿出来给她的母亲做衣衫都可以,可子欲养而亲不待,再来烧葬已经毫无意义。
他定定地看着流风公主的背影,一言不发。
流风公主是真正的祭司出身,超度亡灵、安抚亡灵的灵魂也是她学习的内容之一,今日流风公主便换了一身白色的祭司袍,头发高高挽起,用一顶金冠压住,显得高贵无匹。
由于姚霁想见识一下最原始的拜火教祭祀仪式,刘凌允许她用“光明教”的祭祀方式先祭一遍生母,再由太常寺主持祭礼。
宗庙前的空地上,有大风不停吹动,可流风公主四周竖立的四根火柱上却火焰升腾,毫无被火吹熄之态,隐隐还带着一丝绿光,看起来就像是从幽冥地府召魂的真火,越发让人敬畏。
流风公主在一干官员宫人或敬畏或惊艳的眼神中毫不为之所动,她只将双手做火焰升腾状,不停地默祷着什么祭词,四根火柱上不停跳跃的火焰仿佛是在回应她的悼词,不时变换着自己的身形,衬得那原本就美艳绝伦的流风公主越发神秘恬静。
所有看到在那火光闪烁的中央里站立的美貌少女时,都不由得发出一声声赞叹,心灵也越发平静下来。
在一群人目不转睛地眼神里,却有个身背法剑,一身法衣的年轻道人只是看了一眼四根火柱,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以为有什么秘法,原来是添了磷火。”
已经帮着太玄真人装世外高人许多年的张守静,自是看不上这年轻的“同行”,一看破了奥秘便没有了什么精神。
太玄真人奉命祭祀代国所有的名山大河、水泽山川之神,尚未回返,太常寺便请了他的“弟子”张守静来,但皇帝发了话让已故太后的“外甥女”先祭祀亲人,所有人便只能在旁边先等着。
流风公主的祭祀依旧在继续着,等到她念完祭词,陡然分开双手,做火焰上升状向外挥舞,那四根火柱上的火焰猛然火光大盛,最终随着她的动作归于静寂,霎时间同时熄灭,引来一片惊呼之声。
“咦?有点意思!”
张守静突然提起了点精神,开始仔细打量流风公主,猜度是不是她宽大的衣袖里藏了什么东西,还是金冠中有什么奥秘。
刘凌也是诧异惊异的人群之一,他深受震动地看着已经结束了祭祀的流风公主,除了那种脱俗的美貌以外,她的脸上隐隐显出满足、乐观和安详的表情,虽然满是疲惫,可还是容光焕发,就犹如她本身是光明剔透的,所以也就越发显得灵光四溢。
刘凌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看向也是同样一身白色“仙衣”打扮的姚霁。
一位是真“神女”,一位是“女祭司”,两个同样出色的女性同时并存与一处,明亮的几乎要让在场的其他人沦为陪衬。
不同于流风公主的表情中满是对信仰的依归和满足,静立在那里满脸肃穆观礼的姚霁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庄严神态,这是一种并不会信仰任何“神明”的超脱神态。
刘凌自然不会知道,姚霁早就通过自己所学的知识知道了拜火教的“祭祀”是一系列对火的应用手法,就像是原始的化学家玩弄火焰、温度和燃点的把戏,也就越发显得平静和理所当然。
所以在刘凌看来,此时的姚霁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好奇的观望着下界的凡人如何向她礼赞和祈求,她站在那里,就像是看穿了一切,让他莫名的生出一股……
烦躁。
这种烦躁让他轻轻移动了几步,走到了安然站着的姚霁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咳嗽了一声。
姚霁立刻扭过了头来,疑惑地看向他。
“我的母亲,得到安息了吗?”
刘凌的眼睛没有离开姚霁。
“她到了天上,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吗?”
在其他人看来,这也许只是皇帝的一种疑问,一种自言自语,可一旁站着的姚霁却知道,这是刘凌想要问她的话语。
与其寄托于女祭司,直接征询“神仙”的话,也许才更能慰藉他的心灵。
姚霁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我想是的。”
她抬起头,看向无边无际的苍穹。
“心中无恶的人,最后都能找到自己依归之处。信佛的,将去西天;信道的,羽化飞升;信上帝的,去了天堂;她信仰什么,便去了哪里。”
刘凌重新将目光放在已经结束祭祀,被胡夏人搀扶到一旁的流风公主身上,轻轻低喃。
“能让我看看吗?能看一瞬也好,让我知道我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我的母亲那里……”
姚霁幽深地叹了一口气,似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举起了手腕。
她的导向仪并不是完全失灵了,只是她也不知道没有办法补充能量和设定程序的导向仪究竟能坚持多久,所以很多功能譬如“穿墙”、“漂浮”之类的功能全部被她关闭了,连照明都不敢用。
因为一旦系统重新开启,她还是要利用最后一丝能源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如果将所有的能源全部消耗干净,那她就彻底没有了回去的希望了。
可她看着刘凌那祈盼的目光,却犹如触着了电似的,竟壮士断腕一般地调动了起导向仪的“系统内功能”。
姚霁自知自己没有什么惊骇人的“神力”,便只能用了仪器中最基本的能力,来扮演世人心中最符合“神仙”的样子。
她漂浮了起来。
长久以来,刘凌知道她是神仙,但因为姚霁表现的十分“低调”,也再也没展示过以前那般的“仙法”,他已经几乎快要忘了她是个如何不凡的人。
他已经几乎把她当做丢失了法力,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天上,需要他的龙精体魄来拯救的“可怜人”。
可那高高在上、犹如奔月嫦娥一般的姚霁,让刘凌难以自抑地颤抖了起来。
姚霁低头有些担忧地看了刘凌一眼,犹豫了一瞬,又抬起手腕,开启了“集合”功能。
一束极强的金黄光柱冲天而起,直直伸向天际,以几乎要把天空捅/穿的气势不停向上伸展,与此同时,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从高空中汇聚到刘凌耳边,像是轻叹,又像是预言,带着让人几乎要热泪纵横的确定。
“汝之意愿,今已传达。”
广播功能,开启!
刘凌就这么仰着头,定定地看向天空,脸上蓦地有泪水划过。
皇帝的异状自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然而他们只以为皇帝是思念生母,又不愿意让人看见他流泪的样子,所以才仰首看天,以掩饰自己的脆弱。
很多人心中一软,便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不想让皇帝尴尬或不自在。
唯有张守静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古怪的气息,向着皇帝注视的方向抬头看了过去,犹豫着要不要开一次天眼。
姚霁知道能量不能浪费,乔装完“神仙”后立刻关闭了光柱和广播功能,像是一根羽毛般飘然落下,轻轻落在刘凌的身前,伸手虚虚地抚了抚他的脸庞,温声安慰:
“你该高兴才对,为何会哭呢?”
刘凌自是不能告诉姚霁自己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轻轻闭上了眼,不愿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情绪。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嗬!”
刚刚闭上眼睛的刘凌突然听到姚霁一声轻呼,声音却瞬间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猛然睁开眼回头!
只见西方的天空方向,赫然出现了一道极高的红色光柱!
张牙舞爪的红色光柱形状和样子是如此的让人熟悉,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是从远处看刚刚瑶姬仙子放出的“仙法”一样!
☆、第233章 误会?问道?
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能表示秦铭也被留在了这里,但无论是从火药、违背历史的发展轨迹,以及来自姚霁的属于女人的第六感,都让她确定秦铭和自己一样,被留在了这个世界。
而如今那冲天而起的红色光柱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
当初观察者们进入系统时,集合光柱的颜色是自己设定的。
姚霁喜欢金色,便设定了犹如金龙升天的金黄色光柱,而秦铭似是很喜欢张扬的红色,他自己便是一头红色短发,犹如火神一般,所以光柱便像是红莲业火一般的炽热之红。
从那么远的西方发射而出的光柱,到了东边的代国这里,已经看不见红莲业火的形状了,只能看见西边远远的天空之上出现了一根细长的红色光柱,料想姚霁刚刚使用光柱的时候,西边看的也不是升龙,而只是一根金色细柱而已。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刘凌用一种奇异地表情看着西边的光柱在不停的闪烁着,先是快速地亮了三下,接着亮了三次长的,就像是有个小孩子在随便玩着神仙的“神器”,这样反复几次后,姚霁的表情越发沉重,眉头几乎都打出了个结来,眼睛却越睁越大。
“那……那是什么……”
刘凌收回目光,小声询问。
“是我们那通用的求救信号。”
姚霁随口回答。
“求救什么!”
姚霁心中暗骂了一声。
“他能求什么救?他可是新人,能源比我多多了,只要不浪费……”
只要不浪费?
姚霁一呆。
难道他浪费了导向仪的能源,能量已经几近枯竭了吗?
姚霁凝神看去,只见红光急速闪烁了几下后,就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一般立刻停止了启动,西边归于一片静寂,再也传不出更多的讯息。
她和秦铭原本就属于两个不同的入口,通讯系统也根本不是一个接口,完全无法联络,她既没有办法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其他办法沟通。
除非她也豁出能源,但她很自私,她不愿意这么做。
刘凌却很是敏锐的发现了姚霁话中的意思,立刻追问:“神仙也会有危险吗?我们都碰不到你们,谁能给你们带来危险?”
“危险来自于自身。”
姚霁回答后,警觉地看了刘凌一眼,冷淡地说道。
“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我现在帮不到他,我只能知道他出现麻烦了。”
秦铭虽然中二,但绝不是笨蛋,他会在这个时候提醒她,他还在,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只是她实在领会不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两人闲谈的不动声色,却没看到太常寺那边有一个人突然捂住了眼睛,惨叫一声蹲了下去。
原来是流风公主祭祀结束之时,张守静终于没有忍住,悄悄开了天眼。
所谓天眼,就是能够看见不属于这世上东西的一种法门,大部分天生开了天眼的都是天盲,就是瞎子,天师道却有一种特殊的法门可以让人强行打开天眼,虽然只有一瞬,也能做到很多事情。
张守静想过各种可能,却根本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条金色的巨龙冲天而起!
如此粗壮!如此强健!那不同于此界的力量彰显出自己可怕的力量,满满“仙气”几乎要到溢出来的地步,以至于张守静明明已经眼睛剧痛,却还是满心欢喜,几乎要狂叫出来。
每一个修行之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自己的信仰会动摇。
张守静是天才,正因为他是天才,在他尚且年幼之时就已经知道了太多东西,越发对自身、对“天师道”产生了怀疑。
如果一切都可以用某种方式解释清楚,那神仙到底存不存在,天道存不存在?如果这世上既没有神仙也没有上界,那他们这些修行之人最终会归向何处?
他们学习道法,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在人间获得富贵吗?
不,他们是要飞升的!
“小道长,你怎么了?突发恶疾吗?”
一旁的太常寺官员吃了一惊,连忙弯腰询问发生了什么,却被张守静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
这位天师道未来前途无量的小道长,居然一边流泪,一边在无声地大笑,身子抖动的犹如发了癔症,让人望之便生出退避之心。
那官员吓得倒退三步,像是看着疯子一般看他,却见他哭哭笑笑,浑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直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