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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好不好,反正六娘子你不能跟他一起做错事,否则相国大人一定打断你的腿。”
瑶光正走神儿呢,听到小石榴如此腥风血雨的话,立刻收敛了向往:“我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吗?况且他什么时候拉我做错事了,你别乱扣帽子啊。”
“小石榴懂的道理不多,但总知道一条,若一个男子真心爱慕一个女子的话,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娶她进门的。”而不是这样吊着人胃口,让小娘子在这边百般猜测。
“你怎知他没有这样做?”出乎意料的,瑶光眉毛一扬,眉梢都带着几分春意,“他说了,待时机合适了,他会亲自上门向阿翁提亲的,说不定……他还会去求圣人的旨意呢!”
小石榴很想泼一泼冷水,但泼冷水的话还没准备好,外面小柑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六娘子,宫里来人了,相国大人请你到前厅接旨!”
“唰——”瑶光与小石榴同时侧头,对视一眼,俱是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这话还没落地呢,就灵验了?
前厅里,老相国端坐在一方,闭目养神,在他下手方坐着的是圣人跟前最得脸的宦者,徐秀。
“徐内侍,不知圣人有何旨意,内侍大人可否先透露一二?”大夫人笑得端庄温婉。
徐秀眉毛一抬,道:“夫人莫急,待六娘子来了便可宣读旨意了。”
他既打定主意不说,大夫人也没有再勉强下去的意思,端坐回来,静等瑶光前来。
瑶光一直快步走到了院子里才将脚步放慢了下来,她的心一个劲儿地砰砰跳,脸上也泛着不自然地绯红。待看到厅门了,她才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气息走了进去。
“六娘子来了。”
徐秀转头,看向这位被命运砸中的女子。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这般容姿天成的小娘子,当真是神者送与者世间难得的礼物。
徐秀心里惋惜着,同时站起身来,清了清嗓音:“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小人便宣读陛下圣旨了。”
秦家所有人,包括老相国在内,俱是下跪听旨。
瑶光埋头跪地,血液逆流回她的脸上,有股别样的娇俏红润,她捏着裙摆,似有感觉这道旨意定然是跟自己相关的。
莫非真是他去求了圣人……
她脑子里被自己的想法冲刷得什么也不剩,以至于听到“赐婚”二字的时候一下子抬起了头。
屋内,秦家人的脸色一片煞白,连一向处变不惊的阿翁也退去了往日的镇定。再看父亲,他瞪大了眼,活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般说不出话来……大夫人在她身旁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会晕厥过去。
这是怎么了?她漏掉了什么?
“六娘子,接旨吧。”徐秀合上圣旨,双手递了过来。
瑶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还在想自己脑海里的那件事儿。
“六娘子,这都是圣人的意思,莫不是你想抗旨?”徐秀见她未动,以为她是不满,忍不住以圣人的名义来施压。
“什么意思?”她是真没听懂,她刚刚走神了。
这话听在徐秀的耳朵里像是质问,他脸色一沉,道:“六娘子虽是相国大人的孙女,身份高贵,但太子殿下却是这万里江山的继承者,陛下封六娘子作良娣,何尝不是对六娘子的抬举呢?”
瑶光这下听明白了,脸上的神情也终于变了。
不是宣王,是太子啊。
“瑶光莫怕,本相这就进宫面见圣人。”秦祯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一片。
徐秀阻拦:“相国大人,此事已成定局。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宣王殿下也罢,都是皇室,都是圣人对秦家的一片照拂之心,还望相国大人明悉圣人心意。”
“此事关宣王何事?”瑶光的父亲站了起来,他远离朝堂,早已不问这些繁杂之事,此时听这宦官有映射秦家与宣王暗通款曲之嫌,忍不住开口质询。
“是否有关,小人也不清楚,想来相国大人最是明白不过了。”徐秀微微一笑,看向秦祯。
秦祯的脸色仍然是一副铁青的模样,但身体却钉在了原处。
“阿翁……”瑶光轻声喊道,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和期待。
阿翁一向顶天立地,能成别人不成之事,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失望的吧?
“相国大人,圣人还吩咐小人转告大人,令郎于西境一役大捷,亲擒匈奴左贤王,不日便会开拔回京。圣人请相国大人安心,令郎前途无量,圣人心中有数的。”
秦祯眼中眸光射出,其锐利其尖刻,一瞬间竟让徐秀哑然。
大伯……瑶光的心彻底凉了,她不发一语地朝外面跑去,撂下后面所有的人和声音。
秦祯看着孙女出走,眼神冷了下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积着严肃和寒意,一时半会儿也让徐秀拿不定他到底要不要发作。
“父亲……”秦流眼神一痛,何尝不知他此时的纠结和痛苦。
一边是前途大好的长子,一边是从小承欢膝下的孙女,割舍哪一个都是剜心之痛啊。
“父亲放心,瑶光不会有事的。”秦流艰涩道,一贯清亮如水的眼眸像暗淡下来的夜空,全是愧疚和心碎。
秦祯回头看次子,眼神晦涩莫明。
***
“瑶光,开开门吶,是伯娘啊。”瑶光的闺房门口,大夫人坚持不懈地让人敲门。
里面毫无声响,寂静得让人害怕。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大夫人抽了一口冷气。
“要不要撞门?”陪在大夫人身边的丫头询问道。
“撞开!”大夫人双手攥拳。
小厮撞开房门,闺房里安安静静,既没有上吊被踢到的凳子,也没有割腕以至血管破裂散发出的血腥味儿。
“瑶光?”大夫人试探着朝里面走去。
无人回应。
“大夫人,不好了,六娘子刚刚打晕二门的汪婆婆跑出去了!”从外面传来这样一道声音,站在瑶光闺房里的大夫人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是了,秦瑶光可不是会寻死觅活的人。
——
瑶光换了小石榴的衣裳跑了出来,虽然在二门遭遇到了阻拦,但她还是十分抱歉地打晕了一向对她极好的汪婆婆跑出去了。
她一向喜欢跟着兄长们出门,所以出了府该往哪里走她一清二楚。她以袖遮面,迅速地走过了几条街,待看到了熟悉的府门之后,她绕了一个圈子,跑到了后门处叩门。
“谁?”门口的仆人开了一个小缝,打量外面的人。
瑶光放下袖子,露出一张美丽动人的脸蛋儿:“我是秦六娘,我找你家主子。”
“六娘子?”仆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眨了又眨,怎么也不敢相信六娘子会跑到这里来,“你真是六娘子?”
“我有急事,麻烦带我进去见你家主子。”
“可这不合规矩啊……”仆人迟疑了。
瑶光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在这儿耗,指不定什么时候秦家的人就找过来了,她一脚踹开小门,朝冷不丁栽到地上的人道了个歉,拎着裙子就往王府内跑去。
宣王府禁卫森严,她前脚踹开了门后脚就有人来拦她了。
“何人敢擅闯王府!”
“你姑奶奶我!”瑶光心急如焚,人家一拦,她便不客气地回了。她一贯的巧舌如簧,加之相貌可人,连骂出来的话听在别人的耳里都别有一番清脆灵动。
惊扰的人多了,掌事的人自然出现了。
“六娘子?”终于有人识得她的了,瑶光松了一口气,从假山的小洞里钻了出来,拍了拍尘土,“雷光,你家主子呢?”
雷光咋舌:“在书房呢。”
“带我去吧。”她脸上挂着两道泥印,衣裳也滚得不像话了,但那一双独属于秦六娘子的眸光还是亮闪闪的。
雷光挥退众人,领她进院。
身旁的人通报“六娘子来的时候”,朱照业还有些晃神,似是不可置信。
“在哪儿?”他搁下擦拭的刀刃。
“这儿!”瑶光跨过门槛走进来,俏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朱照业的眼神一凝,显然对她莽撞上门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你们都下去吧。”他道。
仆人们鱼贯而出,沉默地离开书房。
“朱照业,刚刚宫里的人来秦府宣旨了,说要将我赐给太子做妾。”瑶光上前一步,站在他的书桌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怎么想的?”
她穿着丫头的衣裳,一身灰扑扑的,脸蛋儿上还挂着两道可疑的印子,可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一如往日身着华服一般毫无介怀地站在他面前问他话,期盼他的回答。
朱照业转身走进了屏风后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干净的湿帕子。
“怎么出来的?”他走到她面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泥点子。
看到白色的帕子变得脏污了,瑶光才知道自己这副尊荣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
她往后退他便往前走,捧着她的脸庞为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朱照业。”她跺脚轻哼。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说点儿正经的不好吗?
“我都知道了。”她的脸蛋儿恢复白皙干净,他收回帕子扔到一边的桌子上。
瑶光知道自己此举很是大胆,贸然闯入他的府邸,逼问他,丝毫没有顾忌女儿家的矜持。但时间紧迫,她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大伯与她孰重孰轻,即使阿翁一时犹豫,但结果一定不会错的。
她不想嫁给太子,何况是做妾,她宁愿选择去死。
当然,她还有朱照业,死不死的,先要看他怎么办。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说。”
“王爷,相国大人来访。”
瑶光神色紧张:“完了完了……”
“知道了。”
“糟了,阿翁来捉我回去了,怎么办!”她像是热锅上打转的蚂蚁,来来回回。
朱照业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这样无休止的重复:“瑶光,冷静一点。”
“好,你比我聪明,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她咬唇看他,脸上全是期盼和依赖。
朱照业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迟疑,他原本打好的腹稿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面对她全然交托的信任,他将要说出口的话是那么的市侩自私。
瑶光不是傻子,既然她的眼前会被蒙蔽一时,但想要她一直傻下去,很难。
“朱照业,你别说你也是那般想的。”她心中一滞,牵动嘴角,似讽似嘲,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到只剩下指尖大小。
“瑶光,此事并非关乎你一人的去向,圣人的眼睛盯着的是你身后的秦家和我。”
“呵!”她松开了手。
“今日我的立场与秦家的立场相似,如今我们还没有反抗的权力,只能依照旨意行事。”朱照业低头,看着她收回袖笼的手,眼神不是没有失落。
“所以,你们就要牺牲我?”她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轻得像是毫无重量。
“瑶光,你信我,这不会是定局,今日他们怎么算计了你去他日我定会如何将你要回来。”
“可我那时候已经嫁给别人了!”她激动异常,眼神全是哀伤。
“我不在乎你嫁给过谁,谁娶过你。”他眼神深幽,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用刀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沙漏里的沙子在此时停止了流淌,空气里结了一层叫作“心碎”的膜。
“可……我在乎啊。”她低下头,呢喃出声。
第5章 义绝
瑶光被带走了,临走之际她突然转身抽出了朱照业书房的墙上挂着的一柄宝剑。
“刺啦——”
衣裙的下摆被锋利地刀刃划破,一块布料从裙衫下摆脱落在地,其意味不言而喻。
“哐铛!”
她看着他,眼神带着一股冷冷地决然,随手扔下剑,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朱照业目送她远去,双腿像是钉在地上一般,没有跨出半步。对于他来说,半步也好一步也罢,如果不能彻底地留住她,那不如就让她这般离去,像她给他的那一刀一样,来个痛快。
见他没有动,旁边的人捡起地上的宝剑就要重新挂回墙上去,却听见主子开口:“不用挂了,找个盒子安置它吧。”
和人一样,曾经最得意的宝剑也躲不过被“深藏”的命运。仆人握着这把曾经是宣王头号心头好的宝剑,点头称是。
——
瑶光被禁足了,房间里所有看似危险的东西都被收走了,身边还有一个随时随地看着她的小柑橘。至于小石榴,她因配合瑶光出府而同样被罚禁足,主仆短时间内不会再见。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但一天一夜过去了,她却出奇地安静。
秦祯下了朝回来,官服还未换就站在了孙女的房门前,看起来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如同瑶光知道阿翁会作出“正确”的选择一般,秦祯也知道,他这个天生反骨的孙女不会想听他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事实就是如此,秦家这把大伞,罩不住她了。
祖孙二人隔着一道房门,谁也没有开口。
“她吃了吗?”过了一会儿,他转头问守门的妈妈。
“吃了,用了小半碗粥。”妈妈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祯点点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了。
兴许是夜色昏沉的关系,妈妈朝相公的身影看去,忽然觉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萧瑟。
“娘子,相公走了。”小柑橘扒着门缝说道。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床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大锁被人从外面打开,秦大夫人进来了。
“瑶光,听说你晚间只用了一碗粥,再用点儿宵夜吧。”大夫人的身后,是挽着食盒的婢女夏兰,她将食盒里的点心摆了出来,最后拿出了一壶酒。
大夫人摆摆手,所有人都出去了。
“你不理相公和你阿父,但总得跟伯娘说两句吧。”大夫人坐在圆桌旁,侧头看向影影绰绰地帘子后面。
纱帐浮动,她穿着一袭紫色的宽袍走了出来,头发未束,妆容未点,就这样光着脚走了出来。
“这是酒?”她走到圆桌旁边,拿起了酒壶摇了摇。
“是。”大夫人点头,翻开两只杯子放在酒壶的下方。
瑶光手一动,壶口的液体轻缓流出,在烛火的映衬下带着几分神秘诱人的气息。
一杯斟满,她仰头便一口饮尽。
若是往日她这样的行为一定会被劝阻,但如今这般境况,能再随心所欲地做些喜欢的事是多么的难得,陈氏一向开明,眼底浮现出心痛之色后,也随她去了。
一杯饮完,她又倒上了第二杯,打定了主意是要将自己灌醉了。
“瑶光……”大夫人见她这般糟践自己,早已心痛得无以复加了,她握住她的手腕,“孩子,别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秦家在,只有你身体好好的,何愁没有翻盘之日?”
“怎么翻?和太子的姬妾们去争宠,比谁先生下儿子?”她放下空杯,这般猛烈的饮酒,喉咙里已是火辣一片,说出的话也带着刺儿。
“瑶光,你的眼光也该学着放长远一些了,想想今日是谁折辱了秦家,是谁让你落入了这般境地?”
“是圣人……不,是权力。”她的眼里带着血丝,手掌捏紧了酒杯。对,是皇权,没有权力的圣人不过是没了牙齿的老虎。
“这权力一定得握在圣人的手中吗?”陈氏问她。
瑶光的手一顿,眸色水润地看着伯娘:“这就是你们打的主意?”
先是顺从这道旨意,让她这个马前卒去麻痹圣人的思维,然后背地里趁其不备一举踢他下去?
陈氏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在出阁之前她也曾被鼎鼎有名的先生教过,时局朝政,她虽算不得精通,但嫁入这般的人家,又怎么能不多关注几分?相公的委曲求全,宣王的“背信弃义”,到日后的“秦女为妾”,这一步步地,分明指向了某个让人骇骨的答案。
秦家乃是百年望族,声名在外,附庸甚多。圣人这一招逼秦女下嫁的棋,虽然拿捏着秦家不敢抗旨,但也推翻了他在秦家人心中的神圣地位。
相公为朝局,鞠躬尽瘁从无怨言,长子领兵杀敌,得了军功却反被忌惮,这哪里是明君之相?何况还有江相在旁边虎视眈眈,秦家这盘棋可谓是一步也错不得。
“秦家女既然享受了得天独厚的尊荣,自然也要付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代价。”陈氏握着那柔软细腻的手,眼神殷切,“瑶光,这桩婚事牵扯上的不止你一个,还有很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他们绝不能失败。”
酒意上头,她听什么都是轻飘飘的,但直觉还在,她一下子就抓住了伯娘话里的关键之意:“伯娘的意思是……”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以指尖蘸酒,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字。
“反。”
陈氏扫过一眼,默不作声。
瑶光闭上眼,任由脑海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思绪纷飞。
这算什么,让她用自己的姻缘去成全那些男人的热血和权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