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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嘛……”
“以后会告诉你的。”
……
细雨连绵下了十多日，把夏末的暑气尽数带走，空气中透着丝丝的凉气，吃早饭的时候，宋素绮一再嘱咐清溪和子明，呆会儿去书院的时候别忘了把披风带上，这时候很容易着凉。
坐在前往书院的马车上，一缕凉风掀起车帘吹了进来，江子明舒爽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凉快下来了。”
清溪点点头，“嗯，这时节的鱼是最肥美鲜嫩的。”
江子明：“……”
中午在书院里吃饭的时候，江子明戳着碗里的鱼肉，侧头低声问身旁的清溪道：“我说，你是不是贿赂后厨的人了？”清溪微微勾起嘴角，“还用贿赂吗？后厨都是我的人。”
“吹吧你就。”
“哎，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坐在他们隔壁的一少女凑过来低声问清溪，“是不是也在说太子定亲的事情？”
清溪含笑摇头，他们说的是鱼，跟太子的亲事可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不对，也是有些关系的，太子的婚宴上肯定少不了鱼……
“太子定亲了？”清溪也颇感兴趣地问她，原来她们几个在那边嘀嘀咕咕的就是在说这个啊。
“你不知道啊？消息都已经传开了啊，用不了多久，皇家的聘礼就会抬进丞相府的大门了。”
“丞相府？你是说……跟太子定亲的是……丞相府的千金？！”这怎么可能？丞相的千金不是跟阮师兄……？
“是啊，就是丞相的千金，她可是才貌双全呢，也配得上太子了。”
清溪握着筷子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怎么可能是丞相千金？清溪又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个荷包，那阮师兄该怎么办？
“咳~食不言寝不语，不要交头接耳。”负责巡查的先生走到清溪他们这边警告道。
其他人都是赶紧埋头吃饭，唯有清溪一人愣怔在那里，完全没了食欲，怎么会这样？
一整个下午，清溪心里都装着这件事，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江子明见她如此异样，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担忧，“怎么了？从中午吃了饭之后，你看起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不是我的事。是……有一件事我想去找阮师兄确认一下，不然我心里没法安宁。”自己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原来不是清溪的事情啊，江子明微微松了一口气，“等下了学，我陪你一起去找阮师兄就是。”
好不容易熬到下了学，刚在马车上坐稳，清溪就吩咐马车夫赶快一点。
过了一会儿，她掀开车帘，看着坐在外面车辕上的殷苒问道：“沐世子在府里吗？”
“我从梁王府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沐世子从外面回来。”因为清溪现下白天要在明澜书院里念书，是不被允许带侍女的，所以殷苒就改在白天的时候去梁王府跟那些侍卫一起训练。
“那正好，我先去梁王府一趟。”自己还是不能贸然去找阮师兄，得先从程沐予那里问问消息才行。
江子明不解地看着清溪，“你不是去找阮师兄确认事情吗？怎么又要去找那家伙了？”他非常不喜欢程沐予，非常！
“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事儿，你先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难道自己跟程沐予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不可能啊。
江子明倒也懂事，听清溪这么说，他果然也就不追问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江子明去茶楼里等着她，等清溪跟他汇合之后，两个人再一起回江府。
清溪这厢匆匆到了梁王府，梁王府的下人对她已经很熟悉了，知道她肯定是来找他们家世子的，当下给清溪见了个礼，便让她进去了。
清溪熟门熟路地来到程沐予住的院落，刚走进去，就见程沐予正坐在院中的凉亭里，听到她的脚步声，程沐予站起身，朝她走过来，“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我一直等着你。走，我们现在去找阮师兄，至于其他的，我们在路上边走边说。”
等出了梁王府的大门，清溪才终于憋不住开口问程沐予：“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太子跟丞相千金真的定了亲？”
程沐予微蹙着眉心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这件事，今天又特意去宫里打听了一下，的确是真的，已经开始忙着准备聘礼了。”
“怎么会这样？丞相千金不是跟阮师兄……你也是知道的啊。”
“所以我也奇怪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听说这是昨天丞相千金进宫时亲口答应的婚事，具体在皇后宫中她们都说了些什么，我却是打听不到了。”
“丞相千金亲口答应的？那她之前为什么要送阮师兄荷包？”那荷包肯定是她送给阮师兄的啊，不然以阮师兄的品性怎么可能去私藏一个女子的东西？况且那个荷包的颜色也根本不像是女子用的。
“所以我想问问阮师兄，他跟杜丞相的千金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趁着这门婚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清溪闻言立刻侧头看向程沐予，“你说这门亲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这可是太子的婚事啊，都已经开始准备聘礼了，想要改变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然有，杜小姐今年十四，明年才及笄，在她及笄之前是不能成婚的，只要还没有成婚，就有诸多变数，不到最后行过拜天地大礼，这婚事就没有成定数。”
程沐予坚定的语气让清溪安心了不少。
两人很快到了阮怀彦的宅子，但从下人那里得知阮怀彦竟然还在户部没有回来，两人就只能等着。
中间，清溪起身去了一趟茅厕，回来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两个下人的对话。
“那丞相千金长得可真是漂亮，气质也好。前日个她来找我们少爷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跟我们少爷好呢，没想到这突然就跟太子定了亲了，害我白激动了一番。”
第132章 她自愿的（一更）
“不止你一个人这样以为，大家不都是这么想的吗？若不是因为跟我们少爷有点什么，她一个丞相千金竟然会独自一人跑到我们这里来见少爷，也不怕别人传闲话。”
“不过那天丞相千金离开的时候，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跟少爷吵架了，反正依我看，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点什么。”
另一人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之前可能有点什么，也就到此为止了，人家都要跟太子定亲了，将来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跟我们家少爷注定是无缘了。”
“其实说起来也是，人家是丞相家的千金，高高在上的，我们家少爷……虽说是高中了状元，可现在到底还只是在户部任了一个小官，不般配啊。再说了，就算我们少爷已经是朝中的高官那又怎么样呢？再怎么也比不过太子啊，那嫁过去以后，将来就是一国之母，皇后娘娘了，没法儿比。”
“算了，不说了，赶紧干活儿吧，等会儿少爷要回来了。”
清溪见他们不再往下说，便轻手轻脚地悄悄走开了。却不知，在她离开不久之后，那两个人竟然又是接着方才的话茬儿又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要我说，那丞相千金虽好，却还是不如许小姐的，论相貌、论才学、论家世，许小姐哪点输给丞相家的千金了？虽然人许小姐的生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但继父却是江家的掌家人啊，外祖那边又是声名显赫的宋家，四大世家中有两大世家都给她撑腰，那丞相千金还真是比不了。就让丞相千金做她的太子妃去，我们少爷娶了许小姐岂不是更好？许小姐跟我们家少爷那可是师兄妹，彼此知根知底的，关系还一直很亲近。尤其许小姐待人亲和啊，她要是做了我们这儿的女主人，那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最后一句才是你的心里话吧？我告诉你，你还是趁早别做这个梦了，许小姐是我们少爷的师妹不假，可她也是沐世子的师妹啊。你没听说吗？之前沐世子买下了那个传说是无价之宝的‘倾城’送给了许小姐，这里面是什么意味，你难道还琢磨不出来？”
“可……沐世子送许小姐那个，也许只是因为出手大方，他一个王府世子送自己的师妹一个贵点的镯子也没什么吧？”
“你瞧你自己说这话都没底气吧，沐世子待许小姐什么样儿你又不是没看到过，他将来能允得许小姐嫁给别人？你跟我赌一把不？就赌将来许小姐会不会嫁给沐世子，我赌她肯定会。”
另一人一摆手，“我不跟你赌。”说着，便低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没信心吧？还是我说的有道理。”
……
清溪回去阮怀彦住处的时候，阮怀彦已经从户部回来了，此时正站在院中跟程沐予两个人说话。听到清溪的脚步声，他们二人都是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等清溪走近了才发现阮师兄的眼睛里竟然有好多血丝，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是因为丞相千金的事情所以没有睡好吗？
“先进去里面坐吧。”阮怀彦冲着清溪勉强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跟着阮怀彦进去书房之后，清溪一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阮怀彦先打破了略有些尴尬的沉默，道：“方才程师弟都跟我说了，你们早就知道我跟杜小姐的事情，”说着他径自苦笑了一下，“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事情……你们的来意我也都清楚了，不必担心，我没事。”
“那阮师兄你跟杜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你……你想娶她吗？如果阮师兄你想娶她的话，程沐予说，还可以想想办法，有挽回的余地的。”清溪急切道。生恐阮怀彦会想不开一般。
自己从来没见过阮师兄憔悴成这个样子，他对那杜小姐肯定是十分上心的，这个打击突如其来，也不知道阮师兄能不能受得住。
阮怀彦摇了摇头，“我去找过她了，她说，的确是她自己愿意，亲口答应的，并且永远不会后悔，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清溪闻言讶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怀彦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缓缓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跟她注定没有结果。”
之前在丞相府初见，自己的确被她温柔娴静的样子所吸引，就那么远远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如诗如画，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也许是丞相大人有意牵线，自己每每去丞相府的时候总能见到她，偶尔还能单独说上几句话，她的确如传闻中那般不仅容貌出众，诗书文墨亦是出色，两人每每谈论起诗词总是很默契，不用多言，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那时候自己的确是很欣赏、很喜欢她，看丞相的态度也显然是乐见其成。可后来慢慢地，自己开始觉出些不对劲来。渐渐地，她身上开始透出一些傲慢的劲儿来，她不会去用言语说，而是会不经意地表现在细微的动作和神情上。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卑过，因为他笃定自己将来在官场上会走得很长远，他从来都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然而眼下的事实是，自己的确还是一个刚入官场的不入流的小官，在她的眼里，其实自己是配不上她的，是她纡尊降贵迁就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他会暗暗告诉自己，也许是自己误会她了，是自己太敏感了，可是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开始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的误会。
所以从那个时候，他开始对他们两个的关系产生担忧，他想自己跟她恐怕是没有结果的。
也许杜小姐也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所以那段时间，会在他去丞相府的时候刻意回避他。直到那天……阮怀彦再一次去到丞相府，却偶然救起了在池边玩耍，差点不落水的丞相府的三小姐，她的庶妹。原本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是她却冲自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理由是他不该去抱她的妹妹，当时他就只有苦笑了。
第133章 无法长久（二更）
难道自己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儿掉下去吗？再说了，那孩子还只有八九岁啊，自己跟她能有什么？也值得她大吃飞醋地跟自发一通脾气？
关键他最在乎的不是她因为这件事吃醋，他在意的是她跟自己说这件事时候的语气，命令的、霸道的、强势的，好像自己本来就该老老实实听她的话一样。直到那一次，阮怀彦才终于彻底明白自己之前的感受不是误会，她是真的把自己看得低她一等，也许，不止一等……
“那天我们两个都很生气，她没有办法理解我，我也没有办法理解她，自从那天之后，我们两个就再没有说过话，直到前天她来找我……”
前天？清溪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两个下人的谈话，记得他们说杜小姐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显然她跟阮师兄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
阮怀彦摇头无奈道：“她是来找我作最后的了断的。其实，我当时听了，并没有觉得意外，这是早晚的事情，我知道。不过，要说一点儿不难过，那真是骗人的，她是个很出色的女子，我跟她相处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开心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好的和不好的地方，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两个人相处就是要相互忍让、迁就，这道理我明白，但我更明白的是，我跟她之间可能真的没有办法……”
她还曾经提出过让自己和清溪不要再来往，被自己拒绝之后，她也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了，当时自己还以为她只是在耍小性子而已，可是从后来的情况来看，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跟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子有任何接触，而且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清溪听了阮怀彦说的这些话之后，一时语塞，她万万没有想到实际的情况竟然会是这样的。不由下意识侧头看向身旁的程沐予，程沐予也是一脸的出乎意料。
“那阮师兄你……跟杜小姐，你们两个……就这样了？”清溪看着神情有些颓然的阮怀彦，犹豫地开口问道。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在我眼中无法忍受的事情，也许在太子殿下的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缺点，她可以继续做她的千金小姐，之后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再之后是……”阮怀彦顿了一瞬，才继续道：“也省得我耽误了她。”
原本他还担心是不是她的一时意气，所以在听到她跟太子殿下要定亲的消息之后，他立刻就去丞相府见了她一面，结果她只是表情很平淡地告诉自己那是她想清楚了之后才做的决定。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就只有祝福她了。
“这样挺好，挺好的……”
挺好？清溪打量了一下阮怀彦憔悴的神色，并不觉得哪里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清溪和程沐予相携走出阮怀彦的宅子，程沐予见清溪一脸的纠结，不由开口道：“既然阮师兄和杜小姐都已经做了决定，而且说开了，那我们也就不要再插手了吧？正如阮师兄所说，这样对他们两个也许都好。”
清溪微微点头，“我只是觉得挺遗憾的，你说之前书院里有那么多女孩儿喜欢阮师兄，阮师兄都没有动心过，这杜小姐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结果却……”
“不过照阮师兄的话说来，我倒怀疑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假的杜小姐，我之前也见过她很多次，她看起来一直都是文文静静的，一点儿看不出强势霸道的样子，怎么会……？”
这个清溪倒觉得没什么，“这很正常啊，很多人在面对陌生人和在面对熟人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你，你有的时候不也很假吗？”自己也是一样啊，在娘亲的面前和在江子明的祖父祖母面前简直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好不好。
程沐予闻言点头，“这倒也是。”
“好了，你不用送我了，我还要去茶楼里找子明。”
清溪说完就要走，却是被程沐予拉住了手腕，“那个……清溪，我身上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无法容忍的缺点？”
清溪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含笑摇头，“没有啊。沐世子，你好歹也给别人留条活路吧。行了，真的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上还要学习医理呢。
回到江府的时候，的确比平常晚了不少，清溪和江子明已经提前串通好了，只说是书院里下学晚了。
吃饭的时候，宋素绮见清溪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清溪回过神来，咬着筷子问宋素绮道：“娘亲，你说，人们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不是总会隐藏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啊？”
宋素绮点头，“这当然，谁都想给别人留下好的印象，尽量隐藏自己的缺点。”
“但相处久了，这些缺点暴露出来，岂不是会让对方很失望？”
“也不一定，有的缺点无伤大雅，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要是这缺点对方实在是忍受不了呢？”
“那……这两个人都会挺难受的。”
所以，阮师兄才会说他一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