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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相亲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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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季羽死后,她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指向了宫帷内,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萧锦初一直在猜测谁会是那个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内鬼。只是万万料不到,整个北巡就是一个圈套,万乘之尊居然会以身作饵,来找出幕后的黑手。
  没错,当面对齐翔时,萧侯大义凛然,侃侃而谈,看似早就洞悉了一切阴谋。然而,要不是卫潜的眼色,萧锦初没准还在火堆边大吃二喝呢!
  毕竟,谁会去怀疑这个手握近卫,憨厚少语的虎贲中郎将呢,若他真想动手,在禁宫中皇帝只怕早已经死了一百次有余。
  但是,偏偏就是他……虽然马奶酒自带的腥膻能很好地掩盖异味,但齐翔忘记了,她曾在此地与北狄打了多少年仗。马奶酒她是当作水那么喝的,根本就用不着尝,光凭鼻子就能发现不对。
  如今想来,这趟亡命之旅只怕也是她亲亲师兄策划的结果。只是比起他的计划,大约要横生些波折,多吃些苦头。毕竟,半夜掉下河之类的事,陛下再怎么英明神武应该也不可能尽在掌握。
  再想来,以尚书令的老谋深算,应该也是在其中插了一脚的,甚至可能是他俩一起定下的计策,却唯独瞒下了她……
  想到这里,萧锦初禁不住眦着牙对她师兄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卫潜的回应是拍了拍胡饼上落的灰,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把思路捋清楚,萧锦初一手卡着齐翔的肘关节,有些感叹:“要说你背后的主子是临川王,我可真是一点也不意外。自打在广陵王府,那位谢夫人就给我好生上了一课。等有一日宫车晏驾,她的夫婿乃至儿子是很可能登上大宝的。既然广陵王有这个前途,临川王自然也可以做这个美梦。”
  午后的河滩遍撒着阳光,有一条小鱼突然跃出了水面,尾巴击出的水花在日头下,折出五色光华。
  萧锦初看着那一圈光晕,犹如冠冕上镶嵌的宝石。“太极殿的那张椅子,至尊至贵,天下独一无二。为了得到它,多少人愿意倾尽所有。临川王能放下国仇家恨,与北狄携手合作也就不怎么稀奇了。想必许敬之到死都以为你是个好人吧,他怎么会想到你和你的主子根本不关心他的仇恨和死活。你们只是需要一个棋子,能挑动士庶之间矛盾的棋子。而他,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大约是脖子受伤的缘故,齐翔的声音低哑,不认真听可能就含混过去了:“他是自愿的,他说过只要能让傅玉死,他可以豁出去一切。”
  “是吗?”萧锦初嘲讽地笑了笑,“那如果他铨选的资格没被取消呢,他还会心甘情愿地做你们的爪牙么?对了,我倒是忘了,他染上了五石散。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过你们的掌心。”
  齐翔仍然在喘气,他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许敬之不过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傅玉更是个草包,死不足惜。难不成萧侯还可怜他们?”
  “我是可怜你!” 萧锦初的话音变得尖锐起来,手上的力道隐隐又有些不受控制。她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明白,齐翔到底图的什么。
  “你齐某人怎么说也是虎贲中郎将,天子近臣。人前人后,也算是风光无限了。偏偏要跟着临川王谋反,他究竟是拿出了什么筹码,才叫你这般鬼迷心窍?是许你做太尉,还是封公封侯?”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又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码这几章想得很多,关于人性、关于背叛……
但是能表达出来的很少,为了不让大家觉得支离破碎,可能会二合一发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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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无子国除

  萧锦初的愤怒; 几乎要透过话语凝成实质。也许是因为出身军中,使她对于背叛二字看得格外重。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有些默然,包括那些举着弓矢的军士。
  “你告诉我;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齐翔没有理会萧锦初的问题,他抬起头; 丝毫不理会这样会让脖子上的伤口再度扯开。执拗地望着卫潜,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乐游苑的行刺是临川王主使……” 
  “这对你很重要?”卫潜很认真地吃着胡饼; 完全不浪费一点粮食。然而姿态很优雅; 完全不像一个被箭指着的人。
  齐翔脸上的肌肉筋挛起来,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矛盾状态。仿佛有一个声音让他闭嘴,而另一个声音却一直催促着他开口。“我要听实话!”
  “我已经说过了,是不是实话,又不是靠多说几遍就能证明的。”卫潜挑了挑眉,对于他而言; 这只是一个叛臣。齐翔到底想追究些什么; 就算他心知肚明; 却没有兴趣去配合,也不打算理会。
  萧锦初看着都有些忍不下去了:“骗你这种傻瓜还需要费这么大劲?”
  虽然事实证明了齐翔的演技不错; 然而对于他的判断力; 萧侯仍然充满了怀疑。就冲他能跟着临川王去谋反; 这人的脑子就不够使。
  “我不信…不信……” 齐翔有些恍惚,他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而他只是在口中喃喃地念着。而后突然圆睁双眼,咬着牙吼道:“若是你四年前就知道临川王想谋反; 你会按兵不动?哦,我知道了…因为你无后,怕断了卫家的宗庙,所以打算留着两个弟弟即位。哈哈哈……报应啊!”
  萧锦初勃然大怒,又是一脚踹去,正中他的脚踝。齐翔闷哼了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周边一阵骚动,只是没有人敢先发制人。
  “谁给你的胆子跟陛下这样说话!” 萧锦初咪起的双眼中有烈焰在跳动,随后汇聚成了风暴。风暴眼中住着一头兽,正在昂首咆哮,亟欲择人而食。
  注意到她神态语气的变化,卫潜蹙起了眉,唤了一声:“含章……”
  萧锦初没有看他,她的眼神正牢牢锁定着齐翔的后颈。人的脖子是很脆弱的,有时候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力量,真的是一点点。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会身首分家,然后,从那个断口处会开出一朵花来,鲜血浇铸成的花。
  似乎被这个念头蛊惑了,她原本扳着齐翔肘部的那只手缓缓地抬起。然后……被另一只手握住了,萧锦初有些迷惑地顺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腕看过去,是师兄啊!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语气却很温柔:“含章,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师兄的手有些凉,触感却是温润的,如同最上等的白玉。萧锦初几乎被愤怒烧毁的理智终于从灰堆里被扒回了一些,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很认真地说:“他该死!”
  “可他不该死在你手上,”卫潜动作轻柔地按住她的手,带着一些纵容。“朝廷有律例六百二十条,他所犯的罪行,会一一得到审判。所以,不用那么着急。”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锦初的眼中的火焰渐熄,就像有人替她挑开了那层血色的翳膜。暴躁的兽重归安睡,刹那间,雨散云收。
  理智回笼后,萧锦初不禁有些尴尬,因为师兄一直握着她的手,好像哄一个不知事的孩童。
  她开始反省自己,居然被敌人激怒到差点失手杀了对方,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所为。若此刻她身在战场,只怕已经闯了大祸了。但是,齐翔脱口而出的“无后”那两个字,确实让她为之一窒。
  事实之所以让人痛苦就是因为它实实在在地发生,无论你愿不愿意,无法逃脱,也无法回避。正如齐翔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会帮助隐藏在幕后的杀兄仇人,皇帝陛下年近不惑,却膝下无子这件事也时时刺痛着郑廷尉、尚书令这些保皇派的神经。
  对于百姓来说,无子意味着绝后,活着被人轻视;就算死后也无人供饭,要做个饿死鬼。
  对于藩王而言,无子后面跟着的两个字通常是国除。自汉以降,历代都曾有这样的情况。蕃地被封予他人,王府别属,荣耀和血脉一同就此断绝。
  那么对于帝王来说,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呢?萧锦初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她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过两年就会好的,却完全无视了皇帝陛下后宫的萧条情景。
  “你要是真气不过,就打折他一条腿怎么样?要不,再加一条胳膊?”皇帝陛下继续用一种循循善诱地口吻,建议着对齐翔的处罚。
  这让萧锦初有些好气又好笑,她本是意志坚定的人,此刻终于从那种惶惑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陛下不是说朝廷自会明正典刑,打折胳膊和腿又是哪条刑律上的?”
  “朕是天子,朕说了算!”卫潜的语气很平和,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霸气,这个朝廷可是姓卫的。
  周围的军士们眼睁睁瞧着齐翔半跪在地上,满面血污。那对天家师兄妹却在自顾自地聊天,个个表情都有些抽搐。特别是齐翔心腹的甘千户,心都纠结成了一根麻花。
  要说谈判吧,又顾忌着齐翔。就此逃跑,心有不甘。若是杀人灭口……甘千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扫视着立在一块的三人,这倒是很容易做到的。
  但那只是一个闪念,随即甘千户便扶额苦笑起来,那不就是提着脑袋白干了一场。搞不好还能给齐翔挣个追谥,然后自己这帮人就得等着亡命天涯了。不管是谁得了势,都不会放过他们这些蝼蚁的。
  百般纠结之下,只听萧侯忙里偷闲冲这边喊了一声:“事已至此,今日究竟如何了解,划下个道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侯大约是有战争创伤后遗症,所以有时会暴走。这样是不对的,也是不好的,大家不要学习啊!
待会再发章节,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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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阵前倒戈

  甘千户定了定神; 又去觑齐翔的脸色。然而齐翔就如失了魂魄一般,身子跟半截树桩似地杵在原地,默不作声。
  竖子不可与谋!甘千户在心里狠狠地喊出了那句范增的千古名言。齐翔是他顶头的上司; 打一开始要跟着临川王干,他是有些含糊的。毕竟当今圣人春秋正富; 纵使当真无子,要从宗室中承继; 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更何况; 还有一个广陵王在。
  然而,从龙之功……这四个字太有诱惑力了。谁不想封候拜将,谁不思锦衣玉食。如果仅是设法让今上退位,他觉得应该也有一博之力。就如当年的少帝之乱,参与了那场变动的人,如今已经扶摇直上。
  但事态却并未如他们所愿; 军师的计划一一得到了执行; 却没有带来应有的效果。最终; 居然走到了白刃相向的地步……
  临川王完了,甘千户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皇帝是被迫退位; 或者是在围场被那些假扮的流民所杀; 他们还是有机会的。但现在对方明显已有准备; 就算皇帝被自己这些人格杀当场,临川王也成不了事。
  不管是坐镇京师的谢丞相,还是此刻在滑台城内的廷尉、尚书令等人,他们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当今天子登位九年; 治下虽有战乱,到底不是那群雄争霸的年头了,一个临川王府如何与天下兵马抗争。
  “萧侯,”甘千户放下弓箭,向她拱了拱手。“卑职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冒犯了。假如我等愿意归降,不知圣上会有何处置?”
  周围人听了这话,又有一阵小小骚动。而甘千户一边对着萧锦初说话,暗地在留意皇帝陛下的动向。
  只是卫潜的心思哪有那么好猜,这世上唯有一个人,从不屑于去猜,却总能百发百中,便是此刻发话的萧侯了。
  只见她倨傲地抬着下巴:“谋逆乃是不赦之罪,按理该夷三族。不过你们毕竟只是协从,若是有悔改之心,陛下看在眼中,自然会酌情考虑。”
  没有把话说死,但也没有允诺,但他们还能要挟什么呢?甘千户露出苦笑:“罪人愿意护送陛下与萧侯回滑台。”
  萧锦初微微点头,她不认识甘立,但她欣赏识时务的人,这个时候讨价还价是毫无意义的。因着这份欣赏,她的语声也缓和了不少:“如此最好,齐翔冥顽不灵,你们既然想将功折罪,先派个人来把他绑上吧!”
  这就是投名状了,甘千户既然想明白了,倒也干脆,从身上摸出一卷牛筋绳来,亲自下马来准备动手。
  周围的军士都显出矛盾的神色,他们俱是齐翔的心腹,不然也不能跟着一起干这掉脑袋的勾当。甘千户这一倒戈,有些人觉得是给大家伙找条生路,也难免有人觉得他不够义气。“千户,咱们都是虎贲带出来的,众兄弟们当初可立了誓。如今是要背信弃义吗?”
  听得这一句,甘千户的脚步先就一滞,回身来看是哪个讲话。巧的是那出言阻拦的小胡子也跳下马来,双方的距离就十分近了。
  “兄弟……”甘千户见着他先叹了口气,这个小胡子在他手下也待了五六年,端的算是亲信。
  见他面露愧色,那位小胡子仁兄也有几分感动,赶上两步道:“千户,咱们兄弟一体,不消多说,先诛杀昏君要…要……”
  他在原地要了半天却终究未能吐出接下去的那个字,只因甘千户的刀已经迅速穿过了他的左肋,毫不拖泥带水。小胡子颓然倒下了,这是今天第一个死去的人,死于内讧。
  “兄弟,对不住了!咱们已是错了,却不能一直错下去。”甘千户的神色很复杂,面对遗体抱了个拳,像是说给小胡子听,也像是说给卫潜与萧锦初的。
  但不管萧侯怎么想,甘千户这么一动手,那些军士倒都服他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混乱中出现一个能力排众议又有足够实力的首领时,自然会有一种盲从。
  甘千户走到萧锦初面前时,身上除了盔甲,什么兵器都没带:“多谢萧侯能给罪人一次机会!”
  萧锦初冷眼瞧着他,往旁边移了一下,好把齐翔的双脚露出来。“机会不是我给的,得靠你们自己争。”
  牛筋制作的绳索不粗,但是韧性十足,就算练过缩骨功也是白给。甘千户不再多言,埋头开始干活。
  这头刚把齐翔的双腿绑上,像木头似的虎贲中郎将突然开了口,只是哑得不成样子:“你也觉得我错了?”
  甘千户被吓得手一抖,结差点散了。再抬头看向齐翔的时候,倒是恢复了镇定:“虎贲,属下跟着您也有好几年了。且不说是对是错,这么些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往死路上奔啊!”
  齐翔的目光有些呆滞,他努力想回过头来,但卡住他要害的那只手从未放松过。他又笑起来,笑声低哑,如夜枭一般。“你还想活呢?落到了萧侯手中,有你好受的!”
  “多谢夸奖,若有这等机会我得先招呼齐虎贲呐!”萧锦初的声音也很低,配着她唇角的笑容,吓得甘千户又是一哆嗦。
  虽然在普通人中也能被赞一声有决断,但遇上萧侯这等非常人物,甘千户还是得自叹匪如。
  “劳您先松个手……”甘千户看着齐翔那被扭得几乎要变形的手臂,有些为难地看向萧锦初。
  冷不丁,齐翔又冒出了一句:“你真想知道临川王是怎么收买我的?”
  “现在不想了!”萧锦初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一只手好方便甘千户,匕首仍旧稳稳地架在他脖子上。
  这就是个疯子,已经无可救药了。她不愿意再为他费什么心神,师兄说的对,和他计较,只能脏了自己的手。
  齐翔似乎一门心思在跟整个世界过不去,若是你不理会他,他就特别乐意多说两句,比如现在。
  “我跟着阿兄十六岁进的东郡王府,那时候北狄兵刚退,阿耶死在了战场上,阿娘也病死了。我们兄弟俩除了去当兵,没有第二条活路。那时候我的身体弱,每回训练都是倒数。阿兄担心我,把自己的口粮省下一半来给我吃,希望我长得壮实些。可惜我太不争气了,举个石锁都举得抹眼泪。每一回上阵,我都很害怕,怕阿兄死,也怕自己死。”
  虽然想好了不再搭理齐翔,但听着他没完没了地絮叨,萧锦初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你就是个懦夫,哪怕练到天下无敌也一样!”
  “后来阿兄做了郡王的侍卫,一直升到了队长,我就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回乡给阿耶和阿娘刻个碑。也叫左邻右舍知道,我齐家的儿郎是有出息的。再后来,郡王做了皇上,阿兄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虎贲中郎将……”
  萧锦初眯着眼,很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仍在与牛筋绳奋斗的甘千户:“你这是准备绑过年用的猪羊不成?”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甘千户立即领会了其中精髓。这位姑奶奶是嫌他的动作慢了,听齐虎贲痛说家史听得很不耐烦。但是他真也不是故意的,牛筋遇上水就容易打滑,偏偏齐虎贲满手是血,确实得花些功夫。
  “都说长兄如父,阿兄对我来说既是兄长,也是阿耶。是他一手指点我的武艺,也是他逼着我执笔练字。如果没有阿兄,我早就死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他……”齐翔仍在不停地说话,而且带上了哭腔。
  萧锦初咬紧了牙关,只顾催着甘千户。一边是着了魔似的徐徐低语,一边是暴躁的高声敦促,甘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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