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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闲紧紧地握着手,如同一只倔强的牛犊。落旌看着青年隐隐打颤的腿,别过头抹去脸上的泪痕,扬声道:“小吴,把你们团长送回车上去,让他好好休息!”小吴诶了一声连忙跑过来,却见君闲还是杵在原地不动,落旌提高了声音,怒声道,“听到没有,我让你回去休息!”
自从落旌来了这里,没人见她发过什么脾气,冷不丁见她对一个团长这样吼话,让所有人都不禁都对这个文弱的姑娘刮目相看。
君闲耷拉着脑袋,再次抿了抿嘴角,可他始终都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低着头按照落旌的话跟着小吴回到牛车上休息。
落旌气苦得很,可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表露情绪,只好死死地抿着嘴角,眉目轻触地盯着乡野里的早已荒芜的水塘。
却不想,下一刻她就被人硬生生地拽了过去。落旌倒吸了一口冷气,然而她整个人却被人按着埋在一方陌生却又熟悉的胸膛里。
段慕轩对着吃惊望着他们的众人,不容挣扎地揽着怀里的姑娘。他微微偏头,对惊讶的林可胜淡淡说道:“我有事情要单独跟她说,一会儿你们可以先走,等我跟阿落说完就带她赶上。”虽然话语里是商量的意思,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说罢,慕轩也不等人反对或是赞成,拉着落旌转身就向另一个方向走。
“慕轩,你做什么?!你先放手!”落旌想要挣脱,却发现他拉着自己手腕的力气大得吓人,“段慕轩,你先放手,你弄疼我了!”
等到了河边,只见一匹黑马正垂头喝着水,段慕轩才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本就微垂的嘴角看起来越发动怒。落旌撇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狼狈与挫败,却不想青年噙着淡漠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地对自己说道:“啧,还真是跟从前一模一样。”
落旌揉着发红的手腕:“什么一样?”
没想到,慕轩抱着胳膊嗤地一声笑了起来,打量着身前的姑娘:“一样的喜欢不告而别,一样的心疼你那个宝贝弟弟。”
他把前前后后的过程瞧得清楚,最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而且,还跟从前一样,一样的喜欢口是心非。”最重要的是,当时她那副想要落泪时却在众人面前憋着的那股神情,当真是像极了记忆里他惦念的那个小姑娘。
落旌微恼,杏眼瞪着慕轩,嘴硬说道:“谁喜欢口是心非!”
像是安抚一个发脾气的小孩,段慕轩温柔地将她拉入怀中,大手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以后,想哭的时候只要我在你身边,你不需要捏着那些情绪。”
落旌想要推开他,可是想不出任何理由推开他,索性沉默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处,而双手不由自主地回抱住慕轩——她记得,当年她被伯父送上火车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袁寒云。
等火车开了时,本来心如死灰的少女却像是受惊的雏鸟一般,扒在窗户上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们,惊惶地睁着一双杏眼,听着火车发出刺耳鸣笛声后就无法阻止地向前开去,仿佛一头咆哮奔腾的兽。那一天,整个火车车厢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哭得无法自拔的少女,都不明白那个脸颊苍白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
一直等待的怀抱迟了这么久,落旌想,那她如今为什么还要推开呢?想到这儿,落旌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紧紧地攥着身前青年的衣角,脸颊深深地埋在他宽阔坚实的胸膛里,抽噎得像个孩子。
段慕轩神情复杂地垂着扇形眼,可依旧轻声慢语地安慰着在怀中哭泣的姑娘:“我知道你担心君闲,但当年那个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阿落,他早已不是当初需要你保护的男孩。只要君闲穿上军装,就注定了他要先是一个军人,而后,才能是你的亲人。”
感觉到自己衣角被人攥得越发紧巴,慕轩蓦地有些庆幸起来,庆幸自己的肩膀还可以让她依靠,庆幸自己保家卫国的理由里还包括怀里这个姑娘。
委屈从心底噗噜噜地冒上来,落旌闷声道:“君闲说他不再是君闲,我气不过。”
虽然说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但段慕轩不得不承认当他听到落旌这样说,忍不住嗤地一声笑起来。他的胸前阵阵震动,落旌更加深地埋着脸,难为情地说道:“你笑什么?”
段慕轩坦然地承认:“我笑,是因为我终于有机会可以替代你弟弟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了!”
落旌直起身,用手抹了抹眼睛,嘟囔道:“你跟我阿弟较什么劲?”
段慕轩失笑着摇头,她估计还不知道因为她,很久之前李君闲还和自己打过一架,就在他去找李君闲问落旌下落的时候。他就站着不还手任少年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只因为想知道她在哪儿,可是从那以后,他就因为李君闲的话生生断了自己的念想。
段慕轩半开玩笑地说道:“对啊,我真该庆幸,他是你的亲弟弟。就为了他改一个名字,你就能跟他生这么大的气。你若是对我能有对你弟弟一半好,你就不会舍得总是对我不告而别。所以阿落,你说这一次,我该怎么罚你?”
落旌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而下一刻,段慕轩就用袖子温柔擦拭着她的脸颊,而青年浓烈如墨的眉目一直紧盯着落旌发红的杏眼。落旌有些无奈地解释道:“组织上面的命令下得很仓促,没有办法亲自给你告别,所以只好托人给你带了口信。”
慕轩微微佝偻着脊背,小心翼翼地抱着落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下巴搁在她略显瘦削的肩膀上,仿佛隐忍了很久般缓缓道:“阿落,你不明白我的害怕。”
他不想让自己如同君闲那般让她提心吊胆,还像少年时代作为段家的少爷那般总是去招惹她生气。他可以装作不在乎、不计较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无所畏惧。
如果不是从军队中经年历练下来的克制与隐忍,他恐怕早就被她逼疯了。段慕轩总算明白了,不管自己在旁人面前怎样喜怒无常、不近人情,他在她面前永远都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落旌环抱着他宽阔的脊背,闭着眼说道:“慕轩,你不知道,我也害怕。”
感觉到青年背脊一僵,落旌鼓足了勇气继续回忆道,“当初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大伯离开中国,你大概不知道当年我有多害怕,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也怕再也见不到你;刚到日本的时候,我会担心你担心到每个晚上都会失眠到天亮;有一次,我被人关在了实验室里,而当关着的门被人重新打开的时候,我竟然恍惚着觉得你就在门外。”
她不喜欢在人前落泪。
因为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也不想引起旁人的关注。
她不喜欢流露自己的情感,因为年少时的自卑和天生恬淡的性格。
可是,在这个叫段慕轩的青年前,她无需去承担什么,更无需去在意什么,只想把自己很早之前想要告诉他的话,一字一句地跟他说清楚。段慕轩眸色深深,仿佛沉沉夜色,可那夜色里还带着丝丝闪动的星芒。
“我不想祈求你会原谅我当年的不告而别,但是,我也不会否认对你的喜欢与在意。”
而下一秒,青年便低头吻上了落旌的嘴角,辗转黏连,从小心翼翼到情动浓烈相互纠缠。那漫长时光里的想念,想要一点一点透过吻与触碰,传达给对方。
落旌尝到了苦涩的咸,她想起来,那是眼泪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慕轩的。
满山红叶烧得如同天边红日初升的朝霞,而秋雁猛地从芦苇荡中窜出,冲向鱼肚白的天空,也惊动了沉寂了许久的河塘。
不知过了多久,段慕轩终是放开了她,他的额头抵着落旌的额头,而青年的眉眼浓烈如酒,忐忑地笑道:“阿落,你等等我好吗?等战争结束,等我把欠下的那些人情一一还清,我就带你离开,去哪里都好只要你我在一起。”
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落旌不禁莞儿一笑,笑得却是眉眼弯弯,就像她尚在十六岁时最好看的模样:“嗯,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没看错,俩人又要分开了,所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珍惜同框画面。不过呢,这一章落旌打开心扉,俩人再次成为了情侣。年少时的关系仿佛按了暂停键,却又在落旌的心意说出后,再次重新开始。
我觉得这一章,是真的将女主绝大部分的性格完全展现了出来——
她不喜欢在人前落泪。因为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也不想引起旁人的关注。
她不喜欢流露自己的情感,因为年少时的自卑和天生恬淡的性格。
再聊聊姐弟关系,自从第三卷君闲上场,就一直在惹姐姐生气,但是其实这一章在修文的时候,我在修改落旌那段话的时候,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的。这一章是从姐姐的角度来剖析的,而君闲一直都是沉默的,当然那份沉默恐怕会更加心酸,所以说,他一个人在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很喜欢慕轩跟其他三个人之间的兄弟情战友情,那真是生死之交。虽然他同亲生的兄弟姐妹关系不好,但是我在他的军旅生涯里给了他另外三个兄弟,也算是一种补偿。
另外三件友情提醒:
1。以后更新在晚上七点半,至于原因我不太想解释,但是是为了你们好。
2。读书的时候最好把纸巾放在手能摸到的地方
3。从本章开始,咱们来个暗戳戳的约定好不好,评论里不要说‘虐’这个字,换些有深度有内涵的词汇,毕竟很多晋江的读者一般都会先看评论再看文,拜托啦啦啦啦!!!
☆、第54章 Chapter。54孤儿姐弟
满山的杜鹃花簌落地开着,那种热烈奔放的红开遍了棕绿苍银的青山角落。而就在山脚下; 正传来响亮的操练声——
“一二一!一二一!”
整个训练场里都是士兵操练喊出的口号声; 偶尔会有散乱的步子打乱一个队伍的节奏。小吴排长一个脚踹上跟不上队伍的福顺,踹得少年一个跟头跌在泥地上; 左脸颊越发显得狰狞。
福顺年少心性,仰着脑袋跟小吴梗着脖子问道:“排长; 你干嘛老是踹我?”结果一句话只是给他换来了又一顿鞭子。
手拿着鞭子的小吴横竖看不惯福顺; 大声吼道:“跑得这么慢,你没吃饭啊!”
福顺嘟囔着:“早上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可吃啊!”少年晃了晃身上挂着的枪和一包手榴弹; 重的跟十几个沙包一样,“排长; 凭什么人家不背,只有我背?这根本不公平!”赵俊贤赶忙捂住他的嘴巴; 可却仍然挡不住小吴的一顿鞭子。
小吴一本正经地瞪眼; 嚷道:“就你害怕遭罪?你说你一个新兵蛋子这也怕那也怕,现在连遭罪都怕,那你干啥来当兵啊; 干脆躲到后方种田算了!要真的上了战场别说你右脸保不住; 你一条小命也难保!今天不跑完十公里中午饭想都别想!还坐在地上; 给我站起来继续跑!”
闻言,福顺狠狠一咬牙; 二话不说背着身上的东西继续跟上队伍跑起来。
一直在门口打望的苏婉气得转回来坐在板凳上,心疼得掉眼泪,嘴里直抱怨着小吴。医疗队里的人如今差不多都知道了; 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小护士偏偏喜欢了一个毁了半张脸的新兵蛋子。然而,大多人都表示可惜。
毕竟,新四军第三支队中喜欢苏婉的不乏少数,比如小吴。
落旌和诺尔曼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揶揄。查尔斯喜欢开玩笑,于是说道:“苏婉你这就不懂了吧,你现在越心疼那个小兵,他就会被自己的情敌折腾得越惨。”
林可胜倒是公正地辩白道:“诶,你们也别把人小吴想得这么肤浅,我倒是觉得作为排长对待士兵严厉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咱们现在是被小日本追着打,自己被灭掉一个团你才能消灭敌人的一个班,士兵的作战能力提高是当务之急。”
苏婉嘟弄着嘴,坐在那里更是一声不吭。
算了算时间,落旌收拾了一下东西抬头对苏婉说道:“苏婉,一会儿跟我去教会一趟。”苏婉埋着头背起医药箱跟在落旌身后便出了门。临走前,还见到福顺一个人扛着沙包在跑步,遥遥见到苏婉落旌朝她们憨憨一笑。
小伙子虽算不上多么俊,可那笑容也让人心暖烘烘的。
如果不是苏婉告诉过落旌,她很难想像这样的笑容来自一个家乡沦丧、亲人死尽的苦命人。苏婉咬着唇,一脸难为情:“落旌姐,你能不能、能不能跟随风团长说一声,让他……”
脚步轻快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落旌闻言不由得一笑:“让他去跟小吴说一声,别老总是跟福顺过不去,是吗?其实苏婉呐,老林说得到底还是有理的,除非福顺不上战场杀敌和日本人拼刺刀,不然,他是一定要吃这个苦的。”
苏婉神色一黯,嘟哝道:“我知道福顺想上战场杀鬼子,可是,落旌姐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的。我就是心疼他。当时福顺满脸血地被抬回来时,他是新兵排不上号,所以是我去给他处理伤口的,而他昏迷着抓住我的手喊着爹娘妹妹时,我就心里揪得厉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鬼子屠村的时候,他们一个村就只剩下了外出牧牛的福顺。”
说到这儿,苏婉眼红得厉害,哽咽道:“我虽不是出身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可是从小就有父母疼着、长兄捧着,这样的事情我不曾听过见过,甚至,连做梦都不曾梦见过,而从那以后我就晓得,我心疼福顺。”
山风吹过十七岁少女耳旁的鬓发,落旌看着苏婉鹅蛋脸上标致而柔美的柳叶眉单眼皮,怔怔地,忘记了言语。良久,她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笑得温婉:“其实老天爷对待福顺也并没有完全冷漠,毕竟,他还有你真心实意的喜欢。”
皖北乡镇街道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因为前线战火的绵延,年轻力壮的男人要么充军要么已经撤退到后方,剩下的大多是走不动的老人或者不愿意搬离的乡人。
走在道上的苏婉好奇地问道:“落旌姐,为什么你刚从国外回来,可还是认识那么多人?就连孤儿院里的保罗神父也认识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刚随军来到皖北的时候,收到红十字会的消息,落旌便和诺尔曼四个人去了当地开办的孤儿院教会,谁也没想到负责人竟然会是当年的保罗神父。时别多年,保罗神父竟没认出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医生,竟然就是当初偷偷在教会中翻看医书的小落旌。
落旌手插在兜里,闻言笑道:“那个时候我还在北平,保罗神父是一家教会的神父。因为府里的小姐们需要补习英语便聘请了他做授课老师。他从前待我很好,做完工一有空,我就会到教堂去跟他学习英语,他也会帮我留意很多医学方面的杂志书籍。我能成为一名医生也有当年他的一份帮助。”
“做工?!”苏婉惊讶地睁大眼,“落旌姐,你的意思是,在别人家当下人吗?”她不敢想象,一个同时拥有东京帝国大学和霍普金斯大学医学学位的高材生从前竟然会在别人家当下人,“那随风团长他岂不也是——哦不,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落旌不在意地说道:“当年我们流落街头,是那家人收留了我与君闲,他们……”女子低头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也曾待我们也很好。”
“那落旌姐,那个国民党的军官呢?”苏婉开始好奇地不停提问题,自从那日段慕轩骑着马将落旌送回了军队,众人就默认了落旌与他的关系,“他是落旌姐喜欢的人,对吧?”
落旌弯唇一笑,没想到苏婉会提到段慕轩。
见落旌的神态,苏婉更是确定,她捧着手带着崇拜与羡慕地笑:“我记得,那个军官是七十四军的吧!现在几乎每打一次硬仗,广播报纸上都能听到看到这个军队的称号!尤其是前几日电报里说的,国军打败日军106师团,而主力军就是七十四军!落旌姐你是不是特别骄傲,自己的心上人竟然会是一个真么厉害的人!”
没想到落旌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不是骄傲,而是担心。”在广播传来“305团预备队用尽,营长阵亡,连长以下,伤亡亦众”时,她担心害怕得几乎拿不稳手里的手术刀。而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的,是段慕轩临别之际的笑容,他告诉她等战争结束就带她离开。
落旌抿了抿嘴角,“我在担心他,可我知道自己更应该相信他。”她所想过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他们一同葬身在这名为‘战争’的火海中,但是他们始终都在这片为之奉献过热血与生命的黄土之上,始终还是能相守在一起的。
一身白大褂的姑娘脸上带着平静的笑,轻轻推开了孤儿院的大门——
听到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保罗神父惊喜地回头:“嘿!落旌,你们终于来了!”高兴地张开了双臂拥抱了落旌,见苏婉腼腆的样子便笑着跟她象征性地握了握手。保罗神父招呼着孤儿院的孩子到前面来,对落旌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现在每天都会向上帝做祷告,落旌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