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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确实不错,看他的舞,轻盈又熟练,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此人真有才艺。”女帝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人身上,“朕有些好奇他究竟有多俊俏,此舞结束之后,朕会重重赏他。”
何王夫道:“我想,他的容貌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这是我送给陛下的礼物。”
“要将他送给朕?”女帝的视线终于从那蓝衣男子身上收回,落在何王夫身上,带着微微的讶然。
“看陛下最近颇为劳累,公主们的事儿必然影响到陛下的心情,我送给陛下的这个男子,他也略懂医术,推拿的手法很是不赖,让他给陛下捏肩捶背,应该能缓解疲劳,有利于入睡。”何王夫笑着道。
“还是你懂得体贴朕,事事费心。”女帝朝他淡淡一笑,随即又问,“若是这人真的讨朕喜欢,你就不怕朕宠信他而冷落了你?”
“不怕。”王夫道,“即便真的是如此,我也不会怨恨,只要陛下高兴便好。”
女帝闻言么,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耳畔传入一道悦耳的女声——
“皇姐,皇姐夫,我敬你们一杯。”
女帝转过头,正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女子脸庞。
来人身着一袭湖绿色宫装,面容艳丽,眉梢轻轻一动便是说不出的柔媚风情,正是她的妹妹,昔阳长公主。
女帝淡淡一笑,举起了酒杯,“皇妹最近的气色不错。”
“可我看皇姐的气色不太好呢,皇姐要多注意着休息才好,别太劳累了。”
这一头姐妹二人寒暄着,另一边的苏惊羽一个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一幕,眯了眯眼。
那位敬酒的女子,面貌与女帝陛下有五分相似,想必是女帝陛下的亲妹妹,昔阳长公主。
除了长公主,又有谁敢大胆地走到女帝陛下的桌前,近距离与她寒暄呢?
“阿尧,看。”苏惊羽拿肩膀碰了碰贺兰尧的肩,“那就是跟何王夫暗度陈仓的昔阳长公主,尹清罗的亲生母亲。我怎么瞅着,还是觉得女帝更好看呢。”
贺兰尧闻言,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昔阳长公主,轻描淡写道:“嗯,这长公主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惊羽耸了耸肩,“这一家子,太乱了。”
又是片刻的时间过去,蓝衣男子的一舞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伴奏的乐曲也缓缓放慢了节奏,直到最后一个音拨出后,蓝衣男子的舞步也在同一时间凝滞,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交叠在一起。
身后四名伴舞的男子同样收了最后一个动作,齐齐站在蓝衣男子的身后。
御花园中寂静了一瞬,忽有清脆的掌声掌声响起,苏惊羽抬眸望去,正是女帝。
“很精彩的表演。”女帝望着蓝衣男子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将面具摘下来。”
蓝衣男子闻言,抬手扣在了面具之上,另一只手解开了绑在头发后的绳索,将面具缓缓摘下。
他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周围响起了不少女子的赞叹声。
“好俊俏!”
“真是个妙人,舞跳得好,相貌也这么好。”
“看着模样,八成要入陛下的回宫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
那男子也就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如墨的发丝有部分仅用一根蓝色玉带扎起,剩余的任由微风吹得轻扬而起,他的眉极细长,眼色如琉璃,肤色白皙温润,俊美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优雅笑意。
他的目光望着女帝,道:“谢陛下的赞赏。”
女帝望着他,唇角似有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男子道:“回陛下,何子衿。”
“朕很欣赏你的才艺。”女帝悠悠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朕身边服侍吧。”
何子衿闻言,朝女帝行了一礼,“谢陛下恩典。”
“看吧,我就知道。”苏惊羽望着这一切,偏过头朝贺兰尧悄声道,“果然还是入了后宫,这家伙姓何,多半是何王夫的晚辈。女帝收了此人,是称了何王夫的心了。我有一种暴风雨快要来临的感觉。”
“管他是暴风雨还是绵绵细雨,咱们只是看戏的。”贺兰尧悠悠道,“等把乌啼那几个家伙捞出来,咱们就可以离开此地,这鸾凤国乱成什么样子我可不关心。”
苏惊羽:“……”
的确,阿尧关心的,只有那三个家伙的性命,以及他生父是谁。
但愿月恒会守信用,别出尔反尔,否则任凭他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要设法将这个家伙揪出来,剥下他一层皮。
宫宴又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结束。
宴席散了之后,苏惊羽便同贺兰尧走出了御花园。
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走近,苏惊羽转过头,正对上邵年的面孔。
“霜御医,我近日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三餐都没有胃口,你能否给我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苏惊羽闻言,挑了挑眉,“九王爷,请随我去一趟御医院,马上给您抓几副药。”
邵年忽然走近,想必是有事,这御花园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谈事的好地方,御医院较清静些,离这儿也近。
三人前往御医院,这个点儿,还有寥寥几名御医,苏惊羽并不踏入,只是在御医院外的一棵大树下止了步,借着树荫遮挡影子。
“说吧,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交给你们两样东西,今夜正好有机会。”邵年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交给苏惊羽,“小听最近染了风寒,我要照看她,走不开,平时也不能与你们正大光明地频繁来往,以免遭人起疑。”
“什么东西,我能不能现在打开?”苏惊羽望着锦盒,好奇道。
“可以。”邵年道,“看了之后就赶紧收起来吧。”
苏惊羽闻言,到了月光照耀处,打开了锦盒,一瞬间只觉得有两点流光浮动,闪到了眼睛。
啥玩意这么闪亮?
苏惊羽凑近了盒子,看清了那两样东西。
两支发簪,一黑一蓝,款式简单,最吸引人注意的是簪头上的东西,看着像——宝石?
“这两颗是世间稀有罕见的宝石,分别镶嵌在两支发簪上,便是一对,这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嵌着宝石的框架下,有一个机关暗格,轻轻按压下去,便会射出飞针,方便携带,利于防身,两支发簪,各藏三根毒针,多的装不下。”邵年道,“快些收起来,别让人看见。”
“哪来的?”苏惊羽将锦盒收入衣袖中,抬眸注视着邵年,“送给我们?”
邵年‘嗯’了一声。
“极乐楼的东西吧?”苏惊羽几乎是一猜就猜到了,“君祁攸对你这么大方,舍得白送你?否则,单凭你的财力,你连这簪子上的宝石都未必买得起。”
“是极乐楼的东西又怎样?”邵年淡淡道,“他不会白送你们,你们若是想要,他一定狮子大开口,而我虽然是借花献佛,但不需要你们掏一文钱,有什么不对么?这两支发簪若是拿去黑市里卖,卖出去的钱几箩筐都装不下的。”
苏惊羽无声笑了笑。
话是没错。
这种暗藏机关的饰品是需要能工巧匠才能制作的,本身已经价格不低,再加上珠宝的装饰,的确逼格很高。
君祁攸这个家伙,对外人抠门,对自家人却从不计较,无论是君听还是君清夜想从他那儿拿东西都不难,而邵年作为君祁攸的准妹夫,想拿点极乐楼的东西自然也不难。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助我们了?”苏惊羽道,“说来听听,我再考虑收不收你这礼物。”
邵年道:“送礼就一定要有求于人才能送么?我可没打算再让你们帮什么忙,这礼物就当是赔礼,为我之前的错误行为赔礼,你说得对,我心性太急躁,遇事难以冷静,不改不行,尧哥就像我的师长一样,你的教训我会铭记,这发簪也可以算谢师礼。”
“脑袋瓜子开窍了?”苏惊羽挑眉一笑,“还知道送礼说好话了,看来还是有进步了。”
邵年:“……”
“好了,就说到这儿,再交谈下去,时间有些过长了。”邵年说着,轻咳一声,“劳烦霜御医给我抓几副药。”
“好,我这就给你抓几副。”苏惊羽悠悠道,“请九王爷随我进御医院里,稍等片刻。”
……
接下来,苏惊羽随意给邵年抓了几副药做做样子,邵年拿了药之后便离开了。
“阿尧,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进步了?”苏惊羽望着邵年离开的背影,朝身侧的贺兰尧道,“这要是换成以前,就他那暴脾气,是很难说出好话的,更不愿意认错。”
“他的确在逐渐改变,很快,就会变得圆滑,再往后,就不知会怎样了。”贺兰尧慢条斯理道,“热衷于追求权位的人,哪个不狡猾呢,若是不狡猾,又怎么能争得过别人?他给我们送礼,无非就是想要我们谅解他之前的过失,他担心我们对他失望,再也不愿意站他那一边。”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郎,有些敏感,又缺乏斗争经验。”苏惊羽啧啧叹息,“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没半年呢,改变却是不小。话说,他今日送我们的礼物,的确是大手笔。”
“极有可能是极乐楼里的上乘珠宝。”贺兰尧悠悠道,“极乐楼里好东西不少,但也分三六九等,君祁攸的珍藏品,更是罕见的珍宝,还记得你上回送我的蓝晶石么?有钱也难买。他花君祁攸的钱,给自己做人情,挺有头脑。”
“君祁攸要是知道这事,会怎样?”苏惊羽笑道,“我真好奇他的反应会如何。”
“让他天天坑我们,这不,最终我们还是没亏本。”贺兰尧说着,唇角轻勾,“我们被君祁攸坑去的银子不少,但跟这两支发簪比起来,亏的还是他呢。”
“看来,这次我们得谢谢邵年了,他把咱们亏去的那些都补回来了。”
二人一路谈笑,离了宫。
……
装潢华丽的宫殿之内,有身着紫衣锦衣男子端坐在桌边,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青瓷茶杯,姿态悠闲。
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位蓝衣男子,正是今夜得了女帝赞赏并且被纳入后宫的何子衿。
“叔父,接下来侄儿该怎么做呢?”何子衿说着,提起桌子正中央的茶壶,倒满了两只茶杯,将一杯缓缓地推到何王夫身前。
“你目前的任务,就是讨陛下欢心。”何王夫淡淡道,“能做到再说吧。”
“侄儿觉得,这个任务不难。”何子衿面上挂着一派轻松的笑意,“看今夜陛下的态度,似乎对我有了兴致呢。”
“你可别太自以为是,有兴致跟喜欢是两码事,你当真以为她那么好接近么?”何王夫冷哼一声,“她今天对你有兴趣,可能明天就看也不看你一眼,在她身边的不少男子都是莫名其妙就失宠了,我之所以还能站在她身边,正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家世显赫,朝中有势力支撑着,陛下才对我好一些,但也并没有多亲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何子衿闻言,微微讶异,“陛下有这么难相处?”
“她脾气不算坏,但是,她并不好亲近。”何王夫道,“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她么,有些时候,我都觉得她没心没肺,你看看如今几个公主失踪,她伤心吗?至今为止我还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
“那陛下就没有特别喜欢哪个子女么?如今二公主四公主八公主都不知所踪,三公主贬为庶民,六公主不成气候,七公主沉睡不醒,五王爷只有孩童的智力,九王爷才认祖归宗不到一月,陛下会将储君之位给谁呢?”
“原本我以为,清罗是可以拿下这个位子的,可现在清罗……”提到尹清罗,何王夫咬了咬牙,握拳锤了一下桌子,“清罗失踪了这么久,我一直不曾停止去寻找她,可时间越长,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坊间传闻她被仇杀,我一直不愿意去信,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何王夫说着,伸手扶额,“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老五身上,希望他能恢复神智,这样,他才有希望去争,至于老九,呵,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的野孩子,虽然他父亲聪明绝顶,但在他身上,我看不见他父亲的影子,迟早我要整垮他。”
二人正说着话,忽有宫人跑上前来,到了何王夫身侧,朝着他耳语了几句。
何王夫听完,冷笑了一声,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才提到老九,马上就有消息传来了。原来这家伙跟最近新封的那名女御医当真关系匪浅。”
“谁?”何子衿道,“是不是抓到九王爷什么把柄了?”
“把柄倒是没有,不过,我希望很快就有。”何王夫淡淡道,“最近陛下新封了个御医,据说医术了得,原本快死的老七被救活了,只可惜暂时还醒不过来,于是这个御医便每日要来给老七看看状况,御医院里有我的人,亲眼看见宫宴结束之后,这个御医与老九在树下密谈,老九似乎给了她什么东西,还有,前两日,我派去盯着老九的人来报,说是老九去了那御医的府邸拜访她,二人就站在门口说话,那御医似乎在训他,你说,一个御医,凭什么训一个王爷?”
何子衿想了想,道:“御医胆敢训王爷,若不是这御医胆大包天,那就是他们交情匪浅。他们来往,一定是抛开了身份的,否则我想不出,那御医凭什么敢训王爷。”
“看来这个霜满天,也不简单。”何王夫眯了眯眼,“他们极有可能很早就认识,关于老九的行踪,我掌握了一些,他好几次出入地下黑市,我的人跟进黑市之后就跟丢了,说不定他是去见什么人,老九背后没准有个大帮手,得挖出来才行。”
“那依叔父之见,该怎么挖?”
“这样,暗里的我们不知道,先从明面上的下手,从霜满天开始。”何王夫说着,唇角轻扬,“子衿,愿意帮叔父这个忙么?”
“叔父请吩咐。”
“你设法去接近这个霜满天,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关于老九的秘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第二日。
苏惊羽如往常一样,起了床,洗漱吃过早点后,便去宫里给七公主‘看病’。
为七公主熬了药并且给她喂下了之后,苏惊羽便打算离宫回府。但她才起了身,便有一名宫女走上前来,朝她道:“霜御医,您这是准备要回去了么?”
苏惊羽闻言,笑道:“怎么,你有事?”
“不是奴婢有事,是何公子有事。何公子方才突感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听闻霜御医您医术好,他的住处离这儿又近,便想让您过去一趟,给他看看。”
苏惊羽道:“哦,这样……那你带路罢。”
女帝的后宫们,除了何王夫之外,其余的皆是被称作公子。
这位何公子,便是昨夜那位被阿尧称作‘卖弄风骚’的何子衿。
苏惊羽被宫女领着去了何子衿的住处,到了他的卧房外,宫女推开了门,“霜御医请进。”
言罢,转身离开。
苏惊羽跨过门槛,抬眼,入目的就是一道慵懒的身影。
浅淡的的轻烟携着香气在屋子里浮动着,铺着深紫丝绸的地面上,有乌黑的青丝四散,半掩着男子清雅俊秀的面容,袅袅轻烟携着琵琶音曲,无端令人觉得幽凉与清新。
男子身着淡白浅蓝为边的长袍,清瘦的腰身扎着同色腰带,他半磕着清秀的面容,修长的指拂过琵琶弦,无端带了几分优雅宁静。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了一眼入室的苏惊羽,悠悠道:“这位就是霜满天霜御医?久仰。”
苏惊羽不知他搞什么名堂,直觉告诉她,这家伙不是真的有病。
她上前几步,到了何子衿身前,“何公子,您是哪儿不舒服啊?我瞅着你似乎挺精神。”
“我头晕呢。”何子衿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霜御医,要不要给我把把脉?”
“当然。”苏惊羽道,“请何公子伸手。”
何子衿依言伸出了手。
苏惊羽装模作样地伸手搭上他的脉,悠悠道:“何公子脉象很正常,不像是有病在身,若是你真觉得头晕,也许是缺乏休息,多多睡觉。”
“我昨夜睡得很好,霜御医给出的原因,不符合实际。”何子衿道,“听闻你医术高明,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徒有虚名。”
“我徒有虚名,也好过何公子你无病呻吟。”苏惊羽呵呵一笑,站起了身,“不知何公子为何要戏耍我,何公子若是没其他事,我便要回府了。”
“站住。”何子衿叫住了她,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她面前,“霜御医,抬头看着我。”
苏惊羽闻言,果真也抬头看他。
何子衿见此,朝苏惊羽凑近了一分,“我好看吗?”
这一刻,苏惊羽倏然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
当然,绝不是被何子衿帅晕的。
而是……这屋子里的焚香有异常!
她一进来就知道这屋里有焚香,但她没想到,何子衿光明正大地请她来,还敢对她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苏惊羽定了定心神,咬了咬唇,使自己清醒了几分,而后,迅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