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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愧与云舒的娘,你和云舒都恨我,我知道……”
“我没恨你,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唐小左面上一派平静,因为忘得太彻底,所以现在只把他当做一个可怜的老人,并无其他感觉。
她说她忘了以前的事情是真的忘记了,可是左浩天显然以为这只不过是宽慰他的话。他面露愧疚,说出一些唐小左听不懂的话:“你娘死后,我应该更关心你一些的,也不至于让云舒那样伤害你。可是云栀,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原谅云舒好不好?”
所以左云舒以前果然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虽然记忆尚为空白,可是想起那时在天戣门见到左云舒的第一面,心底深处涌出的恐惧叫她浑身战栗,料想左云舒对她做的事情一定难以忍受。
左浩天还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恳求她:“我从来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一辈子都渴望儿女双全、承欢膝下的生活。如今我已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你连这个心愿都不愿意满足吗?”
他说完好一会儿,也不见唐小左言语,左浩天许是心急,竟咳出一口血来。唐小左不忍心,拿了旁边干净的帕子递给他。“左庄主,原不原谅是我的事情,这不是能强迫的事情。”
何况在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下,她怎么能轻易去原谅一个人。倘若哪一天她想起来了,若是左云舒不值得她原谅,她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左庄主若是没其它的事情,便歇下吧,你身子不好,还是多休息,少操心。”唐小左扶他躺下,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他枯槁的手拉住。
“云栀,当年你在空灵岛失踪后,云舒去找过你,这些年过去了,他也很自责,他没你想得那么坏。你若对他有怨,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偿还……”
他这般低声下气地祈求她,唐小左终是忍不住,转身告诉他:“左庄主,你真的觉得他不坏?他曾在你的药中掺了马钱子,害你身子越来越差不能自理,即使这样你也能原谅他?”
左浩天一怔,浑浊的眼神狠狠地晃了一下,声音也僵硬起来:“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儿子恨自己的父亲恨到这个份上,他居然说理解?
唐小左想起那时候右护法提到的,关于左浩天的事情。诚然当年左浩天收留十三娘的做法欠妥当,在没有争得左夫人同意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初恋带回明月山庄。
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妻子会容忍一个丈夫喜欢的女人在自己家中?
倘若真的是左夫人害死十三娘,那么左夫人就是唐小左的杀母仇人。可是左夫人也早已坠崖殒命,究起原因,也与十三娘分不开。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左浩天。
所以左云舒恨左浩天,恨十三娘,恨十三娘的女儿,也便是她。
可是她该恨谁呢?
唐小左按下左浩天抓着自己的手,别过脸去不看他,因为她接下来的话会叫他失望:“左庄主,倘若你也曾真心疼爱过我,就请不要告诉左云舒我的身份,我不想做回左云栀。”
她说完这个,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徒留一个苍老的声音:“云栀……”
唐小左思绪非常混乱,左浩天的话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她总觉得刚才她应该说一些更委婉的话,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她心中愈来愈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眼看就要回到房间了,她突然止住脚步,扭头折返。
远远的,她看见左浩天的院子里火光乍现,白烟滚滚,唐小左暗叫一声不好,脚下加速,往院中奔去。
亦有别人发现了火情,大叫着找人灭火。
幸而唐小左发现的及时,火势尚不见大。她撕了袖子,用水浸湿,捂住口鼻踹开房门冲进去,见左浩天的床帏已然燃烧殆尽,而他却倒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手中还握着一个烛台。
显然是他自己纵的火。
唐小左先是拿出解药让那名先前被她药晕的婢女清醒,叫她赶紧逃命,而后拽着左浩天的胳膊,将他架起来,蹒跚着向房门走去。“外面的人,你们倒是快点进来帮忙啊!”唐小左大声喊道。
左浩天早已昏迷过去,唐小左扔了手中用来捂鼻的帕子,两只手拖着他走,原本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她却走得无比艰辛。
终于,火烟缭绕中冲进来一个人,直直奔向她,二话不说从唐小左手中接过左浩天,一个闪身便冲出房去。
是左云舒。
还算他没有泯灭人性。
唐小左被烟呛得直咳嗽,四周已是火光滔天,她本欲跟着左云舒一起出去,却倏忽脑袋一疼,呼吸暂窒,随即铺天盖地的眩晕袭来,叫站不稳身子,挪不动脚步。
耳边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忽近忽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眼前,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哭着向她求救,火光中他们的面容痛苦得扭曲:“救命,救救我……”
唐小左伸手想将他们从火中拉出来,却是怎么也抓不到他们的手。他们扭曲的脸充满怨恨,求救的声音变成了诅咒,唐小左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我救不了,对不起,我救不了……”
鼻间灌入浓烈呛人的烟气,眼前天旋地转像是人间地狱,她痛苦得快要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唐小左惊恐地尖叫一声,眼前虚虚幻幻,她看不清那人是谁。
“别哭,我带你出去!”
左云舒抱住她,就地一滚,在火势压倒房屋的最后一刻,破火而出。
第三十七章 假装兄妹
关于唐小左的失常表现,左云舒只当她是吓坏了。可是唐小左心里却知道,她看到的这些幻觉,一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发生过,只是也一并遗落在她的记忆中了。
左云舒安慰她两句,便吩咐阿珂带她回房间,他则急着去看左浩天了。
唐小左整个人软软的提不起力气来,还陷在方才的恐惧中不能自拔。阿珂干脆将她背了起来,脚步沉稳地往她的房间走去。
可还未曾走到,又有人跑来,说左云舒要她回去。
阿珂扭头询问唐小左的意见,唐小左伏在他背上,强打精神:“那便回去吧。”
想来是左浩天情况不好了。
事实也果然如此。
阿珂将她放在凳子上,自己立在她身旁,由她挨着,免得摔下来。
经过今晚这一劫,左浩天身子已然承受不住,恐怕难以撑过这个晚上。大夫看过,叹息着摇头,表示回天乏术。左云舒急红了眼,他揪住旁边一人:“你去把雪莲、灵芝还有人参都拿来,快点!”
那人立即跑出去,不一会儿捧着一个三个木匣回来。
唐小左看了一眼:是那天左云舒从唐门偷走的那三味药材。
她不由有些诧异:他偷药材原来是为了左浩天,可是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拿出来呢?
可纵然这些药材都可以用来续命,左浩天的身体却无法承受药材的效力。大夫犹豫半响,只拿走雪莲,研成细粉,给左浩天服下。
半个时辰后,左浩天幽幽转醒。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却又听大夫对左云舒说:“老庄主若是还有什么心愿,一并应着吧,老庄主恐怕……”
唐小左看到左云舒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然而这也是无力回天的事情,左云舒沉默片刻,挥手遣退了房间中的其他人,却留下了唐小左。他过来拉住她的手扶起她来:“等会不管我爹说什么,你都替云栀应着,好吗?”
唐小左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
她和左云舒一起来到左浩天的床前,这一夜唐小左见了他两次,没想到会见完了他这一生。
左浩天原本灰暗的眸子里,在看到她和左云舒握在一起的手时,终于有了几分生息:“能看到你们兄妹俩和睦相处,我很开心……”
纵然他看到的不过是表象,可是在一个临去的老人面前,他们又何必拆穿呢。
左云舒沉默不语,唐小左却感觉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用力许多,分明他也在忍耐,不愿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父子做到这个份上,又是何苦?
“云栀,你会原谅云舒,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长,帮助他,永远不会背叛他,是与不是?”左浩天满是希冀地望着唐小左,这次却轮到她沉默了。
左云舒暗暗捏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先应着。可若她是假的左云栀,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偏偏她真的是左云栀,倘若答应,她过不去自己心中这道坎。因为这不是承诺,这更像是枷锁。
见她久不言语,左浩天忽然又说“云栀,你一定不会拒绝我,否则你心中有愧。”
唐小左身子一震。
是的,若是不答应他,她良心上过不去:纵然今晚是左浩天自己放火不愿苟活,可若不是唐小左先前药晕了他房间的那个婢女,许是在他放火之前就能被发现,不至于发生后来这样的事情。
这晚是左浩天邀她来的,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给自己下了个套。
没有什么比用死来威胁一个人更有效了。
唐小左几欲想逃走,但左云舒的手,左浩天的目光,都是在逼她做决定。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几乎战栗着说完下面的话:“是,我会原谅大哥,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长,帮助他,永远不会背叛他。”
诺言向来拴住有心人,若是无心,便可转头就忘。
即便忘了以前种种,唐小左还是做不到无心。
左浩天听完,舒展了神情,像是放下了多年来压在自己心头的担子,他笑着对左云舒说:“小舒,你要时时记得云栀的话,以后要待她好一些,你心里其实知道,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他一直在笑,眸光渐渐空旷,像是看见了很美好的人,很美好的事。身上再没有痛苦,心里再没有伤痛,他从世事中剥离出来,脚踏轻风,渐行渐远……
这晚,明月山庄的哀恸遮了整片月。
左云舒慢慢放开她的手,冷静得有些可怕:“茯苓姑娘,今晚谢谢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家父的后事,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他唤来阿珂,送她回去。
对他而言,她不过是陪他演了一出戏。看戏的人都走了,唱戏的也便散了。
阿珂伏身要背她回去,唐小左拒绝了:“我可以自己走。”
她步子很沉,一步一步挪着走,周身的关节像是被嵌了冰凌,越走越僵。
离房间还有几步的距离,她终于抵不住,低声唤了声阿珂:“我冷,冷得动不了了……”
阿珂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小姐,夜深寒重,我扶您进去。”
唐小左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被子全部裹在身上,然而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她自己的身子都是冷的,被子又不能自己生热,这样做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她想起上次这种症状发作时,凤林染让人准备了热水和火盆,她便让阿珂也去准备这些。
可是左浩天刚去世,山庄上下忙做一团,阿珂刚出房门,便被人叫走帮忙,伺候她的丫头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如此悲痛的时刻她竟然要沐浴,也没当回事,只给她端来一盆热水来,要她擦擦手和脸即可。
等到大家发现她的不对时,已经是次日清晨。吊丧的人来了,左云舒亲自来找她,想带她去前厅接待那些人,却发现她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唐小左尚还有意识,也能识得人,只是整个人都是冷僵的,说不出话,做不出动作。左云舒往她额头上一探,缩手回来:“怎么这么凉?”说着又探进被子里,捉了她的手。
额头是凉的,手也是凉的,整个人都是凉的。
左云舒登时愠怒,叫来昨天伺候她的丫鬟:“你是怎么侍候的?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那丫鬟吓坏了:“回少庄主,小姐昨天回来以后,说是身子冷,要沐浴,奴婢,奴婢以为……”她支支吾吾,后面的话自然不敢说,因为她未伺候周到。
左云舒冷目一横,那丫鬟吓得跪了下来。他抬眸去寻阿珂,呵斥:“还不去叫大夫!”
阿珂当即飞奔出去。
左云舒看了唐小左一眼,倏忽坐在床上,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揽入怀中。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好转的样子,干脆揭开她被子的一角,抱住她被子下的身子,给她灌入自己的内力取暖。
他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正好挡住了她后颈上的红色胎记。
年迈的大夫几乎是被阿珂一路拖了过来,意料之中的,他也找不出唐小左害冷的症结来。
好在左云舒用自己的体温和内力,终于让唐小左慢慢温暖起来。
可是左云舒并非是白白给她内力,他压在她耳边,小声说:“今天会有很多武林中重要的人前来吊唁我爹,你必须露面,让他们知道云栀在明月山庄。如果你觉得好一些了,我就带你出去。”
就算此时他内心悲痛万分,可是他仍然心思缜密,算计着人心。
唐小左只有一个问题:“我家门主会来吗?”
“会来。”他给她换上丧服,扶她起来,暗中嘱咐,“这三天,我们得像是亲兄妹一样相处,所以你最好不要告诉他你是茯苓……”
她本来也不是茯苓。
唐小左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第三十八章 凤林染来
凤林染果然来了,他一袭月牙白衣,墨发竖着,折扇收起,敛了眉眼的张扬,端端立在堂前吊唁。
唐小左偷偷看了他一眼,好想就此起身扑到他怀中,任性地好好蹭上一番,将心里的委屈与思念说给他听。
然而不能,人来人往中,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垂着脑袋,继续守在左浩天的灵柩旁边。
师父和大师兄、三师兄也来了,唐小左暗暗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师父和大师兄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三师兄却不知,他许是在纳闷为什么会有两个左云栀,一个“左云栀”在唐门,一个左云栀在明月山庄。
后来大师兄告诉她,他们骗三师兄说左云舒找了一个和左云栀相似的姑娘,以防来吊丧的这些人中有心怀不轨之徒。
三师兄居然信了。
唐小左这一守便是三天,三天后,左浩天下葬,她一路被人扶着走。不是她体力弱,实在是这三天她几乎没睡,而且跪得膝盖疼,走路有些蹒跚。
说起来命运也是微妙,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左云栀,可兜兜转转,上天还是让她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
左浩天的灵位放在左家的祠堂里后,左云舒在那里坐了一天,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纵然他恨左浩天,可是他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的去世的事实。
去空灵岛的事情也因此搁置几天,毕竟作为儿子,怎么也得等到过了头七他才能出山庄。
左浩天的事情办完以后,唐小左不管不顾地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梦里的光怪陆离、魑魅魍魉都没让她醒过来。然而画风一转,她朦胧中望见一个攒着总角的小女孩,托着下巴蹲在一个男子身旁,稚嫩的声音透出天真与好奇来。“叔叔,你种的是什么?”
“这是栀子树。”那个男子用小铲子拍实了泥土,转过脸来宠溺地看着小姑娘,“你娘亲最喜欢栀子花了,等她醒来,看见了就会很开心。”
“可是娘亲睡了好久了,怎么还不醒呢?”小姑娘嘟着嘴问。
回答她的却是一声叹息。
唐小左只远远的看着,心上却弥漫上一股悲伤来。她不晓得这股悲伤从何而来,却让她难过得快喘不上气了。
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窗户打开,晨曦微微袅袅,柔和地铺满整个房间,有人坐在床边,拿了棵狗尾巴草,一边在她鼻间轻扫,一边勾着嘴唇宠溺地笑。
“阿嚏……”唐小左几乎一下子完全清醒,她按住拿棵狗尾巴草的那只手,问那人:“我是谁?”
那人哧得笑了一声:“茯苓,本座的小茯苓。”
唐小左鼻子一酸,顾不得害羞,一头拱进他的怀里,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出来了:“门主我好想你。”
“嗯。”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脑袋,“有多想?”
“特别想特别想的那种。”唐小左吸了吸鼻子,斗胆问了一句,“门主你想我么?”
“嗯,想。”凤林染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中托起来,笑容慢慢变得危险,“茯苓,本座想你想得好苦,找你找得也好苦。”
“门主……”唐小左察觉不对,忙往后缩了身子,抓了枕头横在自己身前,“门主,我现在可是在扮演左云舒的妹妹,你不能打我。”
凤林染轻而易举地拍飞她的枕头,撑着手臂将身子倾压过去,咬牙切齿地说:“说得好像本座以前打过你似的。”他捏住她的胳膊,防止她继续往床深处躲。“你给本座说说,那天从天戣门中将你带走的人是谁?你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唐小左眼珠刚骨碌转了半圈,就被凤林染看出了心思,喝她一句:“眼珠转什么转,不许编瞎话!”
“……”唐小左无辜而委屈地眨巴眨巴眼,捧起他的脸,真诚地说,“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