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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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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太太喜道:“真的?那侯爷和侯夫人也能同意?”

    “他说了,他第二回娶亲,可以自己做主,他要娶个自己喜欢的。”望月面色苍白里透出晕红来,“他还怕我嫌弃嫁过去是做续弦呢,我说我从不在乎这些虚名——”

    徐大太太见她停了,忙追着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呀。”望月扭捏着,“娘,我头一回见他,还能说什么,难道我当场就斩钉截铁地允了他不成,那我成什么人了。”

    徐大太太愣了一愣:“——说的也是。”

    事实上就这个进度已经是突飞猛进到不行了,徐大太太缓了缓神之后,回归了正常思路,倒又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顺利了,忍不住跟女儿又确认了一遍:“你瞧出来他真的是真心?倘若是那等浪荡子,哄着你丢了平江伯府那头,翻过脸来又不认了,怎么是好。”

    望月不乐意了,道:“岑世子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怎会做这种事?”她停顿了下,“就算万一我跟岑世子无缘,那我也不要嫁给那个哑巴,平江伯府那门亲我本来就不稀罕,没了才好呢。”

    徐大太太想一想,倒也是,其一如今的方寒霄本就是配不上女儿的,其二岑世子想要占姑娘的便宜,哄着她私自出门就是了,用不着来让她退婚这一套,既说了这个话,当就是认真的了。

    如此,尽快摆脱掉旧婚约就变成眼下最紧要的事了。

    望月也正想到这个,略微吞吐地道:“娘,平江伯府那边要是不依怎么办?虽说岑世子说他什么都不在意,可要闹得不好,就算岑世子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只怕侯夫人——”

    谁家婆婆愿意娶一个闹得满城风雨的儿媳妇,就算隆昌侯夫人拗不过儿子,勉强同意了,她嫁过去不得婆婆的喜欢,日子却要难过。

    下家有眉目了,徐大太太再不将前事放在心上,当即道:“这不消你费神,照我说,平江伯府心里没点数吗?那方寒霄都成什么样了,前程没了,身体残了,还闷不吭声一跑这些年,可见脾性也是怪诞离格的,这样的人哪点还配得上你,他若有自知之明,该主动将婚事退了,免得耽误你才是。”

    望月心中未尝不是这么想的,不过年轻面皮薄,还不好意思像母亲般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只表情上显出认同,又道:“可他家似乎没有退的意思,现在我们去提起来,不太占理了——”

    这确实是一桩难题,更难的是,若是单纯的退还好说,可望月退完这边,转头就要高嫁去隆昌侯府,平江伯府就算从前没察觉,见了这一出,也再没什么不明白的了,到时不要说是平江伯府这等门第的了,就是寻常百姓也难忍下这个哑巴亏。

    徐大太太皱了眉:“都怪那方寒霄,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他若再迟得一迟事情就简单多了。”

    方寒霄一直不归,望月等他是美德,不等是人之常情,风气还不至于苛刻到必要她苦守一生才行。

    不过徐大太太敢帮着女儿火中取栗,心中还是有成算的,跟着就笑了一笑:“他如今配不上你,若配别人,倒还罢了。”

    望月一时没听懂:“啊?”

    徐大太太目中闪过异样光芒,慢悠悠地道:“你二妹妹不是正着急得很吗?云姨娘话里话外漏了几次风了,只差没明着说我耽搁了二丫头。既如此,不如就势成全了她。”

    望月隐隐明白了什么,但又觉不敢置信,疑心是自己会意错了,不自觉有点提高了声音:“娘,你、你想让二妹妹——”

    “嘘。”徐大太太冲她做了个手势,“事未做成,不要张扬,对谁都不要说。”

    望月忙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见都是徐大太太的心腹,方定了定神,只是仍旧瞠目:“娘,这怎么行?方老伯爷虽病危管不了事了,可方伯爷好端端地,怎会坐视这样的安排?更别提方大爷,他——他怎会善罢甘休!”

    哪个男人忍得了这个羞辱?

    “明着去说,平江伯府上下当然无人会同意,二丫头一个庶出,如何能与你相比?”徐大太太挥手让屋里的下人全部退出去,然后把声音压低了,“不过,先把人抬过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望月更觉荒唐:“抬过去又怎么样?人家发现不对,立时就能退回来!”

    到时候平江伯府被摆了这么一道,将会闹成什么样子,她简直不敢想象。

    “平常时候自然不行,”徐大太太胸有成竹,“可你不是才说,方老伯爷正病危了?我料着要不了几日,平江伯府一定得来人了,怎么也得让你在方老伯爷闭眼前嫁过去。这就是机会了。”

    她见望月面露茫然,显是还没有绕过这个弯子来,遂把话进一步点透了:“平江伯府这时候想完婚,为的无非两桩,一是让方老伯爷瞑目,二来,说不得也有借这桩喜事冲一冲的念头,方老伯爷叫一冲,也许就能熬下来,这几日外面不都在说着,那老头子得了长孙伺候,精神又好了?”

    望月渐渐通透过来:“——娘的意思是,平江伯府就算知道不对,也不敢捡在这时候闹出来,怕气着了方老伯爷?”

    “气着”还是好听的,只怕直接“气死”了。

    “这,还是太行险了。”她凝思着,纤长的玉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被面上富丽的牡丹纹样,“毕竟是娶妻人伦大事,恐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

    徐大太太笑容中透出得意来:“平江伯府如今别的人都说了不算,真正做主的是承了爵的方伯爷。只要他不追究,方寒霄一个哑巴又能怎样?”

    望月没有那么大信心:“如果方伯爷就是要帮着追究呢?侄儿媳妇临上花轿前被悄悄换了,方伯爷的颜面也过不去的。”

    徐大太太摇头:“我儿,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方伯爷好大一个肥差叫隆昌侯抢走了,他看不上别的,为此在家赋闲两年了,老伯爷要一去,虽然他们勋贵在礼仪上不及我们这样的人家讲究,也没有老子死了,他还在外面四处钻营要差事的,这三年孝,必得踏踏实实地守了。你说,他想不想守?”

    徐大太太所谓“他们这样人家”,指的是从已故徐老太爷算起的文官一脉,文官不守孝敢夺情那是要被同僚戳断脊梁骨的。

    勋贵就相对好一点,尤其是以武传家的,总不能仗打到一半把盔甲武器丢了回家来守孝。所以,方伯爷身上要有差事,他把脸皮放厚了,不怕言官喷那可以继续当着差,可他现在没差事,若方老伯爷病逝,他还不好好守孝,那就说不过去了,而且即便他要,也没人敢推举他差事。

    这也就是说,方伯爷会冒着气死老子耽误自己前程的风险,给一个隔房侄儿出头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望月躺着,眼睛慢慢放出亮光来,她起初听徐大太太这个主意,是真觉得异想天开,可不想徐大太太不是信口开河,她是真有算计的!

    但旋即,她想起什么,又有所疑虑地道:“娘,你说,两府有这个芥蒂,洪夫人为何还愿意让我去——”

    徐大太太不放在心上:“这有什么,京里面和心不和的人家多了,难道都老死不相往来?我儿,待你自己当家做主就知道了,这类面子情的事儿多着呢,有时越是私下死去活来的,明面上越要装得亲热。”

    这个道理不难懂,望月一想,也就释然。

    徐大太太说回了正题:“方伯爷眼里,他自己切身的利益才是最要紧的。”她一笑,“不然,他难道还会去心疼那个险些抢走他勋爵的大侄儿?”

    这回徐望月不等母亲说出下文,忍不住紧紧地接了一句,“不会。”

    “这就对了。”徐大太太笑意更深一层,嘴角边的每一条纹路都透出谋算,“只怕,还巴不得往下踩一脚,看他越低才越高兴呢。”

 5、第5章

    嫡母与长姐的心思,莹月一概不知,对她来讲就是她的好运气延续到了隔日,因为一早就收到了来自平江伯府洪夫人的拜帖,徐大太太又没工夫搭理她了,她才往正院门口一站,就被打发了回去。

    莹月欢喜地转身就走,她不是没心没肺,事实上她在趋吉避凶上很有一套长久以来历练出的直觉般的预感——平江伯府与徐家如今落差巨大,打从两年前承了爵后,洪夫人的贵足再也不曾临过徐家的大门,这一遭主动要来,目的指向十分明确:必然是为着两家小辈完婚之事。

    而望月现在有了别的念想,对旧婚约只有避之不及,徐大太太不会再乐见洪夫人的到访。

    莹月怕她不溜快点,让心气不顺的徐大太太一眼看见了,又得去数树叶子。

    巳中时分,洪夫人宝车登门。

    这位现今的平江伯夫人比徐大太太要年轻一些,今年三十八岁,身材丰腴,满月似的面庞生得略为普通,但妆容衣饰十分严整,眉目之间精神奕奕,乍一看,倒也是个中年美妇人。

    分了宾主安坐下来,洪夫人先笑着替方寒霄的至今未见踪影解释了一下:“都是我们霄哥儿年轻胡闹,他一回来,我就催着他来贵府拜见赔礼,不想老伯爷乍见了孙子,又喜又怒,老人家的身子禁不住这么大的情绪震荡,病情一时看着轻了些,一时又重了,霄哥儿是个孝顺孩子,为此一刻不敢离了老伯爷身边,所以方拖延了下来。”

    又说起望月,“大姑娘呢?怎么不出来见见,可是昨日去隆昌侯府累着了?”

    徐大太太一边让丫头上茶,一边面露忧虑道:“不是累,是着了风受寒了,才吃了药,人虚得起不来床。”

    徐大太太昨夜忙着完善自己想出的对策,几乎一夜没睡,她这个年纪,亏空了觉脂粉都难以遮下去,此刻脸色暗沉,眼皮浮肿,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心忧女儿病体的形容。

    洪夫人听了,关心地问:“病得这样重?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费心弄了隆昌侯府的帖子来,大姑娘也不会受寒。”

    这一点是连云姨娘那边的丫头都没打听明白的——与以往徐大太太以女儿忧闷成疾要散心为由去主动向平江伯府索要帖子的情形不同,这一回,是洪夫人先给予了请帖来。

    也只有如此,从情理上才说得通,不然就在昨日之前,望月还几乎要嫁定了方寒霄,捡在方老伯爷重病的当口还去要帖子出门玩,徐大太太没疯,不会这样坑女儿。

    不过由洪夫人递过来的就不一样了,去了,那是从长辈之命,就算还有那么点不好看,也容易遮掩过去。

    眼下徐大太太只觉得,女儿这趟门实在出得好,出得妙,洪夫人递的这一张帖子,更堪称救命帖。

    有鉴于此,她和和气气地回应道:“这怎么怪得着夫人,夫人想着望月,是望月的福分才是。”

    洪夫人却似仍挂念着,提出来要去探望一下病人。

    因望月是真病,加之她这病关系着徐大太太往后的设计,能令洪夫人眼见为实是最好,徐大太太就一边说着“这可是折煞她了”,一边配合地站起来,引领着洪夫人往厢房去。

    莹月都有自己的小院,望月自然更有,她的院子又大又好,离着正院这里还很近,只是她昨日回来受了凉,饶是离得近,徐大太太也不放心,就留她在西厢里安顿了下来。

    洪夫人从送拜帖到实际上门有一段时间,在这空档里,望月该做的准备早已做好了,现在洋红撒花帘子一掀,她半合眼躺着,锦被拉到脖间,一把青丝拖在枕上,面色潮红,眉间紧皱,看去确是病得不轻。

    听到丫头的通传声,她睁了眼,咳了一声,慢慢作势要起来行礼。

    “这孩子,何必多礼。”

    洪夫人快走了两步抬手阻止住她,在屋里伺候的大丫头寻蝶屈膝行过礼,见洪夫人在床前站定,忙搬过椅子来,请洪夫人坐下。

    徐大太太则坐到床边,安抚地替女儿掖了掖被子,道:“你方家婶娘不是外人,知道你病了心疼你,你就安心躺着罢。”

    望月虚弱地应了个“是”,又向洪夫人道:“是望月失礼了,一点小恙,还劳动夫人前来探望。”

    洪夫人细细打量着她,面上和颜悦色:“好好的怎么会受了寒,可是衣裳穿薄了?你们姑娘家娇嫩,虽是春日里了,也不可大意,该多带两件替换才是。”

    望月垂下眼帘:“隆昌侯府梅林里的花开得正好,我头一次去,不留神在里面多逛了一会儿。夫人说的是,我若穿厚些就好了。”

    “他家的梅林确是一绝,”洪夫人听见笑了,“别处再没有的,别人来邀我,只是我年纪大了,又本不是个风雅的人,所以没什么兴致,想着你们小姑娘爱这些,才叫你去散散。”

    望月立即道:“夫人这样的花容月貌,哪里说得上什么年纪大了?叫人听了都好笑诧异起来。”

    洪夫人目中光芒一闪,笑意深了一层:“看这孩子,才吃了苦药,嘴还这般甜,只是我听了,心里却不大和乐。”

    望月一讶——洪夫人这个人,在她看来是极易讨好的,洪夫人相貌寻常,因此极爱听人赞美,望月从前观察着她身边的丫头,不多久就摸准了这个脉,照着施方起来,果然百试不爽,洪夫人面上常佯做不以为然,但眼底的自得愉悦瞒不了人,何以这次不行了?

    洪夫人很快给了她答案:“大姑娘不知怎么,忽然跟我生疏起来了,婶婶都不叫了,只是一口一个‘夫人’,我这心里怎么自在?”

    方徐两家尚未正式成姻,但定亲已逾十年,这婚事外人看来实如板上钉钉,徐家以往有求于洪夫人,洪夫人打趣起来,让没过门的侄媳妇叫得亲热一些,这“婶婶”便不从方寒霄论起,一般交好人家也叫得,所以望月也就含羞应了,但她今日心内别有高枝,出口就叫回了“夫人”,这份下意识的撇清生疏自己原是不自觉,不想叫洪夫人精明地挑出来了。

    一挑出来,她颜色就有些变,无它,心虚使然。

    徐大太太也是一愣,洪夫人没点破前,她也未察觉。好在她掌得住些,就要笑着寻词缓颊,不想洪夫人自己先笑出了声音,而后话锋一转:“我知道了,可是大姑娘猜到了我是来做什么的,所以害羞起来了?”

    徐大太太才摆出的笑容差点没撑住——如抹影子般的莹月都懂洪夫人所谓何来,她如何不知道?虽然知道,但真的被迎头把话题引过去,心头那股排斥还是压不住。

    她明珠般养大的女儿,绝不能去蒙尘在一个哑巴残废手里!

    望月的脸色则变得更厉害了,她掩饰般忙低下了眼帘,把脸向里侧微微转了一转,作出副害羞的情状来。

    不知是屋里光线没那么好,洪夫人没看出来母女俩的不对,还是怎么,总之她只是咯咯一笑,站了起来:“好啦,是我的不是,看把大姑娘羞着了。徐太太,我们出去说罢?”

    这是正理,本不可能当着姑娘的面就议起她的亲事来,徐大太太应着,跟着出去回到了堂屋。

    洪夫人用了口茶,话说得十分漂亮:“说起来这些年实在苦了大姑娘,好在我们霄哥儿大了几岁,知道了些道理,及时想通回转了,没真的耽误了大姑娘。如今这婚事,为着我们老伯爷的缘故,亦是要办得急了点,但请太太宽心,我没个女儿,大姑娘嫁过来,就同我亲生的女儿一般,什么规矩都不需她立,只要她和霄哥儿过得好,老伯爷连同我和我们伯爷这做叔叔婶娘的,心里就一百个喜欢了。”

    徐大太太听了,心里可是一百个不喜欢,不过她定下了神,面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笑盈盈地只是附和,说:“我们大丫头这些年也多得了夫人照顾,她年轻不知事,这往后,还要夫人多多教导她了。”

    “哪里,大姑娘嘴巧心灵,我看比一般的姑娘都要强多了。”洪夫人夸了一句,又笑道,“大姑娘如今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好日子呀,在后头呢。”

    话铺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洪夫人拿出了请京里相国寺算的下个月的吉期问徐大太太的意见,徐大太太已决意敷衍到底,眼也不眨地就说好。

    在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余下又商量了些细枝末节,洪夫人此行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了,表情满意地站起来告辞。

    徐大太太装样子客气了一下要留饭,洪夫人只说家里等着回话,推辞去了。

    **

    小半个时辰后,洪夫人回到了平江伯府。

    方伯爷正在府里,闻讯来问如何。

    洪夫人站在妆台前,由丫头宽下外面的大衣裳,精心描绘的眉尖一跳,勾起的艳红唇角是毫无掩饰的得意与鄙夷:“伯爷放心,鱼儿咬勾了。”

    方伯爷人到中年,相貌堂堂,一副好官相,闻言道:“当真?这样容易?”

    洪夫人嗤笑一声:“奸夫遇淫/妇,还不一拍即合,有什么难的。”

    她脱过了衣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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