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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觉就张开嘴把橘瓣吃了——这颗橘子熟得很好,大半滋味都甜,但七分甜里仍然是还掺了三分酸。
算比樱桃好一点点,他抬头,正看见莹月往自己嘴里也填了一瓣。
“我看你皱眉头,”她鼓着脸颊,有点含糊地跟他讲,“我尝尝酸不酸,酸就我吃,我另拿一个给你。”
方寒霄盯着她看,他自己嘴里是酸的,不过他觉得她嘴里的肯定不酸。
她吃什么都很甜,就是这么好养。
他拉扯她的胳膊,莹月全无防备,又怕手里拿着的橘子掉地上,一时没敢挣扎,顺着他的力道跌坐在了他腿上。
屋里没人在,先前她想不出词烦躁,把丫头们全赶出去玩去了,石楠在暖阁里,这时也早把头缩了回去。
但她还是很害羞,小声问他:“你干什么呀?”
现在是没人,但随时可能有人来的,这是堂屋,人一进来就看到了,都没处回避。
方寒霄听她讲话变得清楚,那瓣橘子应该是吃完了,他从她手里把剩的大半个拿过来,剥了一瓣,放到她唇边。
莹月感觉先前她撵他那一页应该是揭过去了,心里悬的石头落了地,觉得不好这么快又违背他,就低下头,顺着他的意思把橘瓣吃了。
她才嚼一口,刚尝到丰满酸甜的汁水,就觉下巴一紧,被他捏住,然后他温热的唇堵了上来。
莹月:“……!”
这是在干嘛,她吃东西呢!
她嘴巴都不敢张,怕满嘴的汁水跑出来,漏一下巴就丢人死了。
方寒霄没这个顾忌,着意撬开她唇瓣,尝她嘴里的滋味。
极短的时间里,莹月就要被逼哭了,她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因此满身都冒着羞耻的小火苗——他怎么想出来这么干的!
方寒霄的动作有点乱,因为他心跳也很快,他同样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来这么对她。
但他停不下来,荒唐归荒唐,感觉像着魔。
当然,到终于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太好看,下巴上都湿漉漉的。
这主要归结于方寒霄的技术不到家,他自己把自己刺激乱了。
莹月呆坐了片刻——在他大腿上,才猛然醒神弹开来。
她又手足无措地立了片刻,拿袖子要抹下巴,快碰到了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扯帕子。
方寒霄倒在椅子里,看她擦完,伸手问她要。
莹月瞪他片刻,不情不愿地把帕子给他,到底憋不住,小声说他一句:“你下流。”
下流在哪儿,她说不出来,总之就觉得他很超过——好好的橘子不吃,要从她嘴里抢,怎么想得出来的,肯定不是正经人干的事。
他之前亲她,就是单纯地亲,可没有这么多花头。
方寒霄接过帕子,一边胡乱擦自己的下巴,一边赞同地点头——他也觉得他很下流。
但他一点都不脸红。
并且听她这么嗔怪一句,他还很想更下流一点。
莹月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在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前,她连忙掀帘躲去了外面。
“奶奶的事忙好了?那天色晚了,可以摆饭了吗?”外面的丫头看见了她,很快迎上来发问。
“嗯,摆吧。”
他听着她在屋外力持镇定的声音,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换了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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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用过饭以后,莹月努力把先前的窘迫忘了,还是跟方寒霄解释了一下,她之前写文修文都不着急,没这么烦躁过,那是因为没有时间限制,她修多久都没人管她,但这次不一样,惜月在不久的将来随时可能出嫁,她总得在她走以前把添妆送给她。
添了这个截稿日期,她就很急了。
方寒霄才得过乐趣,心情很好地写着安慰了她一句:不必着急,延平郡王应当是来京迎娶。
皇帝连侄媳妇都捏着鼻子选了,怎么会不想借机看一看侄儿们究竟是什么形容脾性?几位郡王——潞王家的也封了,不但得来,估计还很有可能住上一阵子,让皇帝好生拣选一下。
他的预估没有错,又隔两天,两封旨意就分别朝着蜀地和河南传达了出去,命郡王们来京受封并成亲。
这如一块巨石,砸进了多年微波荡漾然而始终起不来波澜的朝堂里,文臣武将勋贵外戚,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出去,等着郡王们破天荒的进京。
说“破天荒”夸张了点,不过从先帝起,诸藩自分封出去以后,确实再没有被召入京过了,这是头一次,哪怕里面出不了太子,也很令人关注。
万众瞩目中,三位郡王一则自西南,二则以南,承载着两座王府无数的雄心野望,往京城进发了。
河南的潞王系离得近,车马兼程,九月初就到了,蜀地的延平郡王路程要多出两倍来,蜀道本身还有许多难行之处,他晚一点本来没什么,但等到潞王家的两位郡王都在宫里出入过好几遭了,飒爽秋风一层层凉,延平郡王还是没到。
这就不太正常了。
十月初,终于有一封来自延平郡王的奏章先于他本人送进了京——他自承在途中遭遇刺杀,险些伤及性命,不得不停下养伤,写奏章的时候,刚刚摆脱了性命之忧,但仍需要养一阵才能继续上路。
对于耽误了朝见,他奏章里表示了惭愧之意。
对了,他受伤的地点在扬州,因为走陆路的话,舒适度和速度很难兼顾,水路相对要好一些,所以他出了蜀地以后,就沿长江南下,准备到扬州经运河直接进京,这也是一般人从蜀地进京会选择的路程,不想就是快到扬州,准备停下休整的这一晚里,出了事。
这一消息投入朝堂,如在刚起的波澜里又激起了一波巨浪,扬州知府的请罪折子随即来了,证实了确有此事,延平郡王本来住在驿站,如今已经被他连夜接进了知府衙门里养伤,并布上重重守卫。
他的奏章里,同时提供了另一个重要信息:当夜刺杀延平郡王的人马,在与延平郡王随行守卫的厮杀中,丢下了一件物证,这件物证是一把长/枪,枪的尾部烙印着韩王府的徽记。
本来似乎和三王娶亲毫无关系、常年如透明般隐在甘肃的韩王,就这么以破空之势,被拉入了乱局之中,显现在朝堂的众目睽睽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方大很惨的,人生最重要的时段在学搞事,没空学搞……嗯,所以他这么菜。
71、第71章
郡王遇刺; 非同小可。
不论皇帝心底究竟待不待见这些侄儿们; 都必须对此事做出反应; 进行彻查。
“此事绝不是王爷所为,若不是蜀王自导自演,就是潞王栽赃陷害。”于星诚严肃地下了结论。
闻讯的第一时刻就赶到了于家的方寒霄默然点头; 写:证据太拙劣。
谁搞刺杀会大鸣大放地扛着自家的徽记去,太蠢了。
但蠢是一回事; 既然现场出现了韩王的行迹,在没有调查清楚前; 韩王就摆脱不了干系。
参劾韩王的奏本很快就在御案上垒起了一小摞; 都是直接给韩王定了罪要求严惩韩王的——都有物证了; 到底定不定罪另说; 踩他一脚参他一本总是够的。
这些迫不及待上奏本的自然以支持蜀王的为多; 但支持潞王的也不少,两家平时互掐得厉害,但在搞倒韩王这一点上; 却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一边:韩王无论怎样低调; 他是嫡出,他此前因传说里与皇帝的矛盾而不敢冒出头来争竞,但他的身份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隐在暗处的他; 始终是一个庞然对手,一旦露头,蜀王与潞王在法理性上都要喘不过气来。
有机会搞他; 一定要搞死他,然后两家再腾出空来,从容互掐不迟。
连着几天,朝堂上的气氛都很义愤填膺,替韩王说话的人太少了,少到靠着一支丢下的长/枪就俨然快能把韩王定罪的程度。
于星诚心下焦急,但他仍然得沉住气,他身上没有倾向,可以出头替韩王说话,但他不能出头这么早,因为他得把力气省到后面,争取后面的一项权力。
就是他迟迟没有等到。
离事发还不过五日,物议里已经生出了十个版本的猜测,有官员微弱地替韩王争取着:“韩王派人刺杀,怎会携自己王府的武器去?这一看就是栽赃陷害。”
“不错,一看就知,所以这焉知不是韩王使的一出脱身计?”对手官员里立刻有人反唇相讥,“韩王好计谋,大大方方地派了自己的人手,使着顺手得力的武器,掩杀延平郡王于郊外,险致他于死地,事了之后,还有您这样的聪明人替他开脱!”
替韩王说话的官员气道:“我何曾是开脱?不过是觉得证据不足,不可轻易定罪!”
“还要什么样的证据?莫非要延平郡王遇刺于你眼前才算吗?!”
“正是!臣也以为,这必是韩王使的计策,利用人心反向,人都以为他不会那么做,他其实正是那么做!”
“臣附议——!”
又是臣情激愤声讨韩王的一天,于星诚立在朝堂中,已经在犹豫着要不要由自己迈出去说话了,事态的进展不如他预期,朝堂里不是没有冷静明眼的人,但这部分人的声音在皇帝的放任下,很快湮没在了声讨韩王的大浪潮里,以至于一个本该早就提起来的程序,竟然迟迟得不到正视。
不能再拖延了,文生口舌便杀人,这种先例不是没有过,虽然韩王龙子凤孙,不至于惨到这个地步,但就这么被人污蔑下去,后果也是很难料的。
他的步子动了动,但还没来得及从队列里迈出去,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大殿左侧响了起来——
“到底是不是,总得去查一查吧?延平郡王都没说定是韩王呢!”
于星诚精神大振,同时心中又生出诧异,因为这句话传出的那个方向都在群臣背后了,照理是不会有臣子的,那里是护驾侍卫们的站位还差不多——
他转头找去,发现他没有想错,站在那个角落的果然是个雄赳赳侍卫,身穿金甲,昂首挺胸,面貌英武,一眼看去十分气宇轩昂。
侍卫对上循声扫过来的一大波目光也夷然不惧,只在皇帝低沉出声问“言者何人”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道:“回禀皇上,是臣,臣多嘴失仪了!”
他身上穿着甲衣,能跪,但上半身弯不下来,于是看去更是威武了,活脱一个铁骨铮铮的诤将形象。
不过,他卖相好归卖相好,终究是一个侍卫,不好好值守,贸然插嘴朝政议论,是大忌讳,给他定一个“藐视朝堂”的罪名一点也不冤。
先前吵吵的朝臣们尤其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这么多臣子站在这里,不会说话,轮得着一个侍卫跳出来!
嗡地一声,群议顿起,全冲着侍卫而去,恨不得当场把他拖出去打上六十大板。
于星诚沉了沉呼吸,迈步出去,他周围发现的官员见此都静了一静,四品官职在这朝堂里不算多高,但于星诚任的职位特殊,御史一般人都不想招惹,何况是御史里的小头头。
“皇上,臣要请罪。”
再待他一开口,就把整个大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有人不知为什么侍卫乱插话他要请罪,这个罪要请,也该是分管那个愣头青侍卫的指挥使请,但有人灵醒,一愣之后便即领悟,乃至后悔为什么自己迟出去一步,只能看他发挥的——
于星诚一拂袍袖,已经跪了下去,清朗开口:“臣忝居台宪,不能为君分忧,如此简单而切中要害的一句话,不能从御史口中出,而要由一个侍卫说出来,就是臣的失职,是臣及整个都察院的过错!臣愧煞,羞煞!”
吵了几天,到底有没有人说出要查一查呢?当然有的,但很快被别的声音盖过去了,想从这件事里得到利益的人太多了,那一点冷静的声音,完全出不了头,在皇帝有意坐视的情况下,像雨滴砸进河水一样瞬间就没了。
这一句话由于星诚说出来的结果可能都差不多,而且他说,不但会被人借势照头打压,更有可能东拉西扯反过来扣他帽子,但由一个侍卫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他的身份最低,最没有资格开口,这也完全跟他没有关系,惟其如此,他开这个口,才凸显出了整个事件的荒诞性。
满朝衣冠楚楚,满朝别有用心,这一个最简单的公道,居然要一个侍卫看不过眼,从侍卫的嘴里说出来!
丢不丢人?!
丢死人了!
本来情况未必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但于星诚这一站出来,成功地把风向引了过去,他赔上自身,给这件事盖了个章,把原本站干岸上,拼命要把韩王踹下去的众人一起拉下了水。
还吵什么,凭你吵什么,都是个丢人!
于星诚话音落后,朝堂居然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这个局太难破了。
侍卫还跪着,面色涨得通红,看去更是个打抱不平的模样了,只有侍卫——薛嘉言自己知道,他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赌这一句,是冒了风险的,很有可能不但要挨板子,好容易活动来的这个缺也要丢掉,不过他还是说出来了,因为有人告诉他,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帮他,他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就算丢掉这个缺,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凭此得到的声望,比这一个区区侍卫要珍贵百倍,只问他敢不敢赌。
——说一句话而已,他有什么不敢!
他当时拍着胸脯就应下了,不过真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要不是这一身甲衣撑着他,他可能已经怂了。
煌煌天威,不是说着玩的。
幸亏他兄弟了解他,只给他安排了这一句台词,叫他时刻留意着于星诚,发现他要出声,就抢在他前一步说话,除此外,什么多余的事也不要做。
他也不敢做呀,现在只敢老实跪在这里,因为紧张,出了一头汗。
他不说,于星诚在接着说:“臣夏日才自江南巡抚回来,对江南情形略有熟悉,臣请将功赎罪,前去扬州查延平郡王遇刺案,臣必竭力将此案查得清清楚楚,还朝堂一个清明,还皇上一个明白,不使皇上为诸藩相残烦恼,生手足之痛!”
这才是他沉默至今,想要争取到的权力。
查案一事,绝不能交给他人,那太不受控了,他必须握到自己手里,他可以保证自己公允无私,不能保证别人如此。
他在这个时候,将这个目的说了出来,他有自信自己不会招致任何怀疑,因为这个时机太好了,简直天造地设,而且皇帝不会不同意,由他来领这个罪,收这个场,太合适了。
再闹下去,真的要不好看了。
皇帝也是要脸的,也得见好就收。
“准奏。”
他没有等待多久,御座上的皇帝开了金口,并且是一连串地把钦差的名目行头都封给了他,十分干脆。
不能不干脆,朝堂上如此乱象,他才是天下之主,脱不了干系,于星诚揽的这个责任,其实是替他揽的,于星诚嘴里说着不能“为君分忧”,他站出来,其实就是分了。
这种似是而非的分寸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且时机错一点都不是那个味了。
薛嘉言跪在角落里,心跳扑通扑通地听着,这封完了钦差,接着就得找他算账了吧?他在他们侍卫伙里混得还不错,希望等会揍他的时候能杖下留点情面——
皇帝果然转向了他:“下跪当班侍卫者何人?”
薛嘉言弯不下腰,就低了头,老老实实地把名姓家世报了。
“原来是薛都督的侄儿,也是将门虎子了,怪不得性子也这样虎。”皇帝笑了一声,“你扰乱朝堂,本当有罪,不过眼下有一件差事,朕欲命你也去将功折罪,你愿不愿意啊?”
薛嘉言这点眼色是有的,听着似乎不用挨揍,又激动,大声道:“愿意,但凭皇上吩咐,臣百死不辞!”
皇帝点头:“倒不用你这么效力,于爱卿往扬州查案,此事牵涉刺杀,恐怕凶险,你挑几个人,带个队,就随行去保护他罢。”
薛嘉言暂不知这有什么深意,不过不用挨揍就是好的,想也不想道:“是!”顿一顿又赶忙道,“臣谢皇上不罚之恩!”
皇帝不再说什么,起身,往后走,退朝。
薛嘉言领的这份差事等于也是钦差,不用再在这殿里当值,在走过来的太监的催促下,糊涂又激动地站起来蹦出大殿去了。
72、第72章
于家。
与薛嘉言不同; 成功争取到钦差的于星诚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 对着方寒霄只是叹了口气; 道:“镇海,我心中很失望。”
他没有说对谁失望,也没有说为何失望; 但方寒霄懂。
是对皇帝。
朝堂上呈现如此多的杂音,源于臣子们各自的私心; 更在于皇帝的私心,不是皇帝因私心而放纵; 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