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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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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唔……嗯!”
    怀中人捶着小拳奋力挣,越挣越惹了他,看着那养了几日总算是泛了粉嫩的脸蛋,“丫头,心疼死我了……”
    “相,相公……”
    好容易透出一口气,不待她多言语,腻在她口中道,“知道为夫想得紧……这是送上门来了啊?”
    莞初狠狠地捶他,却是怎么都推不开,想着帐帘后的人把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莞初只觉自己浑身羞得发烫!混账东西!怎的在外头、光天化日也这么不知收敛,哎呀!羞死人了!真真不如死了算了……
    ———————————————————————

  ☆、第108章

    ……
    没皮没脸,跌跌撞撞,他醉了似的;她挣也挣不及,心急慌乱,觉得身子直直地向后抵去,只等着撞上那冷冰冰的泥砖墙,谁知……触及未触,他的手臂忽地一紧,稳稳地垫在了身后。
    将才的肆意似那疾风骤雨忽地熄了声势,风轻抚,卷来细雨绵绵;口中轻撩婉转,再不觉那啃噬的贪婪,只觉温柔;他的眼睛,朦朦微醺,映在她清凌的眸中,一时暖化,把她将才羞得无地自容的慌乱都含了去;她怔怔的,心怦怦跳,像被窗外那一声闷雷击中,紧绷的身子慢慢放开,暖暖的,心好软……
    脸上羞红的热燥,悄悄散去;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啄那口中滋味,直到,他轻轻离了……埋头,深深地嗅在她领口,痒痒的;她环上他的脖颈,亲亲地贴着,听窗外的雨声……
    这些时她的不支终是落在他眼中,她推脱是暑热,撒娇不肯看大夫,他心疼,却是依了。一天再忙,忙得没了时辰,夜里也要赶回来,顾不得吃饭,就为了在她睡前,一同沐浴。也曾担心他一时把握不住又放肆,谁知他贪心,只贪在她身边,怀中轻柔,口中逗弄,让她的无力那么软绵绵地就瘫在他怀抱,听着他沉沉的语声,安稳地睡去……
    偶尔醒来,隔着纱帐,她眯了眼睛看烛灯下的他,睡意那么沉就袭来,梦中都是他蹙眉凝神的模样,一夜,就这样好眠……
    连着几日,她终是攒了些力气,原本想着就是要今日作用,谁知只是几个时辰不见,竟似久别重逢,好容易又有力气抱着他,紧紧的,她亦舍不得离开,一时竟是忘了,今儿这精神是所为何来……
    “相公……”
    “嗯,”
    “相公……”
    “嗯,”
    小声儿一声一声唤,喃喃撒娇中不知怎的竟似有些委屈了,齐天睿抬起头,轻轻啄了一下,“今儿这是来做什么了?嗯?”
    “嗯……”莞初轻轻咽了一口,“不做什么。就是来瞧瞧看看你……看是不是累。”
    齐天睿闻言立刻挑起双眉,眼睛圆睁,唇边强屏着笑,一副惊闻天雷的模样,莞初看着噗嗤笑了,噘了小脸,“怎么?就不信?”
    “快交代啊,莫让我费事!”
    “真的!”莞初说着推开怀抱,拉着他的手到八仙桌旁落座,将凉了半日的茶斟在茶盅里,淡淡褐色的茶汤上飘着小小的白玫片,清香扑鼻,双手捧给他,娇声道,“每天回来都那么晚,又得不着怎样说说话。我想着,不如……白天来瞧瞧你,齐掌柜再忙,可能匀我半个时辰啊?”
    眼前的人儿,一身银丝长袍,英姿款款,遮不住女儿身型,嫩白如雪,俏似三月梨花;笑靥娇娇,嫩蕊含露,与这几日软软无力的小模样更添了精气,更着了颜色,一点小风骨,清凌似水,让人不敢亵渎,只觉乖,乖得人心疼……
    这么哄他,小声儿好是虔诚,虔诚得让人一个字都不敢信,齐天睿听着,看着,想蹙眉,蹙不住;想笑,又不敢,看着眼前的茶,咬了咬牙,接过来,大义凛然地抿了一口。
    “看你!”丫头嗔道,“毒//药么?”
    齐天睿白了一眼,将茶盅搁在桌上,“喝得我心惊肉跳!”
    她抿嘴儿笑,双手抚上他的额头,轻轻揉捏,“相公,劳累这么些日子,不如我给你解解闷儿,缓缓心累?”
    齐天睿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方懒声道,“你想怎么给为夫缓这心累啊?”
    “嗯……”莞初想了想道,“生辰时候那样如何?我给你唱几段?”
    “当真?”
    “嗯。”
    记起那一夜,小烛轻风,那么清奇的谱子,那么清奇的声音,磕在他肩头,实在是难得极趣。后来再哄她,哪里还哄得着?齐天睿这一听,当真来了精神,“好啊,就唱《雅观楼》!”
    “嗯!”
    莞初边应着,边弯腰从桌下打开的木盒中取出一样东西,起身递到他手中。齐天睿低头一看,不觉惊讶:这是他的琴,原一直锁在私宅后园,这怎么……
    “相公,早说了拉琴给我听,一直没得着,今儿你拉琴,我来唱。如何?”
    齐天睿没有马上应,只看着这琴。想起上一回与琴合奏已是恍如隔世,如今又在手,熟悉的感觉入一股触上心头,灰蒙蒙一层,不辨悲喜……
    琴身一尘不染,琴皮与琴马常有人保养,只是这琴弦与千斤显是重新调过,丫头是有备而来。他抬手捻了捻琴弦,“多少年不碰了,手生。”
    “不妨。”莞初轻声应着,又拿出一叠纸张,“这是从你书架子上寻来的谱子,就照着这个,你拉,我来和。”
    瞥一眼那琴谱,是丫头的字迹,抄得那么仔细,连与原谱不同之处的修改都仔细地标了出来。他抬眼,她正歪着头近近地看着他,浅浅的眸中似是有些担心,小涡儿都抿得有些瘪,他笑了,“行。”
    见他应下,莞初轻轻提了口气,退到了几步之外,“起调。”
    弦音起,西皮流水板的过门,音挑起,高挑流畅。他一眼谱子都不曾看,却是把多年前专门配着云逸的嗓音修成的谱曲信手拈来,像是昨儿两人将将在台上合作,从不曾离手……
    小过门,过板起唱,他的目光投过来,等着丫头那女孩儿的声音转合生角。记得她曾特意揉进江南唱书之韵,别有一番滋味。岂料……一句开口,铿锵有力,低柔苍劲;气势足,压得稳,气韵醇厚,合腔华美,倒仓之后的声音竟然是如此干净!恍惚之中,看不着眼前的女孩儿,只觉那雄浑气势、千军万马就在身后……
    琴音戛然而止!
    房中静,静得那窗外的雨声和门外的嘈杂都似远远而去,静得这房中的潮气都似凝结……齐天睿看着眼前的丫头,她抿着嘴儿,两只乖乖的小涡儿,毫无遮拦地呈给他,根本……就不曾张过口!齐天睿转头,那声音来自八仙桌外,落地的屏风后,看着那四季花屏遮掩,想不出那后头是怎样的前世光景,难不成……真是那威风凛凛的白马将军,有了轮回?
    齐天睿蹙了眉,回头看向莞初。丫头安安生生地站着,看着他,清凌的水眸似沉静的湖水,将他突然的心惊都接了去,轻轻抚慰……
    看他僵在那里,眉头想展,却展不开,莞初一直提着的心终是轻轻落下,看着他,抿嘴儿微微一笑,食指比在唇边,嘘……
    雨水声又大,停了好一刻的琴音又起。这一回,琴音飞挑,挑出多年前尘封的记忆,屏风后的声音追随着,金戈铁马,高山流水,一道奔腾而去……
    莞初静静地看着,好一双操琴之手,好一个情痴之人……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眼前的他,与平日判若两人,不见世俗金银、满身铜臭,只闻琴音雄浑,荡气回肠;心难得静,静得如此纯粹……
    她的心也随之牵起,随着那琴,随着那唱腔,听他们相辅相成,一股热血涌在心头,眼中顿时酸楚,多年前,痛失知音,从此罢琴;这一刻,可否圆满……
    一曲接着一曲,一折接着一折,窗外雨水越来越急,房中演绎,五百年上下。那桌上薄薄的纸张早已微不足道,散落在久远的日子里;他回到了从前,琴音激昂,额头渗汗,痛快,酣畅淋漓……
    直到那屏风后的声音现了干哑,直到这拉琴的人汗透薄衫,才算一曲终了。
    大雨之中,又是静,静得余韵阵阵,意味难尽……
    莞初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托起那汗湿的脸颊,丝帕沾着热汗,他笑了,筋疲力尽,重重地靠进她怀中。汗热蒸腾,灼在她心口,心疼得她几乎要哭了出来,抱了他,亲亲地贴了,“相公……”
    “……是谁?”
    “是……我宁家班最得意的门生。”
    齐天睿闻言慢慢站起身,走到屏风旁,双手抱拳,“在下齐天睿,能与先生相识,三生有幸。”
    屏风后的人闻言,深深吸了口气,颤抖的气息透过了屏风,依然鼓不足勇气,半天走不出来。齐天睿正要上前,莞初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便站下,只等着。
    人终于走了出来……抬起头,四目相接,一样汗湿的额头,一样清俊的眉目,一样的身型,一样的血脉,齐天睿看着眼前人,双目惊怔,眉头高挑,不敢认,连一口气都不敢出。
    天悦死死攥着拳,也受不得他的目光,“二哥……”
    他似突然被雷劈了,目光僵着,眼睛一动不动。天悦只觉将将落下的汗又涌了上来,汗如雨下,也不敢看他,只偷偷瞄向那亲亲的嫂嫂,却是安安稳稳地站在她相公身边,清净的小脸,一点惊动都不见。
    天悦心里恨了一声:好你个宁莞初!见死不救!强挣了抬眼看着齐天睿,“二哥,我……”
    一时半刻,已是铁青了脸色,看着他,气得手抖,握不住拳,半天,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混账!”
    “二哥,你,你听我说……”
    “滚!!”
    一声怒喝,喝得外头的惊雷都打了哑声,吓得天悦愣在当场。
    “滚!!给我滚回家读书去!!”
    “二哥……”
    怒吼出声,一身的汗挣,齐天睿只觉虚软,头都发晕,莞初忙扶了,“相公,相公……”
    小声儿好是清甜,小脸俏皮,丝毫不见愧色,齐天睿恨得一把甩开,咬牙道,“还有你!浑丫头!别当我什么都能惯着你!!”
    “相公……”
    齐天睿只觉头发懵,转身就走,莞初颠颠儿地跟了,“相公,相公……”
    大步走到门边,齐天睿又回头,看也不看身后的丫头一眼,只吼道,“齐天悦!!”
    天悦赶紧上前,“二哥……”
    “把你嫂嫂送回去!往后胆敢再往素芳苑踏一步,我打折你的腿!!”
    “……是。”
    门板狠狠一震,他走了,天悦看着那半天都还在颤的门栓,两肩一落,好是颓丧,“莞初……”
    莞初闻言,回身,清凌凌的水眸好是惊喜,“天悦,天悦,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你二哥的琴了吗?我听过这么多琴,从未如此痛快呢!”
    天悦头一懵,看着眼前人,“你……”
    “太好了!比我想的还要好!”小声儿兴起,压也压不住地发颤,“你看着了么?你听着了么?你二哥这么多年从未如此!是你把他唤了回来,你就是他丢下的这些年!你是他的知音,是他的子期!你就是他的云逸啊!天悦!”
    天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匪夷所思,不觉惊道,“莞初!”
    “嗯?”
    “你,你没看见我二哥发多大的火么??!”天悦哑着声,恨道,“都是你的鬼主意!我今儿晚上就得走了!!”
    “往哪儿去?哪儿也不去!”莞初一把握了他,两眼放光,“你等着吧!你二哥定是为你保驾护航,助你名扬天下!”
    “你,你说什么呢?”天悦实在是不能信,“他都气死了!不打死我已是不易了,还助我呢,他为何啊??”
    “因为啊,”莞初闻言抿嘴儿笑,得意道,“他就是什么都惯着我!你等着瞧吧!”

  ☆、第109章

    ……
    起了更,白天的暑气才算散了些,赏花楼前后大开着窗,一面正对着湖边荷塘,另一面围拢在一片假山竹林之中,淡淡竹风换过荷叶清新,拂着水绿轻纱轻轻翻动,随风漾起波纹,满眼清凉;小楼得趣,比青砖灰瓦捂个严实的正房正院要适宜得多。
    齐府中四季备有冰窖,各房里镇的冰都从公中分配。素芳苑不便逾例,多少分得些齐天睿吩咐都镇在了楼下,另有私宅每天送来冰盒子储在小厨房,冰碴子镇了水果、酪子,淹在水晶缸里,摆在楼上各处高几,省了熏香,一屋子清甜凉爽。
    晴了一日,晒了一日,此刻夜空清静,满布星斗,点点闪烁落在树梢头,透过薄薄的茜纱窗洒进房中,更觉清凉。桌上没有点晃眼的玻璃灯,只是两盏落泪的小烛,烛光柔柔,绵月在桌旁做着针线,不时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将将沐浴,一身清香,湿漉漉的发绞过之后依然带着潮气,顺着肩头披下,浸了水的发色越深衬得小脸更若那细瓷白玉、透出水渍的光来,低着头,专心地看着面前的曲谱,只能看到绒绒的双睫和那翘翘的小鼻头,烛光里,晶莹剔透。手边是一小碗冰酪子,时不时地就要吃一口,眼睛不离谱子,嘴巴也不停。
    绵月看着好是有趣,嘴角边却抿不出一丝笑容……前些日子姑娘终是与叶公子相见,不知说了什么,回来脸色越发苍白,一个人呆坐帐中好久。没看到她哭,可再见时,脸上的泪痕却是瞒不了人。那小丸药她依旧是一时吃,一时不吃,算不准究竟是怎样,唯一好在总算肯听劝喝下公子开给她的汤药,只不过,都是小药炉自己熬,主仆二人心照不宣,莫说是二爷,就是楼下私宅带过来的仆妇们都不曾看到。
    如今的她早已没有力气上绸子,可将养了几日,脸上总算有了些颜色。原先是应着公子的差遣来服侍她,大半年过去,早已不见主仆生分,不觉就真心疼这女孩儿,看着她精精神神地活着,每日还是乐呵呵的,那病就像是缠在了绵月的心里,沉得有些受不住……
    三日前趁着闵夫人被姨太太请了一道往庙里还愿,姑娘偷偷跑了出去,说是用了午饭就回来,结果直到傍晚才见了人,一脸红扑扑的、额头还挣着小汗,那模样看着倒像是喜欢,可那一晚,二爷没回来。
    之后连着两夜都是如此。原先二爷不回来,姑娘定是要三番五次地嘱咐:给爷留着院门,小厨房莫封火。心思挂念,郁郁寡欢。可这一回,像是没事人似的,洗的清清爽爽地坐在桌旁,就着那清凉的水果香,只管专心她的谱子。时而疾书,时而呆怔,将那把旧胡琴揽在怀中,不奏,也不放,像是曾经的曲子都刻在琴身上,手指轻轻地抚过,反反复复,最后竟是泪流满面。以为她伤心,绵月正要劝,才见那嘴角边,小涡儿弯弯,含着笑……
    “姑娘,这酪子太凉了,别再吃了。”
    “嗯?”莞初抬起头,咂咂嘴,“哦,就是,嘴都冰得发麻了。”
    莞初听话地搁了那碗酪子,温水漱漱口,又看琴谱……
    娘胎里听曲,五岁捻谱,见识过技艺高超的曲者,听过多少华美绝伦的琴奏,却是从不曾听过这么一场,惊心动魄。人似被那琴声撕裂,浑身滚烫,热血上涌,若非她早早停了药,怕是根本就受不住。回到房中,一夜难眠,都说曲由心生,可这并非是曲谱,只是戏文伴奏,为何看着他,听着他,她会心痛得几乎站立不住……
    人人都说,他放荡、顽劣,为赚钱不择手段;金山银山,唾手而来,君子所不耻。可曾有人当真问过,这些年,在人群背后他究竟吃了多少苦?一身衣衫出户,十六岁的少年荷包里只有几颗碎银子;侯门公子,但得能有一分的本钱,何至于铤而走险、至脸面与身家都不顾?
    他说,与莫大哥相识于西北遭劫;初闻,莞初只觉夺命的悍匪与那千里之外的风沙一样,是个故事。轻描淡写,好不着意,言语之中他只感叹与莫向南的机缘。如今想来,那手臂的伤几乎可以要了他命!那正是裕安祥最艰难的时候,断残之痛,竟是丝毫不曾累他拖下半步,想起那一手漂亮的左笔小楷,是多少个日夜成就,又流了多少汗……
    梨园巧遇知音,人生难得如意,想他竟然亲自登台为云逸伴琴,那一时的风华,轻狂快意,该是怎样的景致?又怎料,一夜之间就痛失知己,连道别都不曾有,就再也不见……
    为了一件古物,他曾脚踏千里,尝尽风沙;想那云逸惨遭人害,远走他乡,他怎会是天悦口中所说的“二哥不曾怎样”?他寻了多久?寻了多远?直到今时,把琴酣畅,依然心恨难消……
    他从来都是如此,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喜欢什么,也是爱到极致。想起书架上那一整排空荡荡,只存了那单薄青涩的琴谱,字迹后头,是她每天无意的小趣;隔着笔墨,隔着日月,竟然一点一滴都被他收了去。
    头越低,莞初抿着唇,脸颊轻轻地贴了那琴头,并不觉酸楚,可那泪珠儿倒一颗一颗滚下来,生平头一次,庆幸自己是杜仲子,上天实在疼她,知道她不能完整一生,便让他双重地宠爱,天意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他……可如何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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