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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后,龟奴和秋彩一脸无奈的看着。
“今天什么日子?”唐韵眸光微冷:“你怎么就不能接客了?”
“今日是……。”女子气息一滞,微红了眼圈却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唐韵冷笑:“你被男人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为今日不接客你就还是冰清玉洁?即便真的冰清玉洁他也没有多瞧你两眼,说将你送给我不就送了?”
这话说的当真字字诛心。
“你……。”女子瞪起了眼,出离愤怒:“我变成今日的样子,是谁害的!”
“谁害的?”唐韵斜睨她一眼:“还不是你自己?”
女子神色一滞,浑身的气焰便如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便瘪了下去。声音也跟着软了下去。
“所以,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照着做了。只求你,今日……今日叫我歇歇不成么?”
唐韵摇头,无情拒绝:“不成。”
女子身子一抖:“你的心……可真狠!”
唐韵勾唇一笑:“谢谢夸奖。”
女子默了,良久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好吧,我去。”
唐韵微笑:“小土,记得给你主子预备着最好的舒缓药汤,饭么却要少吃。这一趟回来她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不能接生意了。钱要省着花。”
女子脚底一滑,之后却蓦地加快了速度百米冲刺一般出了船舱。便如那房间里头住着只十恶不赦的魔鬼,若是不赶紧的走了,分分钟便能将她给剥皮拆骨吞吃个干净。
唐韵缓缓收了脸上笑意,眼底终是化作了一层冰霜。
“小姐这么逼秋画,就不怕她受不住反了水?”秋晚盯着落荒而逃那妖娆美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韵淡淡哼了一声:“她不会。”
金桥镇第一名妓如欢当然就是秋画,自打两年前乐正容休挑断了她的手脚筋脉废了武功送给了自己之后。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了秋画,只有如欢。
等唐韵辗转找到金桥镇之后,如欢手脚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唐韵便直接将她给丢上了花船。
如欢本就生的美,人也通透,极懂得察言观色。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混成了名妓。
而她与唐韵的关系便一直势同水火,却奇迹般的一直相安无事。
说了句她不会,唐韵缓缓抬起了头,看了眼还杵在仓房里不肯走的龟奴展颜一笑:“这不是有小土盯着呢么?她能翻出什么大天来?”
小土当然就是土魂,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打了个哆嗦:“小姐,属下告退。”
秋彩追了出来,随手塞了个大饼给他:“今晚还没吃饭吧,那边折腾起来最少是一整夜。你守在屋顶上若是空着肚子的话,难免要遭罪。”
土眸中立刻就氤氲出了两汪水汽:“还是秋彩姐姐知道心疼我。”
土魂原本长着一张娃娃脸,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圆。每每在秋彩面前作出这么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姿态出来,瞬间便能叫人的心给软的成了一滩水。
可惜……他现在盯着的是一张苍老而丑陋且满是麻子的龟奴脸。作出了那么一副神情,立刻听到秋彩吸了口气倒退了几步。
“你……你快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秋彩作势要吐。
土魂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僵了,随即眼底便浮起了一抹委屈:“同样是护卫,凭什么白羽就能暗中守着小姐。我就要给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秋彩盯着他眼中一抹愤恨,配上那么一副尊容只觉得好笑。
“你也不需要这么难过,小姐选了你做龟奴其实是看重你。”秋彩正色说道:“你瞧瞧白羽那个样子,若是要他跟着,如欢舫还能有客人?”
土魂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白羽一张,万年死鱼脸做龟奴的样子,自己都觉的好笑。那个画面太美表示完全不敢看。
“所以,在秋彩姐姐心里我比白羽要强么?”
秋彩点头:“那是必须的。”
土魂灰扑扑的眼睛里头立刻就放了光,似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我这就去干活去。”
秋彩盯着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子的土魂缓缓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话音刚落,头顶上突然传出扑棱棱的声响。她迅速抬头望去,一只雪白的鸽子正盘旋在银月下的夜空中。她眸色一沉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声呼哨出去。鸽子立刻就朝着她俯冲了下去。
秋彩手腕一翻,掌心里拖着几颗玉米籽。鸽子欢快的咕咕叫着,埋头在她掌心啄着玉米,任由她将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取了下来。
“小姐。”秋彩推门进屋,将竹筒朝着唐韵递了过去:“南兰陵的传书到了。”
正文 219 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唐韵缓缓搁下了手里头的毛笔:“拿来。”
竹筒里头的丝绢很小,上头跟本也没有几个字,几乎一转眼便看完了。
“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晚和秋彩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没什么大事。”唐韵将手里头的丝绢丢进了水盆里,眼看着上头的墨迹一点点的化开成了糊,再看不出半个字迹:“不过是又击退了一次暗杀。”
秋晚眨眼,颇有些气愤:“这两年里已经多少回了,哪次也没能成功,他们就不觉得腻么?”
唐韵叹气:“就是因为没有成功才不会觉得腻啊!”
当初离开楚京的时候,唐韵将自己的人分作了两拨。她带着秋晚秋彩寻找萧景堂的下落,秋喜和秋扇则和苏妈妈一道去了兰陵。这两年间,居然两边谁都没有闲着。
自打秋喜他们入了兰陵之后,明里暗里的刺杀就没有断过。至于下手的人是谁,根本就不用想。说起来,萧芷晴还真是个执着的可怕的人。
就凭着她那一种赶尽杀绝的狠劲,想不成气候都难。
秋晚看她一眼:“秋喜她们没事吧,苏妈妈年龄可不小了呢。”
旁的人还好,她唯一担心的是苏妈妈。那么大年龄的人,哪里禁得起这么日日的提心吊胆?
这话一出口,唐韵的眸色立刻就暗了下来:“秋喜和秋扇总归是不会叫自己吃亏的,如今与他们比起来萧家的人才最怕遇见刺客。至于苏妈妈……。”
她声音顿了一顿:“这里的事情的确也该快些了结了,吴郡的气候虽然温暖却太过潮湿。”
听她这么说两个丫鬟便已经知道,苏妈妈的情况大约是不大好。她在楚京住了一辈子,早已经习惯了北方的干燥。一到了吴郡谁也不成想居然添了腰腿疼的毛病。
五月间的吴郡正是多雨的日子,听兰陵的传书中说,苏妈妈的腰腿痛越发的严重了。
气氛似乎有些微的压抑,秋彩却突然抬头说道:“这一次,萧家又死了几个?”
众人:“……”
这问题一出口,便看到所有人脸上神色都极度的诡异。秋晚终是压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秋彩,你……。”
“我莫非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秋彩认真的眨着眼:“每次暗杀过后,死的不都是萧家的人?”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秋喜和秋扇将唐韵吃什么都不能吃亏的宗旨领会的异常透彻。但凡遇见了有人刺杀,她们都毫不客气的全给引去了萧家主院。然后……就有人悲催的死了。
所以,唐韵方才才会说萧家比秋喜他们更怕有人行刺。可是,这种事情,那么兴奋的说出来真的没有问题么?
“其实这也是挺不错的。”秋彩说道:“再这么刺杀几次,兰陵萧氏便可以死绝了。小姐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楚京。”
唐韵:“呵呵。”
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无论如何。”唐韵垂下了眼,声音也染上了夜的寒凉:“这边的事情必须要快,苏妈妈……怕是撑不了多久。”
“小姐。”秋晚抬起来头:“药方……还不能定下来么?”
唐韵抿了抿唇:“那就要看今晚如欢尽不尽心。”
“如欢。”秋晚皱了皱眉:“小姐那样对她,真的对她放心么?”
“放心。”唐韵淡淡说着,眼中闪过幽冷一抹光亮:“她可不是为了我呢。”
咔吧一声,唐韵手里头握着的毛笔应声断作了两截。
两个丫鬟眸光飞快的交错一碰,敏锐的觉出自己主子这会心情似乎非常不美妙。于是,默契的低下了头,谁也不再说话了。
如欢是为了谁?自然是乐正容休!
唐韵当初挑选丫鬟的时候乐正容休塞给她的并不是两个人,除了火魂和青染之外,还有一个便是秋画。也不知道他动的是什么心思,秋画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出了萧妩的事情,她还真看不出那个极其善于隐忍的丫头是乐正容休的人呢。
那一日她故意重伤,几乎就能直接丢了一条命。
任谁也想不到就是她将萧妩交给了宗政如茵,唐韵当时也是着急,便也信了她。但是后来细想想,萧王府里头除了萧妩的贴身丫头,又有谁有那么便利的条件,不但得了萧妩的信任还能悄无声息的将人给弄出去?
所以,那人可真真是豁的出去呢!
“你们下去吧。”唐韵按了按眉心:“我得将这药方子再核对一下。”
两个丫鬟相继出了门,唐韵索性直接窝在了椅子上。
她这会子哪里能有心思考虑药方子呢?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叫如欢和乐正容休给占据了。
乐正容休的国师府占地极广,他却一直只在前院活动,后院便交给了四婢打理。如欢便是他四婢之一叫做白染,当初向乐正容休讨她来,她就是想看看,那人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没想到那人还真的给了,不但给了虐的也挺惨。
之后到了她手里,虐的更惨。
可是,那人都生生忍了下来。她可不认为如欢这么听她的话是看着她的面子,这里头一定还是因着乐正容休。
如欢心里头大约还期盼着有一日能回到乐正容休身边去,不然为什么要坚持今天不接客?不就是因为今天是端阳节,乐正容休的生辰么?!
想起这个就……真真的可恶!
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心里头憋闷的慌,接下来便看什么都不顺眼,索性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推在了一旁,什么都不想干了。
“小姐。”
仓房门蓦地传出一阵低响,传来秋晚小心翼翼的声音。
“进来。”唐韵仍旧懒洋洋窝在椅子里,半分都不想动弹。
“小姐。”秋晚朝着里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进去:“楚家来了人请小姐过府,说是楚大小姐的病又犯了。”
“楚嫣然又犯病了?”唐韵立刻睁开了眼,清眸中一瞬间亮的惊人,立刻就站了起来。
“我才给她换了新的药,怎的这会子能犯了病?”
“这个奴婢哪里知道呢?”秋晚撇了撇嘴:“楚家人是这么说的,听起来很是紧急。”
唐韵略略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今天过来的是什么人?将他带进来。”
这么一问,眼看着秋晚的神色便有几分闪烁:“来的人是……阿郎公子。”
唐韵眸光一顿:“阿郎?”
“恩。”
唐韵似乎吸了口气:“那便算了,我们直接走吧。”
今日的金桥河很是热闹,即便如欢坊泊在了湖心,却仍旧有三三两两的莲花灯顺着水飘了过来。即便隔得远,河畔的丝竹之声也一样听的清晰。
却在这一片纸醉金迷之下,有一叶扁舟孤零零立于如欢坊高大华丽的船尾。秋彩正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盯着舟上伫立那人,满目都是毫不掩饰的戒备。
“彩儿。”唐韵抿了抿唇,眸中有些微的无奈。已经将近两年了,秋彩见到那人的时候始终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不怕旁的人怀疑么?
“小姐。”秋彩听见唐韵召唤,也不过侧目微微点了点头。身子却仍旧是紧绷的,片刻都不曾放松。
唐韵知她一贯如此,只得朝着舟上那人展颜一笑:“阿郎公子。”
银月之下,扁舟之上,那人缓缓抬起了头来。众人眼眸中便印出棱角分明,硬朗而刚毅的一张俊逸的男子面孔。
男人身量极高,并不似吴郡大多数人一般纤细。若是在白日里一定极其的惹眼,即便是如今在这寂静的月色之下,也难掩他无与伦比的气度风华。
“占姑娘。”男人扬手一礼,宽大的衣袖便随着风荡了几荡。
好看!
唐韵咂了咂嘴,不可否认,这男人真好看。
吴郡因离着南越颇近,服饰穿着与北齐已经大不相同。
北齐因着是游牧民族起家,衣着上更崇尚简洁利落,讲究的是窄袖紧衣。吴郡多山水,人便也如沾染了山水间的温润和灵巧,事事都讲求风雅。衣着上讲究的是轻袍缓带的飘逸,瞧上去颇有几分魏晋之风。
如今的那阿郎公子本就长的极其出众,配上那么一身衣服当真便如月下的神仙一般叫人挪不开眼。
阿郎微微侧了头避开了唐韵直视的目光:“请占姑娘速速随在下回府。”
唐韵点了点头:“好。”
阿郎便又是一礼:“多谢。”
唐韵浅笑:“不客气。”
说话的功夫,秋晚已经搭好了下船的软梯。唐韵便带着两个丫鬟下了画舫,白羽这会子也不知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不由分说一个纵身人已站在了船尾。
他手里头并没有闲着,一上了船便自觉抢了船上的长篙出来在画舫上一点,小船便如离弦之箭一下子窜了出去。
“这……这……。”
这么一来,船夫倒不自在了起来。只觉的手脚都没有地方摆了。
“无妨。”阿郎目光只在白羽身上一瞟便移开,似乎对这个情景早已经成了习惯。
“楚嫣然为什么会犯病?”唐韵盯着阿郎的脸迅速问道。
正文 220 公子,我们来聊聊人生啊
阿郎面色明显一深,唐韵眼尖的看到他眼中似乎有愤怒一闪而逝:“最近气候无常,大小姐不慎受了凉。”
“是受了凉么?”唐韵唇角微微一勾:“我前日看她身子还好的很。”
阿郎便闭了口。
唐韵偏不肯就叫他这么安静下去:“不会是又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吧。”
“占姑娘!”阿郎冷了脸:“我们家主敬你是占家之人一贯对你以礼相待,也请你莫要随意挑拨大家的关系。”
“是我挑拨么?”唐韵淡笑:“你便当我挑拨好了。”
说了那么一句话,她便也闭了口。金桥河上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竹篙划破水面细微的声响。
传说中的唐韵如今正在南兰陵萧家关禁闭,金桥镇的这个自然不可能是唐韵。所以,她便借了占家人的身份来用。若非她这个四大隐世世家占家家主夫人的义女,又凭着什么敲开了楚家的大门呢?
当初乐正容休给她那一张布帛上的第二道密令所要的归心,便是要楚家归心。
楚家,四大隐世世家排名第二。魂部得到的消息却只有他们隐居在吴郡,具体位置并不知晓。她便决定先从找寻萧景堂下手。
唐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找寻萧景堂下落的时候,居然意外的发现了楚家的踪迹。
“阿郎。”唐韵眸光微闪:“你还记得是怎么到的楚家么?”
阿郎气息似乎滞了那么半瞬:“不记得。”
“以前的事情你就真的半点都想不起来了么?”唐韵侧头认真的看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
阿郎摇头:“不记得。”
“你可是忘了我是个郎中?”她微笑着说道:“你好好求求我,或许我能将你给治好呢?”
阿郎抿唇,似乎对她的提议并不十分感兴趣。
唐韵并不气馁:“一个人没了记忆多么凄惨?说不定你会是个了不起的富贵公子,只要找到了你的家人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不比你客居楚家做个门生寄人篱下的强?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恢复了记忆好……?”
“不想。”阿郎突然出声,毫不犹豫打断了她的话。
“那么,我们来讨论另一个问题好了。”
唐韵被人无情的拒绝,并不觉得气馁,反倒眸光清亮:“楚嫣然和楚悠然,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占姑娘!”阿郎脸黑了,眼底染上了一抹恼色:“非礼勿言!”
唐韵:“呵呵。”
这人怎的这么不禁逗呢?
“我劝占姑娘有功夫的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彻底将大小姐的病断了根,也免得你大话说了出去损了占家的名声!”
“损就损呗。”
唐韵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占家的名声丢不丢的跟她有半毛钱关系?水面上便再度静了下来。
夜晚的金桥河,水流本就急促,加上白羽划得卖力。工夫不大船便靠了岸。
阿郎第一个跳了上去,先是四下里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