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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伺候殿下更衣洗漱吧。”
“不必。”宗政钥立刻皱了眉,他最不耐烦的便是万公公那一身的脂粉香:“你去给本宫打一盆水来,旁的不用你管。”
万公公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宗政钥这才匆匆将自己压皱了的衣角抹平。
“父皇。”他朝着床榻上依旧闭目沉睡着的北齐帝轻声说道:“父皇醒一醒,该服药了。”
北齐帝的身子全凭着一口药吊着,误了什么都不能误了他的药。
哪里想到,他叫了半晌,那人却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动弹。
“父皇,请恕儿臣无理。”宗政钥上前几步,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推。
那人身子只晃了几晃并没有动弹。宗政钥便加重了几分力道。哪里想到使得力气大了些,北齐帝的身子居然噗通一下子被他给扯到了地上。而那人仍旧闭目躺着一动不动。
“父皇!”宗政钥心里面咯噔了一声,终于觉出眼前的情形似乎有那么几分不大对劲。
北齐帝的身子瞧起来异于常人的僵硬,掉下来的姿势说不出的怪异。而他却动都不曾动过,即便是睡的再熟,也断不会如此。
何况他早就听说,北齐帝这些日子夜不能寐,哪里能睡的这么沉?
他脑子里面突然就浮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于是伸出了手指,颤抖着探在了北齐帝的鼻翼下头。
“父皇!”
即便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叫眼前的情景给惊着了。手指上分明没有半分气息,北齐帝早已经气绝身亡。
宗政钥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北齐帝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察觉?
从昨夜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寝宫里面。这事情可让他怎么解释的清楚?
他立刻起了身,毫不犹豫朝着宫门外走去。冷不防迎面正撞上端着铜盆进来的万公公。
万公公哎呦一声险些将手里面的铜盆给扔了,等瞧清楚眼前的人,才长长舒了口气。
“殿下您还没有洗漱呢,这是要到哪里去?”
宗政钥也不与他答言,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大踏步继续朝着外面走去。万公公只撇了撇嘴,便端着铜盆进了屋。
功夫不大便听到咚一声脆响,铜盆掉在了地上。之后便听到万公公声嘶力竭一声大喊:“皇上!”
宗政钥半只脚都已经踏出了龙彰宫,听到万公公的声音脚下的步子突然就顿住了。他跑什么呢?这么一跑,不正显得他心虚?
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躯:“来人,宣钦天监和礼部侍郎素来见本宫。后宫各殿挂白帆,钟声九响。皇上驾崩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门口的禁卫军和宫人们一个个抬头盯着宗政钥。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一大清早的太子殿下才起了身,开门就说皇上驾崩了?
“愣着干什么?”宗政钥皱眉,冷声说道:“还不快去?”
“不能去!”
男子柔糜而慵懒的嗓音陡然间响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之下向,男人颀长绝美的身躯缓慢而优雅的走了过来。酒色一双瞳仁暗沉如同无间地狱浓烈的血。
“乐正容休,你来做什么?!”
正文 590 皇上万岁
宗政钥冷着脸,满目都是阴霾。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最最讨厌的人都是乐正容休,没有之一。
“大人,您可算来了。”万公公忙不迭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脸上厚厚的白,粉已经叫泪水给冲出了道道的沟壑出来。
“皇上他……。”
“进去说。”乐正容休一眼瞪了过去,万公公立刻就闭了嘴。
眼看着乐正容休已经进了宫门,宗政钥却仍旧呆呆的站着。乐正容休皱了皱眉,一把扯住宗政钥的衣袖将他给扯进了龙彰宫里。
“外面今日当值的那些人给本尊看严了,一个也不许出去!”
“是!”
万公公答应着躬身退了出去。
“你想做什么?”宗政钥皱眉盯着乐正容休。
“殿下该明白,如今的北齐是个什么局面。骤然间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会出现什么样的祸端?”
宗政钥抿了抿唇,乐正容休却已经扭过了头去:“去瞧瞧皇上。”
眼看着一人拎着药箱子从身边走了过去,宗政钥这才瞧见乐正容休身后还跟着一位太医,正是太医院的张提点。他不由惊了一下。
这位张提点算得上是北齐历经两朝的老人,医术和人品都好的没话说。只可惜,近些年来因为他年事已高,早就萌生了辞官回乡的念头。
但,朝廷里面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始终都没有允许。只准许他在府中修养,非重大事件不用入宫。但是必须保留官职。
说起来,他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张提点了。
这会子,乐正容休居然将张提点给请出了山?
“皇上的确已经驾崩,大约在昨夜子时便已经仙去了。”张提点缓缓收了手,重重叹了口气。
他混迹在宫中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一次诊脉居然是在这样的一副局面之下。
“怎么可能?”宗政钥下意识的便要反驳,昨夜亥时北齐帝才吃了药睡下。他明明瞧着北齐帝睡下的时候呼吸都已经平稳了,怎么可能在子时就……
“殿下若是不相信下官,只管请旁的太医来瞧瞧。”对于宗政钥的指责,张提点并没有选择忍受,而是毫不客气的反驳了回去。
“可能瞧出死因?”乐正容休声音淡淡的。
“下官已经仔细瞧过了,皇上死于中毒。”
宗政钥:“……。”
这不是更扯么?昨夜只有他一个人在寝宫里面,北齐帝怎么可能会中了毒?谁给他下的毒?
“居然是中毒?这可得好好查查。”乐正容休半眯了眼眸,毫不掩饰眼底那一抹冷然和杀意。
“其实也算不上中毒。”张提点将目光从北齐帝身上收了回来:“下官发现皇上是死于咽喉闭塞呼吸不畅。但正常情况之下并不能够产生这样的症状,皇上并没有咳喘病史。是以,下官才怀疑皇上是服用了什么不当的东西,引发了这个情形。那东西也许并不是毒物。”
“小万子。”乐正容休冷了脸:“你昨夜给皇上用过什么?”
眼看着乐正容休动了怒,万公公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奴才哪里敢自作主张给皇上乱用什么东西呐。昨夜皇上入口的东西都是殿下亲自安排的。”
“哦?”乐正容休便侧目瞧向了宗政钥。
“本宫只给父皇用了药。”宗政钥皱着眉,总觉得眼前的事情有哪里不大对劲。
“若是如此那便没有问题了,金丹当中并没有能够引发呼吸不畅的东西。”
“皇上昨夜并没有服食金丹。”万公公轻声说着:“殿下重新给皇上开了药方抓了药,皇上昨夜只吃了殿下送上的药。”
“你改了药方?”乐正容休皱眉:“这事情为什么不支会本尊?”
宗政钥浅抿了唇瓣,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替自己辩驳。他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似乎已经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渊当中。如今说什么,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药方呢,拿来给我!”
这一次宗政钥配合的很,将贴身放着的药方拿了出来。乐正容休挑眉,示意万公公将药方拿给张提点。
张提点不过才朝药方上瞟了一眼便抬起了头来:“长生果?这里面怎么有长生果?!”
乐正容休眯了眯眼:“长生果有何不妥?”
“皇上自幼对长生果过敏,半点都碰不得。下官记得在皇上小时候有一次误事了长生果做的点心,差一点便折损了性命。是下官将他给救了回来。那时候他身体强健,下官又到的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命。如今……。”
他叹了口气:“到底是年龄大了。”
宗政钥身子一颤,加了长生果的汤药是他亲手喂给北齐帝的。这么说起来,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么?
“药方你从哪里来的?”乐正容休一双染血的幽冷瞳眸盯着宗政钥。
“是一个叫小平子的小太监拿来的,他说是以前给父皇看诊的太医留下的方子。”宗政钥声音飘忽,这种时候便如提线木偶一般,完全失了神魂。
“这不是太医院的方子。”张提点说道:“所有太医院开出来的方子,在后面都盖得有太医院的印鉴,还得有当值太医的签名。这个……。”
他将方子递给了乐正容休,他方才说的那两样东西一个都没有。
“万公公,去将小平子给本尊找过来!”
“哎呦。”万公公翘着兰花指说道:“莫说是龙彰宫,即便是整个后宫都没有一个叫做小平子的小太监。大人可叫老奴到哪里去找呢?”
“哦?”乐正容休皱了眉,却转身瞧向了张提点:“请您先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
“下官今日,一直在府里休息。”
“恩。”乐正容休对张提点的回答非常满意:“送张提点出宫。”
大殿里头瞬间便只剩下乐正容休和宗政钥。
“嘶。”
寂静中,极其细微的声响都能够被扩大数倍。宗政钥就是被这样原本细微的声音给惊着了,抬头看去,却是乐正容休将手里面的药方子给撕了个粉碎。
“你……。”
他眯了眯眼,眉心的朱砂痣血一般的殷红。阴沉的眼底这会子却出现了那么几分不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发生的一切分明是有人给他布下的一个精妙的局。而在北齐的天下,能这样子算计到他的人,除了乐正容休再也不做他想。
偏偏,他却……无力辩驳。
他以为,那人好不容易捏了把柄在自己手里面。还不知道要怎么作践他呢,哪里想到,他居然将药方子给……撕了?
“你……。”
“如今外面的局势殿下该是比本尊更清楚。”乐正容休声音淡淡的,似乎并没有瞧见宗政钥眼中的惊异。
“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对北齐的局势有百害而无一利。”
宗政钥抿着唇。
“当务之急,还请殿下迅速登基。新帝立刻下旨抗敌,定然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怎么可以?”宗政钥皱着眉:“父皇尸骨未寒,我若是在这个时候登基,旁人会怎么看我?”
“呵呵。”乐正容休冷笑:“殿下如今还在乎名声么?”
乐正容休张着嘴,半晌没有能发出声音来。乐正容休说的不错,什么罪过都没有弑父严重。
“大敌当前,后宫生变。定然会影响军心,到时候定然一定会给定国公可趁之机。当务之急只能请殿下速速执掌大权。”
乐正容休语气加重了几分:“一切,都当以大局为重。”
宗政钥低下了头,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登上皇位的样子,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如今居然会是在这样的一副局面之下登基。
乐正容休眸色冷幽幽一闪,朝着半空里挥了挥手。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骤然之间响了起来,宗政钥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龙彰宫上上下下的人,除了乐正容休都已经朝着自己跪了下去。
而万公公已经拖着崭新一件龙袍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深色冷峻的陆皇后。
“母后……。”宗政钥心中一颤,这种时候怎么会看到自己的母亲?
“还请皇上速速更衣,哀家预祝皇上早日旗开得胜,叫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哀家?”宗政钥脚下步子一阵踉跄,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艰难扯了扯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母后,您……也一定要逼我如此么?”
陆皇后抄着手,眼底之中不辨喜怒:“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好。”宗政钥吸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希望我如此,我便如你们所愿。”
他高昂了头颅,眼神轻蔑的瞧向了万公公:“过来,给朕更衣!”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齐的历史自此掀开了新的一页,楚京上下还没有从北齐帝突然驾崩的消息中反应过来。新帝宗政钥便已经登基了。
接下来,新帝直接下旨撤销先帝不抵抗政策,北齐正式对定国公开战。
楚京四门被封闭,北齐帝的尸体只能搁置在棺材里面暂时停在龙彰宫。莫说是下葬入皇陵,即便是百官吊唁治丧,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都只能一切减免了。
说起来北齐帝风光一世,谁都没有想到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手里面。而且,死了之后的境况居然这么凄凉惨淡。
唐韵趁着夜色入了宫。眼前的一切多少叫她有那么几分意外。
正文 591 意外来客
按理说,皇帝大行,皇宫内外人人都应该披麻戴孝,即便是宫墙树木都得裹上一片素白。
但,眼前的一切分明与往昔没有两样。若不是今早听到了丧钟九响,她几乎要以为北齐帝根本就没有死。
尽管如此,还是掩饰不住如今的北齐皇宫到处都是一片愁云惨淡。然而,无极宫里面却是一片灯火辉煌。
唐韵眯了眯眼,这么招摇真的好么?
“呦,王妃怎么来了?”小安子听说唐韵来了,忙不迭的迎了出来,满面都是笑容。
唐韵瞧了他一眼:“如今先帝大行,你这么高兴不怕叫人瞧见了砍了头?”
“奴才这不是因为瞧见了王妃您才高兴的么?您不知道在别的时候,奴才简直伤心的路都走不成了呢。”
“到底还是要注意着些。”
“是。”小安子立刻答应了一声。
唐韵的意思他明白。
宗政钥如今到底是皇帝,他最厌恶的人就是乐正容休。所以,断然不能叫他抓住了无极宫任何的把柄。
“阿休可是在玉衡殿?”
“并没有。”小安子低眉顺眼说道:“大人这会子正在天璇殿会客呢。”
“会客?”唐韵脚下步子一顿,这会子皇宫里面能有什么客人?居然还劳动的乐正容休选了天璇殿那么一个重要的地方会见?
“是皇后娘娘。”小安子撇了撇嘴:“都来了好一会子了。大人下了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天璇殿。”
“皇后?”唐韵脚下步子顿了一顿,这个答案多少叫她觉得有那么几分意外。
“王妃可是要去瑶光殿先歇着?”小安子低眉顺眼微笑着说道。
“不。”唐韵眸色微动:“去天璇殿。”
“……啊?”小安子一愣:“天璇殿?”
“怎么?阿休可是说了不许旁的人去?”
“那道没有。”小安子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几分苦涩。可是……
这里是哪里?深宫内苑!
这个时辰宫门早已经下了匙,是什么人说出来溜达就能出来溜达的么?何况是跑出来偷听国师和皇后的谈话?
还需要特意吩咐不许人进去么?你当谁不谁的都跟你一样,随随便便就能闯了进来?
“还不走么?”唐韵挑眉,盯着小安子。
你莫非叫我自己过去?
“王妃请。”小安子低了头,做下人的就得有做下人的觉悟。主子说什么只管听话就是了,至于旁的事情,就交给主子们自己去解决吧。
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越接近天璇殿人就越少。眼看着那巍峨而华丽的宫殿已经近在咫尺,小安子却站住了。
“王妃恕罪。前头,不是奴才能去的了。”
“你回去吧。”唐韵并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主,小安子听她这么说如盟大赦。忙不迭去的远了。
小安子走了有好大一会了,唐韵却一直站着没有动。
此刻皓月当空,夜幕已经将天上地下给彻底的染黑了。唐韵一双清眸盯着黑暗中那灯火璀璨的宫殿明明灭灭,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秋晚将随身带着的披风给唐韵仔细系上:“您怎么不进去?起风了呢。”
“等。”唐韵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哦。”秋晚手指顿了一顿,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们先去瑶光殿歇着吧,不必陪我在这里等着。”
“那可不成。”秋扇立刻就皱了眉:“哪里有叫小姐自己在这里吹冷风,我们做丫环的到先找地方舒坦去了的道理?”
说着话,她一双大眼睛四下里扫来扫去。这是她第一次入宫,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瞧起来都新鲜的很。怎么也看不够。
“你们只管去歇着,这里不需要伺候。”唐韵轻声说着。
“奴婢……。”
秋扇还要说些什么,却叫秋彩一个爆栗敲在了脑袋上:“哪里有那么多的话,小姐叫你歇着便只管歇着。瑶光殿久不住人,不需要好好收拾一下么?”
秋扇的眼睛里面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