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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爷-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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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爷》
作者:恪非


文案:
百香楼的倌爷谢三郎一向眼高于顶,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谁知这夜路走多了,遇到两次鬼。
一个鬼卷了他通身的银子,害他一贫如洗,像棵被撸干净了的树杆子戳在长安城里。
还有一个鬼卷走他的心,捏在手里当个玩意一般玩弄,只趁他不注意便丢到窗外。
但他只能,
温柔的,真诚的对她说:“木姜,我喜欢你和你无关,要是你觉得脏,就装作不知道好不好?”
作天作地空有一张美人皮的小倌X倒霉透顶落难的前朝公主
求各位小天使收藏~么么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近水楼台
主角:木姜、谢三郎 ┃ 配角:路人甲乙丙丁
================


  ☆、月下碰奸情

  “木姜。”
  “来了。”
  
  剥啄的木门外,停着一辆破旧的拉车,上面放着两只红漆大桶,桶沿阖的紧紧地,可还是闻得到那种五谷轮回特有的臭气,木姜从一个壮妇手中提来一个恭桶,咬着牙齿将它提到拉车上,再跳到车上揭开红桶,黄褐色冲鼻的味道刺的人眼睛发酸,木姜像闻不到一样,麻利的将它倒干净了,转身递给田嫂。
  
  “早点回来。”说着田嫂将地上的灯笼递给了她。
  田嫂的鼻子里塞了两坨棉花,可还是闻得到臭味,她不知道木姜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臭,这么脏,一个小女孩怎么愿意做这样的事。
  凭她这相貌愿意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岂不易如反掌?唉!
  
  木姜坐到车上,手里拉着鞭子,霹雳一声,骡子吃痛,拉车吱吱呀呀的走了。
  此时入夜已深,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晚间的露水有点儿重,她缩着脖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注视着前方。
  骡子走的不快,踏上风吹过的落叶,沙沙的,拉车吱吱呀呀,声音枯燥又有节奏,木姜的眼睛越睁越小,最后索性将背抵在两只大桶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打着骡子。
  
  远离街市,出了城,骡子的脚下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拉车摇摇摆摆,木姜猛栽了一下脑袋,醒了。
  
  眼睛干涩的要命,她揉了揉眼睛,将手里的灯笼提高,黑压压的树桠张牙舞爪的像个鬼,看的人心里戚戚然,木姜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灯笼,朝前坐了坐,摸上骡子的屁股,轻轻地摸了下:“好骡子,今夜给我壮个胆儿,等明儿我回去了,给你豆饼子吃。”
  
  骡子像听懂了她的话,打了个响鼻,结实而粗粝的脚掌继续踏上路途,迎着昏黄的光,视野可见的路黄扑扑的,道路两旁的露水透着光,偶尔青蛙呱叫一声,跳的远了。
  木姜松了口气,正放松了脊背,耳朵边温风吹过,汗毛全竖,心下大骇,哇的一声叫了起来,骡子受惊吓,吭哧吭哧乱跑一气,拉车翻来覆去,红桶掉落,撒了一地的冲鼻恶臭,木姜在颠簸之间,扯着拉绳,跳到骡子的背上,大叫:“喂喂喂,停下。”
  
  骡子受了惊,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安抚的,窜跳着挣脱了身上的桎梏,木姜忙的把手里的灯笼扔了,双手死死地抱着骡子的脖子,嶙峋的兽骨顶的她快要吐出来了,嘴里全是酸水,她闭着眼,揪着骡子的耳朵,扯着喊:“停下,停下!”
  
  骡子一窜,一个跳跃,一个猛抖,将她甩了下来。
  
  背,像撕碎了一样疼,木姜躺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腰,半天起不来。
  七月晚上的青草上露水滚滚,湿润了她的头发,她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撑着腰,发力,仍直不起来。
  
  草。
  她心里乱骂一通,今天晚上晓得抽了什么风,她走了什么霉运,碰到这些事,刚才恭桶泼了,浇了她一身的粪,现在她全身黄金的躺在草地上又起不来。
  等骂好了,她叹了口气,单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翻了个身,慢慢的爬了一段。
  
  耳后又有温气,她猛地一惊,回头,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她吃痛的撑起自己的腰,站了起来,马路中间拉车乱七八糟的散成一团,木姜拖着脚慢慢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灯笼。
  
  竹纸早已踩了个稀巴烂,里面的蜡还剩一点,可惜木姜没有火折子,只能将它揣进自己的怀里,又看着地上的惨状,无语的看了看星空,认命的将恭桶和拉车拾掇好了。
  
  路,还得自己走。
  她麻利的将麻绳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双手绞拉麻绳,拖着走了。
  没行一段路,隐约有人声,她皱了皱眉,没有停脚,又过一会儿,透过稀疏的树枝,木姜依稀看到两抹人影,以及两道长而耀白的光,挥舞之间,铿锵有声。
  
  木姜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月黑风高之际,二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上舞刀弄剑,说不得有什么掩人耳目的事,要是她就这样走过去,岂不是咔咔两声宰了个透心凉?于是,她轻声的放下板车,藏在深密的草丛中,一双眼望向那里一动不动。
  
  索性这夜够黑,草够深,或说那两人争执的太望我,二人都没发现还有个倒夜香的小姑娘。
  屏气凝神之际,只听见那二人说道:“何兄,为何如此古板,执着又不变通,凡天下士,事天下君,你又不是他们包衣的奴才,何必藏着自己一身的本事飘摇于江湖?”
  
  另一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出言吐语只见藏不住浩然正气,他嗤笑一声:“抱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对于何某来说,除了他乃是天下正统,其余篡夺朝纲的东西不若是鸠占鹊巢,老天能让他一时得意,岂会一直由着他?”
  
  “你这东西,忒不知好歹。”话毕,银剑出,姓何的后生滑肩一躲,抽出腰间的刀,不察那阴人手中撒下石灰,他眼睛一眯,失了准头,那阴人嗤笑一声,银剑一送,刺到他的腰间。
  
  何姓后生右手握剑,鲜血淋漓,接着二人的距离迎面给了他一掌,阴人大退几步,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提气,内力失了七七八八,脸色不好,却只能一个翻身消失在夜风之中。
  “待我在遇你之时,必取你性命于剑下。”
  
  何姓后生单手撑着剑,眼睛紧闭,闻风道:“何某必谢阁下不吝赐教。”
  等危险远了,他背脊一松,双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伤口,却止不住汩汩红涓。
  
  木姜蹲在草丛里,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听这二人的对话,这位侠客应该是忠义之辈,是木姜最敬佩的那种人,可是她很犹豫,要是她去了,这人将她当仇人杀了怎么办?
  
  她揪着手指纠结了会儿,噗通一声,听到那剑客猝然倒地的声音,忙抬起脑袋只瞄。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她站起身子,到处瞄了会儿,只见周围唯弯月一勾,星辰几许,几个纠结悱恻之间,还是走了过去。
  
  那人倒在地上,右手堪堪盖住腰间的窟窿,止不住的血流到地上凝固了一半,左手仍不松手间的剑柄。
  木姜蹲下身子,凑到他的耳朵边喊道:“大侠,大侠?”
  
  没有人回应。
  
  她咬了咬牙,将自己中衣的袖子撕了下来,转到另一边,想给他包扎伤口,可他的手看上去没力,实则重的紧,她只得用膝盖抵着他的手臂,才让开空间将他的伤口包扎了。
  
  窟窿实在太大,渗透了那薄软的料子,木姜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脑袋,准备拖着走,没想到一个健壮的男人竟会这样的沉,人没动一毫一厘,她人却累了个七七八八,她停下来,歇了口气,放眼之间,破旧的木板车静静地停在马路中间,忙撑着腰站了起来,将板车拉了过来。
  
  车并不大,往日是拿来运恭桶用的,上面还有大块的污秽,可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木姜站上去,将恭桶重在一起,恰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只可惜大侠的身体很有些沉,木姜拖着他的脚,横七竖八费了好的力儿才把他塞到那小小的地盘。
  活落做完了,木姜才穿着麻绳,将重了一倍的板车拉了走了。
  
  木姜不敢进城,这么大的人躺在这儿,她要是拖进去,肯定会被守城的士兵好生盘问,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将板车拖到她以前的地儿,一个隐秘又破旧的茅草屋,藏一个重伤的人在里面,大概是没什么问题。
  
  土路凹凹洼洼,木姜的肩膀磨得褪了皮,才终于到了。
  这眼前的破房子勉为其难能称作是个茅草屋,屋顶上的稻草掉了一大半,木姜踹门,将男人拖了进去,“咯噔”一声,将他的脑袋撞了个大包。
  木姜十分抱歉,放下他的脚,双手合掌:“对不起,对不起,罪过,罪过,为了救人,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忙手忙脚的将他拖到那张板子床上,累了一身的汗,又酸又臭,坐了一会儿,掏出板子床下的火折子,点了蜡烛捏在手上。
  
  暖光,给黑夜烫了个洞。
  光也给侠客的脸上也镀了一层暖色,侠客的脸虽然灰尘仆仆的,可仍掩不了他深刻的轮廓,以及高挺的鼻,抿的紧紧的薄唇。
  
  木姜看了一会儿,忽的觉得脸蛋发热,强装认为这烛火靠的太近,热着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看,见他眼眶上□□层层,伸了手就要用袖子去擦。
  黄褐色的污浊掩不了的恶心,木姜讪讪,蹲下去在他眼眶轻轻吹去浮粉,才惊魂未定的站了起来。
  
  现在,这位大侠伤了,她应该去给他找个大夫。
  她打定了注意,正要出门,才记起夜诊的大夫是十分昂贵的,踌躇之间,盯着板床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从床下面挖出一个陶罐。
  
  陶罐不大,里面装着的东西也不多,她掏了好久,拿出一只小小的金合扇耳环捏在手里。
  她正要走,要想了一会儿,从地上捞了把稻草把床上的人严严实实的遮了个彻底,才放心的离开了。
  长安的风依旧大的很,哪怕是在夏日,木姜请了大夫,在他无数次盘问她为何有如此精细的耳环后,终于将手搭在大侠的手腕子上。
  大夫高深的闭着眼,摸着自己的山羊须,摇着头说:“不要紧,不要紧,皮肉伤而已,开点儿金疮药就好了。”
  
  又捧着他的脑袋瞧了半晌说,“作孽哟,作孽哟,这脑袋的伤伤的这么重失忆了怎么办哟?”
  木姜听着,脸像被打了两巴掌,磨蹭了一会儿,将大夫送走了,自己看了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回了百香楼。
  
  田嫂不会等她,这个点儿多半是睡了,木姜将恭桶洗涮后码在后院,捶捶自己的腰,正准备回房睡觉,便听到尖细的声音叫了一声:“谁在那?”
  
  木姜的眼睛红的像狗,眼前凑着一个大灯笼,灯笼旁是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挑的丹凤眼淬着寒一样冷的光,一身桃花红的衫子将人衬的如琢如磨。
  
  “谢郎?”柔媚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那人穿着一双绣着明珠的牡丹花样式的鞋走了过来,她站在男人的身后,淡淡说:“谢郎,这小姑娘知道了咋两的事,要是传出去,怎么是好?”
  
  那穿着桃花衫子的男人接话:“那该怎么办?”
  “杀了好不好?”
  女人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上,看着木姜,一动不动。
  
  木姜大骇,吓得全身都清醒了,她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按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那女的轻笑道:“一般说没看到的往往都看到了,你说是不是,谢郎?”
  
  谢郎提着灯,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转身对女子道:“这人我有印象,是百花楼倒夜香的。”
  “哼!谢郎果真对什么样的女子都上心。”
  “西西。”
  女子从鼻尖哼了一声,转身道:“好吧,那就交给你解决了,谢郎,我先去歇息了。”
  
  木姜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她想着自己从前看的最多的便是别人在她脚底下跪,如今只要是个人她都得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的际遇不得不说奇怪。比如她现在怕的要死,浑身都发冷汗,可她异想天开的想到,要是死了好像也不多,一家团聚,哪里有这么多受不尽的苦!可她转念一想,她刚救来的侠客,连眼睛都没睁开,她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划不来?
  
  左想右想,活着虽然大多数像嚼着黄连吞着苦胆,可是活着并没有什么不好。
  于是她半是害怕,半是惊惧的含着包眼泪,抱着那人的腿说:“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奴吧。”
  
  恶臭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扑面而来,谢三郎提着灯,捂着鼻子,嫌弃的挪动自己的腿:“走开,你这恶女。”
  “大人,求你了,我才刚及笄,我倒夜香这么些年,没做过什么轻松事,也没用什么泼辣钱,要是这么死,我,我,不甘心啊!”
  
  腿像被黏了张狗皮膏药,谢三郎被熏得翻了白眼,却怕这恶女过些时日说些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他又没有杀人的习惯,只得将恶女箍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省得出事!
  
  把主意打好,谢三郎从那双恶臭的手里抽出自己的衫子,鄙夷道:“我同你讲,明日你就去服侍我,要是敢说出个什么黑白来,小心的舌条,我非得把它割了喂狗吃!”
  “小的醒的了。”
  “去吧。”
  
  木姜撑着膝盖,转身就走。
  “诶,回来,洗干净点儿,一身的粪味儿!”
  

  ☆、三郎定风波

  木姜回到自己的院子,提了桶热水,白麻巾子搭在肩膀上,脑袋昏昏沉沉,踢了门就进了澡堂。
  脖子后真褪了层皮,红色的脓水黏在中衣上,一扯,火辣辣的疼。
  
  木姜皱着一张脸,好生将自己的头发搓了洗了,又洗了澡,这才去见谢三郎。
  
  晚来风大,凉快的很,谢三郎靠在二楼的扶栏上,远远看着长安城隐隐晃晃的宫室,白玉十二楼,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索之间,怆然低头,却发现那倒夜香的小姑娘换了身干净爽利的衣服,乌压压的湿发编了根辫子垂在脑后。
  
  这脸盘……。这眉眼……
  
  谢三郎觉得有些眼熟,嘶的抽气一声,咯噔咯噔提着灯笼下了楼。
  脚边的粉衫一飘一坠,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木姜将视线从他的脚慢慢移到脸前那只明晃晃的灯笼,只听他问:“诶,你,你祖上是干什么的?”
  
  木姜盯着灯笼里的那根残蜡,燃了一般,剩下的一半的火光摇摇欲坠:“我阿爹是捡破烂的。”
  想了一阵又说,“唔,有时也会整理下他的那些破烂儿。”
  
  谢三郎真觉得自己疯求了,一个倒夜香的你指望她祖上能有什么出息?他撇着嘴哼哼两声,转过声,上了楼:“记得,以后你就跟着我啦,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我就哼哼……”
  
  这人威胁人的话也说得不顺口,伪装的面恶心狠一戳就破,木姜应了一声,便跟在他身后了,正走着,眼前一黑,原是蜡烛熄了,谢三郎顿在那里,一动不动。
  
  木姜紧跟在他身后三尺,也一动不动。
  过了一晌,木姜能大致看到周边轮廓时,她听见谢三郎有些发颤的问:“喂,你带火折子没有?”
  
  木姜摸了摸,老实道:“没有。”
  谢三郎像一尊石像定在那,手指捏着灯笼的把儿吱吱的响,他咬着牙齿费了好大的劲儿:“喂,倒夜香的,过来拉着我,我看不见。”
  
  原来是个夜瞎子。
  那干么学什么月下秉烛夜游,郎情妾意来私会?若此时那西西姑娘来了,那可不是笑大发了?
  
  想是这样想,可她还是走进一步,探了会儿,握紧了那双发颤的手。
  
  汗,是冷的,从手心内部传到木姜的指尖。
  
  谢三郎的脸色很不好,像个从水里刚捞上来的溺死鬼一样,全身的气儿吊在身边的阳人身上,被风掐着的脖子这才顺了口气,脑袋不如刚才那样昏昏沉沉了。
  
  沿着廊腰缦回,曲曲弯弯拐了好几个弯,走到一块空白的牌匾处,谢三郎才虚弱着声音,喊道:“到了。”
  
  木姜抬头,这楼阁与百香楼不同,百香楼是回字形,正中间搭着戏台子,雕花砌玉的围栏通往着各个姑娘的房间,楼里四季花卉常开,涂饰辞藻,引得无数的风流才子迷迭难返。
  
  这楼阁却朴素至极,踏进去仅天井处砌起来小一块池塘,夜荷微微摇曳,倒有几分闲情雅致的风花雪月来。
  
  谢三郎遇到了光,又恢复到他那本性,甩了木姜的手,拿出帕子将自己的手擦了又擦,才说:“哼哼,你以后是我的下人了,这楼里和百花楼的下人是通用的,你找个时间去那边说一声,只道你以后专门去服侍谢三郎了。”
  
  这人变脸还真快,木姜咋舌自愧不如,倒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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