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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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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月光下,一对男女相拥,被树干遮掩,也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

    楚姮觉得无趣,正要去马厩偷马,却听林中女子娇道:“冤家……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这音色耳熟极了,可不就是李四娘么!

    联想到之前李四娘的古怪举动,也就有了解释的缘由,想必李四娘遇到了老相好,在这春宵一刻呢。思及此,楚姮又探头看了眼,正好看见李四娘依偎在男人怀里,那男人衣饰华美,竟是先前投宿的公子哥儿。

    “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是怎么过来的么?天天以泪洗面,根本不想嫁过去……你这负心汉,若不是我写了信,你怕是早就忘了我吧?”

    那华服公子搂着李四娘一阵疼爱:“好四娘,乖四娘,你知我在京城任职,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不,接到你要嫁人的消息,我立刻就赶来了,你可是我卢飞星这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啊!”

    李四娘咬着唇瓣,语气明显就是撒娇:“你嘴巴抹了蜜,说什么都好听,我信你才怪。若你真如此疼爱我,何不早些来将我娶走?如今我家已收了蔺家聘礼,半途悔婚,我爹定要杀了我。”

    卢飞星道:“这次既找到你,就绝不会让你嫁到那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在京城给你备了宅子,待说通了我父亲,立刻迎娶你进门!至于你爹……哼,我卢家可是朝中正五品的官家,比起那芝麻绿豆的县令不知能耐多少,你爹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没想到这卢飞星还挺有来头,正五品的官的确不小了,李四娘嫁过去,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再想到那位绿的发光的县令,楚姮为他掬了把泪,深深表示同情。

    李四娘听到这话心思也动摇了,她本就不想嫁去清远县,心中又喜欢面前这位,比起那素未谋面的夫君,面前这位有钱有势的卢飞星才是她最佳选择。

    她为难道:“可负责接亲的人都看着我,若到了清远县,那蔺家人不肯放我走怎么办?哎,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有什么难下的。”卢飞星微微一笑,“你现在就连夜跟我回京,谅他们也找不着你。就算找着了,届时在京城,谁还敢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不成?”

    “现在?”李四娘惊讶极了。

    卢飞星蹙眉道:“四娘难道不愿?你可要想清楚,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水深火热啊。”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金色的流苏穗子在李四娘眼前晃啊晃。

    李四娘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怎会放过唯一的机会,忙将那玉佩抢入怀中,牵着卢飞星的衣袖撒娇:“你这冤家,反倒是威胁我来了。我……我当然愿意跟你走。”

    楚姮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李四娘回客栈换衣服,跟卢飞星和他小厮牵马离开。

    待人都走远,楚姮才想起自己也要跑路来着。

    明日杨腊起来,发现新娘没了,新娘的丫鬟没了,就连他骑的马也没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正文 第三章

    楚姮正准备去马厩,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奔腾的马蹄声,来势汹汹,绝不会是李四娘去而复返。

    她心思警觉,眼看四周没地方躲,连忙又翻窗回到客栈大堂,猫着身子,从窗户缝里瞧去。

    一队骑兵层层包围客栈,举着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待看清来者竟是霍鞅,楚姮暗道大事不妙,想必霍鞅白日里发现了什么,又折回来了!

    霍鞅看了眼门口停放的大红花轿,抬手一声令下:“这家客栈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这下楚姮想跑都来不及了,她看了眼四周,眼珠子一转,咬牙跑上楼。

    霍鞅的确发现了不对劲儿。

    离开茶寮后,他脑子里总萦绕着布衣丫鬟擦汗的动作,一路上都在想啊想,结果还真被他想起来了。去年夏天,华容公主有次练完剑,也是这样,抬左手擦右脸,看起来不甚协调。

    虽然这样的怀疑很没道理,但霍鞅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客栈掌柜忙披着衣服迎了出来,问明情况,得知霍鞅是追捕江洋大盗的官兵,自然不敢阻拦,忙上楼将客房里的人都叫醒起来。

    杨腊晕乎乎的下楼,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霍鞅冷声冷气的问:“今日白天,那个穿灰色布裙,站在花轿旁边的丫鬟在哪儿?”

    杨腊愣了一下,指了指楼上:“地字三号房,正给夫人守夜。”

    霍鞅闻言,大步流星上楼。

    他来到地字三号房前,侧耳听了听,随即“砰”地推开房门,还没开口,就听隔着珠帘的内间里发出一声尖叫:“啊!有贼,快来人——”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坐在床上捂脸惊呼。

    “乱嚷嚷什么?”

    “原来是白天的官爷,你可真吓坏奴家了呢。不过官爷威风凛凛,即便半夜闯进了奴家房间,奴家也不会生你气呀……”

    “闭嘴!”霍鞅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他为人正直,最讨厌这类阿谀谄媚之人,于是背过身不看她:“你身边那丫鬟呢?”

    楚姮扯过盖头把自己脸遮住,努力平缓了一下情绪,强装镇定的说:“哎呀,官爷你问得正好!就在刚才,我那丫鬟刚才不知抽什么风,突然打开窗户跳下去了!”

    说完,她抬手指了指大敞着的窗户,一阵晚风吹进来,遍体生凉。

    霍鞅闻言,忙冲到窗户边向下张望,下面是马厩,紧挨着一片茂密的树林,通往远处的群山。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狼嚎声。

    楚姮装作害怕的说:“传言这一带有狼群出没,咬死了好几个过路的旅人,本以为是假的,没想到还真有狼啊……”

    “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大半夜逃林子里去,简直不要命了!”霍鞅气狠狠的拍了下窗框,看也不看楚姮一眼,心急如焚的快步转身离开。

    楚姮见他一走,忙跟上去,耳朵贴在门上听楼下动静。过了片刻,听得客栈外马蹄声渐渐远去,才长舒了口气。

    辛亏她还算了解自己师父,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以至于太担心自己,听到林子里有狼,都不会去深究真假。

    霍鞅虽然带了大队人马离开,但仍留下两个仔细搜查客栈周围。那两个下属也十分尽责,客栈里里外外找了个底朝天不说,还对在场的人一一审视。但因为楚姮是新娘子,白天又被霍鞅亲自掀开盖头看过,便跳过不查。

    这一折腾,天也快亮了。

    楚姮回到屋中,关上房门,一把扯下盖头,拿在手里把玩。

    好在她随机应变能力不错,一晚上有惊无险的蒙混过关。遭她这么一骗,估计霍鞅会在这山头找大半个月了。

    楚姮正对自己这招“移花接木”洋洋得意,突然听得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将盖头盖上,就见杨腊“哐”的一声闯了进来。

    “夫人,你快收拾收拾,楼下的官兵——”杨腊的目光在看到楚姮的一刹那,呆滞住了。

    楚姮也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的将盖头蒙上,转过身去,怒斥道:“进屋不敲门,到底懂不懂何为礼教?!”

    闻言,杨腊才回过神来,心口怦怦直跳。

    这李四娘,长得可真标致……怪不得二十七了,还能嫁三回。

    她可一点儿都不显老啊。

    杨腊搓了搓火烧火辣的脸,语气却是放低了很多:“夫人莫怪,夫人莫怪,我什么都没看清。”

    “罢了。”

    楚姮忍住了杀人灭口的想法,再者,杨腊分明见过她的通缉画像,却没有认出是她,说明那画像与她并无几分相似。

    思及此,楚姮的心弦微微一松。

    她问:“方才你说那些官兵什么?”

    难道霍鞅又回来了?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杨腊忙道:“那些官兵总算走了,这会儿天已大亮,便来告知夫人我们立刻启程。”

    楚姮“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杨腊犹犹豫豫的说:“那夫人你快些收拾,等会儿天气越来越热,你也不好受。我就在楼下侯着,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即可。”

    说完,他便轻手轻脚退出房门。

    楚姮透过盖头下的余光看到他动作,嘴角弯了弯。

    待门一关,她走到窗边,想跳窗逃跑。岂料客栈几个小二正在马厩旁边刷马,她跳下去,立刻就会被发现。

    这一下楚姮便为难了。

    霍鞅一行人并没有离她太远,她不敢妄加行动,思来想去,只有继续扮演“李四娘”的身份,看看半路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楚姮穿好喜服,蒙好盖头,确定装扮妥帖,才扶着栏杆缓步下楼。这般磨磨唧唧的作风,倒是和李四娘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杨腊没有不耐烦的发牢骚,反而贴心的帮楚姮掀开花轿帘子。

    一路上都是荒郊野岭,楚姮借口小解,发现都不适合逃跑,且只有杨腊那匹马脚力不错,她强忍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思忖着等夜里到了镇上留宿,再偷马离开。

    然而入夜,楚姮才发现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杨腊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平时对李四娘爱理不理的,今儿却主动献殷勤,飞快给她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

    楚姮问他何意,他还笑嘻嘻的解释:“夫人金贵,若身边没人服侍,大人一定会怪罪我。眼看没几天就要到清远县了,正好遇到人牙子在卖这两个丫头,价钱又合适,便买来给夫人使唤。”

    “不必了。”楚姮藏在盖头下的脸黑如锅底,“我不需要,把她们还回去吧。”

    哪知话音刚落,两个丫头便哭天抢地的哭了起来:“不要啊夫人,求求你收下我们!你若将我们退回去,我们会被卖去勾栏院!”

    “镇上五十多的何员外想将我买去当、当小妾,我不想当他小妾……夫人,你行行好,行行好。”

    楚姮想硬着心肠赶走,可一听二人下场,愣是没忍心。

    两个丫头听哭声也就十三四岁,楚姮摆了摆手,皱眉道:“好了,别哭了都。”

    “夫人不赶我们走啦?”

    “……看你们表现。”

    这句话完全就是敷衍,楚姮不觉得有什么。可等这两个丫头鞍前马后恨不得给她喂饭背她走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

    端茶递水捶背揉肩也就算了,两个丫头还非得睡她床边,说是第一时间听候她差遣。

    这哪是差遣?分明就是监视啊!

    这样贴心照顾她还怎么跑路?

    楚姮一阵好说歹说,两个丫头才慢腾腾挪到外间休息,但要她们去隔壁房间休息,两个丫头是死也不肯了。一拉下脸呵斥,她俩就抽抽搭搭委委屈屈的哭,本想将两丫头打晕算了,可一看她们面黄肌瘦矮矮小小,搞不好下手没个轻重给打死了。

    于是乎,楚姮彻底没了办法。

    天一亮继续赶路,要么走人迹罕至的小路,要么就是热闹的城镇,夜里两个丫头轮流守夜,有时候还能碰到搜捕她的京城禁军,可谓胆战心惊。

    拖了几日,便已行至清远县。

    但这些日子,楚姮也发现了冒充李四娘的好处,越显眼反而越安全,谁也不会猜到她华容公主竟然躲在花轿中。安逸惯了,便忘了自己假扮的是嫁给清远县县令的新娘子,这日,楚姮正在轿子里睡的香甜,突然被杨腊叫醒,告知她即将被抬去蔺家。

    楚姮一下睡意全无,隔着花轿帘子,嘴长的老大:“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杨腊急着回去领那十两银子,笑眯眯的说:“怎么会呢?望州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夫人你来到清远县,直接就去我们县太爷府上拜堂,这样也好快些站住脚啊。”

    楚姮对成亲拜堂一无所知,她愣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答话。

    半晌,她才问:“什么时候?”

    “现在。”

    “……”

    她原本打算到了清远县,再找机会偷马逃走,可现在四面八方都是人,她纵然武功高绝,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楚姮这下完全没有了对策,还没想好办法,就感觉轿子一沉,稳稳落地。

    左右两个小丫鬟给她撩开帘子,笑着说:“夫人,我们到蔺大人的府上了!”

正文 第四章

    楚姮僵直着身子,仿佛没有听见。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以为她睡着了,忙又提高了音量说:“夫人,我们到了。”

    楚姮无奈,只好扶着二人的手,从花轿中慢吞吞的走出来。

    虽然只看得见盖头下的一方地界,可四周冷冷清清,与她想象的成亲场景大相庭径。楚姮心下好奇,忍不住问:“今日不是要拜堂么?怎这蔺家没什么宾客?”

    她问这话,两个丫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一旁的杨腊说:“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大人以清正廉洁两袖清风出名,婚事一切从简,并未宴请。”

    楚姮没有成过亲,但觉得杨腊这话像是某种借口。

    她怀着狐疑的心,迈过台阶,来到府中。

    刚进入正堂,突然听得一阵急促虚浮的脚步声,楚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苍老枯瘦的手握住手腕:“四娘啊,这么多年没见,你爹娘还好吗?”

    楚姮强自镇定下来,她猜这老妇一定是那绿乌龟县令的老娘,于是接话道:“娘亲好几年前去了,爹在云州做买卖,身体健朗,一切都好。”顿了顿,又说,“难为伯母还一直挂念着。”

    “哎,别叫我伯母啦,今日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叫我娘亲。”

    “娘亲……”楚姮咬了咬牙,“到底是四娘高攀了,说来寡妇再嫁,总归是不好听。其实当年的娃娃亲,可以不作数的。”

    老妇拍了拍楚姮的手背,叹了口气:“女子三嫁也怪不得你,我儿八字与你正合,这点你不必担忧。我儿性子冷清,品行却好,你今后嫁给他,夫妇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我瞧着也高兴。”

    楚姮也不知道再答什么,只好干笑。

    便在这时,屋外急匆匆奔来一人,大喊道:“老夫人,蔺大人方才差人来报,他、他在东河乡巡视水田开垦,这会儿赶不回来了……”

    楚姮低着头,只见到此人穿着皂靴,想必是县中衙役。

    她还没回过味儿来这话中意思,就听老妇一声怒斥:“胡闹!早就跟他说好了今日良辰宜嫁娶,他还跑去东河乡干什么?水田开垦这事儿,乡长县丞哪个不能做,劳得住他亲自去?!”

    那人言语间颇为尴尬:“老夫人,你知道大人事必亲为,这个……卑职也劝不住啊。”

    老妇长舒了口闷气,一字字道:“胡裕,你就转告他,若今日不来与四娘拜堂,那就别认我这个娘!”

    胡裕为难的挠了挠头,看向杨腊。杨腊挤眉弄眼,给他做了个“快去”的手势,胡裕这才“哎”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一闹,楚姮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

    不请宾客,不来迎亲,甚至连人都不出现,这位县太爷,是看不上李四娘呢!

    也是,娶个三嫁过的寡妇,年纪还大,搁谁心里能畅快?

    楚姮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幸好这绿乌龟县令是个正常人,否则真对她殷勤喜欢,她还不好收场。

    半晌,老妇才满怀愧疚的对楚姮道:“四娘,这个……”

    “娘亲,大人他公务繁忙,我都明白。”

    老妇听楚姮如此善解人意,心头更难受了,握着楚姮的手,说:“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回房里休息休息。至于那个不肖子……等他回来,我定让他给你好好赔罪。”

    楚姮心想正好,等会儿没人她立马逃跑。

    两个丫鬟扶着她回房,楚姮借口犯困,企图支她们离开。然而那两个丫头死都不肯离开半步,一个说“夫人今日受了委屈,心中定是难过”,一个说“此处人生地不熟,夫人身边没一个使唤人”,楚姮一顿好说歹说,二人才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外。

    好在房门朝东,西边两侧都开有窗,楚姮悄悄推窗看外边儿,绕过一处矮房,就是围墙。

    但不知道围墙那头是临街还是树林,一时间不好贸然行动。

    就在这时,楚姮听到房门外有人低声说话。

    “姑娘,那李四娘一点儿都不受大人待见。大人明知道今日成亲,还故意躲去了东河乡。”

    隔了片刻,另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青梅,不要胡说,表哥是有要事在身。若你这话让李四娘听见,她心底会难过的。”

    名叫青梅的女子冷哼道:“姑娘你就是性子太好,处处只为他人考虑。若你顾及自己一些,说不定你早就嫁给大人了,怎会轮到这个克夫、又老又丑的寡妇!”

    “青梅,你知道表哥他……也只是奉母命罢了。”

    “可不是嘛,我早就觉得大人是喜欢姑娘的,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楚姮听她们交谈了一会儿,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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