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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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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姮才没有当真,甚至后面两条什么抱着取暖、亲自喂药,全是她自个儿瞎编的。

    她朝着蔺伯钦甜甜一笑:“既然蔺大人这般说了,我当然不会相信。”

    蔺伯钦只觉她这笑容太过明艳,不自然的撇开视线。

    两人说话的档口,便已来到了蔺老夫人的所居住的地方。

    蔺老夫人正坐在桌边喝白米粥。

    见两人并肩走来,看清楚姮的长相,顿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真好,真好。”蔺老夫人放下碗筷,“那词儿怎么说来着……是了,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她这么一夸赞,楚姮便扫了眼旁边的蔺伯钦。这才注意到他今日穿了身月白交领,蓝色的暗云纹下裳,更衬得他身姿挺拔。而她因为没睡醒,随便让溪暮递了一件绣花对襟襦裙,竟没想到也是蓝色。

    咋一看,还真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蔺老夫人取来一个红色的荷包,递到楚姮手上:“四娘,我不常在清河县上住,更无精力照顾伯钦。以后打理内宅,照顾伯钦的担子,就全压在你身上呐。”

    “娘亲客气了,既然是一家人,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楚姮柔柔的笑着接过荷包。

    蔺老夫人又对她说了些三从四德之类的话,楚姮都点头表示记住,三人一起用过早饭,蔺老夫人要小睡,楚姮和蔺伯钦便告辞离开。

    楚姮捏着那荷包看了看,里面就五两银子。

    她转手递给蔺伯钦。

    蔺伯钦愣了一下,问:“这是何意?”

    “给你啊。”

    “这是给新妇的见面礼,你给我做什么?”

    楚姮斜睨着他,反问:“我也不算什么新妇吧?”

    蔺伯钦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沉。

    楚姮心道不好,她的意思是他们这种相处方式不是新婚夫妇,可看蔺伯钦的样子,理解到另一层意思了。楚姮正想解释解释,就见蔺伯钦扫了她一眼,岔开话题:“县衙还有公务要忙,你早起劳累,回屋休息吧。”

    “蔺大人!”

    楚姮忙叫住他:“我能跟你一起去县衙么?”

    蔺伯钦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凝视着她问:“为何?”

    楚姮总不能告诉他,想去看看自己的海捕文书发放了没。只好腆着一张脸,说:“我在清远县人生地不熟,更何况还顶着你夫人的名头,却连县衙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说出去怕是惹人笑话。”

    她这一提醒,蔺伯钦觉得也是。

    便道:“好,你跟我一起去。”

    走在街上,楚姮到底是有些心虚,一路上东看看西瞅瞅,生怕瞧见了自己被张榜通缉的画像。

    蔺伯钦还以为她是新奇,问:“你在云州,难道街边没有这些么?”

    楚姮回过神,干笑道:“有是有,但我不常来街上,因此很少看到。”

    蔺伯钦本想问问她为何不常上街,但突然想起县丞方双平曾经跟他闲聊过,说有的男人娶了貌美的小妾妻室,就会制止她们上街,以免惹来狂蜂浪蝶窥视。思及此,他看了眼身侧的楚姮,虽然穿的朴素寻常,可那容色却十分显眼。

    楚姮见蔺伯钦半晌不说话,没话找话说:“清远县还算太平吧?事务繁忙吗?”

    蔺伯钦神情冷淡:“还好。”

    楚姮心底郁闷,看这模样,她似乎又惹这位蔺大人不高兴了。

    蔺伯钦也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何感想。他既答应这桩婚事,就已经说服了自己不要介怀李四娘的过去。可每每想到,终究是有些不舒坦。好在李四娘很识趣,并没有对他纠缠。

    两人一路无话。

    县衙临街,穿过牌坊,便是仪门。东侧置喊冤鼓一架,西侧立有石碑,上面刻着“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仪门正中挂着台阁体的匾额,上书“清远县衙”,门口左右各站着一名带刀衙役,看着甚是威严。

    两衙役见到蔺伯钦,都是一脸惊讶,忙上前相迎。

    其中一个笑问:“大人,你昨儿才成亲,怎么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说完,另一个衙役忙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示意楚姮站在旁边,让他别乱说话。

    蔺伯钦神色如常,他淡淡道:“这是夫人。”

    “夫人好。”

    两人忙朝楚姮鞠躬。

    楚姮笑了笑:“你们也好。”

    她一笑,那两个衙役便直勾勾的盯着她瞧,都想,这位三嫁过的夫人,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蔺伯钦沉眸,询问楚姮:“县衙不大,你可还要进去?”

    “去,当然去。”

    楚姮忙道:“劳烦蔺大人带路。”

    蔺伯钦不再看楚姮,看表情似乎不太乐意,楚姮也懒得讨好他。虽然蔺伯钦神色冷冰冰的,但仍然带着她四处走了一圈。

    清远县人口不多,县衙也不大,过了仪门,往里走百米,便是公堂,上书“明镜高悬”四字。穿过屏门,即为二堂,二堂左边甬道往里走,便是刑房和牢狱。二堂后面是三堂,只有几间简陋的青瓦屋,平时蔺伯钦处理公务,夜深便会留宿在此。

    楚姮到处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并未找到关于自己的海捕文书。

    她正在猜测是怎么回事,就听前方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顺着声音望过去,见一名身穿青布袍的男子快步走来。

    男子三十上下,面白无须,精神抖擞,看起来一脸和善。

    “大人,你来啦。”

    蔺伯钦微一抬手,说:“这是清远县县丞,方双平。”

    “方县丞。”楚姮浅笑着点头。

    方双平眼睛一亮,忙道:“这般天人之姿,一定是大人新娶的夫人吧。”

    楚姮谦虚的说:“方县丞过奖。”

    “哪里哪里,我们县令大人以前是从不带人来衙门的。”

    “是么?”楚姮心不在焉,因为她注意到方双平手里拿着一张东西,上面隐隐约约盖着红章。

    楚姮顿时心底一紧,状似无意的问:“方县丞手里拿的什么好东西?”

    方双平“哦”了一声,扬起手中的纸:“我正想给大人说,方才接到朝廷官差送来的海捕文书,说是捉拿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玉璇玑,让我们找画师照着画够百张,半个月内贴遍整个清远县。我思来想去,咱们清远县没有好画师,只有大人丹青出众,怕是要劳烦一二了。”

    蔺伯钦正要接过画像,楚姮忙“哎哟”一声打断他:“大人,你说了带我参观县衙的,怎与方县丞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

    她这态度着实突兀不懂礼数,方双平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心中疑惑,看着挺端庄知礼的女子,没想到如此粗蛮。

    蔺伯钦也不想她继续在这儿晃悠,于是朝方县丞摆了摆手:“先放我书桌上。”

    “是。”方双平看了眼楚姮,转身去了正中的一间青瓦房。

    蔺伯钦想着带楚姮转完,就送她回去,可没想到,刚走了没半刻钟,就见楚姮扶着额头,咬着唇瓣,一脸难受:“突然头好晕……”

    “我雇马车送你回去。”

    楚姮哪里肯干,一把扶着蔺伯钦的手臂:“不行了不行了,头好晕,蔺大人,不如让我去你书房休息片刻,再送我回府可好?我现在头晕,怕是坐上马车,病情会雪上加霜。”她说着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蔺伯钦怕她出事,到时候蔺老夫人怪罪,他也不好辩解。

    “……好,你先在书房休息,我这就让人找大夫。”

    楚姮忙一迭声儿的道谢,扶着额头,装作晕乎乎的被扶进书房。书房的西侧靠墙放着一架软榻,楚姮就势躺在上面,虚弱的说:“蔺大人,我先休息片刻……你快去给我找大夫吧。”

    蔺伯钦看了眼房门外,迟疑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七章

    蔺伯钦前脚刚走,楚姮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她快步来到堆满公文书籍的书桌旁,那份朝廷下达的海捕文书原件,端端正正的搁在中间。

    “啧,画的有三分像。”

    楚姮盯着那海捕令上的图,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研磨提笔,将人脸上点了几颗痣,又加粗了眉毛,这下是三分像也没有了。

    做完这些,她连忙将墨迹吹干,听到门外有动静,楚姮立刻躺回软榻上。

    刚一躺好,就见蔺伯钦带着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大夫进屋。

    “陈大夫,你快给她诊治。”

    陈大夫颤巍巍的挎着药箱上前,捋须问:“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啊?”

    楚姮方才偷偷摸摸做了“坏事”,心里正暗喜,下意识就苦着脸说:“我肚子疼,肚子好疼啊……”

    一旁的蔺伯钦皱眉道:“你不是头晕吗?怎又肚子疼了?”

    他这一提醒,楚姮才记起来刚才是装头晕来着,表情一愣,随即又连忙扶额:“是啊,刚才还头晕呢,现在又肚子痛。哎呀,你这一说,我又开始头晕了。”她说着,偷眼从指缝瞧蔺伯钦神色,发现蔺伯钦好像不太相信……

    陈大夫捉住楚姮的手腕,仔仔细细的把脉,随即疑惑道:“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再康健不过。”

    一下被戳穿,楚姮也不好再装,她一下从软榻下站起来,笑了笑说:“陈大夫真是好医术,被你一把脉,我肚子不疼,脑袋不晕,竟然全好了!”

    陈大夫“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蔺伯钦却是反应过来了。

    他脸黑的像锅底,将陈大夫请了出去。等他回来,一脸严肃的瞪着楚姮,斥问:“你在玩什么把戏?”

    楚姮也挺尴尬,好在她目的达到,只好没脸没皮的眨眨眼,说:“蔺大人看不出来吗?”

    蔺伯钦不语。

    楚姮欺身上前,放柔了语调,呵气如兰:“我是在试探大人是否关心我啊……”

    她最后一个字吐的很轻,蔺伯钦甚至隐约感觉到她吹出来的风。

    “你简直胡闹!”

    楚姮被他一训,心底不乐意,转身和他拉开距离,撇嘴道:“蔺大人是聪明人,难道不明白?我虽然与你约法三章,平日里进水不犯河水,但若你真对我不管不问,我哪日得了重病,哪日不小心摔断了腿,说不定死了都没人管!我不试探试探你,怎能放心?”

    蔺伯钦觉得他似乎有些话没有跟楚姮说清楚。

    半晌,他才缓言道:“不错,我是不喜欢你。”

    楚姮盯着他看,示意他继续说。

    “自古婚姻大事,当听父母之命。我与你幼时便立下婚约,如今履诺,就不会反悔。你嫁入蔺家,乃蔺家夫人,生老病死皆是我责任,不会对你放任不管。”蔺伯钦语气一顿,深深的看了眼楚姮,“我平生最厌恶尔虞我诈瞒神弄鬼之人,所以,不希望再看到今日之事。”

    人家都这样说了,楚姮再不顺着台阶下,就有些不识抬举。

    于是乎,楚姮努力攒出一个笑脸,朝蔺伯钦点头:“下次不会了。”

    蔺伯钦也不看她,转身就要走。

    方才蔺伯钦心急如焚的去给她请大夫不是作假,这事儿到底楚姮理亏。

    她怕蔺伯钦生气,忙追上前,一着急就拉着蔺伯钦衣袖:“蔺大人,你别生气啦,这次试探你是我不对,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往心里去,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蔺伯钦本不欲搭理,却没想她会如此作为。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他正要掰开楚姮的手,却见不远处的方双平和杨腊走了过来。

    两人见到蔺伯钦和楚姮动作,先是一愣,随即打了个招呼:“大人和夫人好兴致。”方双平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而杨腊心照不宣的背过身。

    蔺伯钦甩开楚姮的手,皱眉道:“过来,我有事同你们商议。”他也不看楚姮,“你自己先回去。”

    楚姮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再赖着不走也没什么用。

    方双平为人机敏,见二人之间好像气氛不太对,于是出言缓和说:“夫人在清河县没有熟人,平日闲着也是无聊。我有一个表妹,刚嫁到双云巷的邓家,离蔺大人府上很近。夫人若不嫌弃叨扰,可以让我那表妹陪夫人多说说话。”

    楚姮只当他是客气,答了好,便告辞离开。

    ***

    按规矩,七日后新妇要回门探亲,但云州天远地远,这事儿也就作罢。蔺老夫人是个爽快人,自觉蔺家小门小户,让楚姮不用早起请安。

    楚姮这些日子没见到蔺伯钦,本打算找个日子溜走,可想着出了清远县反倒不安全。而且清远县好吃的东西不少,楚姮在蔺家住着,有吃有喝有奴伺候,还没人管,日子过得好不舒坦。久而久之,就乏了东躲西藏的心思,专心扮演“李四娘”这个角色。

    这日午后,楚姮刚睡醒起床,就听濯碧和溪暮过来传话,说蔺老夫人过几日回沣水,想让楚姮陪着上街买点儿东西。

    楚姮正无聊呢,满口答应,跟着蔺老夫人一起出府。

    一路上,楚姮怕多说多错,尽量不开口。

    倒是蔺老夫人,给楚姮讲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儿。

    二十年前,从京城调任去望州的蔺老爷,携妻儿路过云州,途中经过浮山岭,遇上暴雨,山体滑坡,一家人滚落山崖。奄奄一息之时,幸好李四娘的爹路过发现,将其救回家中,还用上攒了多年的棺材本儿给他们请大夫。蔺家老爷伤好后,发现和李四娘的爹相处甚是投机,两家就此交好。后来蔺老爷来望州赴任,不久去世,蔺老夫人不通文墨,和李家的书信往来也就愈发少了。

    蔺老夫人说到这里,不禁叹息:“四娘,虽然我们和你家不常联系,但当年的恩情半点儿没忘。”

    “四娘省得。”

    楚姮微微一笑。

    这些日子,据她观察,蔺家是户好人,哪个寻常女子嫁进门,还真是享福不尽。

    蔺老夫人又给楚姮讲了一些蔺伯钦小时候的事,因为蔺老爷早逝,蔺伯钦小小年纪便很成熟。不爱与同龄人追逐打闹,反而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十八岁那年就考取了功名,名列三甲,入仕翰林院编修,很受当朝宋丞相赏识。

    听到这里,楚姮有些惊讶:“他好歹是进士,宋丞相还看得起他,怎会在清远县做县令?”

    蔺老夫人叹了口气:“是任过京官的,当年宋丞相还提拔他做吏部考功主事。后来没做多久,因为下属官员绩效不理想,就给他塞银子想着蒙混过关,伯钦那人……和他爹一模一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仅没收钱,还将这事儿告到吏部侍郎那儿。谁知道吏部侍郎和那行贿的官员感情匪浅,这一来,伯钦就遭了秧……”

    蔺老夫人没有明说,楚姮就已经猜到了。

    像蔺伯钦那样讨人嫌的性子,能在大元朝的官场混得走才怪。

    楚姮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我就知道夫君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哎,刚过易折啊……”蔺老夫人拍了拍楚姮的手,感慨道。

    两人说着话,蔺老夫人又买了些水果、布匹,见天色将暗,便准备回去。途径一家珠宝阁,蔺老夫人忽然放慢了些脚步。

    楚姮察言观色,不禁询问:“娘亲,你要进去瞧瞧么?”

    蔺老夫人迟疑了片刻,随即点了下头。

    楚姮心底奇怪,这一路上蔺老夫人用度都十分节俭,按理说也不会喜欢这些金银珠宝首饰,怎么就突然要逛珠宝阁了?她虽然疑惑,却也没问,跟着蔺老夫人进去,立刻就有小二浮着一张笑脸出来招呼:“两位是要玉器珍珠,还是金银宝石啊?”

    蔺老夫人环视了一圈,问:“有金簪吗?”

    小二答道:“当然有!老夫人是要鎏金的、纯金的、点翠的、累丝的、还是镶珠的?”

    “都拿出来瞧瞧。”

    趁着小二去拿货,蔺老夫人转过头对楚姮说:“我在清远县城没有认识的人,除了逢年过节来这里看看伯钦,其他时间都住在沣水。那边有我相处十几年的老邻居,平日里不会无聊。”她说到此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这次回沣水,我有一个老友六十大寿,便想着给她送样金饰,待会儿有好看的首饰,你也挑两件儿。蔺家虽不富裕,但这点儿钱还是拿的出来。”

    不多时,小二便捧了一托盘的金簪。

    楚姮见惯了宫中那些巧夺天工的首饰,再看这些,便都不打眼。除了其中一支鸾凤松竹梅金簪瞧着还算精巧,其它都太过庸俗。蔺老夫人很快选好了一支流云簪,问楚姮要什么,楚姮只摇头,最后实在推辞不过,便选了支便宜的鎏金簪。

    小二将东西包好,楚姮和蔺老夫人便要离开。

    刚好跨过门槛,就见前方光线一暗,有人打招呼:“哟,什么风把蔺老夫人给吹来了。”

    楚姮抬头看,一名穿着宝蓝色上好团花绸缎袍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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