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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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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姮额角一抽,纠正他:“你是不是说反了。”

    虽然楚姮穿着朴素,还包着头巾,可一群黑衣人看见她长相,双眼都亮了亮。蔺伯钦暗道不好,将楚姮的手握紧了些,他目光在黑衣人身上转了两圈,突然冷嘲:“装什么山匪?到底是谁派你们来行刺本官?”

    几个黑衣人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

    楚姮闻言一愣:“他们是装的?”

    蔺伯钦垂眼,看向几人穿着同色的皂靴,道:“山匪怎可能穿衙门制式的鞋?做戏也不做像一些。”

    黑衣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当首一个挥了挥手中大刀,阴阳怪气说:“蔺大人果然聪明,可聪明人一般都死的早。”

    蔺伯钦装作后退,悄悄让楚姮贴近马匹,他低声道:“姮儿,你先走。回清远县找顾景同。”

    楚姮咬牙:“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我怎能丢你一个人在这儿不管?”

    “不是说好,遇到危险你溜走去搬救兵!”

    蔺伯钦没想到这个要紧关头,楚姮竟然不按计划行事。

    楚姮急了:“那是我想跟你一起的借口,什么先溜走?我怎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

    “姮儿!”

    黑衣人出言呵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蔺伯钦无奈扭头,面色严肃如霜雪:“诸位今日想杀我,总得给个缘由罢?”

    那几个黑衣人桀桀怪笑一阵,当首那人叹了叹气,挥着大刀步步紧逼:“既如此,我便直接告诉蔺大人,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他语气一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着手调查陈大人。你让手下盗取账本,不好意思,他们被捉住了,于是陈大人吩咐我等连夜赶来取你性命!”

    冯河杨腊他们竟然盗账本失败!还被陈知府给抓住?

    “陈知府将他几人如何了?”蔺伯钦握紧了拳,生怕听到冯河他们身死的消息。

    然而黑衣人这次却不说,他对身边的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挥刀便朝蔺伯钦砍来:“这些事,蔺大人做了鬼自然知道——”

    眼见大刀砍来,还未落下,蔺伯钦突然倒地晕死。

    他身后的夫人,正举着一块鹅卵石。

    “?”

    几个黑衣人顿时呆滞了,这什么情况?蔺伯钦的夫人怎么还亲自下手,将他丈夫给打晕?

    楚姮确定蔺伯钦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默念几句对不起,便恶狠狠的看向对方。

    只可惜长得太漂亮,这眼神在几个黑衣人眼里,根本没有威慑力。

    “哟,蔺夫人这是做什么?”

    当首的黑衣人眼神在她腰肢胸前看来看去,对同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难道怕蔺大人看了之后的事儿,受不了刺激,先把他给打晕过去?”

    楚姮将那鹅卵石拿在手里一抛一接,戏谑的打量他们,嗤笑一声:“就你们几个?”

    “难道还满足不了你?”

    “啧,的确塞牙缝都不够呢。”

    楚姮早就发现这几人步履虚浮,至多会些三脚猫功夫,想着他们的下场,倒也不介意他们言语上的调戏。

    当首的黑衣人再也忍不住,将大刀一扔,就朝楚姮猴急猴急的扑过来,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扑了个空。不仅扑了个空,自己扔掉的大刀不知何时被楚姮拿在手里,寒光泠泠。

    楚姮冷漠的扯了扯嘴角:“江洋大盗玉璇玑听过没?”

    众黑衣人一愣:“什么?”

    楚姮眸光深深,身形微动,挥刀冲入人群,她身影如燕灵巧,兔起鹘落间带起血光一片。这些人没想到楚姮竟然会武功,而且武功还极高,纷纷吓的抱头鼠窜,楚姮冷笑:“哪里跑!”

    她今次暴露了身份,就绝不会让这些人活着离开。

    为首的黑衣男人,见身边人倒在血泊中,此时再看笑靥如花的楚姮,只觉得她是从地狱持刀而来的修罗。

    他扭头想跑,楚姮足尖一点,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人顿时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想到她此前说什么“江洋大盗玉璇玑”,吓的双膝一软,跪地讨饶:“蔺夫人……饶命,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你饶小人一命吧!”

    楚姮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怎能放过你呢。”

    黑衣人眼珠子慌乱的转了转:“夫人放心,我定会为你隐瞒身份!绝不会让……”他看向昏迷中的蔺伯钦,“绝不会让蔺大人知晓。”

    “是么。”

    楚姮也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蔺伯钦,他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陡然出手,大刀划过黑衣人的脖颈,声冷如冰:“我赌不起。”

    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她不能让任何事影响到他们。

    黑衣人捂着脖子,歪倒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楚姮竟然是那位朝廷重金悬赏的要犯!

    ***

    蔺伯钦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他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想起了什么,惊然道:“姮儿——”

    “我在这。”

    楚姮忙去扶着他手臂。

    许是之前下手太重,蔺伯钦后脑勺都被她敲出一个大包,鼓囊囊的,有些滑稽。

    蔺伯钦见她安然无恙,心弦微松。这才打量四周,发现竟然是望州城外的一处客栈,房门外架着一个炉子,正在咕噜噜的煎药。

    此景让他觉得之前路遇贼人,只是一场梦。

    蔺伯钦扶着额,皱眉问:“我怎会晕过去?现在又在哪里?还有当时那些黑衣人……”

    “别急,我慢慢给你说。”

    楚姮将早就想好的谎言告诉他:“你被贼人打晕后,幸好有一位游侠路过相助,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办。那位游侠将贼人尽数杀死,倒是没有与我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大元朝多游侠,萧琸是,冯河也是,因此这番话蔺伯钦并未怀疑。

    只是……

    “他将所有黑衣人都杀了?”

    “是。”

    楚姮故作害怕的点点头,“无一活口。”

    蔺伯钦蹙眉,

    楚姮岔开话题,“之前那些贼人说,冯河他们事迹败露,才会奉陈知府的令来追杀我们。望州城是不能进了,这客栈隐蔽,倒是可以暂时躲藏几日。”

    蔺伯钦摇头道:“还不知冯河他们是否被陈知府拿下,若我没有回去,怕是陈知府会对他们下杀手。”他叹了口,“这件案子,是我一意孤行,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涉其中。”

    “伯钦,可你现在去了,又能怎样?”

    她一语中的,蔺伯钦沉下目光。

    楚姮想到宁阙郡主和宇文弈,她低声安抚:“你先养伤,不要着急,我会找人去望州城探探口风,再另做打算。”

    蔺伯钦脑子浑浑噩噩,当下也知道自己无法清晰的判断,暂且答应下来,在客栈休息。

    楚姮给他喂了药,趁他睡着,乔装成男子鬼鬼祟祟进了望州城。

    她本想打探陈知府他们将杨腊处置没有,结果问了好几个路人,都说望州城近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更没有听说陈知府将谁收押。正狐疑的档口,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蔺大人在何处?”

    声线冰冷,扭头一看,正是戴着斗笠的冯河。

    “冯河?!”

    楚姮大惊:“你和杨腊胡裕他们不是已经被陈知府……”

    “蔺大人在何处?”

    冯河打断她,脸色严肃的追问。

    楚姮知他不喜自己,于是哼了哼,道:“在城外。”

    冯河嗯了一声,扭头去了一条小巷,将戴着斗笠的杨腊胡裕都给叫出,一行人也不多言,立刻驱马出城,赶往蔺伯钦所在的客栈。

    是夜,蔺伯钦昏昏沉沉醒来,便见冯河杨腊胡裕等人都在。

    胡裕看他脑袋后的肿包没消,忙担忧问:“大人,你觉得可还好?”他听了楚姮所说,觉得这群贼人简直丧心病狂,竟然偷偷摸摸用石头敲他家大人的后脑勺。

    蔺伯钦扶了扶额,摇摇头:“没有大碍,不要担心,你们盗取账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被陈知府发现?”

    胡裕看向杨腊,杨腊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怪我,我一时大意,去还钥匙的时候被赵琦发现。赵琦叫来许多衙役将我团团围住,冯河本来已经得到了账本,但为了让赵琦放过我,他又把账本还回去了。”

    蔺伯钦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他垂下眼,无声一叹。

    “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再要得到账本难如登天。”

    就算后面再得到账本,说不定已经被陈知府给偷梁换柱。

    楚姮倒是并不担忧,管他陈知府想作什么妖,只要宁阙和宇文弈一到,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正文 118。结案

    蔺伯钦和楚姮几人躲在客栈养伤,没过三日,便有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

    陈知府落马。

    是恒平王亲自下令查抄,并点名让蔺伯钦兼行望州知府一职。

    听闻此事,蔺伯钦几人一度怀疑自己耳朵除了问题,只有楚姮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她忍住笑,一本正经道:“这位恒平王,别看在朝中只是个闲散王爷,但毕竟是皇亲国戚,查处一个五品下州官员,易如反掌。”

    蔺伯钦后脑勺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他没有束发,而是披散在脑后,看起来有几分凉薄。

    “可是恒平王与我素无交情,他罢免陈知府也就罢了,为何还让我暂代知府一职?”

    楚姮眼珠子一转,接话道:“定然是霍大统领在他面前说过你的好话。”

    蔺伯钦此前任过京官,从未听过霍鞅和恒平王有私交,难道几年时间,霍鞅和恒平王关系变的不错?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这是陈知府为了引他出现耍诈,但冯河杨腊等人都去城门看了告示,确定此事是真,蔺伯钦才怀揣一肚子狐疑,谨慎的与楚姮等人回到望州府衙。

    府衙上下一片肃杀之气。

    赵琦等人都站在公堂,战战兢兢的,看着一个身穿长衫,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楚姮特意将脸低垂,躲在杨腊胡裕等人背后。

    公堂光线一暗,赵琦回头,一眼看到蔺伯钦,忙对那中年男人道:“蔺大人回来了!先生有什么话,大可对蔺大人吩咐。下官当真没有与陈知府勾结,甚至很多时候都帮衬过蔺大人,不信先生可以问蔺大人,看下官说言是否属实!”

    蔺伯钦闻言一愣。

    他看向这位中年男子,发现并不认识。中年男子打量着蔺伯钦,显然也是第一次见。

    楚姮悄悄弯了弯嘴角,宁阙这丫头还算聪明,知道她和宇文弈不好露面,把老侯爷的谋士余镜澄给请了来。

    别看余镜澄只是老侯爷身边的谋士,但在大元朝极有名望。不入仕途,却胜过文武百官,当年与突厥一战,若不是他机智献策,大元能不能有如今鼎盛繁华的局面,还未可知。

    余镜澄腰间挂着宇文侯爷的腰牌,左手拿着恒平王的铜令,整个望州没有人能惹得起他。

    “蔺大人,陈知府贪污受贿一案,我已托人上报给朝廷。在刑部查明之前,将由你来搭理望州府衙各项事宜。”余镜澄按宁阙郡主的吩咐,将话说完。

    底下乌拉拉跪着的官员,有几个不服气,忍不住道:“先生,我等哪个不比蔺大人更有资历?他太年轻气盛,下官觉得由他代知府一职不太妥……”

    余镜澄一抬手,捋了捋胡须:“切莫多言,这一切都是……嗯,恒平王的安排。”

    听到“恒平王”三个字,当下无人再来反驳。

    只是心底暗暗不平,嫉妒蔺伯钦不知何时搭上了皇亲国戚这样的人脉。

    蔺伯钦也是一头雾水,眼看余镜澄匆匆交代几句便要离开,他忙追上前问:“余先生,下官斗胆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陈知府火耗官银、贪污受贿的行径?”

    余镜澄怔住了。

    他怎么知道?当然是宁阙郡主和宇文小侯爷给他说的。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卖什么关子,死活不说前因,只让他揣着侯爷和王爷的令牌,来把什么陈知府给罢免,再把眼前这位年轻后生给扶植上去。

    “蔺大人无需多问。”

    余镜澄长得仙风道骨,说话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是把蔺伯钦等人给唬住了。

    他道:“我在幽州还有要务,就不与蔺大人多说。知府的官印我放在法案上,你直接取用便可。”

    蔺伯钦蹙眉:“先生难道不审理陈知府……陈子扬毒杀妻子、贪污徇私、挪用官银的案子?”

    余镜澄摆了摆手:“蔺大人,我只是一介谋士,虽握侯爷和王爷的令牌,但并不能审问朝廷命官,这件事你自行处理便可。实话告诉你好了,我今次前来,是有人所托,至于是谁你不用问,我不会告诉你的。”他看了眼蔺伯钦,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蔺伯钦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他看着余镜澄的背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伤了后脑勺,一直在产生幻觉。

    身旁的胡裕立刻开口,将他拉回现实:“大人,这下可好了,整个望州都由你兼管,要处置一个陈子扬轻而易举!”杨腊也催促道:“大人,事不宜迟,快些给陈子扬定罪,将他早日押去京城审讯,以免夜长梦多。”

    蔺伯钦稍一迟疑,便当着众官的面,将监牢中的陈知府给提了出来。

    不过数日光景,府衙改天换日。

    赵琦心思一转,起身走到蔺伯钦身侧,狗腿的问:“蔺大人,那账本被陈知府藏在他家中,下官这就带杨捕头去拿回来。”

    他这么多年跟在陈知府背后,却没有捞到什么油水,当初陈知府挪用官银,他胆小不敢掺和,没想到却是阴差阳错救了自己一命。

    蔺伯钦看了眼赵琦,倒也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给杨腊使了个眼色,杨腊便与赵琦一同赶往陈知府家中。

    陈知府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扒下来了,一身白色中衣,手脚还挂着镣铐,发髻凌乱,胖胖的身躯看起来十分狼狈。

    蔺伯钦也没有堂而皇之的坐在公堂的法案上,他站在一侧,负手而立,把陈知府给气了个够呛!

    “蔺伯钦,本官……简直小看你了!”

    胡裕和冯河分别站在蔺伯钦两侧,不禁冷笑:“是么?那你如今擦亮眼睛,仔细看看咱们大人好了。”

    陈知府见胡裕一个没品级的小小捕快,也敢对他出言讽刺,气的说不出话。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辛辛苦苦当了大半辈子的官,仍旧抵不过皇族贵戚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昨天,来了两个打扮富贵的年轻人,其中一个长得玉雪玲珑,她冷冷扫了眼自己,道:“这个知府长太丑,听说手脚还不干净,捋下去吧。”

    于是第二天,他就真被捋下去了!

    直到关进大牢,他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开始他还大喊冤枉,后来有人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五条罪状:挪用官银,收刮民脂,下毒杀妻,贪污受贿……以及冒犯郡主。

    陈知府当时就懵了。

    郡主?什么郡主?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记起那位玉雪可爱的身披雪白狐裘的“少年”,便是大元朝赫赫有名的宁阙郡主。

    宁阙郡主与华容公主,并称颜色双绝。

    他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华容公主,但仅仅这位郡主的美貌,他都一辈子不能忘记。

    陈知府想到这些事,心头苦涩,想喊冤枉吧,在座同僚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全都一窝蜂来指认他,希望蔺伯钦能从轻处罚;赵琦这个墙头草,更是带着人把他家中藏的玉器宝物全都给薅出来,连账本都双手呈给了蔺伯钦。

    蔺伯钦甚至在清远县得到了玄明大师等人的口供,证据确凿,他无从辩驳。

    就算辩驳,也根本无人理会。

    在牢狱中,跟了二十年的师爷悄悄给他带了句话:“宁阙郡主,铁了心要整死陈大人。”

    陈知府欲哭无泪,他一个小小知府,在望州天高皇帝远,想破头也没想到自己是哪儿得罪了宁阙。蔺伯钦按照律例,对陈知府述说了一条条罪状,陈知府没有办法,只有全部招认。末了,他抬起脑满肠肥的头,忍不住对蔺伯钦讽刺道:“蔺大人好手段,我当真是小瞧了您。没想到你在京城还有这么大的人脉,迟早会在京城一飞冲天啊!”

    蔺伯钦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在哪里遇了贵人。

    在陈知府和蔺伯钦等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这件案子以陈知府招供,画上句号。

    杨腊和胡裕押陈知府离去的时候,楚姮心念一动,上前问:“陈大人,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陈知府的小眼睛冷冷的看了眼楚姮,问:“蔺夫人现在可是望州一等官夫人,我一个阶下囚岂敢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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