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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相触的一刻,她的泪水终于清透地掉落,陷进她繁重的翟衣的皱褶里,浸没了玄黑的经纬。
他忽然就慌了,一边研磨着她柔软的唇瓣,一边伸出冰凉的手指抹去她的泪,声音在她咸涩的齿关间低低徘徊,“不要哭,我回来了,不要哭……”
你回来了。她哑哑地说。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傻子……”他低低叹息,“我便是死了,也舍不得你的,何况我并没有死呢?”
她吃了一惊,却更加闭紧了眼,仿佛想摇头,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我不信——你这个无赖,你惯会骗我……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男人憔悴的气息轻轻浅浅地喷吐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突然,狠狠地往她颈间肌肤张口咬了下去——
疼痛袭来的一刻,她蓦地睁开了眼。
黑暗无边无际,他在她的上方,静默地看着她,双眼仿佛天地日月一样清亮有定,占领了她的全部世界。
***
顾渊在长安城北坠崖之后,受了很重的伤,所幸被路过的采药人所救,大难不死。然而他醒来之时,却已经不在长安。
采药人无奈地告诉他,思陵附近发生了宫变,皇帝都死了,太皇太后和皇后下令彻查长安内外所有嫌疑人,自己只能赶紧跑出来。
“我曾经下过一道旨。”顾渊一刻也不肯放开地拥着薄暖无力的身子,缓缓地道,“开放皇家禁苑,借给贫民耕种渔猎。没有想到,这一道诏书竟然救了我的性命。”
因果劫缘,不外如是。
薄暖睁开眼,又闭上,又睁开。这样的动作她重复了许多次,才最终确定他不是自己梦中虚幻的倒影。然而灯火已熄,帘帷已落,外间的月光只能透入半分水一样的幽泽,将他利落的侧影削成一片单薄而挺拔的山渊。她仍旧不能相信,总忍不住要摸索一下他坚实的胸膛。
他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他的呼吸烙印在她的指尖,又烫得她缩了回去。
“我一直很担心你。”他哑声道。
她抿了抿唇,终于说出了他们相见后的第一句话——
“我以为你死了。”
他沉默片刻,慢慢道:“我知道,你让阿泽即位。你是对的。”
她摇了摇头,仍是重复,声音如弦般颤抖起来:“我以为你死了!”
他突然用力抱紧了她,涩声道:“我如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薄三也是等不及了,按他的计划,应当是逼我退位,然而他却用了这样鱼死网破的招数……”
他在说什么?
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她的手指痉挛地攥紧了他的衣襟,眼神凄惶,“你都料到了?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薄昳的野心,对不对?”
他轮廓坚硬的下颌紧绷成一线,薄唇开合间仿似在微微地颤抖:“我原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便是找到薄昳谋国的证据,在他的势力形成之前,以三公治之。然而薄昳却狠心把父亲薄安推上前台做了替罪羊,顾渊手中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薄安而不能动摇薄昳分毫。
中策,便是直接动用军队,逮捕薄昳,以严刑峻法逼其就范。此举虽然不讲道理,但却是最有效的。然而不说薄昳始终不见踪影,军队都早已被薄昳的势力所渗透,思陵那日……他们都看到了。
“那下策呢?”薄暖颤声问。
“下策,”顾渊沉默半晌,“我还有彦休的军队。他们在边塞上,对薄昳是最大的威胁。”
薄暖只觉眼前一黑,“你——你早就盘算好了是不是?你和仲彦休早就商议好了是不是?你早就打算抛弃我了是不是?”
她揽着衣襟噌地坐了起来,目光刹时冰冷了下来,毫不留情地盯着他。
“不是。”顾渊却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回答她,明亮的双眼一瞬也不瞬地凝注着她,痛苦都掩下去了,显露出来的只有平静的温柔。他伸出手想碰她,她却往后缩了一下,他眸光一紧,“我从来不想抛弃你。我原以为至少可以带你一起走,并没想到薄三竟会丧心病狂地弑君——当我坠崖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会就这样死了,”他顿了顿,“那一瞬,我只想到了你。”
薄暖呆呆地看着他,两行清泪倏忽之间毫无预兆滑了下来,滑出了两道清亮如新月的痕。可是那双眼睛却由而被洗得更冷,仿佛照彻红尘天地的一块无情的玉。
“那一瞬,我想,我若死了,你怎么办?”他微微叹息,“所以,我不能死。”他坐直身子,不再看她,声音也沉入无际的深渊,“我摔下悬崖,全身都动弹不得,但我知道我不能死,我便睁着眼睛等,我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大雪封山,我想,大约不会有人再来了——可我还是要等,我身体都麻木了,可是脑子里是清醒的——我知道,你也在等我。”
我知道,你也在等我。
“你相信神灵吗,阿暖?总之那采药人出现的时候,我便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等到这一章了qaq
好几天没有回复评论不好意思,今天回复了一些,请不要嫌弃我……阿眠最近各种刷夜,好不容易想早睡一次,结果失眠,下床的时候居然摔了腿orz……
请赐我力量吧小天使们qaq
☆、第108章
她咬着唇,心在抽搐中一分分软了下来,“你……你的伤怎样了?”她欲起身给他检视伤口,却忘了当下是一片黑暗。不知被她碰到了哪里,他痛得“哼”了一声,额上都冒出了冷汗,不想被她见到,径自按住了她:“我不妨事。”
“真的吗?”她目光灼灼。
偏是在这样的时候,她便清醒了。
他低声道:“见到了你,怎样的伤都不妨事了。”
她将信将疑,又想起那个采药人,心里气极,“那人救了你,怎么不把你送回来?我派了许多人去找你,结果只找回你的……”她说着说着又想哭,“他若把你送回来,我,我给他万户侯!可他竟然把你带出了长安,我就只想杀了他!”
他听得好笑,“都是堂堂皇太后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是皇帝。”他轻轻安慰她,“明里虽然是你在找我,但暗地里薄昳的人马一刻也没有放松。我是想去云州的,可自长安往云州的道路早被薄昳层层把守住了,我不能冒险,只有先走睢阳,迂回过去。”
她愣愣地抬起头,却还停留在他的第一句话里。“我才不是皇太后,皇太后都是寡妇……”
“对对对,你才不是寡妇。”他心头的爱怜几乎要化成了水,耐心地应和她,低头又在她唇上辗转一番,直吻得她面泛潮红,才带笑道:“我问你一桩事情。”
“嗯?”
“我……我的谥号,”他的眼神渐渐地凝定了下来,“是什么?”
这问题很古怪,可是这古怪之中,却透出了无限的凄凉。她知道,他是在询问她,自己执政的这五年,究竟能落下一句怎样的终评。
“大礼都是由薄三敲定的。”她慢慢地说,“你……谥号……孝哀。”
他浑身一震。
恭仁短折曰哀,德之不建曰哀,遭难已甚曰哀,处死非义曰哀。
他闭上了眼。
她心痛莫名,眸中的泪意都在发颤,“这都是薄三……”
“我刚才已经见过了封蠡——幸好你带来的是他。”似乎不欲再多谈自己的谥号,他直接扭转了话题,语意是一如既往地强硬,“长安的局势……我都已经知道了。”
她抬起头,眼里水雾弥漫,将他的影像都变得模糊,他剑眉微压,平素凌厉的容颜,此刻却显出了无限的忧伤和眷恋。她忽然就慌了神,她好害怕他这样的表情,当一个人竭尽全力也不能成功,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想坐起身来,却被他伸出一手,温柔、然而不容置疑地按住。她不由得双手捂住了脸,只觉羞愧欲死:“我……我对不起你……薄三步步紧逼,我的懿旨一道都发不出去,我不懂朝政,公卿百官也没人听我的……”
他抱紧了她,轻轻拍着她颤动的背。“没有人怪你。”他柔声道,“江山危亡,岂是你一人之力所能挽回?这半年来,我道途颠簸,孤身一个躲藏此处,不知道长安宫中的消息,只见到了遍地民不聊生的惨状——我才知道,不管我多么努力,大靖朝,也终是要亡国的。”
她呆住了,怔怔地抬起头,尚未干涸的凝了露水的眼痴痴地看着他。
他的声音渺远得好像被风吹散的烛烟,“就算没有薄三,大靖朝也已经走到了尽头。阿暖,你明白吗?自孝钦皇帝的千秋功业而后,民力已竭,民心已散,我要救这天下苍生,唯有打破重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打破重来?”
打破……打破什么?打破这座祖宗传下的江山?!
这——这才是他说的——下策吗?!
顾渊点了点头。在这一刻,她终于又见到了她所熟悉的少年的锋芒:毫不犹豫的,从不怀疑的,一往无前的。
“现在你来了,真是天意。”他的声音定如磐石,“虽然只有三百人,但也已完全足够了。我只需要向彦休传递上消息……然后我们一路收拢叛军,往云州去。”
薄暖听得瞠目结舌:小皇帝还在位,顾渊作为名正言顺的上一代皇帝,竟然不回长安,反而与叛军合流,这……这不是叛乱吗?!他为什么,他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顾渊看着她的表情,了然地一笑,“薄三迫不及待将你赶出长安,一定会有动作。我猜,我马上就师出有名了。”
夜色深沉。
国事沉重,薄暖不能完全理解,但又好像已理解了几分。顾渊知道薄昳要篡逆,其势已无人能阻挡,但他仍有他的办法,去拯救他的臣民。
——真好。
她迷恋地看着光影之下他如削的侧脸,沉溺一般地想。
——我再也不要体验失去他的滋味,再也不要了。
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两人不知疲倦地诉说着这半年来生离死别的苦痛,又回忆起这间小屋中曾拥有过的年少时光,只觉都恍如隔世。
只有眼下,他拥抱着她,她依偎着他,这样的姿态才是最真实的,好像已经绵亘了千万年,从来没有改变过一样。
就如他们的心,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那时……活脱就是个无赖。”
“我倒觉得我那时太拘束了。”
“你还想怎样?”
“我就该直接在这里,在这间房子里……”声音渐渐低沉如诱惑……
“你——你无耻!”
自夜中被他唤醒,她就绝不肯再睡去。直到太阳升起,一点点将枕边人的眉眼照得清晰,她也没有感到丝毫地放松。
他不由苦笑:“都赶了这么久的路,怎么还这样有精神?”
她咬了咬唇,“我仍旧怕你是假的。”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来,任君检验。”
她被他的一本正经逗得噗嗤一笑,他眸中倏忽一亮——
她终于笑了。
她这一笑,他才感觉到原来是真的天亮了,日光透入土窗又统摄进她那双幽谧的眸,当她笑颜展露,便都灿灿然照耀了出来。她已经不同于五年前那个清淡的少女,现在的她美丽得夺目。
而她的这种美丽,是他给予的。
她便带着这种绝美的笑容,探手一点点抚摸他的脸。在晨光的映照下,她终于能看清了,他的下颌边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似是箭镞擦过而留下的血印。她心疼地不敢去碰,却忍不住盯着那道疤看了许久。
“莫不是破相了,值得你看这么久?”他委屈地道。
她轻声道:“破相倒不至于,好像显得你更俊了。”
他淡淡一笑,不予置评,眼神底里却显然是被奉承到的高兴。那道疤并不显眼,她却还是要问:“还疼吗?”
“不疼。”他说。
她皱起眉头,“你一定还受了许多伤。”
他径自躺倒在床上,无赖地将手脚一摊,又重复一遍:“任君检验。”
她看着他俊逸斜飞的眼,忽然就明白了他这个姿势的含义,清丽的脸庞刷地烧得通红。“你……你不要岔开话题。”她羞恼地道。
“我没有。”他侧过身子看她,轻声说着,拉过她的手挑开了自己的衣襟。她的手仿佛有了感应,轻轻地抚上他光裸的背脊——
“咝……”他倒抽了一口气。
她的脸色骇得煞白,再也顾不得许多,哗啦一下撕开了他背上的衣衫!
一道深可见骨的箭伤,赫然在目!而在这道箭伤的四周,还遍布各类兵刃造成的皮肉伤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泛着红色,显然是没有及时处理,造成久难愈合。
她伸手,颤抖地轻碰那道直入骨肉的箭伤,他犹硬气地微笑道:“胸前一道,背后一道,薄三送我的两箭,我一定会原样还回去。你不必担心,我是遭人暗算,单论武技,他打不过我……阿暖?”
“啪嗒”一声轻响,是一滴泪水决然坠落的声音。
“我如今才知道,”她低泣,“你受了多少的苦……”
他感受到背脊上一滴绝望的清凉,而后便在他的伤疤间划出了一道凄美的水痕,隐隐然带来了一些痛,然而更多的却是痒,这痒自他的伤口忽然传入了他的心肺,又飞速地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突然一个翻身,长腿一勾,便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身下。
她痴痴怔怔地凝望着他的眼睛,仿佛一只无辜的羊羔。可是她白皙的肌肤分明如在呼吸,而她的每一道呼吸都恍如一份邀请——
令他不能自持的邀请。
他一瞬也不瞬地与她对视,明明已经一夜未眠,整个人却依旧处于死别重逢的极度亢奋之中,他压迫着她,他逼她将自己心底里的感情都表露在了那一双惊兔般的眼眸里。
她微微惶惑,又微微忧惧地注视着他,似乎还在为他的伤势而悬心。他中箭坠崖,伤势不可谓不重,不然也不会半年不见踪影。
此时此刻,见到她这样的眼神,他又感到气短,好像一定要向她证明什么一般,他一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唇。
☆、第109章
她有些惊讶,唇齿微张,立时便被他侵略了进去。她的气息芬芳,又沾惹了微漠的泪滴的湿意,竟仿佛混同成了醇酒般的芳香,令他迷醉不返。她苦苦熬了半年,他又何尝不苦?在每一个颠沛流离的日夜里,他都只能靠着这一份美酒醇香的回忆坚持着活下去罢了。
他闭上了眼,仔细地感觉她花瓣一般娇嫩优雅的唇,两手撑在竹枕两侧,桐簪稍稍松开,长发正滑落在她的身上。他的衣衫方才已褪了大半,忽而,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按在了他的心口。
他的吻稍一停顿,心跳骤然加速如擂鼓。
他最脆弱的地方已包覆在她掌下,他的生命,他的希望,他的理想,仿佛都被她温柔地抚慰着。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那仿佛一定要在天地间找到应和者的孤独而强劲的心跳,因为她温柔的抚摸而猝然急遽起来的心跳……
他抬起身子,仲夏的日光照在他结实的身躯,竟好似微微发亮的。她恍惚地抬眼看着他,听见他说:“阿暖……”
“嗯?”
“起来,”他哑声说,“让我抱一抱。”
这要求恁地孩子气,她微微一笑。他眸光轻闪,便拉着她洁白的手臂让她同自己面对面地坐在床上,然后,他安静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感觉到他的下颌在摩挲她的发,而他的手在她的背心跳着轻曼的舞步,缓缓地向下、向下……
痒。
她闭上了眼,承受他带给自己的这种痒,口中轻微地“嗯”了一声。
两人不知何时突然焦急起来,她喘着气拉下了他的内外衣衫,他轻笑着扯开她的衣带,连好好除衣的耐心都没有便将唇舌膜拜一般地亲吻上她的每一寸肌肤,感受着她也因自己的快乐而快乐,因自己的悸动而悸动……日光初透,帘帷飘拂,四周静谧,只听得见两人年轻而急躁的喘息声,再没有旁人来惊扰他们此刻自得其乐的欢娱——
他是自由的,她也是自由的。
这里没有凤阙九重,没有万几宸翰,没有公卿百官,没有社稷江山。
这里没有牢笼。
只有一张情爱的大网,悠悠然自万丈红尘兜罩下来,将他们二人全困在这方寸之间,便连手指的每一屈张、发丝的每一起落、眼神的每一明暗都好似会惊动到对方身体最深处的秘密,夏末的睢阳真热啊,汗水咸涩地滴落下来,分不清是谁的,他低低地嘶吼,她辗转地吟哦,快感无迹可寻,却又铺天盖地。
“子临……轻点……”她眸光幽然似染,实在已沉醉了,抱着他的手轻柔抚摸他背上的伤,神智仿佛已抽离了身体而飘拂在半空,说出的话都是无意义的破碎片断,“不要,我……”
“什么不要你?”他剑眉一轩,男人在这种时刻总显出令她迷恋的铁腕柔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定你了……”他忽然仰起身子,长发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