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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的手颤抖愈烈,傻子仍旧伸着拇指,想要替琳琅擦去眼泪。
“别哭,别忘了我,我……”
顿了顿,到底没能把心里的话说出口。虽然遗憾,他却笑了起来,还是那般纯真的眯着眼,露出两个小酒窝,只是眼角也滑下了泪水。
琳琅。我不傻。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在说喜欢你,不愿离开你,弥留之际,最想的是你。
“世子!”
琳琅见他将要失力,飞快的起身寻到了自己的药箱,从里头翻腾出了好几种药粉,颤抖着咬开瓶塞一样样倒进自己的掌心。最后融在一起,跑到床边捏着傻子的双颊将药粉倒了进去。
而后取水,让他就着咽下。
有一瞬间,誉王与在场的平阳和冬青一样,以为琳琅是真的在救人。
可随后看见的却是床上的人猛地吐出了一大口乌黑的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李琳琅!”仿若最后一丝希望被人无情切断,誉王怒不可遏,一把拂开了她,冲到床前晃动邵齐的身子。
“齐儿,齐儿?齐儿!”
然而,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京洛东城门下,太子终于等到邵煜白。
两人商议好,将一同赴往北暨。
邵煜白此行是出于责任,太子则是为了积攒更好的名声。以及澄清贼寇并非从他卢雨城而来。两人对此一清二楚,但谁也没有挑明。
尉迟锦明身穿一袭绛红色锦袍,骑在马上很是抢眼。
见到邵煜白骑马过来,他笑着朝邵煜白拱手:“这似乎还是本宫第一次与煜白你合作,往后也要请护国大将军你多加照拂啊!”
“殿下,事不宜迟,出发吧。”邵煜白道。
微微一顿。尉迟锦明笑:“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而后招了招手,对着身后人马道:“准备出发!”
这一日出发时,天色已然暗淡。一行人并没走出多远,便在路途上的客栈中安顿了下来,准备休整一夜,第二日才是真正赶路的开始。
只是,当夜,入相那边还没消息,邵煜白却收到了满春传来的信。
只四个字,草草书写——主子有难!
满春的主子,只有两人。一个是他,另一个……
呼吸一窒,邵煜白拍案而起,转身就往客栈的门外走去!
“主子?您怎么了?”出将被吓了一跳。
“回城!”邵煜白脸色铁青。
“什么?”出将傻眼了,“回城?回京洛?咱们不是要往北暨去吗?”
“不去了。”邵煜白径直往楼梯走去,顿了顿,敲开了另一头尉迟锦明的屋门。
尉迟锦明已经准备就寝,一身华袍褪下,只剩里衣:“怎么了煜白?”
邵煜白一撩衣摆,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末将请求返程。怕是不能再与殿下同路而行了。”
“什么!?”
尉迟锦明提高了声调,满是不可思议。
“邵将军,临阵脱逃可是重罪,你为何突然下这种决定?这样下去可要牵连甚广,恐怕誉王府也会连着遭殃的!”
邵煜白垂头,沉声:“末将知道。”
尉迟锦明皱眉:“即使这样,你也要回去?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邵煜白抿唇。
半晌,才道:“家事。”
他很清楚,尉迟锦明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诉他,不可回去。
但满春能够写信给他,就一定是到了事态万分紧急的时刻。
他不能冒险。
恭敬行礼过后,邵煜白道:“之后有何处置,殿下尽管传书。末将概不推辞。”
“告辞。”
毫不犹豫的身影离开了客栈,塔着夜色策马带领部署归程。只剩下尉迟锦明与他的人马呆呆的留在客栈,表情都格外凝重。
“这都被他躲过一城!”尉迟锦明震怒掀桌!
“殿下息怒!”身边人劝道,“左右您此次一同前往只是为了拉拢将军,他这般打退堂鼓,不是反欠了您的人情吗?如此真到了北暨,咱们也不用掩饰,就可以直接说那批人是别处来的贼寇了。事情只会更加稳妥!”
话是这个理,可尉迟锦明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
“可是本宫还不知道,他是故意逃走,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这就可以派人去调查。”身边人又拱手道。
“不行。”尉迟锦明果断摆手,“现在出的事,咱们不好立刻介入。若是稍有不慎,反倒会被牵连其中。”
“那殿下以为……”
“先去一封书信回宫,安排好两日后再打探原因。”
“殿下英明!”
尉迟锦明沉气,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很。
要不了多久。册封诏书定然会拟定下来。可誉王府的傻子身份实在还未确定,他的心里就总是不踏实!
京洛东门处,大门紧闭。
邵煜白一路疾驰,终于赶到东门。此时城门关闭乃是规定,但他还是伸手就拍了城门。
响声震天,唤起了执勤的门卫。门卫打着哈气,恼道:“谁啊?大半夜的,门关了,明日才开!”
“千齐国护国将领邵煜白,请求开门放行!”
邵煜白声音浑厚,字句清晰。
却用了“请求”二字。
门里的人听得一愣,不信:“当我是傻子不成?邵将军早就出城戍守边关去了,还能当逃兵回来?”
出将听得心头一跳,已经在为守卫默哀。
邵煜白却只是如开始那般沉着脸,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顿了顿,又道:“若不开门,本将军不仅要做逃兵,还要破门而入了。”
胆子这么大?守卫还不信,可身后另一个刚起的守卫却是听过邵煜白的声音的,登时就撺掇着同伴去开门。
果真见到邵煜白领着一批人马满是杀气的站在门前。俩守卫腿都软了。
直接放了人进城,邵煜白只恨踏雪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终于赶到誉王府,天都已经接近大亮。不愿耽误时间,直接越墙入内,直奔齐物居,邵煜白发现齐物居里只剩下了平阳和冬青,还有誉王夫妇与躺在床上面如土灰的邵齐。
“齐儿?”邵煜白疾步来到窗前,“怎么会这样?”
誉王妃抹着眼泪将事情哭诉了一通,誉王也在一旁辅助着解释。总算听清了始末,邵煜白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李琳琅呢?”
誉王爷道:“被关进了西院。”
随后突然想到一点。誉王爷又道:“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你,你怎么已经听到了风声?”
他可是刻意隐瞒了事情的!
邵煜白没来得及解释,转身就往府内的西院跑去。
上一次奴仆生病后,西院被琳琅带人打扫了一番。如今看起来才不至于像当初那般脏乱。
但关罪奴的地方,是断不会换上什么新桌椅的。摆设还是破烂不堪,琳琅已经奄奄一息的在草床上躺了一个晚上,临屋的满春急的直挠墙,却只能悄悄出去递信,而无法明目张胆的去看主子。
门外站着家丁,见到邵煜白后并没阻拦。邵煜白直接推门而入。见到琳琅的模样,心口宛如被谁狠狠攥了一记。
“琳琅!琳琅?醒醒!”
呼唤没得到回应,探过鼻息却证明人还活着。
邵煜白直接抱起琳琅,来到隔壁一脚踹开了关着满春的大门。
“走!”
家丁本没想太多,见状却都吓得不轻,纷纷拦住:“二爷这是做什么?”
出将挡在了主子前头:“哎哎哎,没看明白吗?二爷要带人走!”
虽然他自己都没看明白状况,更疑惑主子对世子妃的态度。
“王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带世子妃走!”家丁为难,“二爷您若要审问,在屋子里审就好。别带人走啊……”
不再理会他们。邵煜白侧身就闪了开,带着琳琅直奔白月楼。
满春见状,则知会过后翻墙去了外头,寻大夫。
誉王府一大早便开始沸沸扬扬,家奴都在暗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变动传到誉王夫妇的耳朵里,两个因为儿子一夜都没阖眼的人当即也奔向白月楼。
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动作极快的满春已经把大夫请了回来。大夫也顶着杀气为琳琅看过:“将军,这女子并未受内伤,但皮外伤略重,需涂药之后静养几日。眼下冬日寒冷,也要防止受风。”
稍稍一顿,大夫又揖道:“不过老夫不方便为女子上药……”
“没事,我……”
“我来就好,多谢大夫。”
满春的话被邵煜白打断,空气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大夫一步三回头的被满春送出了白月楼。
出门时刚好撞见誉王夫妇面色不善的赶回来,满春硬着头皮送走大夫,本想悄悄回去,却被一声“站住!”喝止在半路。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满春行礼道。
然而这时候的礼数,并不能消除半分誉王夫妇的惊怒之意。誉王妃冷着脸:“谁让你逃出来的?”
满春低头:“是二爷,将奴婢放了出来。”
明知道她会这么说,可誉王妃听得还是火冒三丈。
“二弟好大的势力!在这誉王府中,本妃与王爷的话都作不得数了!”
听见这话,誉王是想皱眉制止的。
毕竟他生来并无带兵打仗的天赋,也对仕途并不上心。这誉王之位,先是因父母所得,后是因二弟所保,他做的清闲,全是因为身后有个二弟在拼命。
可事情到底牵扯到了邵齐。
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邵齐却是未足月时便抱给了他的。自小听话懂事,少年更是优秀。若非遭遇横祸,今日的他该多为自己有着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骄傲?
思及此处,誉王痛心不已。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对满春道:“你去,把煜白叫出来。”
白月楼二楼的卧室中,邵煜白将屏风挡好,已经在给琳琅脱衣上药。
之前从龙隐寺误带出来的伤药也是特等,落在琳琅被鞭挞出来的伤口上,也没见琳琅皱眉。
只是她还未醒来。
“主子。”出将在屏风后面道,“满春说,王爷在叫您出去。”
“你让满春再挡一会儿。待我将正事做完,再出去。”邵煜白仔细的替琳琅上着药,眉头微蹙,看见她的伤,当他此时的心情能好到哪去么?
誉王府真正的家法,是沿用了邵家的鞭挞。但这家法,在誉王府却是第一次对人用。
下手没轻没重,也不知是要屈打成招还是如何!
出将听话的回去传话,心里却很焦急。终于待到自家主子忙完,出门之前,他忍不住问:“主子,您与世子妃……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啊?”
这已经是逾矩的过分了吧?
邵煜白看他一眼,默了默,淡淡开口:“我暗恋她。对她图谋不轨。”
出将:“……?!”
转身回了屏风后,面对琳琅站了一会儿,邵煜白低叹,附身亲吻在她的额头上:“安心等我回来。”
“好……”
微弱的气息并着答复传来,床上的人忽地一震,睁开了眼。
邵煜白心头一跳,几乎是弹着离开了床边,后退了两大步。
“二爷?你……你这是……”琳琅是被吓清醒了的,摸了一把额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邵煜白也像哑了一般不知如何开口。半晌狼狈的快步走出了屋子。
出将被卡在两人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到主子之前的话,感觉自己已经凌乱了。
难道主子真的要和世子抢媳妇!?
等等,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出将双手抱头,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继续凌乱不已。
嘤嘤嘤
这段内容计划上好像很短
但是写出来。。。发现还要两天才能发糖QAQ
我……(噗通)
明天11点见,小可爱们么么哒,我加油写(′へ‘、)
第065。就要护她·你恨我么
邵煜白只身出了白月楼主楼,誉王和誉王妃还在外头候着。邵家兄弟两个年岁差距虽大,但感情一直要好。就算发生了事情,也断不会轻易撕破脸皮。
只是现在,到底起了嫌隙。
“齐儿如何了?”
邵煜白开口问道。
“你还知道问齐儿?你忘了他是你最疼爱的侄子了么?方才你进了屋子,竟都没有关切他半分,而是来找这李琳琅……”誉王妃大失所望,拿着帕子的手抖个不停。
沉了沉气,邵煜白看向自己的大哥,再次问:“齐儿如何了?”
“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吊着一口气在,太医也束手无策。”誉王叹道。
誉王到底是个沉稳的中年男人,此时理智稍占上风。
但面对方才自己二弟做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道:“煜白,你做的,是有些过了。先前为兄听闻你与李琳琅似有过旧情,本以为你该是个明事理的,不该糊涂,可眼下……”
“眼下大哥难道就不好奇。齐儿身中剧毒,为何还能吊着一口气在吗?”邵煜白打断反问。
誉王一愣。继而解释:“许是那毒,毒性并非即刻致命。”
深吸一口气,他紧握拳头:“可现在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回望一眼白月楼,邵煜白问:“那大哥可是在认为,毒是李琳琅下的?”
誉王点头:“或许不是她,但下毒者是她私自带来的婢女,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私自带来的婢女?邵煜白一想。便明白了。
果然琳琅是被冤枉的。
“旁的不说,至少我敢肯定,引得齐儿中毒许是我们防备不周,但李琳琅,绝对是被人陷害了。”
郑重的说完,邵煜白又道:“不管大哥来要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绝不会将人交出去。”
“这不是能由着你胡闹的时候!”誉王怒了,“煜白你到底年轻,不要被女人的外表就蒙蔽了双眼!”
“多谢大哥提醒。事情我会调查。齐儿是我的侄子,我记得一清二楚。”
邵煜白朝着兄嫂点了一下头,转身往白月楼走去。
“邵煜白!”誉王往前追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在了半路,气得大吼。
半晌,也只能恨恨的拂袖:“这小子!年轻气盛,又只认死理,早晚吃大亏!”
“王爷,那齐儿……”誉王妃抹泪。
誉王叹气。
“宫里的那位,也在急着想办法了!咱俩只能,先祈求齐儿暂且撑住了……”
……
没给出将太多凌乱的时间,邵煜白便将打听事情始末的任务交给了他。
再见面时,两人则?契的选择了不再提及刚才的事情。
琳琅焦急的问:“世子还活着吗?”
“活着。但状态并不好。”邵煜白站在床边道。
琳琅缓缓地点头,明显松了口气:“活着就好。”
“果然是你,暂且保住了他。”邵煜白半点也不意外。
琳琅?了?,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抓着衣角道:“我本来,也不确定。那是我求舅舅教我的方法。特定的几种药粉混合服下,逼出部分毒性。暂时护住心脉,勉强可以延续一阵子生命。”
邵煜白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烫,才松了口气。
又问:“为何你会请苏太医告诉你这个法子?”
睫毛微颤,琳琅摇头。
围绕在她周身的气息却多了一股悲伤之意。
使邵煜白明白了,至少不是因为他。
也没多说什么,紧急的事态下,他便问起了琳琅事情的大致始末。
琳琅对此则也知之甚少,但将回来后的见闻讲了一遍。邵煜白还是分析出了一个大概。
“定是有人悄悄潜入了王府,将毒裹在蜜饯上让齐儿吃了下去。”
“但喂世子蜜饯的是文玉。”琳琅坦诚道,“且他们说过,期间平阳只出去过一趟,其余时间一直都在屋子里。而冬青则在平阳出去之后,监看着外头的丫鬟扫地来着,一直没进屋,丫鬟们可以作证。”
冬青也是王府的老人了,多年来做事始终规规矩矩,在王府里的风评一直不错。虽说不是邵煜白直管的人,但也在齐物居缺人的时候过来帮衬过不少次。
邵煜白沉?。
琳琅继续道:“并且平阳和文玉也都说了,在文玉进屋的时候,世子还好好的,是文玉主动问了世子要不要吃蜜饯,世子才沾染上毒。那毒是烈性的,并非潜伏的,吃了即刻便会有所反应。若非世子底子好,可能都挨不到我回来。”
她的话可以说是一点都没对身边的人偏袒了。
邵煜白沉声:“那你觉得,会是文玉下的毒吗?”
琳琅摇头:“我相信文玉。”
事实摆着,文玉有嫌疑,她承认,但不妨碍她信自己的人。
“况且,”她苦笑,“我现在也有嫌疑。二爷这样问我,意义不大。”
邵煜白没再多说,只是让她好生修养。白月楼仿佛成了一个避难的城堡,让她安心的藏在里头,不会被任何人干扰。
能给琳琅带来消息的人只剩下了满春,满春也会在得到消息时,即刻向她禀告:“二爷在向王爷索要文玉,但是没能成功。”
“二爷让王爷暂且扣押文玉在牢内,不许再施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