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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看着她背影,恨不得立时把她含进嘴里嚼碎了。
却也只能按捺了; 咳嗽一声转头看李夏:“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了?”
酒馆、茶馆、赌坊、妓院、百戏班子。。。。。。但凡和吃喝玩乐沾边的地方; 都已经找过了。用李夏的话说; 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着人。
“可会是出了城?”周玄摸着下巴道。
“护卫陛下的侍卫; 刚出宫便被陛下下令不许跟着。据他们说,听到陛下与刘夫人商议在京城各处玩乐; 并未言及出城。”李夏答道:“不过也或许一时兴起改了主意也未可知。臣已命人沿驿道寻出京去; 现下还未有消息传回。。。。。。”
“没有侍卫跟着?”周玄一转眸:“那衙门你们去找过没?”
李夏不解:“京中诸多衙门,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中缉拿地痞无赖、挑衅滋事之人的衙门。”周玄道:“找过没?”
李夏:“哈?”
哈哈,殿下真是异想天开。堂堂一国之君; 怎么会被抓进衙门大狱里去?哪个不要命的敢抓皇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往九城巡检司、京兆尹等衙门去的路上,李夏还是如此想。
然而等问到京兆尹,“是有阁下说的那么一对四十余许夫妇,带着个四五岁幼子,闹市纵马,差点伤了人。正巧被下官碰下,当场拿了下来。”京兆尹答道:“怎么,这夫妇与阁下相识,阁下是来要人的?下官恕难从命!”
李夏看着京兆尹那年轻气盛而正气凌然的面庞,心中连连倒吸冷气。“他们未曾言明自己身份?”他艰难地问道。
“俩人都醉醺醺的不成样子,男子闭口不言,女子满嘴的胡言乱语,倒是都未提及大人。”京兆尹答道。又摇了摇头:“那幼子满身的酒气沉睡不醒,竟是给这夫妇灌了烈酒。唉,天底下竟有如此父母。”
呃。。。。。。李夏看向周玄,等着他指示。只见周玄从容问道:“不知大人准备如何惩治他们?”
周玄并未表露身份。京兆尹看看他,虽是锦衣华服,眉宇间却是憨厚朴实之态,只当是李夏乡下亲戚。便傲然答道:“因循前朝旧律,枷号三日,当街示众!”
“什么?”李夏震惊失声:“枷在哪里?菜市口么?”
“先且伽在我京兆尹狱中,明日再行示众。”京兆尹答道。
周玄点点头:“犯罪伏法,理所应当么。李大人,咱们回吧。”
“回。。。。。。”李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哪儿能就这么回去?!”
“哦,是了。”周玄又道:“那幼子和这事儿无关,只不过是被父母所累。不知我们可否带走他?”
“这个可以。放心,他无事,下官怕这样小的孩子喝酒不妥当,已找了大夫看过,给喝了解酒药。现下人在后衙里睡着。”京兆尹说着,示意衙役去把人带来。
一时抱过来了。果然是朱儿。上上下下看着还妥帖,就是酒气大的熏人,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口水流了一下巴。
“多谢大人。大人爱民如子,刚正不阿,我等钦服。”周玄抱过朱儿,又谢过京兆尹,然后还真走了。
“殿下,那陛下。。。。。。”李夏焦急地追着他小声问。
“你没听人说么,陛下闭口不语。”周玄扬扬眉:“他自己个儿都不肯暴露身份,咱们着什么急——说不定陛下就是要微服探看探看这京兆尹的事儿做的好不好呢,咱们且别坏了陛下的大事儿哦。”
“殿下,要是陛下有何万一,臣万死莫赎啊!”李夏苦着脸道。
“能有什么事儿。”周玄想了想又道:“好吧,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就悄默声地摸进大狱里守着他——悄默声的哦,不能让陛下发现,否则过后陛下怪罪下来别说我不帮你。你身手应该很好吧?这难不倒你吧?”
“是,臣明白了。”李夏只能应下了。
京兆尹牢狱比之刑部大狱、大理寺诏狱这些地方,防备可谓简单、松懈极了。李夏轻而易举摸上了牢狱的屋顶。不用特意寻觅,震天响的叱骂声为李夏指明了方向。
“老娘男人是皇帝!老娘是皇后!放老娘出去!老娘要砍了你们这些狗官的头!凌迟处死,一个不留!”刘桂兰用身上的枷锁拍打牢狱栅栏,叫的震天响。
“疯婆子,你还有完没完!”狱卒给她吵的烦躁,提着棍子狠狠打在她旁边:“再叫,再叫老子缝了你舌头!真晦气,偏生孙婆子今儿个不在。。。。。。”
原来这京兆尹治下有方,这当口并没多少犯人,女犯更是一个也无。今日当值的狱婆家中有事不在,只好把刘桂兰也关在了男监中,和景泰帝一个牢房。
“你相信我,我当真是皇后,你放了咱们出去,出去咱们给你封大官!一品大官!”刘桂兰急急道。
“你们是皇帝皇后?”狱卒冷笑着道:“那老子就是玉皇大帝!你再吵吵,你再吵吵我不给你饭吃!”
别说这后半句还当真见效。刘桂兰闹了这大半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到底不敢再高声了。
却还是转身扯了缩在角落里的景泰帝叽歪:“你倒是快想法子啊!哪儿有皇帝下大狱的嘛!就说你这皇帝是臭狗屎么,不顶用么!”
景泰帝只管闭眼装睡。。
原来他们今早出了皇宫后,便直奔京城最繁华的永宁街。一开始,他们带着周朱看耍猴的斗鸡的,给周朱买糖葫芦泥人儿,颇有些共享天伦的意思。
不过不到一个时辰,刘桂兰就觉着无趣了。周朱蹦蹦跳跳东跑西跑让她觉着疲累,一停不停问东问西让她觉着厌烦。她想进银楼,周朱偏把景泰帝往果子铺拉;果子铺里买到的一味蜜杏真心不错,可周朱小嘴吧唧吧唧一会儿吃掉一大半,她倒没落着几块吃。。。。。。
“能不能让这小娘养的老实会儿?烦死人了!”她嚷嚷景泰帝。
“分明是你硬要把他带出来,才这一小会儿就烦了?”景泰帝无奈:“我也没法子,小孩子都这样,他已经算个乖巧的了,你且忍耐些。”
老娘最讨厌忍耐!刘桂兰噘嘴瞪眼跺脚。一抬头,看见前面一家酒馆。刘桂兰便有主意了。
“小二哥,逛了半天逛够了,你去驾车过来,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吧。”她对景泰帝道。
景泰帝不疑有他,就去街角取停在那里的马车。
等驾车过来,却不见了俩人踪影。“小二哥,在这儿呢!”刘桂兰在酒馆楼上冲他招手。
景泰帝复又停了车栓了马上去:“如何跑这儿来了——啊呀,你给他喝酒了?”
周朱坐在刘桂兰腿上,刚还活活泼泼的人,此时晃晃悠悠两眼发直。衣襟上一大块水渍,再凑近闻闻,重重的酒气,显然是喝酒了。
“我这要了酒,他偏要尝尝么,就给他喝了一口。”刘桂兰边喝酒边道:“到底是你的种,像你!”
景泰帝把周朱抱到怀里看:“朱儿,朱儿?”
“父皇,酒好辣。。。。。。”周朱说着,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啊呀,他这么小,如何能给他喝酒么。他娘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找俄拼命!”景泰帝皱眉道。
“哎呦喂,你如今,倒怕起那小妖精来了?”刘桂兰重重拍桌子。
景泰帝如何肯在她面前露怯:“说什么呢,俄能怕她!”
“我看你就是怕她!你让她拿捏住了,不像个汉子样儿了!”刘桂兰说着端起酒,揪着景泰帝衣襟就往他嘴里灌:“不行,我得给你管治过来,我汉子,才不能是那样软蛋!”
景泰帝这昨天喝的酒还没全解,如今给她这一灌,顿时脑子就迷糊了。“喝!”
俩人又足喝了一坛子酒。“小二哥咱们去清风馆吧,清风馆好!”刘桂兰拉着景泰帝往外走。“那是哪儿啊,俄怎竟不知道?”景泰帝迷迷糊糊地问。“你只管听我的就是!”刘桂兰大笑。
“两位,两位的小公子还在这儿呢!”店小二忙追上来,把已睡死过去的周朱递给他们。“啊,朱儿,朱儿忘了。”景泰帝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劈面甩在小二脸上。
“啊呀,这如何使得?谢大爷,谢大爷了。。。。。。”
“哈哈,你是大爷了,最大的爷,谁也管不着!”刘桂兰爬上马车,和景泰帝一起挤坐在车辕上,冲着马屁股狠狠一巴掌:“驾!”
马快步走起来,倒差点把景泰帝晃下车:“慢点么!”
“慢什么,我要快跑,跑起来!”刘桂兰说着夺了马鞭,狠狠抽那马:“快,快快!跑起来!飞起来!”
马车在闹市里飞驰起来。沿途一片鸡飞狗跳。景泰帝酒劲儿上来了,全然不知周围发生何事。直到车子突然停下来,身子刹不住,摔到了地上。疼痛才让景泰帝清醒了几分。
一抬头,先看见红色锦缎的官服风中摇曳,然后是千层底的靴子自天而降,把他脸重重踩进泥里:“给本府把他们绑了!”
唉,这事儿万不能传出给臣子们知道。此时牢狱之中的景泰帝摸着尚且火辣辣的老脸想,特别不能叫老三知道。那如何脱困呢。。。。。。嘶,这枷锁真重啊,多少年没遭这样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得把刘桂兰解决掉了。。。。。。。
☆、晋江独发
“开饭了。”刘桂兰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见着狱卒送饭来了。不过一人一碗稀薄的陈米粥,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你可知道咱在皇宫里吃什么!”刘桂兰边嚷嚷着; 边一手一个窝窝头; 左右开弓往嘴里塞。三口两口; 窝窝头不见了踪影。又抄起两碗粥; 一仰头一碗下肚。重重打了个饱嗝; 便把空碗和还没喝的那碗一齐摔在地上:“老娘才不稀的吃!”
“俄还没吃捏。。。。。。”景泰帝阻拦不及,无奈地道。
“你饿了?你饿了就赶紧叫他们把咱们放了; 咱们回皇宫里吃‘御膳’啊!”刘桂兰肚里有了食儿,又上来劲儿吵了:“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还是享福享多了自己找罪受?你要找罪受你一个人受啊; 我不要在这儿; 这枷锁压死我了!”
“桂兰儿; 你小声点!”景泰帝不得已,小声跟她解释:“俄现下不能暴露身份; 让人知道俄是皇帝。若是; 若是叫人知道了; 这事儿传出去,多丢人啊。”
“这好办啊!”刘桂兰倒也不傻:“你等出去了; 就叫人把那个敢抓你的官儿,和他的兵; 全砍头; 这不就没人知道了么!”
“你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景泰帝合目:“俄就是皇帝,也木有随便杀人的道理。他抓俄抓的木错,这错俄认。。。。。。”
“你你你; ”刘桂兰一听急了,伸手就往景泰帝脸上挠:“你这个窝囊废!世上怎有你这样窝囊没用的皇帝!我不稀的做你皇后了!”
景泰帝又冷又饥,脸上又给她挠的痛,顿时心中火起:“你想的美!还不稀做皇后,你也配!俄压根就没想着让你当皇后!”
“什么,你说什么!”刘桂兰一听这话还了得,顿时那挠便变成劈头盖脸的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变心了!我就知道你早不是当年的那个周老二了!你,你说,你想让哪个小妖精当皇后啊?啊,是那小王八犊子她娘吧,啊,看看你拿小王八犊子那着紧样儿,我就知道!从没见你对老娘的儿子闺女这般好!特么的你是不是还想把家业传给小王八犊子啊?特么的老娘干脆先弄死你得了,小王八犊子还没长大不能跟我儿争家业。。。。。。”
“刘桂兰,你给俄滚开!你疯了!”景泰帝偌大的汉子,在刘桂兰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好不容易寻机爬起来跑,这点子大囚室能跑到哪儿去。不一会儿又给刘桂兰扑住,按在地上打。
若是寻常动手也罢了,十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这样儿。偏生现下他俩身上都带着又厚又重的枷。枷角砸到人,可是疼到骨头上。刘桂兰越来越疯,也越来越没个轻重,几次有意无意的,那枷就冲着景泰帝头上去了,景泰帝好不容易躲避过了。
“打得好!”“打死皇帝老儿!”“疯婆子,再用力些!”周围牢房里的囚犯们,见此情此景顿时兴奋鼓噪起来。
房顶上的李夏看的胆魄欲裂:某要不要去护驾?可世称杀神的陛下何至于打不过刘夫人这一个弱女子?这是在玩夫妻间的情趣吧?某若是打扰了那岂不是自取灭亡。。。。。。不过看着也似乎太过了些。。。。。。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突然就听牢房里一声大喝:“疯够了没!”
一只大手从背后揪住了刘桂兰的发髻,一把把她抡出几步远。
刘桂兰猝不及防,吓了一个激灵。赶忙扒开眼前乱发,定睛看去:栅栏隔开的隔壁囚室,一个魁梧大汉正冷冷看着她。看样子刚才正是他,从栅栏里伸过胳膊来,把她抡了出去。
“呀,原来这儿有人的?怎先前没见着?”刘桂兰疑惑地嘀咕着。
“大爷要睡觉,你们这两个疯子给大爷安生些。”大汉沉声道:“否则,大爷捏死你们!”说着,手冲着地上一砸,顿时尘土飞扬,砸出老大一个坑。
“好好好,我们安生,不做声!”景泰帝冲他拱手,打心眼里谢他。
其他的囚犯也怏怏不敢放声了。
刘桂兰则瞪圆了眼睛。“壮士,哦不,大侠,你好厉害啊!”她爬到栅栏跟下,努力把自己头往栅栏里塞:“敢问大侠大名?”
大汉不屑地瞪她一眼:“说出来,怕吓不死你。”
“果然是大侠!”刘桂兰双手合在胸前拍拍。这才看到自己手上衣上都是灰尘。忙扯着还算干净的内衫往脸上一通抹擦。
她原本就颇有几分姿色。这稍一拾掇,就显露了出来。大汉看着她的眼神就扑闪了下。“某乃京城外青云山黑龙寨二当家,江湖人称入云龙的是也,干的是杀人越货劫富济贫的勾当。”大汉傲然道。
“哇,奴家就说大侠气度不凡不像寻常人,原来是黑龙寨的好汉,了不得啊了不得!”刘桂兰又拍手。
“你知道俺们黑龙寨?”大汉疑惑问道。
“不知道。”刘桂兰笑着摇头。
“不知道你瞎起哄个什么!”大汉扭头。
“不是,奴家虽然不知道黑风寨,但惯来最敬仰你们这样的好汉!”刘桂兰忙道:“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给个皇帝都不换!”
他身后景泰帝听了,无奈叹息闭眼。
“你们这样江湖骗子,倒是能说会道。”大汉笑道。
“好汉,你给奴家讲讲你劫富济贫的事儿呗!”刘桂兰冲他招手。
。。。。。。
第二日一早,周玄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就要出宫往京兆尹去。
“让他们蹲一晚上牢房,也够他们吃一壶了。”临走前他与苏凤竹道。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苏凤竹支撑着病体爬起来。
“不过小事一桩,何必劳动你。”周玄阻止她。
呃,看这位婆母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劲头,我如何放心的下你。苏凤竹如是想,口中却说:“我觉着身上好多了。躺了许久,倒是有些气闷,想趁机出去走走。”
“那好吧。”周玄捧起她脸细细打量:“脸上的东西也去的差不多了呢。”
“是啊,我很快就全好了,等急了吧?”苏凤竹说着,伸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擦。
周玄就觉着唇上给热水烫了一下也似。“媳妇儿,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一把把苏凤竹扯到怀里。苏凤竹还是不许他亲,他便浑身上下去挠苏凤竹痒痒,直挠的苏凤竹求饶才放过了她。
一时出了宫,到了京兆尹衙门,悄悄的见了京兆尹,亮明身份。周玄欣赏这个名叫梁雨的京兆尹,也不再隐瞒他,把事情和盘托出。足让这梁雨半天不会动弹。
“梁卿放心,这事儿不怪你。”周玄笑道:“一会儿你就叫人悄悄把他带到后门让我带走。我会和他说没有暴露身份,他肯定不会再找梁卿的麻烦。”
梁雨拜谢不迭,便依计而行。
一时人出来了。迎面一看,昨儿个还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人,如今脸上青一块紫一快简直看不出个人形。周玄大吃一惊:“爹,爹你这脸上怎么了?他们对你用刑了?”
“那个啥,不是,没啥,你不管了。”景泰帝拿袖子挡拉住脸。
“哦。那娘呢?”周玄又问。
“你娘她不肯出来。”景泰帝闷声闷气道。
“啊?这是为何?难不成蹲个大狱还蹲出好儿来了?”周玄不解。
“哪儿是大狱里好,是大狱里的人好!不管她了!”景泰帝说着提步朝外面的车子走去。
苏凤竹正在车子上,见景泰帝过来,忙打起车帘:“恭迎陛下。”
景泰帝没想到她在。本已放下的袖子立刻又抬了起来。心中又羞又恼,便道:“你这妇人家家的,怎整天黏在汉子身边,是没了汉子活不下去怎地!”
“是啊,妾没了殿下,诚然是活不下去的。”苏凤竹从容道,声音还故意放的又娇又嗲。
“你。。。。。。”她这样,莫名地勾的景泰帝又牵挂起刘秀兰来。到底叹了口气,转身与周玄道:“你去和京兆尹说,把狱里那个叫入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