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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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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散去,院子刹的安静,关悬镜笑看栎容,见她气色比在鹰都好了许多,那只伤手也已经没了白布裹着,栎容紧紧跟着薛灿,一副形影不离的要好模样。关悬镜知道,这两人感情一定极好,好到…让自己生出淡淡的酸意。

    自己能想开释然,但…情却没那么容易抹去。

    ——“紫金府,如何?”薛灿边走边道。

    关悬镜环顾恢弘不输皇宫的府邸,打趣道:“怪不得小侯爷不爱去鹰都,我要是日日住在这里,一定哪儿都不去。鹰都聚贵气,湘南凝财气,贵有何用?衣食无忧才是人之向往,小侯爷说是不是?”

    “有贵必有财,鹰都人愁衣食么?”薛灿冷道,“照我所见,鹰都人过的可比湘南百姓好上许多。”

    关悬镜尴尬一笑,垂眉不再多话。

    薛灿勾住栎容的指尖,栎容倚着薛灿,俩人不时低笑着说些什么,关悬镜走上几步就忍不住抬头去看,几番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扯些什么话。栎容背影窈窕,关悬镜凝目望着,心想要是和她并肩走着的是自己,会不会也是一副璧人模样。

    关悬镜和宫柒被安置在府里的蕙苑,蕙苑就在辛夫人的雍苑边,辛夫人以照顾特使大人为名,蕙苑上下都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婢女,进进出出约莫有几十人之多。

    宫柒得意道:“薛家人真会做事,连辛夫人自己身边最亲信的老婢女都指派了来,这趟我可真是来对了,少卿大人?您怎么不说话?”

    关悬镜挑起轩窗,宫柒说的不错,薛家待人客气,蕙苑里看着就都是最能干的奴婢,自己和宫柒一个喷嚏都会惊来奴婢嘘寒问暖…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要去哪里都是不便,看似待如上宾,其实…也可以说是被困在此处。

    轩窗外,正忙活着的颜嬷也恰好看向屋里,和关悬镜四目相视,老练的颜嬷屈膝示意,关悬镜颔首一笑,掩上了轩窗。

    到湘南已经有了一天,这天里,关悬镜也看不出任何破绽——一座奢华却又普通的巨富府邸,许多懂事能干的奴婢…久闻不如见面的辛夫人,安排的挑不出刺的招呼…还有沉浸在大婚前夕里的薛灿…待嫁的栎容…

    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但…过分的正常,在关悬镜眼里,就是没那么简单。

    朝廷回信里只说会派特使送来贺礼,为怕变数并没写明是谁,薛灿见到自己时…眼里也是真真的惊讶…但,关悬镜若有所思,这样精心的待客之道,又像是…等着为自己准备。

    惊讶,是可以伪装的,关悬镜知道——薛灿,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薛灿离开鹰都时,自己不动声色吹起云姬的骨埙,他要真是姜人,一定有所察觉…自己的到来,他和辛夫人必然会小心防范,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对,没有一丝破绽,要不就是自己想多,要不,就是这俩人的心思不输自己,早已经布置好所有,自己在紫金府待上多久都不会有任何发现。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特使会是自己?

    关悬镜暗吸冷气,紫金府虽然远在边陲,看来但对皇城的事也是一清二楚,甚至,手可以伸到深宫大宅,如同一双深入虎穴的眼睛。

    而自己和宫柒,是不是就正处在龙潭之中…四周遍布玄机。

    “赶了几天路,还不去歇着?”关悬镜给自己倒了杯茶。

    宫柒脸红红的有些亢奋,“属下兴奋呐。我长到这么大,还没住过这样的宅子,大人您看那张床,这可是金丝楠木,皇上的龙床也是这料子,在紫金府这阵子,咱们过得可都和皇上一样…大人您说,薛小侯爷的婚事又会怎么操办?是不是得赶上太子大婚?”

    关悬镜落下眉宇,面色涌出一些失落,他没有回答宫柒,摸出戚太保要自己带给薛灿的那副画,缓缓铺在了案桌上——鸳鸯无珠图…薛灿一双慧眼识得蒙尘明珠,没有人知道,真正有眼无珠的该是自己才对。

 第67章 侯门妇

    关悬镜没有回答宫柒,摸出戚太保要自己带给薛灿的那副画,缓缓铺在了案桌上——鸳鸯无珠图…薛灿一双慧眼识得蒙尘明珠;没有人知道;真正有眼无珠的该是自己才对。

    “戚太保的贺礼。”宫柒不解;“白天您怎么不送给薛家?”

    关悬镜捻起画卷凑近闪烁的灯火,不等宫柒喊出声;画卷已经被火点着;燃起袅袅青烟…

    “关少卿!?”宫柒低呼;“戚太保的东西…您疯了么?”

    “栎容大喜的日子,送上这份礼物只会让人家觉得委屈。”关悬镜注视着被烧尽的画卷,“就当礼物已经送出,你当没看见就好。”

    宫柒再木讷也不是傻子;这会儿瞎子都能看出关悬镜脸上的酸楚;宫柒大悟,敲着脑袋道:“原来如此!关少卿…您…您喜欢鬼手女呐!?”

    “你最好再大声点;嚷到外头人人都听见。”关悬镜阴下脸。

    宫柒捂住嘴;铜铃大眼怔怔看着关悬镜;“您问我要的金疮药…也是给…她。”

    “我去睡了;你随意。”关悬镜站起身走去寝屋。

    一脸懵逼的宫柒掸去纸灰,捶着脑门嘟囔恼着,“也不该啊…我怎么记得,明明是咱们先去的栎氏义庄…鬼手女怎么会…跟了别人…”

    子夜,翠竹林

    杨牧是不太敢深夜在林子里行走的,他胆子挺大,只是自小听过林子的传说,长大也存着阴影。还有就是,上回带栎容来,栎容说起赶尸人的故事,没准真是出过怪事的林子呐。

    但杨牧又不得不赶这趟夜路,后天就是初七,芳婆挑剔又麻烦,一路没少折腾耽误脚力,要再耽误,自己保准被小侯爷责备。

    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杨牧鼓起勇气,驰进了深不可测的竹林里。

    “芳婆婆,前几天下过雨,路上湿滑,您坐稳了啊。”杨牧回头去看,只见芳婆正掀开车帘,露出一张阴郁可怕的脸,在大晚上竟和鬼魅差不多。杨牧一个哆嗦差点没跌下马背,这也忒吓人了。

    ——“湘南外五十里的翠竹林,会有人在那里等着收尸,你留下尸首就可以回阳城。”

    “翠竹林…”芳婆压抑着阴森的声音,“栎老三,你当真来过这里?”

    雅苑里

    “你早知道关悬镜会来?”栎容托腮看着品茶的薛灿。

    “你怎么看出来的?”薛灿低笑,“是我演技太差,还是你真是最懂我的那个人?”

    栎容眨巴着大眼,“你和夫人都没有破绽,是我自个儿看出来的。蕙苑…左边是夫人的雍苑,右边是你的住所。能安置在蕙苑的,一定是你和夫人忌惮的人物。我看颜嬷几天前就在安排人手,还都是夫人身边的老婢…鹰都做官的多是废物,能让你和夫人这么重视的,应该也只有关悬镜了吧。不过我见到他,也是真的紧张,我怕他怪我不守信用呢。”

    薛灿按住栎容的手,“他来也好,一无所获的回去,也就没有了猜想。”薛灿说着仰面喝下杯中茶。

    “关悬镜人如其名,心也跟明镜似的,我都能看出来,他住上几天也一定会发现什么。”栎容咬着手指露出忧色,“不行,我得想想…”

    薛灿温温看着栎容带着焦虑的脸,见她为自己犯愁,心里也是暖暖的,薛灿忽的把栎容拉坐在自己腿上,扣住她的十指按在自己心口,薛灿的心跳沉稳有力,栎容有些奇怪,“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关悬镜?”

    “四面皆是周人,连侯爷都是周国子民,我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还怎么活?”薛灿低吻栎容的唇,沙声道,“所有的事,等你我成亲后再说。”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栎容想到那晚差点发生的事,脸颊有些发热,薛灿抬起她的下巴,笑道:“我答应你,大婚前不会再造次了,吓到你,也憋屈我。”

    “很憋屈么?”栎容一下子听懂,轻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薛灿低笑出声,对栎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大婚那天,我要连本带利要回来,栎容,你怕么?”

    栎容脑中闪过薛灿让人害怕的那处,不禁咬住了唇尖。

    薛灿愈发觉得有趣,轻抚栎容漆黑的发丝,哄着道:“做夫妻总有那一遭,你要是怕,是不想嫁给我了么?”

    “不可能!”栎容急道。

    “哈哈哈哈…”薛灿畅快笑着把怀里的栎容搂得更紧了些,“真是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女人。”

    “你见过很多女人么?”栎容毫不示弱。

    薛灿轻触她的红唇,“天下之美多如草,而我薛灿眼里,只看得见我妻栎容一人。”

    栎容叼起薛灿的唇,挑衅似的少许用力,薛灿也不示弱,舌尖顺势深入,与栎容痴痴吻上。

    次日

    雨过马车不好走,出了竹林到紫金府大门口时,天都已经亮了。杨牧低吁,虽说脚力不快,但总算没被邪灵吃了去。

    杨牧心有余悸,身后传来撕拉一声,芳婆扯开车帘,探出穿粗布衫的半老身子,“这就到了?”

    芳婆整夜没睡,脸色也黯淡着,抬头注视着高悬的匾额,“紫金府”三个乌金大字沉郁气魄,吊匾额的乌金钩动也不动,看着紫金府还能挂上百十年。

    “到了。”杨牧挤出笑去扶芳婆,“颠了一路,真是对不住。”

    “连个迎人的都没有?”芳婆哼哼着,“果然是天下第一府,就是不把我一个乡下婆子放在眼里。”

    “也没人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到呐。”杨牧嘀咕了句,“本来就该两天前到,这不是耽误了么…”

    “就是怪我喽?”芳婆斜眼。

    “怪我。”杨牧赔着笑,“我的马不够快。”

    迈进紫金府,芳婆一路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要环顾许久,泛着阴霾的老目似乎想把这里看的更清楚些。

    杨牧不时回头去看,初入紫金府的人不是瞠目结舌,就是惊叹连连,平民百姓这样,达官贵人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有俩人,一个是栎容,听薛莹说,栎容看着满目乌金连碰都不碰;还有就是,自己接回来的芳婆。

    一路婢女如云,都穿着绣花曳地的缎子长裙,发戴珠钗身如柳枝,所有下人也是一色的锦服襟带,模样端正动作干练,乌金饰物更是满目皆是,映得府里比外头初升的太阳还要明亮。正厅前头还种着颗千年楸树,夏日里郁郁葱葱,几欲遮住天日。

    哪一样都该是芳婆没见过,但芳婆神色镇定,眼中还隐隐有些不屑之感,好像烦透了这些庸俗的物件。

    该不是看傻了吧。杨牧抽了抽鼻子,要不就是,还恼着没人去迎,这芳婆婆心眼也忒小了。

    ——“芳婆?”栎容听到消息,从长廊那头疾步跑了出来。

    “栎姐姐。”杨牧扬起笑脸,再看被喊的芳婆,老目还是阴郁不喜。

    栎容奔到芳婆身前,揽住她的肩看了又看,嘻嘻笑道:“一路颠簸,倒也没把骨头颠散。”

    “哼。”芳婆闷了声,“要不是这个杨什么的死缠烂打,谁会来这地方?”

    “我叫杨牧,说了八百遍了。栎姐姐,我的名字有那么难记么?”杨牧压着火。

    “芳婆。”薛灿喊了声也走进厅里,“栎容前日等了您一天,看来,是杨牧脚力不行,耽误了。”

    “你就是拐走我家阿容的那个人。”芳婆脸上带着忿忿的表情,她还记得那晚关悬镜走后,庄里又来了两名男子,离开时,年长些的那人报出自己的名号——我叫薛灿,家住湘南紫金府。——“薛灿…你就是薛灿。”

    “我就是。”薛灿亲手给芳婆斟上热茶,“那次来去匆匆,都没来得及见您,栎容没有一天不念叨,这不,就把芳婆请来,您抚养教导栎容,她没了爹娘,您就是她最亲的人。”

    “薛小侯爷的嘴倒是挺能哄人。”芳婆笑了笑,“我家阿容见过的活人不多,小侯爷俊武过人,阿容看上,就逃不开了。”

    薛灿低低一笑,拉住栎容在自己身边坐下,“有缘千里一线牵,我和栎容是缘分。”

    栎容蹭着衣角,她天不怕地不怕,凡是也有自己的主意,但芳婆毕竟也是教导自己的入殓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母,自己没吱一声就要嫁给薛灿,芳婆要强又有性格,心里一定是不大痛快的。栎容戳了戳芳婆的手腕,眨巴着大眼,“芳婆,这不是还没嫁么?你要是不肯来,我定是也不嫁的。”

    “当真?那你现在就跟我回阳城去?”芳婆瞪眼。

    栎容偷笑,“阿容都要二十了,二十不嫁,爹娘可是要蹲大狱的…你一把年纪,也愿意?”

    “大周法令,蹲大狱也轮不到家中婆子。”芳婆白了眼栎容,“关少卿说的,你别唬我。”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啊。”栎容眉间透出狡黠。

    “死丫头。”芳婆急得要跺脚,“白养你这么多年,帮着别人坑自家婆子。”

    杨牧早已经被逗得哈哈大笑,冲栎容竖起大拇指。薛灿瞧着也觉得轻松有趣,把茶盏又朝芳婆推去了些,“芳婆,喝茶。”

    芳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又目带哀怨的看了眼薛灿,见他生的高大英俊,一双黑色眼睛沉稳冷峻,倒也不像阳城那些个公子哥一身浮夸。

    芳婆抿了口茶,叹了声道:“女大不中留,我一个婆子也留不住。外头人说紫金侯病弱,你看着倒不像个短命的,模样…也算可以…家底…”芳婆又环顾了圈,“还成…”

    杨牧死死掐住大腿肉才没有狂笑出声,怪不得觉得栎姐姐有趣,原来这婆子…更加有意思。

    “就是委屈了我家阿容,要困在这金丝笼里。”芳婆憋出最后一句,示意薛灿给自己再添些茶,“这茶,倒怪好喝的。”

    ——“这是恩施玉露,用清晨收的露水泡茶,茶水色泽凝亮,入口回甘不绝。芳婆喜欢?”

    大厅外,辛婉悠悠迈进,曳地的裙尾滑过门槛,她今天不过穿了一袭家常的素色缎裙,上面绣着雅致的扶桑花,每走一步,如生的花朵都好像在微微颤动,鲜嫩欲滴。

    辛婉面上含笑,没有对厅里粗衣婆子的轻视,话语温和的如同和家人说话般。

    栎容看见辛婉也亲自来见芳婆,心里也是感激她给自己的体面,对辛婉重重的点了点头。

    芳婆老目一动,凝神看着步步走来的辛婉,她满是褶皱的脸一动不动,没有见到这位显赫夫人的惶恐,她眼神沉稳,又好像是完全被侯门贵妇震慑住,脑中早已空白。

 第68章 鬼心思

    芳婆满是褶皱的脸一动不动,没有见到这位显赫夫人的惶恐,她眼神沉稳;又好像是完全被侯门贵妇震慑住;脑中早已空白。

    “芳婆;她就是辛夫人。”栎容低声提醒,“辛夫人呐。”

    “你喝过阳城的甘泉水么?”芳婆低缓开口。

    见面敢不尊称辛婉一声“辛夫人”的;芳婆也算是头一个,杨牧半张着嘴;虽说人人都知道薛灿疼宠栎容…可这芳婆…胆子也忒大…难道这和死人打交道的,都吃了好几副豹子胆么?

    辛婉脸上也不见芳婆对自己不敬的恼火;芳婆一身洗的发白的粗衣,发髻灰白随意挽着;面容布满艰辛岁月留下的纹路;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失了礼数也没什么值得去计较。

    “甘泉水?”辛婉浅笑;“听说那是得殇帝赐名的泉水;杨牧,你去了两次;喝过没有?”

    杨牧虎背一紧,点头道:“喝过,确实不错,要用来泡茶也是难得。”

    “那我刚刚也是献丑了。”辛婉自嘲的摇着头,“还想炫耀难得的露水,芳婆家门口就有上好的甘泉,自然是不输我这府里的。”

    “但我家庄子可没有贵重的恩施玉露。”芳婆站起身,对辛婉微微屈膝,“婆子见过辛夫人。”

    “就要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芳婆坐下说话。”辛婉对颜嬷稍许示意,颜嬷会意的搀扶住芳婆的手腕,扶着她小心坐下。

    “栎容一个布衣少女,被芳婆教导成材,不卑不亢又识大体,实在是惹人喜欢。”辛婉由衷赞道,“我一直在想,她总提起的芳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乡下老妪一个,让夫人见笑了。”芳婆呵呵一笑,身子也晃了一晃。

    “我看并不见得。”辛婉细细看着芳婆,“芳婆坐态端庄,眉间笃定,照我看呐,你也该出身大家,应该是被这乱世给耽误了年华才对。年轻的栎容该就是芳婆几十年前的模子,所以你才疼她的很。”

    “出身大家?夫人真会抬举我这个婆子。不过混饭吃的伎俩,旁人还觉得晦气。”芳婆怜惜的看着坐在薛灿身边的栎容,“是阿容自己要强懂事,肯跟我学这门手艺,还做的那么好,婆子我当年教她时,也没想过会有今天。”

    “义庄长大,也能进得了紫金府的门,所以说,姻缘面前,真心足矣,门第真的不算什么。”辛婉对栎容温和笑着,“灿儿眼中看不见别人,自打见到栎容,眉间心上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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