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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难为-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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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凛没有坐软轿,是一路走到永和宫的,门口等候多时的薄香引着皇上进去,小径上的灯点的很亮,像是刻意这么做的,一直到主屋前,走廊里的灯将院落衬的很亮堂,就像是为了迎接他。
  红莺轻轻推开门,内屋的门关着,皇后娘娘已经睡了,纪凛走进去,不知是她忘了,还是特意留着,床上的帷帐都只拉下一半,还有一半挂在侧边,露出着她安睡的脸。
  纪凛脱下披风,人还带着寒气,木槿端了热水进来,侍奉洗漱后退出屋,点了盏薄灯的屋内偏暗,纪凛走到床边坐下,抬起手,轻轻抚了下她的脸。
  他脑海中还回荡着祁风说的话:崇山林中行刺皇上和皇后的黑衣人中有一女子,正是德王的侧妃徐秋瑶。


第102章 
  二哥和那些黑衣人有关的事; 他之前在刑部尚书呈递香柳弄的证据时就已经想到,从香柳弄中抓到的那些黑衣人手上都有烫印,和崇山林中遇袭时抓到的那两个黑衣人是同一批; 二哥与遇袭的事也有牵扯。
  但纵使已经想到这么多; 纪凛也没能料到,行刺他和菀青的其中一个黑衣人就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 入宫,见面; 还和菀青单独逛过园子; 在他们的面前经过数次都没有被他们察觉到; 其中又有无数的机会她都能对菀青下手,而要是真的发生了,他一次都救不及。
  来的路上每每想到这个; 纪凛就心有余惊,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沈嫣微动了下,脸颊覆在了他的手心里; 纪凛怕吵醒她,便没有再动,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眼神微闪着。
  二哥明目张胆的把一个杀手带在自己身边,以侧妃的身份,还能时常入宫见太后和皇后,他不是觉得自己计划的天衣无缝可以瞒住所有人; 而是他根本不在意让他知道,正如他做这些的目的一样,已经摆到了他的眼前,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二哥想要这皇位。
  香柳弄中的那些东西看似是来不及带走,可若以二哥的心思,这种会留下把柄的东西怎么会不及时收起来,让常大人给搜到,与其说二哥知道他发现了那些,不如说他很可能是有意如此,要让他知道这些事与他有关。
  但二哥从没有明着开口,那天在清水镇最多的还是关切,也不担心他会去捉拿徐侧妃,因为二哥知道,他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的这般行径,倒像是等着他有一天忍不住,亲自开这个口。
  当初三皇子和四皇子联合谋害二哥是真,摔下悬崖是真,被山兽叼到山洞中或许也是真,但进山采药意外救人,恐怕就是他们对外的说辞,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徐侧妃的身手比他想的还要好,这些人就是大哥过去养的杀手。
  这样一来,一切才说得通。
  大佛寺中杀了上尘大师是为了阻止祭天大典,对济生大师下手也是。
  兄弟之间差的仅仅是谁先捅破了这层纸。
  而今日朝堂之上他为王国公说的那番话,已经显露了他的本意,南平一事,就看他如何选。
  床上的人有了响动,沈嫣梦中伸手时抱住了他的手臂,继而,她醒了。
  睁开眼时看到皇上,沈嫣笑了:“我还以为是在做梦,什么时辰了?”
  “不早了。”纪凛给了她一个缓和的笑,摸了摸她的长发,“我吵醒你了?”
  “刚才梦到您了。”沈嫣见他还没将衣服换下,抬头看了眼窗子,透进来的还是走廊里的灯,还没到早朝的时辰,于是道,“您陪我睡会儿。”
  纪凛脱下衣衫,沈嫣往里侧躺,待他躺进来后靠到了他怀里,眯上眼轻轻道:“南平的事,皇上不要着急。”
  她的语气显得不太在意,就是想让他安下心来,纪凛低头亲了亲她,沉声道:“好。”
  之后帷帐内安静了下来,纪凛看着她安睡的神情,握着她的手,放在两个人的中间,正好贴着她隆起的小腹,眼底的神情变了变后,逐渐染了坚毅。
  倒不如都将这些事给推上台面。
  …………
  接连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在腊八的前一天停了,大雪覆盖了阜阳城,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沈侯府这儿大清早忽然接到了九庄那儿送过来的报丧讯,昨天夜里,傅阁老过世了。
  消息传到院里时沈老侯爷正在打拳,沈侯爷匆忙将信交给父亲,沈老侯爷看到之后,沉着脸,什么都没说,转而回了屋换了身素色的衣服。
  沈侯爷这边准备的也快,让沈大夫人备下东西后,父子俩急匆匆出了府,坐上马车赶往九庄。
  腊八节时放了两天假,没上早朝,消息传开来总是慢一些,等到报丧的人一家家跑过后,在腊八节的氛围中,大家终于知道傅阁老过世的消息,准备前去傅家奔丧。
  对于年轻一辈人来说,这名字还不太熟悉,大概也就知道些过往的事罢了,上了些年纪的都知道,傅阁老是先帝在时的三朝元老,备受尊重的老臣,本来早就要致仕的,被先帝挽留到七十才退下,致仕十三年每年都还有许多人前去拜访,三年前的八十大寿,满朝文武,大半的人都去道贺了,不在阜阳城的都派人送了贺礼,他的学生有很多,如今在朝中的,沈老侯爷就是其中一个。
  在大晋,能活到这岁数,都是能五代同堂了,办的丧事也是喜丧,没什么值得大伤心的,到下午时沈老侯爷赶到九庄,傅家祖宅内,傅家几代人都在。
  傅家大老爷将沈老侯爷迎了进去,没去灵堂,而是径直去了后院的书房,进去之后关上门,灯都没点,两人暗声交谈了起来。
  听到八十三岁高龄的老人过世,别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去了也就去了,但沈老侯爷听到报丧后就觉得不太对,老师的年纪是很大,但身子骨却一直很硬朗,若是身子骨有恙去了也就去了,可前阵子他才来过啊,没隔多少日子,也没听说傅家这儿传老师身子不舒服的消息,就这么去了,他不得不多想。
  赶来后听了傅大老爷一席话后,沈老侯爷更是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书房内安静下来后,两个人对望了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想说的,这又是要起风浪了。
  傅阁老走的很安静,既没中毒也没受伤,昨天夜里睡下后夜里还叫过水喝。
  寻常时候,大清早天没亮老爷子就要起来了,在院子走两圈活动一下筋骨,再用早食,但今早守在外面的管事见天都有些亮了老爷子还没起来,便推开门进去瞧,傅阁老还躺在床上。
  叫了两声后没反应,管事上前查看,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已经没有了声息,人了凉了,过世多时。
  傅大老爷即刻派人搜了前后,在屋里的窗台附近发现了并不明显的痕迹,可能是闯进来时脚底沾了混着泥的雪,掉在地上后融化了,这就留下了些印记,夜里看不出,等到白天时候看像是脏水渍。
  “来的人十分小心,外头的痕迹都擦了。”傅老爷子也来不及悲伤,自己父亲的身子他哪能不晓得,心里大略知道一些事,前些天皇上派人去南平调查当年的事,父亲是随先帝御驾亲征的,后又在南平留了快一年,知道许多事。
  要是真的审查起来,必定是要请父亲出来询问一些当初的事,而父亲的话在朝中又极具有分量,如今就这么去了,傅大老爷不得不多想。
  傅大老爷又交给沈老侯爷一封书信:“书房内也有被翻动的痕迹。”
  书信很长,但内容还没来得及写完,也没来得及派人给沈老侯爷送过去,傅阁老像是能预料到什么,将这书信压在了床铺底下,如今是冬日里,厚厚的褥子下面藏了这样一封书信,躺在上面都不易被发现,要不是今早抬尸首清理时翻床铺,傅大老爷也找不到。
  沈老侯爷将书信藏入怀里:“要不要让常大人派人来查。”
  “就这么出丧罢。”傅大老爷摇头,且不说查到了什么,单单是要去查就得闹的众所周知,“父亲年纪大了,当初你过来询问南平的事时他就有些预料,就让他早早入土为安,不要再受这些折腾。”
  到底与什么事情有关,两个人心中也有数,随后,沈老侯爷看着他问:“德王可有找过你?”
  此话一出,书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傅大老爷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道:“父亲致仕多年,早已不闻朝中事务,我今年也有六十七,早该退下来了,皇上虽说年轻,却不是没本事的人,身边带着的几个人我看都不错,我老了,这早朝去不动,旁的也不想管了。”
  沈老侯爷焉能不知他这话的意思,半响:“你我都一样。”
  …………
  书房内的这番谈话并未引起什么动静,从书房离开后,沈老侯爷去了灵堂拜祭,里面的气氛倒也缓和,八十多岁高龄过世,无病无痛的,许多人还都求不得。
  这时辰来九庄奔丧的人更多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傅阁老的学生,最年轻的一批如今也都三十好几,傅家上下忙着招待,沈老侯爷拜祭完后也没再傅府逗留,与儿子一同回了阜阳城。
  回府后沈老侯爷进了书房后就没出来,直到傍晚,天色暗下来时,饭都来不及吃,他又匆匆出府,去了一趟荣昌侯府。
  皇宫这儿得知傅阁老过世的消息后,很快派了人前去吊唁,虽说这件事阜阳城中有人说起,但红白喜丧又不能引起多大的波澜,很快便被腊八节的欢乐气氛所覆盖。
  第二天,天未亮宫中便开始派人往各府赐腊八粥,天稍亮些时,阜阳城中各家各户也开始往亲戚邻里分送腊八粥,大街小巷飘起了一股粥香,数九寒天时,尤为诱人。
  城内外的几座寺庙,早早就开始分粥给香客,领粥的队伍快排到了山脚下,天亮时城中和城外各处的粥盆也都已经设立起来,城外的要比城内忙碌,到了下午时,不少百姓赶过来,领粥的队伍也排的很长。
  皇宫中,清早德王带着徐侧妃前来请安,在延寿宫中坐了快有一个时辰,不见皇后娘娘过来,便问太后:“母后,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今天腊八,天不亮时皇上和皇后就来请安过了,陪哀家吃了早膳才回去的,这会儿随皇上去宗庙里了。”太后看向徐侧妃,成婚一个多月,德王府倒是打理的不错,但也不能拖的太久,等明年灏儿大婚后,应该也是能和王妃好好相处的。
  秋瑶已经习惯了入宫的,在太后这儿只要扮乖巧就好:“天有些冷呢,皇后娘娘怀着身孕,来去可得多加小心。”
  “皇上在呢,照应的过来。”太后想起一些事来,便将他们去宗庙的事淡淡略过了,转身问德王,“皇上在查二十年前南平的事?”
  纪灏点点头:“儿臣劝过皇上,这件事还是不查为好。”
  太后倒不这么认为,王国公那些个人本就不安分,仗着当初随同先帝御驾亲征得来的功劳,这两年来上窜下跳的,要是能找了机会好好敲打,便再好不过:“要是真有所隐瞒,王国公欺君犯上,就算是你父皇不在人世,这也是逃不了的。”
  “就算是欺君犯上,王国公为的也是大晋的安稳。”纪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脸上噙着些许笑意,“要是因为这些有所隐瞒,儿臣觉得他做的也没错,那时南平刚经历过战乱,若不用些手段,也无法顺利将那些事办妥。”
  太后一愣,怎么会没错,要是真如传的那样,纵火之人不是那些官员,而是和王国公他们有关,那可是数百条人命啊,当时南平已经战败,南平人也是大晋的子民。
  “皇上本就和南平有血脉上的牵扯,这是割舍不断的,这种事前,就更要避清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这话听着也没错,皇上是南平公主所生,身上流着南平王族的血脉,即便是不偏不倚,也有人会觉得他向着南平,二十年前的事翻出来,就更容易引起闲话了。
  可这并不是保不保身的问题,隐瞒实情本就是错,杀人放火更是不对,这两件得分开来看。
  太后看着儿子,嘴角微动了动:“灏儿你是觉得,皇上不该查这件事。”
  “自然是不该查,这与流言蜚语又有不同,南平看大晋是有亡国之仇。”纪灏捏着杯子缓缓转动着,“不过儿臣想,皇上是肯定会查的。”
  屋子内安静了下来,太后心中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总觉得灏儿这番话有些不对劲。
  很快的,纪灏所说的话应验了。
  皇上并没有等孔令晟和郭大人从南平回来再做决定,而是很快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
  腊八过后没几日,九庄那儿傅阁老还未出丧,与王国公几位交好的大人都遭受了盘问,首当其中的就是与王国公一同去过南平的刘大人,他可是全程参与了南平的事,也是和王国公一同回的阜阳城,要说熟悉,没有人比他更熟知南平发生的事。
  刘大人被盘问之后,紧接着就是还有几个官员,其中有两个年纪大的,早就已经致仕,还是由家人搀扶着到了刑部接受询问。
  唯独就是当年主要负责的王国公还没被传召,照样是上朝,朝堂之上皇上也没有问起来,这让王国公十分的不好过。
  对王国公来说就是那样的感觉,明明知道皇上在查这件事,身边相关的人都接受了巡查盘问,唯独将自己给落下了,说漏下肯定不可能,那最有可能的,便是还有更厉害的在等着他。
  如此想着,王国公茶不思饭不香,平日里最喜欢酌上两口的爱好也觉得乏味无比,每天上朝时心情是战战兢兢的,下了朝也不得安宁,担心随时有人会上门来传召。
  几天下来,瘦了一圈后,整个人显得更矮小了。
  这样到了近二十时,阜阳城中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郁,各个书堂学府都放了假,孩子们多了,放鞭炮的人也多了,巷弄内时不时会传来鞭炮声。
  小年将至,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祭灶,就在二十二这天,刑部那儿常大人亲自到了王国公府,将王国公请进了宫。
  南平的事其实不难查,事实当头,要么不去碰,二十年过去,知道的人越来越少,没人提起,谁也不会去追究这么一段过往,毕竟这是大晋,谁也不会多管一个亡国了的地方。
  或者再过个二十年,连王国公他们都过世了,那就更没人会提起来。
  可偏偏就有人挑了这件事,往下查,当初跟着先帝御驾亲征过的人,留在南平的官员,还有一些士兵将领。
  人数一多,说辞很难统一,单是王国公一个人能将这件事说清楚,加上刘大人他们也没什么问题,可连那些士兵将领也算的话,这么多人问下来,说辞可都不一样了,有人说放火的是那些南平官员,还有人说不知道谁放的火,自己着起来的,更有人说,这火不是他放的。
  如此再在刑部由常大人审问,将那些不同说辞的再审了一遍,梳理出结果后呈递到宫中,如此来回忙了半个多月,最后才传召了王国公。
  乾清宫里有些冷,虽说添了暖盆,但殿内空阔,地上的青石板又没有铺了毯子,站的久一些都会觉得有瑟冷感,更何况跪在地上。
  王国公跪在那儿,手放在青石板上,冻的有些僵。
  在他旁边跪着的是刘大人,再过去是张大人,后头跪着几个将士,有些眼熟,是当初留在南平的,官职不大,回来后又没有多少交往,知道的事情少,也被传召进宫了,再后面跪着的王国公更是不认得了,都是些士兵。
  纪凛坐在那儿,看着底下跪着的这些人,先看向刘大人:“刘大人,你说当时你曾上前劝说谢岐等人,劝他们归顺大晋,却反被他们所伤,险些丢了性命,你可还记得你说了什么?”
  刘大人跪着也觉得有些冷,他之前还被传去刑部问过话,如今皇上问的话和刑部尚书问的一样,说辞自然也一样,否则岂不是自己打了脸,于是他一面想着之前说的,谨慎道:“回皇上的话,臣是曾劝说谢大人他们归顺大晋,只要他们愿意,之前的事先皇也会既往不咎,先皇是惜才之人,不会再对他们做什么,更何况南平公主身怀六甲,更是不希望看到他们如此。”
  刘大人说完后自己还好好寻思了一番,没有出什么错,悬着的心微微放下,看了一旁王国公一眼,在刑部时他可什么都没招。
  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刘大人的视线王国公自然接受到了,到此刻为止,尽管心中是有担心,王国公还是没有把事情想的太严重,毕竟人都烧死了。
  纪凛没有再问刘大人,而是看向跪在后头的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包围王宫时,你当时身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末将在南平王宫内,当时就在护在刘大人身旁。”
  刘大人忍不住回头看,也莫怪他没认出来,这是当初驻守南平的士兵,回来之后驻守城门,升了两阶,如今人到中年,早没了昔日的模样。
  “起冲突时,刘大人可有劝过他们?”
  “回皇上的话,刘大人劝过他们。”
  “劝了些什么。”
  “刘大人劝他们老实放下武器投降,他们这样犯上作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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