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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恪毫不犹豫的点头,看着宋妤儿,一字一句道,“没错,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我的亲娘,而你,不过是一个……嫌贫爱富,恃强凌弱的狠心妇人。”
“你将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宋妤儿腾地一下站起身,眼中闪着缕缕寒光,沉声威胁。
行恪看了眼兰菱儿,又看了眼宋妤儿,未做思考,便道,“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我的亲娘,而你不过是一个嫌贫爱富,恃强凌弱的狠心妇人。”
“啪!”
他话落,下一刻,只见一道残影闪过,宋妤儿一掌掴在行恪脸上。
行恪抬头,看着宋妤儿的目光里尽是怨恨和不可置信。
兰菱儿目睹这一幕,张口就要替行恪说话。
她哭的哭丧考妣,宋妤儿听的心烦极了,扭过头,就是一声厉吼,“你给我闭嘴!”
兰菱儿还没见过宋妤儿这副样子,竟然真被唬到了,放声哭泣变成了小声抽噎。
接下来,宋妤儿又将头转回到行恪这边,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只说我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那你又何尝把我当成亲娘过,前些日子,我病得险些都要死了,你有来看过我一眼吗?你有想过我是你娘吗?姜狗蛋,你也是开了蒙,读过几本书的人,那些孝悌礼义你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不只是我,你对家里哪一个人有半分真心,蓉蓉和你一母同胞龙凤胎,一起长大,按理来说,你对她应该很有感情,可你呢,你一回家就将她气个半死,宣儿和你爹就更不用说了,小的你从未见过,一面都没有,而你爹,你也没有半分尊敬,你承认吧,在你眼里从来都没有过我们这一家子人的存在……事到如今,我也不勉强,我成全你,从往后,你就是她兰菱儿的儿子,你不再是我和你爹的儿子,不再是蓉蓉和宣儿的哥哥,我们家的人,和你都没有半分关系!你给我滚!”说着,宋妤儿将手指向洛神阁大门的方向。
082 不过一个贱妾,逼死你又如何
行恪见惯了宋妤儿温温柔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的发脾气,那步步紧逼的质问,每一句都问在了他的心坎上,到底是念了几年书,又住在寺庙里,他心里终还是腾起了几丝愧疚,大睁着眼睛与宋妤儿对视,嗫嚅了两下嘴唇,正要开口辩解。
另一旁,兰菱儿却突然起身,扑到行恪身边,摆出护犊子的架势,哭哭啼啼抢先道,“夫人,你这般凶狠,是要活活逼死妾身和阿恪吗?”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偏题。
宋妤儿冷笑一声,快步走到她面前,反手就是一巴掌,同时轻蔑道,“你不过一个妾室,我就算逼死你又怎样!”
她话落,姜武朝婵娟使了个眼色,交代道,“护着夫人点儿,仔细她伤了手。”
婵娟没想到姜武会这么说,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姜武一眼,略怔后,强忍住笑,朝宋妤儿走去,福了下身,道,“夫人,侯爷心疼您,您要是看哪个贱妾不得意,吩咐奴婢就是,这种粗话,还得奴婢来做。”
宋妤儿见姜武和婵娟都站在自己这边,先前被带出的火气淡了一些,正要再与兰菱儿辩驳两句,行恪却通红着眼睛,突然开了口,心疼的问,“娘,你还好吧?”
这一声娘,叫的自然是兰菱儿。
宋妤儿眼看着行恪伸手抚上兰菱儿红肿的脸,那眼里的心疼都能溢出来。片刻后,再看向她,却是刻骨的怨恨,而后张口,狠狠的骂了声“毒妇”。
宋妤儿听到这两个字,倏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瞬间全部褪去,她抬起手,怔怔的指着行恪,声音颤抖道,“你……你骂我!”
行恪眼神一寒,梗着脖子和宋妤儿别苗头,“若不是看你生我一场,我何止骂你!”
这潜台词,就是还想动手打宋妤儿了。
宋妤儿从未受到过如此委屈,她急促的呼吸着,眼眶通红,眼看就要背过气去。这时,同样被气恼的婵娟突然出手,一巴掌打在行恪的脸上,泪凝于睫,冲着行恪,恨铁不成钢的大声骂道,“畜生,小姐是你的生母,你为了一个低贱的妾室竟然如此作她,你这个丧良心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就不怕老天爷降下一道惊雷,直接劈死你!”
婵娟力气不大,行恪倒不觉得多疼,他只是愤怒,宋妤儿是他的生母,她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能忍受,可婵娟是什么东西,她不过一个奴婢,竟然就敢打他。这般想着,他眼神一凛,反手就将这一巴掌还了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后,婵娟的眼泪落了下来,行恪则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气,暗想,婵娟是宋氏的贴身婢女,他为人子不能打宋氏,但不代表他不能掌掴婵娟落宋氏的面子,这般想着,他利落抬手,又啪啪啪给了婵娟三个巴掌。
婵娟到底是婢女,不敢躲,只是恨意凛然的看着行恪。
宋妤儿被行恪气的久久不能言语,等她一口气顺下来,婵娟的脸早就被打的通红一片,行恪还想再打,缓过来的宋妤儿突然伸手,将他截了下来,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话算话,从今往后你就是兰贵妾的儿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记住了,你以后再不是姜府的少爷,也不再是我宋妤儿和定国侯的儿子,你更不叫姜行恪,你爱做你的狗蛋就去做你的狗蛋,爱认一个贱妾做娘就去认那个贱妾做娘。另外以后,别说婵娟了,就是这府里的任何一个奴才,你都无权利责打,否则,你休怪我不讲情面,将你送去官府查办!”说完,她又看向流风,“去,将兰贵妾和姜狗蛋送到梧桐苑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梧桐苑是整个定国侯府最偏僻的院子,从洛神阁走过后,最快也得一刻钟多。
宋妤儿这是铁了心的要和行恪决裂。
行恪听宋妤儿说完,眼中却没有半分不舍,他看向兰菱儿,乖觉道,“娘,我扶着你走。”
“好孩子。”兰菱儿低头冲狗蛋儿温柔一笑,然后又怔怔的抬头,看了姜武一眼,眼中,尽是欲说还休。
姜武触及兰菱儿的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或者说,早在兰菱儿引诱狗蛋儿帮她上位的时候,他对她就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了。
眼下的兰菱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块毒瘤,一个麻烦。
大小毒瘤很快被流风绑走,宋妤儿浑身一软,多亏有婵娟扶着,才没有倒下。
她重新坐回到铺了软垫的交椅上,随后,姜武在她身后开口,“夫人等着,我这酒去搬两只缸继续给你下跪道歉。”
宋妤儿听他这么说,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侯爷可真是不拿脸面当脸面。”
姜武听了,只是憨厚的笑。
宋妤儿被他笑的心中一暖,回过头,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好了,没事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丫鬟、小厮听宋妤儿这么说,都松了口气,行过礼后就往外退去。
虽然侯爷顶缸下跪的戏份百年难得一见,但是就怕有命围观,没命乐呵啊!
这般考虑着,众人脚下都走的飞快,只生怕宋妤儿反悔,再叫几个人回来作证。
等到人都走光,院子里只剩下宋妤儿的几个心腹,宋妤儿这才吩咐身边的婢女,“莲香,你带婵娟回去上药,美景,你去库房帮我抱个花瓶出来,就是那个羊脂白玉雕成的……良辰,你去拿个蒲团出来。”
“是,夫人!”四个婢女福身,去做宋妤儿吩咐的事。
姜武则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妤儿,“婉婉,你这是心软了吗?”舍不得我顶缸。
宋妤儿但笑不语。
等到美景和良辰将东西拿过来,蒲团摆在宋妤儿脚下,玉瓶则被美景牢牢抱在怀里。
蒲团摆好,不用宋妤儿吩咐,姜武上前,一撩袍摆就跪了下去。
他抬头,等候宋妤儿发话。
宋妤儿嘴角轻勾,冲美景使了个眼神,美景会意,上前将玉瓶交给姜武,同时叮嘱,“侯爷,这瓶子可是夫人最喜欢的花瓶,据传,可是前朝宣德太后用过的东西,妥妥的内造。”言下之意,要是他不小心将瓶子摔了,那宋妤儿可不会轻饶他。
姜武听她这么说,眼中闪过一抹尴尬,抿了抿唇,跟宋妤儿打起商量,“婉婉,要不咱还是顶水缸吧……这玉瓶,实在太贵重了。”
“侯爷这是怕了吗?”宋妤儿并没有说愿不愿意,而是开口反问姜武。
姜武脸上尴尬之色更浓,“我、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你道歉了,你回去吧!”宋妤儿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姜武自然不情愿,他一把抓住宋妤儿裙摆,衔着笑,讨好道,“这怎么能行,这歉肯定是要道的。”
“那你等什么!”宋妤儿反问。
姜武闻言,惴惴不安的看了眼那玉瓶,然后硬着头皮接过,正要往自己头上顶。宋妤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吩咐美景,“这只是一个空瓶子,怪轻的,美景,你去给玉瓶把水灌满了。”
“是,夫人!”美景答应一声,从姜武手中接过玉瓶就离开了。
姜武笑看了宋妤儿一眼,动了动嘴唇,软和道,“婉婉,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的。”
“那你就先跪上一天一夜吧!”说着,宋妤儿起身往里走去。
姜武看了看转阴的天色,怕再冷着宋妤儿,倒是没拦。
他挺直脊背跪着,静静等候美景将玉瓶抱过来。但是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都没等到。他心思一转,像是明白了什么,抬头望东屋暖阁的窗户看去。
而此时,宋妤儿正在屋里和美景说话。
“你将玉瓶放回去吧。”宋妤儿吩咐。
美景听了,故意反问,“那侯爷那边?”
宋妤儿瞪了她一眼,“你是想和他一起出去跪着是吧!”
罚跪什么的,美景真不想,她讪讪一笑,抱着瓶子往库房走去。
而宋妤儿,在美景走后,又交代良辰出去把洛神阁院门落锁,另外所有人都不许去院子里走动。
能进洛神阁当差的都是心思活络的,在宋妤儿吩咐的当口,良辰就晓得,夫人这是给侯爷留脸呢!
她哎了一声,往外走去。
宋妤儿等她走后,又将屋里伺候的其他人赶了出去,然后上了罗汉床,眼睛往窗户的方向瞅去。
却不想,这一望,竟发现姜武也在朝她看着。
两人目光都望向彼此所在的方向,虽然没有对上,但宋妤儿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她暗暗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等美景回来时,让她拿了绣绷子过来,直接绣起帕子来。
姜武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多。
宋妤儿温温吞吞的飞针走线,用了一个时辰,才将帕子绣好。美景帮她用剪子剪线时,两人耳边同时炸开轰隆一声巨响。
“外面打雷了。”线头剪断,美景拿开剪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宋妤儿点了点头,“快三月了,就要入春了。”
“这个季节的雨可寒得很。”美景又道。
宋妤儿抬头看了她一眼,闻弦知意,“想替侯爷求情?”
她这么问,美景自然不承认,她眉眼一弯,扯了个笑,盈盈道,“奴婢是洛神阁的人,可不敢吃里扒外,向着夫人之外的人。”
她这话说的熨帖,宋妤儿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先陪我去看看婵娟。”说着,她起身要下罗汉床。
美景闻言,忙上前替宋妤儿穿绣鞋。
收拾停当后,两人出了正房。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就在宋妤儿看向姜武的那一瞬间,天上突然落下雨来。
雨滴不大,但是却寒得很。
宋妤儿站在廊下,都觉得寒气扑面,由此可想,姜武跪在雨里是什么感觉。
“夫人?”见宋妤儿停下步子,美景轻轻唤了一声。
宋妤儿闻言,偏头看向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你去拿把伞,送侯爷回前院去。”
美景答应一声,正要走,宋妤儿在她身后,又补了句,“让他以后好好表现,什么时候我满意了,自会原谅他。”
“是,夫人!”美景又答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往屋里走去。
宋妤儿则自顾自的朝婵娟住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打眼看去,只觉干净爽利得很。
屋子里摆了两张床,宋妤儿见了,自然忍不住想起碧痕。暗道,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婵娟看到宋妤儿进来,急急的叫了一声,忙迎上前来,“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宋妤儿抬头去看婵娟的脸。许是抹了药的缘故,她脸上有些油腻,薄滑一片。
婵娟被宋妤儿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道,“不疼的,小姐不用担心奴婢。”
“怎么会不疼!”宋妤儿嗔了婵娟一眼,握着她的手,道,“我打了别人,手都还疼呢,你挨了打,怎么可能不疼。”
“夫人……”婵娟被宋妤儿戳破,脸上有片刻的不自在,顿了顿,又低头看向她的手,只见宋妤儿手心,果然通红一片。
“来,奴婢给您上点药。”婵娟说着,拉着宋妤儿就往软榻走去。
宋妤儿知道婵娟心疼她,便任她给自己上了药。
上完药,宋妤儿敛了容色,向婵娟道,“这次,难为你了。”
“小姐说什么呢,奴婢不管为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婵娟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妤儿,眼中赤诚一片。
宋妤儿颔首,眼中含了泪,“嗯,你是个好的,我都知道。”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又偏头看了眼碧痕的铺位,问婵娟,“对了,怎么自从我醒来后,就没有见过碧痕?”
“小姐……”听宋妤儿问起碧痕,婵娟的眼睛立刻红了。她一咬牙,恨声道,“那就是个吃里扒外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妤儿脸色又一下子沉下去,不可置信的询问。
婵娟眼眶更红,喃喃道,“一开始奴婢也不信的,可后来,所有事实都摆在奴婢面前,由不得奴婢不信。”说着,她将碧痕和叶诊合谋给宋妤儿下药图谋百鲤珠的事儿全部说了出来。
宋妤儿听完后,只觉悲从心来。
她以为,碧痕是姜武挑选给她的人,又陪了她那么久,是个堪当大用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栽在了情字上。为了自己的情郎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她。
……
“她现在在哪里?”宋妤儿情绪平复后,沉声问婵娟。
婵娟道,“在地牢里。”
“嗯。”宋妤儿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和婵娟说了一阵子话,然后才起身离开。
出了门,她朝姜武跪过的方向看去,见姜武不在了,蒲团也不在了。
她莫名松了口气。
转眼,又过去两天。
二月十一,是昭蓉定下施针的日子。
这天,姜武、宋妤儿和狗蛋都赶了过去。
许是几人心中都想过今日的碰面,心里都有了章程,倒是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冲突。
昭蓉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宋妤儿和狗蛋。
她喊了声娘亲,又喊了声哥哥。
宋妤儿和狗蛋都答应了。三人简单说了会儿话,太医院院正带着自己的嫡传弟子来了。
两人进了进了青梨院,又好一番检查,然后才开始施针。
昭蓉身上的被子被拿开,她坐在床上,身边,坐着狗蛋,兄妹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狗蛋压下心中紧张,笑望着昭蓉,努力安抚着妹妹。
昭蓉被哥哥牵着,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接着,施针开始。
因为昭蓉伤在头上,所以每一针都扎在她的头顶或是后脑勺。
那银针明晃晃的,看着就可怖得很,每扎一针,昭蓉的眉头都皱的更紧一分。
随着银针越扎越多,太医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院正手里攥着帕子,时不时替弟子擦汗,然后提醒一二。
这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第一次施针才结束。到最后一刻钟,昭蓉眼睛紧闭,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关键时刻,多亏狗蛋托住了她。
银针拔出后,昭蓉被安置着睡下。
院正又替床上的小女孩儿把了下脉,而后冲姜武和宋妤儿道,“小姐脉象平和,看来对这针灸是受的住的,这样吧,以后每七日,下官带着子规来施一次针,直到小姐痊愈。”
姜武和宋妤儿听了这话,两人相视,眼中都露出惊喜。
看院正的态度,昭蓉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好转的。
这般想着,两人连连向院正道谢。
院正还是第一次见姜武这般和气的模样,他站起身,和姜武辞行,然后带着弟子离开。
院正和孙子规走后,姜武又将目光落在陪昭蓉歇息的狗蛋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叮嘱了夏至和沈莘几句,就带着宋妤儿离开了。
两人直接去了洛神阁。
宋妤儿又和姜武说了几句昭蓉的事,眼中是明显的欢喜。
姜武大着胆子将宋妤儿揽进怀中,脸上也是欣喜一片。
倒是将狗蛋带给两人的负面情绪,冲散不少。
说完昭蓉,两人又去看了宣儿。宣儿现在不止会抬腿,